我是1997年開始關注中俄萬里茶路的。那年夏天,我去山西祁縣喬家大院旅游,在晉商博物館買了兩本介紹晉商資料,才知道清末民初,“貨行天下,匯通天下”的晉商做的最大買賣就是與俄羅斯的茶葉貿易,它的源頭是江南茶區(qū)的福建武夷山,湖南安化,湖北的羊樓洞。 位居“九省通衢”的漢口就是這條萬里茶路的最大的集散地,而被譽為東方茶葉港。于是我去尋訪赤壁市的羊樓洞和新店古鎮(zhèn),看到那么多老街巷,碼頭駁岸和一座座老屋的斷垣殘壁,瓦礫,我明白這里隱藏著許多歷史和故事。 天津路東正教堂 在漢口的俄租界完整地保存著領事館,東正教堂,巡捕房,新泰洋行大廈,順豐茶廠遺址,巴公房子,俄商李凡諾夫公館,邦可俄國菜館,我感覺到沙皇俄國與武漢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但是,大多數武漢市民并不知道這段歷史,它已經被厚厚的歲月的灰塵覆蓋了。于是,我開始去研究這段被世人遺忘了大半個世紀的歷史。17年來發(fā)表了關于萬里茶路歷史文化研究的16篇論文。 2014年8月我有幸成為武漢市“重走中俄萬里茶路”采訪團的成員,與一批充滿朝氣的年輕人和媒體記者踏上迢迢征途。雖然,我隨團只走了國內部分,從福建武夷山開始穿越大半個中國,行程5000余公里。一路風塵,大開眼界,十多年來,雖然我也沿著這條茶路踏訪過不少節(jié)點,但是卻沒有這次這么深入地尋訪茶路的遺址遺跡,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在武夷山的下梅村,赤石,星村我們找到有200多年歷史的茶莊,了解到在咸豐年間,由于戰(zhàn)火,武夷山的晉商經營的茶路中斷,但是武夷山的紅茶向南改走海路,從福州,廣州出海輸往歐美。在萬里茶路的水運的起點---江西鉛山的河口鎮(zhèn),我們找到信江邊的老碼頭和陳舊的“九弄十三街”,感嘆當年這里泊岸舟船帆檣林立的“買不盡的河口,裝不完的漢口”的盛況。 我們日行800公里,從江西鉛山出發(fā),在茫茫夜色中趕到湖南的安化,用兩天時間探訪這個被譽為“中國黑茶之鄉(xiāng)”的勝地,在清澈的資江兩岸分布著一個個茶香飄逸的古鎮(zhèn):黃沙坪、江南、小淹,酉州,東坪等。了解到早在明萬歷23年(1595年)安化黑茶被定為朝廷官茶,晉商早在明末清初已經來安化辦茶,厘清了茶史界萬里茶路源頭究竟在哪里的紛爭。 安化黑茶的歷史遺址保存完整,茶馬古道,資江及其支流上保存著9座風雨廊橋,其中由茶商捐建的永錫橋被列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安化黑茶的花卷茶“千兩茶”的傳統(tǒng)制作工藝被列為國家級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安化黑茶的后發(fā)酵工藝形成的奇特的“金花”是中國茶行業(yè)唯一列為國家二級機密的菌種:其產品“茯磚”因優(yōu)質遠銷海外,深受消費者歡迎。 在茶圣陸羽的故鄉(xiāng)天門岳口,在襄陽頹敝的陜山會館,在沒有留下一點遺存的曾經被譽為“南船北馬”的老河口,在洛陽的黃河孟津渡口,我們留下遺憾和嘆息。在晉城的太行山的天井關,我們找到當年馱茶毛驢行走的崎嶇的山道“羊腸板”和古堡“碗子城”,以及販茶人和牲口歇腳的連片大車店的車輞村,與太行人家交談感受到淳樸的鄉(xiāng)風。 穿越萬里茶路,不僅只是尋訪遺存遺址,同時,我們也結識了許許多多這些年來為保護茶路歷史文化,孜孜不倦的民間文物保護群體與研究者;如在武夷山的下梅村的景泰茶行的鄒家后人與山西榆次的常家莊園的常家后人,300年來一直保持著密切的聯系交往。在安安化的江南鎮(zhèn),原縣政協(xié)主席伍安湘退休后創(chuàng)建了一座私人博物館----安化黑茶博物館,收藏著幾千種關于安化黑茶的文物和資料,白發(fā)蒼蒼的伍老先生每天在此著書立學,興致勃勃地接待海內外的客人。 我們非常緬懷不幸離世的白沙溪黑茶廠的創(chuàng)建人彭先澤先生,他以畢生的精力獻給安化黑茶的理論研究和生產技術的探索。在襄陽我們認識了以李秀樺等發(fā)起的“拾穗者民間文化保護群體”,他們?yōu)楸Wo襄陽的茶道遺存費了不少心血,還出版了專集。 今年70歲的山西祁縣的范維令,退休前是農業(yè)局局長,退休后,他創(chuàng)辦了縣晉商研究所,致力于晉商歷史文化的保護與研究,出版了3本著作,在民間文物普查中發(fā)現手抄本的晉商從事茶葉經營貿易的珍本---《行商遺要》。在榆次的常家莊園,采訪團與常家后人常士宣、常全忠懇談,他們還創(chuàng)辦了一份雜志《晉商文化研究》。 漢口俄國領事館 我們形成一個共識,重走萬里茶路,不僅只是復活這段被世人遺忘近大半個世紀的歷史,再現它的歷史價值,更重要的是弘揚它的歷史內涵所凝聚成的精神財富:它顯現出來的,由于茶葉貿易,使中俄兩國融入近代經濟全球化的歷史進程,實現東西方文明的融合形成的當代價值。 打撈江城記憶 鉤沉三鎮(zhèn)往事 解放大道 轉載請注明出處,勿侵犯知識產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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