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易罡：別讓孩子這么畫畫，這樣非常不好！

吳鴻：一個月畫一張，不要一談到素描就要矯枉過正。

王易罡：尊重孩子天性，藝術(shù)不是技術(shù)。讓她開心的畫就行，多給她看大師的作品。有一套兒童藝術(shù)教育的叢書“達達藝術(shù)教育”非常好。

吳鴻：類似的書都有，目前這只是建立初步的形體和空間認知的一個輔助手段而已，不以這個為唯一訴求。一，不強制她畫，自己有興趣的時候畫；二，時間不要拖的太長，一個小時之內(nèi)完事；三，和那些以線條為主的素描（也就是你說的大師的作品）穿插起來畫?？傊?，這些都是為了矯正那些兒童畫的習氣的一個嘗試，不知易罡兄以為然否？

王易罡：不好！兒童就是兒童，尊重天性就是最好的教育，如果一個人能一生保持兒童的直覺與好奇，那才是最成功的教育，當然我知道這個可能是理想。

吳鴻：所謂沒有任何理性技術(shù)成分的“天性”是不存在的，即使是我們“發(fā)現(xiàn)”了哪個純天性的素人，這個“發(fā)現(xiàn)”也是依據(jù)于一個預設(shè)的理論框架而已。所以，保持某種不自覺的混沌狀態(tài)下的“天性”，是實踐上是不成立的。也正如你所說，在保持兒童的直覺與好奇心的基礎(chǔ)上，再輔以必要的一些理解途徑，可能是自覺地保持天性的有效手段。

王易罡：這點是對的！我覺得她們在自由繪畫的過程中，隨著年齡、時間的增加，會形成自己獨特的表達技術(shù)與技巧，不必過早用我們認為對的方式來矯正。

吳鴻：你說的這種在純“自然主義”狀態(tài)下的教育實踐，在十九世紀的歐洲最后都證明是失敗的。

王易罡：不會吧？

吳鴻：盧梭認為， “文明的發(fā)展史”不過是一部“人類的疾病史而已”，有理性的人類失去了原始樸素的感性，產(chǎn)生了大量無益的需求，科學和藝術(shù)助長了奢侈浪費，自由變成了專制。

王易罡：一個老右派的想法。

吳鴻：另外，我們對于所謂天性的理解和認定，也是基于成人的角度和立場。如果孩子在這個過程中能夠體驗到“理解”的快樂和好奇心的滿足，何樂而不為呢？過分地固守成人立場的所謂“天性”，是不是也是另一種扼殺天性呢？

王易罡：我覺的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教育自由發(fā)展，到時候她知道想要什么的時候，在適當引導為好！

吳鴻：嗯，你還是接近盧梭的教育理想……

王易罡：哈哈……

吳鴻：終于得閑了解了一下你推薦的那套DADA叢書，因為有你和那個邱某人的推薦詞，我就嘴下留德了。但是，我仍然要說，那是一套冠以藝術(shù)普及之名的“心靈雞湯”。我先前還以為你說的“多看看大師的作品”是指文藝復興諸大師或門采爾之類風格的素描。而這套簡化版的世界美術(shù)史，對于一個包括大都會美術(shù)館和MoMA都去過了的小孩來說，就大可不必了。

另外，我還想繼續(xù)和你探討一下該如何啟蒙少兒美術(shù)教育的問題。或許可能是我們自己對于古典學院派深惡痛絕，連帶著對于焦點透視下的三維空間體系也避之不及。但是，讓兒童畫現(xiàn)代派風格的繪畫就是正確的嗎？對于一個連三維空間概念還沒有建立的小孩來說，你現(xiàn)在就和他說多維空間和平行宇宙，他能理解嗎？理解不了的話，畢加索在他的眼里，就是一幅裝飾畫。而且，很有可能變成風格化的裝飾畫。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的中國，肖惠祥之流的風格化的裝飾性畢加索畫風，和立體主義的哲學基礎(chǔ)思考有半毛錢的關(guān)系？所以，我并不太想過早地讓孩子誤入風格化和圖示化去圖解現(xiàn)代繪畫的歧途。

其次，即使現(xiàn)代理論物理從理論已經(jīng)徹底顛覆了我們的古典宇宙觀和世界觀，但是理論物理之所以叫“理論”物理，是因為它無法通過實證來證明自己的理論推演。前兩年在民科界吵的沸沸揚揚的關(guān)于在秦皇島建立超大型量子對撞機的事情，最后不了了之，就是因為正反雙方誰也不無法拿出可以實證的依據(jù)來說服對方。所以，我們目前還只能是在一個“三維”的世界觀里去想象“多維”。故而，對于兒童美術(shù)啟蒙而言，即使以后反三維觀，也只能先從三維入手去建立他初步的空間觀。我們不能把自己的“問題”強加在孩子身上。當然，要適可而止，不要在“筆尖”上陷的太深。故此，我說控制她在一小時之內(nèi)完事……

其三，我迄今還沒有想好以后要不要讓女兒專門學美術(shù)，所以，現(xiàn)在解決的問題還是視覺訓練的過程。

其四，至于你說的“最好的方法是不要教育”，那只是一個美好而冒險的盧梭式的夢想而已。誰有這個勇氣可以拿自己的孩子去做實驗，我是不會去冒這個險的。

王易罡：繪畫都是要存在形式之中，具像繪畫有具像繪畫的基礎(chǔ).但不是所有繪形式的基礎(chǔ)，現(xiàn)在過早的讓她學一種是我們認為是基礎(chǔ)的方法，其實已經(jīng)落入到另一種形式表現(xiàn)的研究，是另外一種風格化的東西在形成，而且對孩子的天性與創(chuàng)造力是有束縛的。為何不可以讓她知道世界上有許多表現(xiàn)形式呢？現(xiàn)在孩子的年齡段，可能就是直覺力好、單純感受力強，她對藝畢加索也好達利也好，只能按照她的理解方式來認識，不可能是全部理解，即便是理解成裝飾畫也沒錯誤。隨著年齡增長及對社會復雜性的了解，自然會加強思想與表達的深度。三維空間是建立在數(shù)理邏輯的基礎(chǔ)上，對現(xiàn)在年齡段的孩子是有難度的。要尊重孩子的成長過程，所經(jīng)歷的各個階段。如果還不是想讓孩子學藝術(shù)，就更應該讓她涉獵廣泛才好，不要教僅他一種繪畫方，更何況那也不是基礎(chǔ)。最好的方法是讓她更廣范的，作為知識了解而不作技術(shù)指導然后自由表達。“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教育”我對我的孩子就這么做的，她從小喜歡畫畫，但是我從不管，反正工作室什么都有，她愿意怎么畫就怎么畫，在我眼里她怎么畫都好，沒有教過她畫幾何形體石膏像什么的，高中后她說要學藝術(shù)，我說：你就像你現(xiàn)在這樣畫下去就可以，也沒有去過學習班。后來去米國學繪畫藝術(shù)讀書，僅就她現(xiàn)在的狀況而言，應該還算是健康成長與發(fā)展。所以我還是覺得對孩子快樂教育最重要。

王子平作品，140×120cm

王子平作品，60×80cm

王子平作品，60×80cm

吳鴻：多謝易罡兄這么認真和我討論兒童美術(shù)教育的問題。說老實話，對于少兒的知識啟蒙教育，特別是對自己的孩子的教育實踐，于我們而言，確實是一個新問題。由此我想到了三十多年前，我們老家有一個油畫家，也是安師大的教授，他的孩子當時英語成績不太好，別人也是好心，說給他介紹華冶（我們老家的一個高校）的某位教英語的教授輔導他孩子的英語學習。我的這個朋友馬上說：“不行不行，少兒教育是另一門學問，大學教授不一定能教好小孩的學習。別人找我看看小孩的畫，我也是拒絕的?！碑敃r弄的別人很沒有面子。不過，我這幾年經(jīng)常面對自己孩子的教育問題的時候，倒是經(jīng)常會想起我的這個朋友當年說的這句話。確實，你是魯美的教授，我也研究多年的藝術(shù)理論。但是，我們都起碼沒有關(guān)注和研究過兒童教育心理學（備注：王易罡事后解釋，他當年魯美畢業(yè)后，在沈陽教育學院工作過十年，對于教育心理學是有研究的），所以我說這對于我們來說，是一個新的課題。就在前幾年，我小孩有一次感冒發(fā)燒，去醫(yī)院抽血化驗，結(jié)果顯示為白細胞值極度偏低。對于這個結(jié)果，我們就診的那個醫(yī)院的醫(yī)生很緊張。我問了幾個在醫(yī)院工作的朋友，他們都認為不能耽誤，建議馬上送天津血研所。弄的我也手足無措。后來通過一個朋友咨詢了一位已經(jīng)退休的兒科專家。該專家說在兒童階段，因為血液的病毒性感染，是有可能出現(xiàn)這種臨時性的白細胞值極度下降的情況，建議我們等幾天之后，再去抽血化驗。說實話，等待的這幾天中，每每看到無助的孩子，真的是心疼到生不如死的境地。但好在幾天之后的化驗結(jié)果，白細胞值恢復正常。經(jīng)歷了這個事情之后，我才明白，同樣是一個生命體，兒童和成人在某些方面或許是完全不一樣的。所以，從醫(yī)學實踐的角度而言，兒科是一個獨立的學科，而并不是像我們之前想象的那樣，僅僅是“小孩的內(nèi)科”或“小孩的外科”那么簡單。甚至在大眾的話語中，“小兒科”是一個意味著簡單和草率的貶義詞。所以，我昨天說到你推薦的那套DADA叢書，讓你和央美的邱某人寫推薦辭，而忽視或看不起那些做少兒美術(shù)教育實踐的老師的意見，起碼是不專業(yè)的。

回到正題，易罡兄的上文涉及到三個問題，我下面也從這三個問題入手繼續(xù)與你探討：

一、我首先要說明的是，我所理解的“具象繪畫”分兩個層面，其一是手段或認知意義上的具象繪畫，其二是風格學意義上的具象繪畫。為什么要做這種區(qū)分，我想首先要排除掉那種“全因素”的以畫面效果的完整性為唯一訴求的長期素描模式；而且，我也能體會到你所反感的也指是的這種素描。所以，我覺得在接下來的討論中，要區(qū)別對待，不能混為一談。否則，就會出現(xiàn)我剛才所舉的兩個例子中涉及到的那種情況，將大學教育階段或當代藝術(shù)創(chuàng)作領(lǐng)域的一些問題，混同在少兒教育的問題之內(nèi)。那么，就我上文說到的第一層意義而言，我認為具象繪畫可以作為一種初步的造型訓練或空間認知的手段。為什么這么說呢？就像我在昨天給你的回復中所談到的，現(xiàn)代理論物理雖然已經(jīng)揭示出了多維空間和平行宇宙的可能性，但是，至少是在目前的科技水平下，我們還只能依據(jù)三維的認知去想象多維，通過一重宇宙的關(guān)系去疊加多重。落實到畫面上，畢加索也好，達利也好，哪一個不是用三維的基本視覺元素去構(gòu)成想象中的多維或超現(xiàn)實的空間呢？即便是非具象的抽象繪畫，不也是基于三維世界的視覺經(jīng)驗去構(gòu)成畫面的基本形式框架呢？畫面的空間問題，構(gòu)成問題，視覺平衡問題，哪一種問題能夠脫離基于三維具象空間的視覺經(jīng)驗呢？就像佛家所言，以“生”去理解“死”，以“有”去理解“無”。所以我認為，以具象去理解非具象，這是一個必須要經(jīng)歷的階段。就像你私信發(fā)給我的你閨女的作品中所呈現(xiàn)的那樣，在多維的空間關(guān)系中，作為基本的視覺元素而存在的每一個具體的視覺片段，不也是基于具象的三維空間邏輯嗎？所以，我說的意思，還是根據(jù)我女兒目前的認識階段，以具象造型為手段，幫助她建立起一個基本的空間認知而已。當然，誠如你所言，肯定不會是只讓她在一種表現(xiàn)手段上一味地“磨”下去。所以，我多次強調(diào)“一個小時之內(nèi)完事”這個基本要求。另外，她還有其它方式的訓練，包括以線條為主、略加體積感的那種“大師”式的畫法，也包括不限制她的想象力的兒童畫風格的畫法。我只是擔心只有兒童畫方法的一種訓練，又會走到另一種套路中去?，F(xiàn)在市面上各種兒童美術(shù)培訓班大多也是套路化，其目的就是為了給家長回饋一幅看起來還不錯的符合所謂的兒童畫要求的“作品”而已。但是，這些看起來似乎符合“兒童天性”的兒童畫套路，其實也是非常嚴重地限制了兒童觀察周遭世界的能力。人的眼睛怎么畫，嘴巴怎么畫；樹怎么畫；云朵怎么畫；都是很容易模式化。而兒童的天性又是喜歡從自己自認為最“熟悉”的方法入手。這樣，在長期套路化、模式化的簡筆畫風格的影響下，實際上是將孩子的觀察周遭世界的能力，特別是觀察和發(fā)現(xiàn)細節(jié)的能力給屏蔽了。所以，在不限制她的想象力的同時，我還是想加強一下在面對具體對象的時候，她的細節(jié)觀察能力，以及分析綜合能力。這也是我在昨天的回復中所說的，即使她以后沒有專門學習美術(shù)，但是，經(jīng)歷過觀察能力和綜合分析能力的訓練也是一個很好的人生成長體驗。

另外，我策劃的展覽，從她小的時候開始，只要她的時間容許，我都是盡量在布展的時候就帶她去現(xiàn)場看看，對于裝置和影像，她現(xiàn)在都能說出自己的判斷。所以，你要相信我，咱搞當代藝術(shù)這么多年了，怎么會讓自己的小孩再走學院派的“一條”老路呢？再強調(diào)一下，僅僅是一個階段性的手段，手段……

吳雅南繪畫視頻2

吳雅南繪畫視頻3

吳雅南作品-1

吳雅南作品-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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