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南京懷古 （組詩） 文/張方 秦準(zhǔn)河 從朱自清先生 的筆下 緩緩流來 槳聲燈影中 一個穿絲綢旗袍的 江南女子 美麗地 站立在 燈火柵欄處 六朝繁華 在大紅燈籠中 明明滅滅 空幻的 花亦非花 夢亦非夢 沿岸站立的 白墻黛瓦 分明是一群古代 窈窕青樓女子 烈烈風(fēng)骨 又風(fēng)情萬種 柔情似水的 濕漉漉時光 就這樣一直流下去 匯入時間 這條 更悠長 更深邃的河流 一幅朦朧的風(fēng)景 在槳聲中我尋找到了 一段不能忘卻的愛情 從水靈靈的水中 我又重逢 一個在中國 高中課本上就早已 相知的眼神 桃葉渡 桃葉是一艘艘渡船 把秦準(zhǔn)繁體古詩 寫在了金陵 春天的渡口 滄海桑田 時移景遷 只有天上的那輪月亮 一行警句 還泊在江南水中 桃葉渡 渡桃葉 一片片桃葉已隨春水去 綠了江南 紅了櫻桃…… 南京：棋勝樓 一盤殘局 擺在莫愁湖一座古典樓里 引人入勝 君臣對弈 最后的結(jié)果 姓朱的皇帝 得到了一個江山 姓徐的中山王 得到一座樓 皆大歡喜中 其實 他們 誰也沒有輸沒有贏 只留下一段傳奇 不過 能在一局棋里 弈出“萬歲”兩個字來 也算是一名圍棋高手 不僅是武林上高手 棋藝上高手 而且是政治上的高手 不過這盤棋的最后結(jié)局 君臣倆人 誰也沒有看到—— 姓朱的江山后來易主了 不姓徐的“棋勝樓” 還叫棋勝樓 胭脂井 ——又名辱井，相傳陳后主與貴妃 張麗華為避隋兵，曾藏身井中。 這口井 因與一個 女人的悲慘命運(yùn)有關(guān) 而染上了血色 但歷史 是不能用 胭脂來粉飾的 俯身照井 可以望見 陳后主那雙陰郁的眼 愛妃張麗華淚里的亡國恨 透過這一扇歷史的窗口 你甚至還可以望見 六朝古都的榮辱 興衰 為逃避戰(zhàn)火 藏匿 井中的一個小小王朝 又怎能抵擋北方隋兵的鐵騎 胭脂井 眼睜睜地目睹了 一代金陵天子 妃子 被雙雙活捉的命運(yùn) 難道每個王朝的衰亡 更迭 都與沾染胭脂氣有關(guān)？ 面對歷史的詰問 胭脂井 張嘴結(jié)舌 有口難辯 伸長了頸脖 悲憤地 面對著蒼天長嘆 我說 這口井更像是 歷史留下的一面鏡子 好讓后來的當(dāng)政者們—— 以井為鏡！……
雞鳴寺 昂起高高雞冠 在報曉 天空中 抖動著 一顆鮮紅 日出 潑剌一聲 木魚從古寺深處 游了出來 大隱隱于市的寺僧們 紛紛聞雞起舞 直到誦經(jīng)聲 最后取代了 雞鳴聲 在太陽的反光里 朝圣的隊伍隨木魚聲 魚貫地穿過廊柱 消隱于 城市包圍的村莊 太陽下山了 古寺夢中的火焰 還在輝煌的秋日里 燃燒
媚 香 樓 ——李香君故居 烏衣巷口 秦準(zhǔn)河畔 一座明代的建筑 因居住過 一個 憂國憂民 忠心俠骨 大勇大智不讓須眉的 美麗女子 而聞名于世 一個面對亡國恨 隔江 不唱后庭花的烈性女子 血濺扇子以明志 有人就她的血 在扇面 隨手即興畫了幾朵桃花 這把扇子—— 就叫“桃花扇” 后來 一個姓孔的明末文人 把定情信物“桃花扇”做道具 全景式地在舞臺打開 讓人們 看見一個賣笑為生歌伎的 姣好面容 和比容貌 更多美麗動人的 另一面 扇子的一張一合中 我們記住了三個人—— 一個是為氣節(jié) 把愛情撕碎 給人看的江南名妓李香君 一個曾是東林黨人 用名節(jié) 換取頂帶花翎的候方域 還有一個就是孔子的后裔 從官場解甲歸田的《桃花扇》作者 ——孔尚任 一座并不高的“媚香樓” 因一個青樓賣唱女子 把扇子撕給人看的時候 沒有絲毫的奴顏媚骨 每一根骨頭 都錚錚有節(jié) 而在人們的眼睛里 高大起來
桃花扇 一把扇子 打開 就是一臺傳統(tǒng)好戲 ——《桃花扇》 在中國舞臺 常演不衰 扇子 能張能合 其實 它就是一個人 用十八根肋骨 搭起的正氣 每一根骨頭里都有節(jié) 扇 打開了一個朝代空間 展現(xiàn)南朝青樓歌伎 李香君的半生緣 也是 植根于一竿勁竹上的 愛與恨 一個有骨氣的 不忘亡國恨的賣笑女子 決不把名節(jié)當(dāng)扇子 去把玩權(quán)貴手上 將求榮和變節(jié) 一 一撕給人看 于是扇子上 有一個精靈活著 通過贈扇 題扇 畫扇 撕扇 錚錚骨氣貫穿其中 扇子粉身碎骨的時候 一曲悲喜劇也就謝幕了 一把扇子消失了 一個李香君活著 在扇子背后忽隱忽現(xiàn) 并被人們牢牢記住……
烏衣巷 追隨在秦準(zhǔn)新結(jié)識的 王謝堂前燕 走過鈔庫街 跨過朱雀橋 來到烏衣巷 不見富麗堂皇的名相高宅 也不見身著黑色衣裙 足蹬高高木屐 風(fēng)流倜儻的 江南士族 櫛次鱗比的工藝品商店 買與賣的 都是尋常百姓 在深巷進(jìn)進(jìn)出出的 不只是王謝堂前燕 還有訪古探幽的旅游者和“老外” 巷尾 一口“烏衣井” 三國時 東吳的禁衛(wèi)軍 “烏衣營”曾經(jīng)飲用過 井里 幽長幽長的歷史 至今 還深不可測 巷子很長 又很短 一步就能跨進(jìn)東晉 詩 還是劉禹錫寫的那首詩 夕陽 還是掛在巷口的 那輪夕陽 燕跡 已不是 烏衣巷時的舊燕跡 此刻只有從王謝“來燕堂”飛出 來回穿梭秦準(zhǔn)河畔燕子 識出來的風(fēng)景 是新的……
莫愁湖 這里 體態(tài)苗條 秀麗輕盈的一泓水 叫：莫愁湖 這里 發(fā)髻高綰 素裙垂地的麗人 叫：莫愁女 在湖里蕩舟的少男少女 搖動的雙槳像一群水鳥 展開翅膀 在水面上 歡樂地飛翔 臉上蕩開的笑容 叫：莫愁 一對中年夫婦手挽著手 徜徉在湖心亭 賞荷廳 聽婉轉(zhuǎn)鳥聲 看荷花出水 眉宇在賞心悅目中 漸漸舒展 也叫：莫愁 我心里揣著一個疑問 見“看荷池”潔白地 站立著一尊莫愁女的雕像 才真正明白了——因為 世界上有太多太多憂愁 人們才在心里呼喚著 ——莫愁——莫愁
江南貢院 是蟾宮折桂的墊腳石 是跋涉仕途的唯一通衢 你讓十載寒窗的 莘莘學(xué)子們 趨之若鶩 一座圍城 二萬“號舍” 薈萃天下人才 難道只是為了 讓圍困的千軍萬馬 爭過“獨木橋”？ 衡鑒堂 明遠(yuǎn)樓 八股文 已成為歷史陳跡 透過塵封的歲月 你依稀可以看見—— 飛檐出甍 還懸掛著學(xué)子 渴望出人頭地的期盼 四面皆窗 還眼巴巴睜著 可憐天下父母親的 望眼欲穿眼睛 江南貢院 天下讀書人 一個科舉大舞臺 周而復(fù)始地演出了多少 范進(jìn)中舉 金榜題名 科場舞弊的悲劇喜劇丑劇 細(xì)細(xì)讀“金陵貢院遺跡碑” 每個字里行間 還殘留著舉子們的 滴滴辛酸淚 斑斑心頭血
謁明孝陵 南京 紫金山之陽 ——獨龍阜 一個獨特的地名 言中了一段湮沒的歷史 明代17個皇帝 埋葬在這玩珠峰下的 只有大明開國皇帝 明太祖朱元璋一人 建陵之初的十萬株蒼松 一千只長生鹿 那里去了？ 歷史從陵前長長御道走遠(yuǎn)了 只留下巨大石獸守護(hù)著 斷碑殘闕 西風(fēng)殘陽 八個高大翁仲也一臉蒼涼 默默無言地陪伴主人 遠(yuǎn)望紅墻回環(huán) 墓道綿長 崇偉岡陵 古道斜陽 我看見治隆唐宋 厚唇長顎 氣喘吁吁 其貌不揚(yáng)的 明朝開國皇帝第一人—— 帶領(lǐng)他的龍子龍孫們 用盡渾身解術(shù)爬了二百八十六年 怎么也沒有爬出 那條 短短的神道……
作者簡介：
張 方，本名：張昌藩。在《人民文學(xué)》、《詩刊》、《星星》詩刊、《詩潮》、《綠風(fēng)》、《揚(yáng)子江》、《廣西文學(xué)》、《福建文學(xué)》、《中國文化報》等全國數(shù)十種報刊上發(fā)表過詩作，并被多種選本收錄；多次獲全國征文獎、省級文學(xué)獎。系福建作家協(xié)會會員。在國家正規(guī)出版社出版有《心路歷程》、《面對生活》、《深度空間》《乙未羊回望》、《我是你的小蘋果》《詩畫鼓山》等六本個人詩歌專集。其文學(xué)成果輯入《中國當(dāng)代藝術(shù)界名人錄》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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