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乾隆年間(1736-1795年),直隸省定州(今河北省定州市)州城以東十余里處住有一個姓丁的青年村民,名叫丁春秋,其父親早亡,又無兄弟姐妹,家中只有一個母親吳氏。 丁春秋二十歲時,母親吳氏見兒子已經長大成人,抱孫心切,便托媒人去幫他尋一門親事,經過左挑右選,最后選定了五里外鄰村的一位女子李氏。 李氏年方十八歲,生得非常漂亮,又知書達理,溫柔賢惠。丁春秋暗中窺得了她的芳容,大喜過望,很快便備齊了聘禮,敲鑼打鼓,熱熱鬧鬧地把她娶進了家門。 一轉眼,大半年時間過去了,李氏雖然離娘家不到五里路,卻因丁春秋不允,也難得回去娘家一趟。 這時,剛好秋收結束,到了農閑時節(jié),李氏父母非常想念女兒,又正逢村里上演地方戲。父親李福知道女兒喜歡看戲,便三番兩次親自到丁家交涉,勉強才將李氏接回了娘家。 誰知,沒有兩天,丁春秋便三天兩頭地去岳父家中催促,要妻子早日回家。李福夫婦見狀心中非常不悅,便以種種理由阻攔,想讓女兒再多住幾天。丁春秋也無可奈何,只得悻悻而回,卻心生怨恨,對此耿耿于懷。 又過了半個月,有一天,丁春秋一大早又去岳父家中接人,可岳父李福卻說昨晚已經將女兒送回了婆家。 ![]() 丁春秋聞言不信,頓時大吵大鬧,非說沒有看到妻子回家。李福見此情形,覺得一時也說不清楚,便跟著女婿一起去了州衙報案。 當時,定州知州是一位姓胡的進士,曾任定州治下的曲陽知縣,因其政績斐然,又以體察民事遠近聞名,剛剛擢升做了定州知州。 胡知州接到報案,又聽了兩人的陳述,見他們各執(zhí)一詞,各抒己見,也不知道誰對誰錯,便問李福道:“你說你將女兒已經送回了婆家,可有什么證據嗎?” 李福答道:“我昨晚確是讓家里的傭工李保去護送女兒回了婆家,因他一早便來到州城辦事,沒有出面作證,以致于讓我這惡婿反咬了一口?,F李保正在州城,懇請老爺將他傳來替我作證?!?/p> 胡知州見還有人證,便急忙讓衙役去將傭工李保拘來公堂詢問。李保年約四十余歲,生得憨厚老實,見胡知州問話,忙不迭地答道:“昨天晚上,我送小姐回到了丁家,當時其婆婆還未入睡,我還聽到了她和婆婆說話。”說罷,便把兩人說話的內容說了一遍。 于是,胡知州又派人去將丁春秋的母親單獨拘來公堂,一一詢問。丁母不知其用意,就如實將昨晚發(fā)生的事情全部說了一遍,跟傭工李保所說的并無差別。 這時,胡知州再次將丁春秋提上公堂,讓他跟自己的母親當面對質。丁春秋見事已敗露,便只好一五一十地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部和盤托出。 ![]() 原來,丁春秋見岳父李福一再阻止妻子李氏回家,心里一直憤恨不平,便在昨天晚上偷偷地又來到了鄰村戲場,看到妻子李氏正和眾姐妹們一起坐在屋檐下一邊細聲談笑,一邊看戲。 于是,丁春秋便悄悄地潛了過去,趁著妻子正在專心看戲,周圍的人也未注意,偷偷地將她的一只繡花鞋脫了下來,飛快地揣進了懷里,隨后便逃之夭夭,趕緊跑回了家中。 這時,李氏正看到精彩之處,聚精會神地盯著戲臺上,卻突然覺得腳上一涼,伸手一摸,發(fā)現一只鞋已經不見了。李氏大吃一驚,抬眼一望,只見不遠處有個黑影匆匆離去。 李氏又羞又怕,以為是村中的哪個無賴登徒子調戲自己,心里一慌,就再也無心看戲,沒等散戲就回到了家中,又不敢去跟父母說明,便拿起一塊布包住了另外一只腳,就去父母房里向他們辭行。 李福夫婦非常奇怪,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再三詢問原因她也不說,再三挽留她也不聽,態(tài)度十分堅決。李福無奈,只好喊起了忠厚老實的傭工李保,讓他牽著毛驢將女兒送回了婆家。 李氏回到家后,見婆婆還未睡覺,便去婆婆房間給她問安,又閑聊了幾句才回到自己房間。此時,丁春秋正斜躺在床上,見妻子果然回家了,不由得暗自得意,又見她神色有異,腳上包著一塊布,便假裝大吃一驚地問道:“你的繡鞋哪里去了?莫不是你把它送給了情人吧?” ![]() 李氏聽了又急又羞,也不敢隱瞞,便跟丈夫解釋了一遍,可丁春秋卻依然裝作不信,大聲斥責著妻子,隨后,竟然沉沉睡去了。 李氏心里非常委屈,怎么也睡不著,一邊暗自流淚,一邊思量著。最后,趁著丁春秋熟睡之際,竟然懸梁自盡了。 半夜時分,丁春秋一覺醒來,摸摸身邊沒有妻子,點燈一看,頓時大吃了一驚,只見妻子吊在了梁上。他急忙上前去將妻子放了下來,可她卻渾身冰涼,早已回天乏術了。 丁春秋見狀,又怕又悔,深深責怪自己不該跟妻子開玩笑,以致于釀成了大禍,可他又想逃避罪責,于是便將妻子的尸體連夜投入了隔壁寺廟菜園中的一口井里。第二天一早又佯裝無事,前去岳父家中要人。 胡知州聽了丁春秋的供述,勃然大怒,先命人將他打了五十大板,又帶他前往寺廟的水井里打撈尸體,誰知沒撈上李氏的尸體,卻撈上來了一只繡花鞋和一具和尚的尸體。 胡知州見狀,覺得十分奇怪,便又將丁春秋提來審問,可是無論怎么對他嚴刑拷打,他始終都不承認自己殺了和尚。 胡知州思忖片刻,又看了看井內的那只繡花鞋,心里頓時有了一計,便命人去丁春秋家里取來了另一只鞋,湊成一雙,又派了兩個精干的衙役,將它放在附近不遠處的一條僻靜的小路旁,讓他們暗中監(jiān)視,若是發(fā)現了有撿鞋的人,就跟蹤前去把他抓來州衙。 ![]() 衙役們半信半疑,卻也只好按胡知州說的去做。傍晚時分,有個男子遠遠地走了過來,忽然看到田間小路上竟然有一雙繡花鞋,不由得大喜過望,急忙拿起來揣進了懷里就走,渾然不覺后面有衙役跟蹤而至。 男子一路回到了一處土屋,關上房門,把繡花鞋交給了屋里的一位婦人。婦人見了鞋子,大喜過望,拿在手里一瞧,不由得大吃一驚道:“這正是我穿過的鞋子,你是如何弄到手的呢?” 男子正要講述鞋子的來歷,門外的衙役突然破門而入,不由分說地將兩人一起捆綁起來,押到了州衙。 胡知州聞訊大喜,急忙命人升堂問案,稍一審問,得知婦人正是丁春秋的妻子李氏,而男子卻是一位名叫林中柱的落第書生。 原來,李氏被丈夫拋到寺廟的井中時,并未身亡,只是憋住了一口氣,又剛好落在了井下松軟的淤泥上。隨著井內寒氣侵襲,她竟然漸漸地蘇醒過來,發(fā)現自己置身于井內,便大聲呼救起來。 這時,天已微明,寺內的和尚來到菜園澆水,聽到井內有人呼救,便趕過來詢問,得知她竟然是隔壁丁春秋的妻子李氏,于是便急忙取來繩索搭救。 誰知,這口井深約有五六丈,李氏又纖弱無力,和尚花了很大的力氣,都沒有辦法將她拉上來。 兩人正在惶急之時,借住在寺廟讀書的書生林中柱聞聲走了過來。他見和尚這樣救人,不由得笑著說道:“哪里有普濟眾生的菩薩去救人,自己卻站在岸上的道理呢?” ![]() 和尚一聽,覺得有些有理,便讓林中柱拉住繩索,自己順繩墜入了井內,將李氏縛緊,由林中柱將她拉了上去。 林中柱將李氏拉了上來后,見她生得如花似玉,國色天香,頓時生了壞心,就想將她據為己有,于是便對她說道:“你先在旁邊坐著休息一下,我再去把師父拉上來?!?/p> 李氏信以為真,就癱坐在一邊的一塊大石頭上。誰知,林中柱卻轉身拾起了另外一塊大石頭砸入了井內,將和尚當場砸死。 李氏見狀,嚇得魂飛魄散,想要逃跑卻又邁不開腿。林中柱殺死和尚后,又脅迫著李氏一路出了寺廟,來到了附近一處偏僻的土屋里,假惺惺地對她說道:“你先去將衣服擰干,我就送你回家去吧!”說罷,便走出了土屋。 李氏不知是計,就關上了房門,正在脫衣擰水,不料林中柱卻突然破窗而入,趁機將她侮辱了。 事后,林中柱笑著對李氏說道:“我是十里外新樂村的一個書生,雖然屢次落榜,卻終有一日會科舉高中,你愿意跟隨我回家去,嫁給我為妻嗎?” 李氏見事已至此,已經沒有臉面再回到娘家,而丈夫丁春秋又對自己如此絕情,便答應了林中柱的要求。隨后,她又對林中柱說道:“我僅有的一只繡鞋也失落在寺廟的井里,如今赤著腳無法走路,你去找來一雙鞋,我才好跟你一起回去。” ![]() 于是,林中柱便一個人獨自出去找鞋,可是他身上沒有錢去買,想要去偷卻發(fā)現別人的鞋都穿在腳上,無法下手。 一直找了半天,林中柱也沒有找到一雙鞋,正在垂頭喪氣地往土屋走的時候,他突然發(fā)現路邊有一雙精致的紅繡鞋,便不假思索地拿了就走,誰知卻剛好中了胡知州的計謀,查清了真相。 案子真相大白后,有人問胡知州怎么會知道林中柱會去找繡花鞋呢,胡知州笑了笑道:“我在查看和尚的尸體時,發(fā)現李氏不見了蹤影,卻只遺下了一只繡花鞋,便猜測她很可能并沒有死。而她赤著雙腳,想必也走不了多遠,便設下了這個計策,希望可以查到一些線索,沒想到果然查清了真相?!北娙寺犃撕莸脑挘瑹o不對他的聰明睿智佩服有加。 于是,胡知州便當庭宣判,將惡書生林中柱判了斬立決,押赴鬧市口斬首示眾,又將丁春秋重重打了一百大板,叱責了一番,讓他帶著李氏回家去了。 丁春秋真是一個自作自受的小人,本來他可以好好地跟妻子李氏溝通,爭取讓她早日回家,可他卻非要自作聰明,以惡作劇來戲弄妻子,惹得妻子上吊,雖然幸得未死,卻又引得落第書生林中柱見色起意,不僅殺了寺廟的和尚,還玷污了李氏。最后,聰明睿智的胡知州查清了真相,幫丁春秋找回了妻子,可卻已是物是人非。如此看來,丁春秋簡直就是一個不作不死的典范。 ![]() 特別聲明:文章中包含個人觀點;圖片來自于網絡,若有侵權,請聯系刪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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