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川先生語八上

伊川雜錄

宜興唐棣彥思編　棣初見先生，問「初學(xué)如何？」曰：「入德之門，無如大學(xué)。今之學(xué)者，賴有此一篇書存，其它莫如論、孟?！瓜壬唬骸腹湃擞新曇粢责B(yǎng)其耳，采色以養(yǎng)其目，舞蹈以養(yǎng)其血脈，威儀以養(yǎng)其四體。今之人只有理義以養(yǎng)心，又不知求?！褂謫枺骸溉绾问歉裎?？」先生曰：「格，至也，言窮至物理也。」又問：「如何可以格物？」曰：「但立誠意去格物，其遲速卻在人明暗也。明者格物速，暗者格物遲。」

先生曰：「孔子弟子，顏?zhàn)佣拢凶迂??！共疁貑枺骸缸迂?，后人多以貨殖短之。」曰：「子頁之貨殖，非若后世之豐財(cái)，但此心未去耳?！怪芄茸植疁亍?/p>

潘子文問「由之瑟奚為于丘之門」，如何？曰：「此為子路于圣人之門有不和處。」伯溫問：「子路既于圣人之門有不和處，何故學(xué)能至于升堂？」曰：「子路未見圣人時(shí)，乃暴悍之人，雖學(xué)至于升堂，終有不和處。」潘旻字子文。先生曰：「古人有言曰：『共君一夜話，勝讀十年書。』若一日有所得，何止勝讀十年書也？嘗見李初平問周茂叔云：『某欲讀書，如何？』茂叔曰：『公老矣，無及也。待某只說與公?！怀跗剿炻犝f話，二年乃覺悟」

先生語子良曰：「納拜之禮，不可容易。非己所尊敬，有德義服人者不可。余平生只拜二人，其一呂申公，其一張景觀奉議也。昔有數(shù)人同坐，說一人短，其閑有二人不說。問其故，其一日：『某曾拜他?！黄湟蝗眨骸耗吃芩?。』王拱辰君貺初貺見周茂叔，為與茂叔世契，便受拜。及坐上，大風(fēng)起，說大畜卦，一作說風(fēng)天小畜卦。君貺及起曰：『某適來，不知受卻公拜，今某卻當(dāng)納拜？』茂叔走避。君貺此一事亦過人。」謝用休問：「當(dāng)受拜，不當(dāng)受拜？」曰：「分已定，不受乃是?！怪x天申字用休，溫州人。

先生曰：「曾見韓持國說，有一僧，甚有所得，遂招來相見，語甚可愛。一日謁之，其僧出，暫憩其室，見一老行，遂問其徒曰：『為誰？』曰：『乃僧之父，今則師孫也?！灰騿枺骸荷绾未?？』曰：『待之甚厚。凡晚參時(shí)，必曰此人老也，休來?！灰源怂旄灰娭缸又?，尚已顛倒矣?！?/p>

先生曰：「祭祀之禮，難盡如古制，但以義起之可也?！垢还珕柵湎?，先生曰：「合葬用元妃，配享用宗子之所出。又問：「祭用三獻(xiàn)，何如？」曰：「公是上公之家，三獻(xiàn)太薄。古之樂九變，乃是九獻(xiàn)?！乖唬骸感值芸蔀檎涯路?？」曰：「國家弟繼兄，則是繼位，故可為昭穆，士大夫則不可?！?/p>

棣問：「禮記言：『有忿懥、憂患、恐懼、好樂，則心不得其正。』如何得無此數(shù)端？」曰：「非言無，只言有此數(shù)端則不能以正心矣?！褂謫枺骸甘ト酥钥邵`否？」曰：「茍不可踐，何足以垂教萬世？」

伯溫問：「學(xué)者如何可以有所得？」曰：「但將圣人言語玩味久，則自有所得。當(dāng)深求于論語，將諸弟子問處便作已問，將圣人答處便作今日耳聞，自然有得?？?、孟復(fù)生，不過以此教人耳。若能于論、孟中深求玩味，將來涵養(yǎng)成甚生氣質(zhì)！」

又問：「顏?zhàn)尤绾螌W(xué)孔子到此深邃？」曰：「顏?zhàn)铀源筮^人者，只是得一善則拳拳服膺，與能屢空耳。」棣問：「去驕吝，可以為屢空否？」曰：「然。驕吝最是不善之總名。驕，只為有己。吝，如不能改過，亦是吝?！?/p>

伯溫又問：「心術(shù)最難，如何執(zhí)持？」曰：「敬?！?/p>

棣問：「看春秋如何看？」先生曰：「某年二十時(shí)看春秋，黃贅隅問某如何看？某答曰：『以傳考經(jīng)之事跡，以經(jīng)別傳之真?zhèn)??！?/p>

先生曰：「史記載宰予被殺，孔子羞之。嘗疑田氏不敗，無綠被殺。若為齊君而死，是乃忠義。孔子何羞之有？及觀左氏，乃是闞止為陳恒所殺，亦字子我，謬誤如此?！?/p>

用休問：「夫子賢于堯、舜，如何？」子曰：「此是說功。堯、舜治天下，孔子又推、堯、舜之道而垂教萬世。門人推尊，不得不然?！共疁赜謫枺骸笀?、舜，非孔子，其道能傳后世否？」曰：「無孔子，有甚憑據(jù)處道」

子文問：「『師也過，商也不及』，如論交，可見否？」曰：「氣象閑亦可見?！褂衷唬骸?a href='https://www./renwu/boshang/' target='_blank'>子夏、子張皆論交，子張所言是成人之交，子夏是小子之交?！褂謫枺骸褐髦倚?，毋友不如己者』，如何？」曰：「毋友不忠信之人。」

棣問：「使孔、孟同時(shí)，將與孔子并駕其說于天下邪？將學(xué)孔子邪？」曰：「安能并駕？雖顏?zhàn)右辔催_(dá)一閑耳。顏、孟雖無大優(yōu)劣，觀甚立言，孟子終未及顏?zhàn)?。昔孫莘老嘗問顏、孟優(yōu)劣，答之曰：『不必問，但看其立言如何。凡學(xué)者讀其言便可以知其人，若不知其人，是不知言也?！弧?/p>

又問：「大學(xué)知本，止說『聽訟吾猶人也，必也使無訟乎？無情者不得盡其辭，大畏民志』何也？」曰：「且舉此一事，其它皆要知本，聽訟則必使無訟是本也。」

李嘉仲問：「『裁成天地之道，輔相天地之宜』，如何？」曰：「天地之道，不能自成，須圣人裁成輔相之。如歲有四時(shí)，圣人春則教民播種，秋則教民收獲，是裁成也，教民鋤耘灌溉，是輔相也。」又問：「『以左右民』如何？」古之盛時(shí)，未嘗不教民，故立之君師，設(shè)官以治之。周公師保萬民，與此〔一〕卦言『左右民』，皆是也。后世未嘗教，任其自生自育，只治其本而已?！估钐庍q字嘉仲。

張思叔問：「『賢賢易色』如何？」曰：「見賢即變易顏色，愈加恭敬。」

棣問：「春秋書王如何？」曰：「圣人以王道作經(jīng)，故書王。范文甫問：「杜預(yù)以謂周王，如何？」曰：「圣人假周王以見意?！归τ謫枺骸笣h儒以謂王加正月上，是正朔出于天子，如何？」曰：「此乃自然之理。不書春王正月，將如何書？此漢儒之惑也?！?/p>

先生將傷寒藥與兵士，因曰：「在墳所與莊上，常合藥與人，有時(shí)自笑，以此濟(jì)人，何其狹也，然只做得這個(gè)事?！?/p>

思叔告先生曰：「前日見教授夏侯旄，甚嘆服。」曰：「前時(shí)來相見，問后極說與他來。既問，卻不管他好惡，須與盡說與之。學(xué)之久，染習(xí)深，不是盡說，力抵〔一〕介甫，無緣得他覺悟。亦曾說介甫不知事君道理，觀他意思，只是要『樂子之無知』。如上表言：『秋水既至，因知海若之無窮，大明既升，豈宜爝火之不息？」皆是意思常要己在人主上。自古主圣臣賢，乃常理，何至如此！又觀其說魯用天子禮樂云：『周公有人臣所不能為之功，故得用人臣所不得用之禮樂?！淮四舜蠖尾恢戮?。大凡人臣身上，豈有過分之事？凡有所為，皆是臣職所當(dāng)為之事也。介甫平居事親最孝，觀其言如此，其事親之際，想亦洋洋自得，以為孝有余也。臣子身上皆無過分事，惟是孟子知之，如說曾子，只言『事親若曾子可矣』。不言有余，只言可矣。唐子方作一事，后無聞焉，亦自以為報(bào)君足矣，當(dāng)時(shí)所為，蓋不誠意?！辜沃僭唬骸戈惌徱嗫芍^難得矣?！瓜壬唬骸戈惌弲s未見其已?！瓜暮铎缸止?jié)夫。

伯溫問：「西狩獲麟已后，又有二年經(jīng)，不知如何？」曰：「是孔門弟子所續(xù)。當(dāng)時(shí)以謂必能盡得圣人作經(jīng)之意，及再三考究，極有失作經(jīng)意處?！?/p>

嘉仲問：「表記言『仁右也，道左也，仁者人也，道者義也』，如何？」曰：「本不可如此分別，然亦有些子意思?！褂謫枺骸改怯休p重否？」曰：「卻是有陰陽也﹖此卻是儒者說話﹖如經(jīng)解，只是弄文墨之士為之?！?/p>

又問：「如臧武仲之知，公綽之不欲，卞莊子之勇，冉求之藝，文之以禮樂，亦可以為成人矣。」曰：「須是合四人之能，又文之以禮樂，亦可以為成人矣。然而論大成，則不止此，如今之成人，則又其次也?！?/p>

又問：「介甫言『堯行天道以治人，舜行人道以事天』，如何？」曰：「介甫自不識(shí)道字。道未始有天人之別，但在天則為天道，在地則為地道，在人則為人道。如言堯典，于舜、丹朱、共工、驩兜之事皆論之，未及乎升黜之政，至舜典，然后襌舜以位，四罪而天下服之類，皆堯所以在天下，舜所以治，是何義理？四兇在堯時(shí)，亦皆高才，職事皆修，堯如何誅之？然堯已知其惡，非堯亦不能知也。及堯一旦舉舜于側(cè)微，使四兇北面而臣之，四兇不能堪，遂逆命，鯀功又不成，故舜然后遠(yuǎn)放之。如呂刑言『遏絕苗民』亦只是舜，孔安國誤以為堯?！梗ㄕ聝?nèi)「皆堯所以在天下」句，疑有脫誤。）

又問：「伯夷、叔齊逃，是否？」曰：「讓不立則可，何必逃父邪？叔齊承父命，尤不可逃也?！褂謫枺骸钢凶又?，是否？」曰：「安得是？只合招叔一作夷。齊歸立則善?！共疁卦唬骸缚鬃臃Q之曰仁，何也？」曰：「如讓國亦是清節(jié)，故稱之曰仁，如與季札是也。札讓不立，又不為立賢而去，卒有殺僚之亂，故圣人于其來聘，書曰：『吳子使札來聘?！蝗テ涔?，言其不得為公子也?！?/p>

嘉仲問：「否之匪人?！乖唬骸柑┲畷r(shí)，天地交泰而萬物生，凡生于天地之閑者，皆人道也。至否之時(shí)，天地不交，萬物不生，無人道矣，故曰：『否之匪人?！弧?/p>

嘉仲問：「『自反而縮』，如何？」曰：「縮只是直?！褂謫栐唬骸副睂m黝似子夏，孟施舍似曾子，如何？」曰：「北宮黝之養(yǎng)勇也，必為而已，未若舍之能無懼也。無懼則能守約也。子夏之學(xué)雖博，然不若曾子之守禮為約，故以黝為似子夏，舍似曾子也?！?/p>

棣問：「『考仲子之宮』，非與？」曰：「圣人之意又在下句，見其『初獻(xiàn)六羽』也。言初獻(xiàn)，則見前此八羽也。春秋之書，百王不易之法。三王以后，相因既備，周道衰，而圣人慮后世圣人不作，大道遂墜，故作此一書。此義，門人皆不得聞，惟顏?zhàn)拥寐?，嘗語之曰：『行夏之時(shí)，乘殷之輅，服周之冕，樂則韶舞』是也。此書乃文質(zhì)之中，寬猛之宜，是非之公也。」

范季平問：「『博學(xué)而篤志，切問而近思，仁在其中』，如何？」曰：「仁既道也，百善之首也。茍能學(xué)道，則仁在其中矣?！瓜碇賳枺骸溉绾问墙?？」曰：「以類而推?！?/p>

嘉仲問：「『吾與女弗如也』之與，比『吾與點(diǎn)也』之與，如何？」曰：「與字則一般，用處不同。孔子以為『吾與女弗如』者〔一〕，勉進(jìn)學(xué)者之言。使子貢喻圣人之言，則知勉進(jìn)己也，不喻其言，則以為圣人尚不可及，不能勉進(jìn)，則謬矣。」

棣問：「紀(jì)裂繻為君逆女，如何？」曰：「逆夫人是國之重事，使卿逆亦無妨。先儒說親逆甚可笑。且如泰君娶于楚，豈可越國親迎耶？所謂親迎者，迎于館耳。文王迎于渭，亦不是出疆遠(yuǎn)迎，周國自在渭傍。先儒以此，遂泥于親迎之說，直至謂天子須親迎。況文王親迎之時(shí)，乃為公子，未為君也?！?/p>

貴一問：「齊王謂時(shí)子欲養(yǎng)弟子以萬鍾，而使國人有所矜式，孟子何故拒之？」曰：「王之意非尊孟子，乃欲賂之爾，故拒之。」

用休問：「『溫故而知新』，如何『可以為師』曰：「不然。只此一事可師。如此等處，學(xué)者極要理會(huì)得。若只指認(rèn)溫故知新便可為人師，則窄狹卻氣象也。凡看文字，非只是要理會(huì)語言，要識(shí)得圣賢氣象。如孔子曰：『盍各言爾志。』而由曰：『愿車馬，衣輕裘，與朋友共，敝之而無憾?！活?zhàn)釉唬骸涸笩o伐善，無施勞?！豢鬃釉唬骸豪险甙仓?，朋友信之，少者懷之。』觀此數(shù)句，便見圣賢氣象大段不同。若讀此不見得圣賢氣象，他處也難見。學(xué)者須要理會(huì)得圣賢氣象?！?/p>

嘉仲問：「韶盡美矣，又盡善也?！瓜壬唬骸阜鞘茄晕渫踔畼肺幢M善，言當(dāng)時(shí)傳舜之樂則善盡美，傳武王之樂則未盡善耳?！?/p>

先生曰：「『子在齊聞韶，三月不知肉味』，非是三月，本是音字。『文勝質(zhì)則史』，史乃周官府史胥徒之史。史，管文籍之官，故曰：『史掌官書以贊治』，文雖多而不知其意，文勝正如此也?！?/p>

又曰：「學(xué)者須要知言?！?/p>

同〔一〕伯溫問：「『回也三月不違仁』，如何？」曰：「不違處，只是無纖毫私意。一作欲，下同。有少私意，便是不仁。」又問：「博施濟(jì)眾，何故仁不足以盡之？」曰：「既謂之博施濟(jì)眾，則無盡也。堯之治，非不欲四海之外皆被其澤，遠(yuǎn)近有閑，勢(shì)或不能及。以此觀之，能博施濟(jì)眾，則是圣也?！褂謫枺骸缚鬃臃Q管仲『如其仁』，何也？」曰：「但稱其有仁之功也。管仲其初事子糾，所事非正。春秋書『公伐齊納糾』，稱糾而不稱子糾，不當(dāng)立者也。不當(dāng)立而事之，失于初也，及其敗也，可以死，亦可以無死。與人同事而死之，理也。知始事之為非而改之，義也。召忽之死，正也。管仲之不死，權(quán)其宜可以無死也。故仲尼稱之曰：『如其仁』謂其有仁之功也。使管仲所事子糾正而不死，后雖有大功，圣人豈復(fù)稱之耶？若以為圣人不觀其死不死之是非，而止稱其后來之是非，則甚害義理也?！褂謫枺骸溉绾问侨?？」曰：「只是一個(gè)公字。」學(xué)者問仁，則常教他將公字思量?！?/p>

又問：「鄭人來渝平?！乖唬骸父梢病p變其平，反復(fù)可罪?！褂謫枺骸附K隱之世，何以不相侵伐？」曰：「不相侵伐固足稱，然輕欲變平，是甚國君之道？」

又問：「宋穆公立與夷，是否？」曰：「大不是。左氏之言甚非。穆公卻是知人，但不立公子馮，是其知人處。若以其子享之為知人，則非也。后來卒致宋亂，宣公行私惠之過也?！挂蛔髯铩?/p>

先生曰：「凡看語、孟，且須熟玩味，將圣人之言語切己，不可只作一場(chǎng)話說。人只看得此二書切己，終身盡多也?！?/p>

棣問：「『退而省其私，亦足以發(fā)』，如何？」曰：「孔子退省其中心，亦足以開發(fā)也。」又問：「豈非顏?zhàn)右娛ト酥罒o疑歟？」曰：「然也?？鬃釉唬骸阂灰载炛??！辉颖憷頃?huì)得，遂曰：『唯』，其它門人便須辯問也。」

又問：「祭如在，祭神如神在?！乖唬骸浮杭廊缭凇?，言祭祖宗。『祭神如神在』，則言祭神也。祭先，主于孝。祭神，主于恭敬。」

又問：「祭起于圣人制作以教人否？」曰：「非也。祭先本天性，如豺有祭，獺有祭，鷹有祭，皆是天性，豈有人不如物〔一〕乎？圣人因而裁成禮法以教人耳?！褂謫枺骸附袢瞬患栏咦?，如何？」曰：「高祖自有服，不祭甚非。某家卻祭高祖?！褂謫枺骸柑熳悠邚R，諸侯五，大夫三，士二，如何？」曰：「此亦只是禮家如此說。」又問：「今士庶家不可立廟，當(dāng)如何也？」庶人〔二〕祭于寢，今之正廳是也。凡禮，以義起之可也。如富家及士，置一影堂亦可，但祭時(shí)不可用影?！褂謫枺骸赣弥魅绾危俊乖唬骸赴孜葜也豢捎茫挥门谱涌梢?。如某家主式，是殺諸侯之制也。大凡影不可用祭，須無一毫差方可，若多一莖須，便是別人?！?/p>

棣又問：「克己復(fù)禮，如何是仁？」曰：「非禮處便是私意。既是私意，如何得仁？凡人須是克盡己私后，只有禮，始是仁處。」

謝用休問「入太廟，每事問?！乖唬骸鸽m知亦問，敬謹(jǐn)之至?！褂謫枺骸嘎眉乐绾?？」曰：「古之祭名皆有義，如旅亦不可得而知。」

棣問：「如儀禮中禮制，可考而信否？」曰：「信其可信。如言昏禮云，問名、納吉、妠幣、皆須卜，豈有問名了而又卜？茍卜不吉，事可已邪？若此等處難信也?！埂赣謬L疑卜郊亦非，不知果如何？」曰：「春秋卻有卜郊，但卜上辛不吉，則當(dāng)卜中辛，中辛又不吉，則當(dāng)便用下辛，不可更卜也。如魯郊三卜，四卜，五卜，而至不郊，非禮?！褂謫枺骸溉暌唤?，與古制如何？」曰：「古者一年之閑，祭天甚多，春則因民播種而祈谷，夏則恐旱暵而大雩，以至秋則明堂，冬則圓丘，皆人君為民之心也。凡人子不可一日不見父母，國君不可一歲不祭天，豈有三年一親郊之理？」

用休問北郊之禮。曰：「北郊不可廢。元佑時(shí)朝廷議行，只為五月閑天子不可服大裘，皆以為難行。不知郊天郊地，禮制自不同。天是資始，故凡用物皆尚純，藉用秫秸，器用陶匏，服用大裘，是也。地則資生，安可亦用大裘？當(dāng)時(shí)諸公知大裘不可服，不知?jiǎng)e用一服。向日宣仁山陵，呂汲公作大使，某與坐說話次，呂相責(zé)云：『先生不可如此。圣人當(dāng)時(shí)不曾如此，今先生教朝廷怎生則是？』答曰：『相公見圣人　不如此處怎生？圣人固不可跂及，然學(xué)圣人者，不可輕易看了圣人。只如今朝廷，一北郊禮不能行得，又無一人道西京有程某，復(fù)問一句也?！粎喂捌湫鐾跄车缺銌枺骸罕苯贾Y當(dāng)如何？』答曰：『朝廷不曾來問，今日豈當(dāng)對(duì)諸公說邪？』是時(shí)蘇子瞻便據(jù)『昊天有成命』之詩，謂郊祀同。文潞公便謂譬如祭父母，作一處何害？曰：『此詩冬至夏至皆歌，豈不可邪？郊天地又與共祭父母不同也。此是報(bào)本之祭，須各以類祭，豈得同時(shí)邪？』」

又問六天之說。曰：「此起于識(shí)書，鄭玄之徒從而廣之甚可笑也。帝者，氣之主也。東則謂之青帝，南則謂之赤帝，西則謂之白帝，西則謂之黑帝，中則謂之黃帝。豈有上帝而別有五帝之理？此因周禮言祀昊天上帝，而后又言祀五帝亦如之，故諸儒附此說?！褂謫枺骸钢芏Y之說果如何？」曰：「周禮中說祭祀，更不可證。六天之說，正與今人說六子是干、坤退居不用之時(shí)同也。不知干、坤外，甚底是六子？譬如人之四肢，只是一體耳。學(xué)者大惑也?！?/p>

又問：「郊天冬至當(dāng)卜邪﹖」曰：「冬至祭天，夏至祭地，此何待卜邪﹖」又曰：「天與上帝之說如何﹖」曰：「以形體言之謂之天，以主宰言之謂之帝，以功用言之謂之鬼神，以妙用言之謂之神，以性情言之謂之干?！?/p>

又問：「易言『知鬼神之情狀』，果有情狀否﹖」曰：「有之?！褂謫枺骸讣扔星闋?，必有鬼神矣?！乖唬骸敢渍f鬼神，便是造化也?！褂謫枺骸溉纭惨弧趁酱蟠芘d云致雨，何也﹖」曰：「氣之蒸成耳?！褂謫枺骸讣扔屑?，則莫須有神否﹖」曰：「只氣便是神也。今人不知此理，纔有水旱，便去廟中祈禱。不知雨露是甚物，從何處出，復(fù)于廟中求耶﹖」名山大川能興云致雨，卻都不說著，卻只于山川外木土人身上討雨露，木土人身上有雨露耶？」又問：「莫是人自興妖﹖」曰：「只妖亦無，皆人心興之也。世人只因祈禱而有雨，遂指為靈驗(yàn)耳。豈知適然﹖某嘗至泗州，恰值大圣見。及問人曰：『如何形狀﹖』一人曰如此，一人曰如彼，只此可驗(yàn)其妄。興妖之人皆若此也。昔有朱定，亦嘗來問學(xué)，但非信道篤者，曾在泗州守官，值城中火，定遂使兵士舁僧伽避火。某后語定曰：『何不舁僧伽在火中﹖若為火所焚，即是無靈驗(yàn)，遂可解天下之惑。若火遂滅，因使天下人尊敬可也。此時(shí)不做事，待何時(shí)邪﹖』惜乎定識(shí)不至此?！?/p>

貴一問：「日月有明，容光必照?！乖唬骸溉赵轮饔斜?，故凡容光必照；君子之道有本，故無不及也?！?/p>

用休問「老者安之，少者懷之，朋友信之?！乖唬骸复藬?shù)句最好。先觀子路、顏淵之言，后觀圣人之言，分明圣人是天地氣象?！?/p>

孟敦夫問：「莊子齊物論如何﹖」曰：「莊子之意欲齊物理耶﹖物理從來齊，何待莊子而后齊﹖若齊物形，物形從來不齊，如何齊得﹖此意是莊子見道淺，不奈胸中所得何，遂著此論也?！?/p>

伯溫問：「祭用祝文否﹖」曰：「某家自來相承不用，今待用也?！褂謫枺骸赣形屐敕瘵t」曰：「否。祭此全無義理。釋氏與道家說鬼神甚可笑。道家狂妄尤甚，以至說人身上耳目口鼻皆有神。」

同〔一〕伯溫見，問：「『至大』，『至剛』，『以直』，以此三者養(yǎng)氣否﹖」曰：「不然。是氣之體如此?！褂謫枺骸葛B(yǎng)氣以義否﹖」曰：「然?！褂謫枺骸浮号淞x與道』，如何﹖」曰：「配道言其體，配義言其用?！褂謫枺骸浮何抑?，我善養(yǎng)吾浩然之氣』，如何﹖」曰：「知言然后可以養(yǎng)氣，蓋不知言無以知道也。此是答公孫丑『夫子烏乎長』之問，不欲言我知道，故以知言養(yǎng)氣答之?！褂謫枺骸浮阂箽狻蝗绾惟t」曰：「此只是言休息時(shí)氣清耳。至平旦之氣，未與事接，亦清。只如小兒讀書，早晨便記得也?！褂謫枺骸缚鬃友匝?dú)猓绾惟t」曰：「此只是大凡言血?dú)?，如禮記說『南方之強(qiáng)』是也。南方人柔弱，所謂強(qiáng)者，是義理之強(qiáng)，故君子居之。北方人強(qiáng)悍，所謂強(qiáng)者，是血?dú)庵畯?qiáng)，故小人居之。凡人血?dú)猓氁砹x勝之?！?/p>

又問：「『吾不復(fù)夢(mèng)見周公。』，如何﹖」曰：「孔子初欲行周公之道，至于夢(mèng)寐不忘；及晚年不遇、哲人將萎之時(shí)，自謂不復(fù)夢(mèng)見周公矣?！挂虼苏f夢(mèng)便可致思，思圣人與眾人之夢(mèng)如何﹖夢(mèng)是何物﹖「高宗〔二〕夢(mèng)得說，如何﹖」曰：「此是誠意所感，故形于夢(mèng)。」

又問：「金縢，周公欲代武王死，如何﹖」曰：「此只是周公之意。」又問：「有此理否﹖」曰：「不問有此理無此理，只是周公人臣之意，其辭則不可信，只是本有此事，后人自作文足此一篇。此事與舜喜象意一般，須詳看舜、周公用心處。尚書文顛倒處多，如金縢尤不可信?！?/p>

高宗好賢之意，與易姤卦同。九五「以杞包瓜，含章，有隕自天?！硅缴谧罡咛?，瓜美物生低處，以杞包瓜，則至尊逮下之意也。既能如此，自然有賢者出，故有隕自天也。后人遂有天佑生賢佐之說。

棣問：「福善禍淫如何﹖」曰：「此自然之理，善則有福，淫則有禍。」又問：「天道如何﹖」曰：「只是理，理便是天道也。且如說皇天震怒，終不是有人在上震怒﹖只是理如此。」又問：「今人善惡之報(bào)如何﹖」曰：「幸不幸也。」

「知者樂水，仁者樂山」，言其體動(dòng)靜如此。知者樂，所一作凡。運(yùn)用處皆樂；仁者壽，以靜而壽。仁可兼知，而知不可兼仁。如人之身，統(tǒng)而　言之，則只謂之身；別而言之，則有四支。

世閑術(shù)數(shù)多，惟地理之書最無義理。祖父葬時(shí)，亦用地理人，尊長皆信，惟先兄與某不然。后來只用昭穆法?；騿枺骸笐{何文字擇地﹖」曰：「只昭穆兩字一作眼。便是書〔一〕也。但風(fēng)須〔二〕地厚處足矣。某用昭穆法葬一穴，既而尊長召地理人到葬處，曰：「此是商音絕處，何故如此下穴﹖」某應(yīng)之曰：「固知是絕處，且試看如何?！鼓臣抑两瘢艘褦?shù)倍之矣。

在講筵時(shí)，曾說與溫公云：「更得范純夫在筵中尤好?！箿毓藭r(shí)一言亦失，卻道他見修史自有門路。某應(yīng)之曰：「不問有無門路，但筵中須得他?！箿毓珕柡喂剩吃唬骸缸远壬贉貪欀畾?，純夫色溫而氣和，尤可以開陳是非，道人主之意?！购髞硭斐讨v。

用休問：「井田今可行否﹖」曰：「豈有古可行而今不可行者﹖或謂今人多地少，不然。譬諸草木，山上著得許多，便生許多。天地生物常相稱，豈有人多地少之理﹖」

嘉仲問：「卦建可行否﹖」曰：「卦建之法，本出于不得已。柳子厚有論，亦窺測(cè)得分?jǐn)?shù)。秦法固不善，亦有不可變者，罷侯置守是也?！?/p>

伯溫問：「夢(mèng)帝與我九齡?！乖唬骸概c齡之說不可信。安有壽數(shù)而與人移易之理﹖」棣問：「孔子夢(mèng)坐奠于兩楹之閑，如何﹖」曰：「于理有之?！龟愘F一問：「人之壽數(shù)可以力移否﹖」曰：「蓋有之?！归枺骸溉缃袢擞叙B(yǎng)形者，是否？」曰：「然，但甚難。世閑有三件事至難，可以奪造化之力：為國而至于祈天永命，養(yǎng)形而至于長生，學(xué)而至于圣人。此三事，功夫一般分明，人力可以勝造化，自是人不為耳。故關(guān)朗有『周能過歷，秦止二世』之說，誠有此理?！?/p>

棣問：「孔、孟言性不同，如何﹖」曰：「孟子言性之善，是性之本，孔子言性相近，謂其稟受處不相遠(yuǎn)也。人性皆善，所以善者，于四端之情可見，故孟子曰：『是豈人之情也哉﹖』至于不能順其情而悖天理，則流而至于惡，故曰：『乃若其情，則可以為善矣?！蝗簦樢?。」又問：「才出于氣否﹖」曰：「氣清則才　善，氣濁則才惡。稟得至清之氣生者為圣人，稟得至濁之氣生者為愚〔一〕人。如韓愈所言、公都子所問之人是也。然此論生知之圣人。若夫?qū)W而知之，氣無清濁，皆可至于善而復(fù)性之本。所謂『堯、舜性之』，是生知也：『湯、武反之』，是學(xué)而知之也?？鬃铀陨现掠薏灰疲酂o不移之理，所以不移，只有二，自暴自棄是也?！褂謫枺骸溉绾问遣农t」曰：「如材植是也。譬如木，曲直者性也；可以為輪轅，可以為梁棟，可以為榱桷者才也。今人說有才，乃是言才之美者也。才乃人之資質(zhì)，循性修之，雖至惡可勝而為善。」又問：「性如何﹖」曰：「性即理也，所謂理，性是也。天下之理，原其所自，未有不善。喜怒哀樂未發(fā)，何嘗不善﹖發(fā)而中節(jié)，則無往而不善。凡言善惡，皆先善而后惡；言吉兇，皆先吉而后兇；言是非，皆先是而后非?！褂謫枺骸阜鹫f性如何﹖」曰：「佛亦是說本善，只不合將才做緣習(xí)。」又問：「說生死如何﹖」曰：「譬如水漚，亦有些意思?！褂謫枺骸阜鹧陨垒喕?，果否﹖」曰：「此事說有說無皆難，須自見得。圣人只一句盡斷了，故對(duì)子路曰：『未知生，焉知死﹖』佛亦是西方賢者，方外山林之士，但為愛脅持人說利害，其實(shí)為利耳。其學(xué)譬如以管窺天，謂他不見天不得，只是不廣大。」

問：「喪止于三年，何義﹖」曰：「蓋一周則天道一變，人心亦隨以變。惟人子孝于親，至此猶未忘，故必至于再變；猶未忘，又繼之以一時(shí)?！?/p>

伯溫問：「『盡其心則知其性，知其性則知天矣』，如何。」曰：「盡其心者，我自盡其心；能盡心，則自然知性知天矣。如言『窮理盡性以至于命』，以序言之，不得不然，其實(shí)，只能窮理，便盡性至命也。」又問事天。曰：「奉順之一本無之字。而已?！?/p>

富公嘗語先生曰：「先生最天下閑人?！乖唬骸改匙霾坏锰煜麻e人。相公將誰作天下最忙人？」曰：「先生試為我言之?！乖唬骸付U伯是也。」曰：「禪伯行住坐臥無不在道，何謂最忙﹖」曰：「相公所言乃忙也。今巿井賈販人，至夜亦息。若禪伯之心，何時(shí)休息﹖」

先生嘗與一官員一僧同會(huì)。一官員說條貫，既退，先生問僧曰：「曉之否邪﹖」僧曰：「吾釋子不知條貫。」曰：「賢將竟一作作。三界外事邪﹖天下豈有二理﹖」

貴一問：「『與于詩』如何﹖」曰：「古人自小諷誦，如今人謳唱，自然善心生而興起。今人不同，雖老師宿儒，不知詩也?！喝硕粸橹苣?、召南』，此乃為伯魚而言，蓋恐其未能盡治家之道爾。欲治國治天下，須先從修身齊家來。不然，則猶『正墻面而立?！弧?/p>

或問：「『伯夷、叔齊不念舊惡』如何﹖」曰：「觀其清處，其衣冠不正，便望望然去之，可謂隘矣，疑若有惡矣，然卻能不念舊惡，故孔子特發(fā)明其情。武王代紂，伯夷只知君臣之分不可，不知武王順天命誅獨(dú)夫也?！箚枺骸肝渫豕麣⒓q否﹖」曰：「武王不曾殺紂，人只見洪范有『殺紂字爾。武王代紂而紂自殺，亦須言殺紂也。向使紂曾殺帝乙，則武王卻須殺紂也。石曼卿有詩，言伯夷『恥居湯、武干戈地，來死唐、虞揖讓墟』，亦有是理。首陽乃在河中府虞鄉(xiāng)也?！箚枺骸覆皇持芩谌绾惟t」曰：「不食祿耳。」

用休問：「陳文子之清，令尹子文之忠，使圣人為之，則是仁否﹖」曰：「不然。圣人為之，亦只是清忠。」

鄉(xiāng)黨分明畫出一個(gè)圣人出。「降一等」是自堂而出降階，當(dāng)此時(shí)，放氣不屏，故「逞顏色」。「復(fù)其位」，復(fù)班位之序。「過位」是過君之虛位。「享禮有容色」，此享燕賓客之時(shí)，有容色者，蓋一在于莊，則情不通也?！杆接]」則又和悅矣。皆孔子為大夫出入起居之節(jié)?！妇l衣羔裘，素衣麑裘，黃衣狐裘」，各有用。不必云緇衣是朝服，素衣是喪服，黃衣是蠟服。麑是鹿兒?！庚R必有明衣布」，欲其潔。明衣如今涼衫之類。緇衣明衣，皆惡其文之著而為之也。「非帷裳必殺之」，帷裳固不殺矣，其它衣裳亦殺也?！讣卤爻拐撸釉隰斨率藭r(shí)月朔朝也?！膏l(xiāng)人儺」，古人以驅(qū)厲氣，亦有此理，天地有厲氣，而至誠作威嚴(yán)以驅(qū)之。式兇服，負(fù)版，蓋在車中。居敬則自然簡?！妇泳炊泻啞?，則似乎簡矣，然乃所以不簡。蓋先有心于簡，則多卻一簡矣。居敬則心中無物，是乃簡也。「仁者先難而后獲」，何如？曰：「有為而作，皆先獲也，如利仁是也。古人惟知為仁而已，今人皆先獲也?！?/p>

又問：「『述而不作』，如何？」曰：「此圣人不得位，止能述而已?！?/p>

公山弗擾、佛肸召子，子欲往者，圣人以天下無不可與有為之人，亦無不可改過之人，故欲往。然終不往者，知其必不能改也。子路遂引「親于其身為不善」為問，孔子以堅(jiān)白匏瓜為對(duì)?！赶刀皇场拐撸斯舷刀粸橛弥铮覆皇场?，不用之義也，匏瓜亦不食之物，故因此取義也。

唐棣之華乃千葉郁李，本不偏反，喻如兄弟，今乃偏反，則喻兄弟相失也。兄弟相失，豈不爾思，但居處相遠(yuǎn)耳?？鬃釉唬骸肝粗家?，夫何遠(yuǎn)之有？」蓋言權(quán)實(shí)不相遠(yuǎn)耳。權(quán)之為義，猶稱錘也。能用權(quán)乃知道，亦不可言權(quán)便是道也。自漢以下，更無人識(shí)權(quán)字。

「我不欲人之加諸我，吾亦欲無加諸人」，正中庸所謂「施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

「蓋有不知而作之者」，凡人作事皆不知，惟圣人作事無有不知。

或問：「善人之為邦，如何可勝殘去殺？」曰：「只是能使人不為不善。善人，『不踐跡亦不入于室』之人也。『不踐跡』是不踐己前為惡之跡，然未入道也?！?/p>

又問：「『王者必世而后仁』，何如？」曰：「三十日壯，有室之時(shí)，父子相繼為一世。王者之效則速矣。」又問：「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即戎矣?！乖唬骸附堂駪?zhàn)至七年，則可以即戎矣。凡看文字，如七年一世百年之事，皆當(dāng)思其如何作為，乃有益。」

問小畜。曰：「小畜是所畜小，及所畜雖大而少，皆小畜也。不必專言君畜臣，臣畜君

。」

問「大德不踰閑，小德出入可也。」曰：「大德是大處，小德是小處，出入如可以取可以無取之類是也?！褂謫枺骸浮貉圆槐匦?，行不必果』，是出入之事否？」曰：「亦是也，然不信乃所以為信，不果乃所以為果。」

范文甫將赴河清尉，問：「到官三日，例須謁廟，如何？」曰：「正者謁之，如社稷及先圣是也。其它古先賢哲，亦當(dāng)謁之?！褂謫枺骸赋勤虍?dāng)謁否？」曰：「城隍不典。土地之神，社稷而已。何得更有土地邪？」又問：「只恐駭眾爾。」曰：「唐狄仁杰廢江、浙閑淫祠千七百處，所存惟吳太伯、伍子胥二廟爾。今人做不得，以謂時(shí)不同，是誠不然，只是無狄仁杰耳。當(dāng)時(shí)子胥廟存之亦無謂。」

暢中伯問：「密云不雨，自我西郊?！乖唬骸肝鹘缄幩灿觏氷柍顺?，陰倡則不成矣。今云過西則雨，過東則否，是其義也。所謂『尚往』者，陰自西而往，不待陽矣。」

凡看文字，先須曉其文義，然后可求其意；未有文義不曉而見意者也。學(xué)者看一部論語，見圣人所以與弟子許多議論而無所得，是不易得也。讀書雖多，亦奚以為？　子文問：「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曰：「不可使知之者，非民不足與知也，不能使之知爾?！?/p>

或問：「諸葛孔明亦無足取。大凡殺一不辜而得天下，則君子不為，亮殺戮甚多也?！瓜壬唬骸覆蝗弧Ｋ^殺一不辜，非此之謂。亮以天子之命，誅天下之賊，雖多何害？」

同〔一〕伯溫見先生，先生曰：「從來覺有所得否？學(xué)者要自得。六經(jīng)浩渺，乍來難盡曉，且見得路徑后，各自立得一個(gè)門庭，歸而求之可矣?！共疁貑枺骸溉绾慰梢宰缘?？」曰：「思?！核荚活＃Ｗ魇ァ?，須是于思慮閑得之，大抵只是一個(gè)明理。」棣問：「學(xué)者見得這道理后，篤信力行時(shí)，亦有見否？」曰：「見亦不一，果有所見后，和信也不要矣。」又問：「莫是既見道理，皆是當(dāng)然否？」曰：「然。凡理之所在，東便是東，西便是西，何待信？凡言信，只是為彼不信，故見此是信爾。孟子于四端不言信，亦可見矣。」伯溫又問：「孟子言心、性、天，只是一理否？」曰：「然。自理言之謂之天，自秉受言之謂之性，自存諸人言之謂之心?！褂謫枺骸阜策\(yùn)用處是心否？」曰：「是意也。」棣問：「意是心之所發(fā)否？」曰：「有心而后有意?！褂謫枺骸该献友孕摹撼鋈霟o時(shí)，』，如何？」曰：「心本無出入，孟子只是據(jù)操舍言之?！共疁赜謫枺骸溉擞兄鹞?，是心逐之否？」曰：「心則無出入矣，逐物是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