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新萍||北京

（一）

那是很久以前的一首歌

我不能說是什么季節(jié)

那年冬天，雪下得很深

我不能說在什么地方

伊犁河谷的風(fēng)很輕

那是古老又年輕的一首歌

一次一次在夢中唱起

如劃過天空的鳥的翅膀

如踏雪而行的少年的腳印

那是很久以前的一首歌

似雪落下的聲音那般沉重

而天冷之前，那朵沒有來得及開得花

和永遠離開的人

雄鷹盤旋在陰郁的天空

潔白的雪，厚厚的雪，落滿天山

而你最后一次喊我的乳名

將溫柔深深溶入了無邊的曠野

（二）

也許事情就是這樣吧

昨夜，是一個風(fēng)雪交加的夜

昨夜，除了風(fēng)嘯嘯，還有易水寒

一切懷念都在夢里

除了懷念，我一無所有

十一月的冰冷并無前兆

來自西伯利亞的寒潮

一夜之間推倒了季節(jié)

自然的力量難以置信的強大

我也是第一次感知

其實花朵的一生始于冬天

虛度的日子都值得記住

慢慢終于明白

曾經(jīng)所求的事物都已趨于平靜

雪下了一整夜一整天

世界一下子被染白

沒有誰能阻擋住

而我這顆一貧如洗的心

終將交于風(fēng)雪夜歸之人

（三）

爐火旁，睡著的小牛犢安祥

你講的神話故事隨火苗一明一暗

火光照亮了你的臉和我的臉

而我一直記得你的眼睛

哪怕身陷夢里，都依然清晰

冬天已經(jīng)來臨，雪花翩然而至

而你只能與我在夢里對望

仿佛為了完成永續(xù)的關(guān)聯(lián)

在長長的歲月里，我的懷念無法隱藏

我不忍告訴你，我很早就懂得命運艱難

在流浪和停留之間

在歡笑和淚水之外

無論如何，都只能接受

正如，爐火旁的我和你

還有一只即將被烤熟的黃土豆

香氣里你的眼睛如星辰般明亮

而我久久不愿從夢里醒來

插圖/網(wǎng)絡(lu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