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孟頫 蘭花竹石圖卷 上海博物館藏

■趙孟頫 蘭石圖軸 上海博物館藏

■趙孟頫 洞庭東山圖軸 上海博物館藏

■趙孟頫 鵲華秋色 (局部)

著名美術(shù)史家卜壽珊曾言:他的山水畫開啟了一個新的時代

高居翰在《圖說中國繪畫史》中寫道,文人畫運動由杭州之北的吳興開始,先驅(qū)者是錢選及其學生趙孟頫。與他觀點相近的,還有明人王世貞,他曾說:“文人畫起自東坡,至松雪敞開大門。”書畫同源的說法在當代已經(jīng)成為了書畫家的共識,但最早,也是趙孟頫第一個明確提出的。著名美術(shù)史家卜壽珊評價趙孟頫:“他的山水畫開啟了一個新的時代?！?/p>

■收藏周刊記者 梁志欽

錢選、趙孟頫 關(guān)于“戾家畫”的對話:

趙子昂問錢舜舉曰:“如何是士夫畫?”舜舉答曰:“戾家畫也?！?/p>

子昂曰:“然,余觀唐之王維、宋之李成、郭熙、李伯時,皆高尚士夫所畫,與物傳神,盡其妙也。近世作士夫畫者,繆(同謬,編者注)甚也?！?——曹昭《格古要論》

“書畫同法” 直接影響明代吳門畫派

趙孟頫可謂博學多才,能詩善文,懂經(jīng)濟,工書法,精繪藝,擅金石,通律呂,解鑒賞,特別是書法和繪畫成就最高,開創(chuàng)元代新畫風,被稱為“元人冠冕”。趙孟頫是最先明確提出“書畫同法”的畫家,他與錢選、任仁發(fā)等一道,在技法上強調(diào)以書法入畫的新畫風,“這種寓畫意于書法、以書法達其畫意的風格形成了元代繪畫中最具特色的文人畫派,也成為一個時代的主流畫派。”

趙孟頫曾有《秀石疏林圖》自題詩:“石如飛白木如籀,寫竹還于八法通,若也有人能會此,方知書畫本來同”。這個觀念直接影響了明代吳門畫派,“書畫同法”幾乎成了求藝的最高追求,明代畫家李日華在《論畫》中說,“余嘗泛論學畫,必在能書,方知用筆?！倍髂┒洳舱f:“故古人如大令,今人如米元章、趙子昂,善書必能善畫,善畫必能善書,其實一事耳。”

“書畫同法”究竟有何利弊?

鄧淑蘭認為,把書法運用到中國繪畫上,其利在于使中國畫具有別于西洋畫的獨特之處,有利于形成獨特的民族風格。其弊則體現(xiàn)在,一味地強調(diào)書畫同法,一味追求筆墨情趣,從而容易使繪畫藝術(shù)走上脫離生活、脫離現(xiàn)實的死胡同。而且,倘若把學畫和學書法看作同一法門,就必然走臨摹之法。郭熙曾指出:“人之學畫,無異學書,書取鐘王虞柳,久必入其仿佛?！笨梢?學書法是以臨摹入手,兼收并蓄、廣議博考,然后自成一家。但倘若繪畫走上這樣的路子,其結(jié)果則截然相反,會使繪畫窒息生機,毫無生氣。因此,以趙孟頫在當時藝術(shù)界的領(lǐng)袖地位而言,其“書畫同法”說對后世造成不利的影響是難以諱言的。

倘若不博采眾長,自創(chuàng)一格,臨摹者永遠只能仰視大師,不能自成一體。趙孟頫幾乎在藝術(shù)的各個領(lǐng)域都取得了突出成就,正如盧輔圣所說:“趙孟頫那種為歷史上所罕見的'全面應戰(zhàn)’姿態(tài),使中國繪畫史和文人畫史的發(fā)展進程走到了一個新的轉(zhuǎn)折點。”

這一點,在趙孟頫為友人周密創(chuàng)作的《鵲華秋色》可見一斑。趙孟頫游歷北方期間,憑記憶所及,替未曾親臨的周密畫下這幅包括華不注山、鵲山的山水畫。

高居翰在書中認為,這幅畫的開創(chuàng)性既見于畫作本身——作品古怪得扣人心弦,而且展現(xiàn)了美感的極致——也見于繪畫史,因為它是元畫中影響至巨的一座里程碑。除了到處都有矛盾的手法耐人尋味之外,《鵲華秋色》也引進塑造物形的新方法——或者說,將早期文人畫中只具雛形的技巧,提升發(fā)展成重要的風格。

“他的山水畫

開啟了一個新的時代”

趙孟頫在繪畫的諸多領(lǐng)域都頗有建樹。他工釋像、山水、樹石、花鳥、人物,有唐人之致而無其纖,有北宋人之雄而無其獷,畫入逸品。從古至今,中國繪畫無論是山水竹石題材,還是花鳥蟲草小品,均被他賦予各種深刻寓意。

根據(jù)鄧淑蘭著的《跌宕在歷史的漩渦——趙孟頫生命表情的解讀與還原》一書可了解,在趙孟頫的繪畫中,以物喻人是常見的內(nèi)容,而借畫中事物的寓意諷刺時弊、反映作者心態(tài)情感的題材則更多,這一點與其詩歌創(chuàng)作有異曲同工之妙。他的繪畫具有豐富的美學技巧內(nèi)涵,面對拘于形似的職業(yè)化繪畫,他高倡寄興寫意精神;面對高人勝士的游戲翰墨,他強調(diào)繪畫本體的功力修煉;面對嚴格的技術(shù)標準,他關(guān)注簡率蕭散的意興;面對缺乏規(guī)則的競爭,他呼喚傳統(tǒng)價值的回歸。可以說,當時,趙孟頫的繪畫藝術(shù)具有空前的完美性。

卜壽珊評價說:“他的馬畫和墨竹僅僅延續(xù)了宋代文人繪畫傳統(tǒng),他的山水畫卻開啟了一個新的時代?！?/p>

“刻意學唐人,

殆欲盡去宋人筆墨”

趙孟頫雖入仕元朝,但高居翰認為,尚未有證據(jù)顯示趙孟頫曾為宮中的蒙古權(quán)貴作過畫。但他推測,趙孟頫擅長畫馬,很可能跟蒙古人往來密切有關(guān),畢竟蒙古有“馬背上的民族”之稱。高居翰在書中寫道,“趙孟頫的馬畫聲名卓著而且廣受珍視,致使后世一些次要畫家成百上千的馬畫喜于訛托他的名義,通常都加上偽款。不過有趣的是,趙孟頫作品中可靠的真本以這類題材數(shù)量最少。”

但有一現(xiàn)藏華盛頓弗利爾美術(shù)館,題材與羊有關(guān)但很罕見的作品,叫《二羊圖》。高居翰認為,這可能是絕無僅有的嘗試。“這件作品比其他傳為趙孟頫的馬畫更可靠也更好?！?/p>

趙孟頫在畫中題款稱:“余嘗畫馬未嘗畫羊。因仲信求畫,余故戲為寫生。雖不能逼近古人,頗于氣韻有得。”又曾自言:“宋人畫人物,不及唐人遠甚。予刻意學唐人,殆欲盡去宋人筆墨?！?/p>

在中國畫史上開創(chuàng)了一個新紀元

鄧淑蘭在《跌宕在歷史的漩渦——趙孟頫生命表情的解讀與還原》一書中認為,錢選、趙孟頫、高克恭,以及他們的同代人,在中國畫史上開創(chuàng)了一個新紀元。他們?yōu)榱送瓿蛇@一任務,在畫風上肇發(fā)了一種變革。這種變革部分具有破壞性,包括拋棄陳舊而非同類的畫法。他們寧愿犧牲前兩個世紀的許多成就,而把與傳統(tǒng)的關(guān)聯(lián)推溯到更遠的北宋和北宋以前。他們創(chuàng)造了卓越的,卻也短暫的新畫法,但是在針對元代文人畫家面臨的問題時,并沒有提出最后的解決之道。

這些問題是:當畫家被業(yè)余風格局限時,怎樣才能達到五代和宋初繪畫所表現(xiàn)畫面的統(tǒng)一和“端正”的外貌,這些正是他們所羨慕的品質(zhì);以及如何賦技巧以力量和自信,同時又不在畫完時露出專業(yè)的痕跡;如何賦予平凡題材以新鮮感和趣味。這些問題都留給了元代后半葉的畫家們?nèi)ソ鉀Q,留給了以后稱為“四大家”的畫家和他們的朋友與追隨者們,去把“文人畫”帶到成熟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