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話太上皇（十二）——“六位帝皇丸”唐睿宗

子夏書坊 2021-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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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網(wǎng)絡上特別流行一種說法，唐中宗李顯是“六位帝皇丸”，因為他自己是皇帝，他爹是皇帝，他兒子是皇帝，他弟弟是皇帝，他侄子是皇帝，更要命的是，他媽也是皇帝?？墒牵毤毜南胍幌?，唐睿宗李旦也符合這個條件啊，不知為什么這個光環(huán)就被他哥哥搶去了，那就讓我們來聊一聊這位被忽略的“六位帝皇丸”吧。

電視劇《唐宮燕》李旦劇照

龍朔二年六月己未（662年6月22日），李旦生于長安,是唐高宗李治與武則天所生第四子，初名李旭輪，出生不久便被封為殷王，遙領冀州大都督、單于大都護、右金吾衛(wèi)大將軍。他在兄弟中排行最小，因而深受父親唐高宗的寵愛。由于是嫡子中的老四，太子之位肯定與自己無緣，養(yǎng)成了謙恭好學的性格，精通書法，對文字訓詁方面的學問很有研究。他擔任右衛(wèi)大將軍、洛州牧，當然這些都是虛銜遙領，并不赴任。歷封豫王、冀王、相王，也不過是頭銜的變化，并沒有什么實際意義。名字也是改來改去（高宗和武則天夫妻倆都是改名狂），先是更名為李輪，永淳二年（683年），又改名為李旦，再次封為豫王。

電視劇《武媚娘傳奇》李旦劇照

命運就是這么奇怪，李旦的三個哥哥先后當上太子，三哥李顯還即位為帝，按說李旦的未來也就是當一輩子太平王爺了，沒想到風云突變，嗣圣元年（684年），李顯被武則天廢為廬陵王，李旦當上了皇帝，時年22歲，改年號為文明，冊封正妃劉氏為皇后、長子李成器為皇太子。這些不過是官樣文章，武則天臨朝稱制，大權(quán)獨攬，李旦無權(quán)過問朝政，而且被幽禁在別宮，不但不能隨意出入宮廷，甚至在皇宮中也不能自由行動。

垂拱二年（686年）正月，武則天下詔，表示要還政于皇帝。李旦知道這是母后在試探于他，便數(shù)次上表，極力推辭，請求母后繼續(xù)臨朝。武則天遂順水推舟，“接受”了李旦的請求，依舊臨朝稱制，把持朝政。

垂拱四年（688年），武承嗣將一塊刻有“圣母臨人，永昌帝業(yè)”八字的白石獻給武則天，聲稱是在洛水中發(fā)現(xiàn)的。武則天大喜，將白石命名為“寶圖”（后改稱“天授圣圖”），又加尊號為圣母神皇。李旦作為皇帝，不但無法阻止，還要隨武則天親臨洛水，參加“拜洛受圖”大典。

當時，瑯琊王李沖、越王李貞起兵反對武則天，結(jié)果都兵敗身死。韓王李元嘉、魯王李靈夔、霍王李元軌、紀王李慎、江都王李緒、黃國公李撰、東莞郡公李融、常樂公主等，或被逼自殺，或斬首市曹，或死于流放途中。李唐宗室?guī)缀醣粴⒙敬M。在如此險惡的形勢下，李旦在皇位上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皇帝當?shù)眠€不如囚徒。

電視劇《武則天》武則天劇照

天授元年（690年），侍御史傅游藝率關(guān)中百姓九百人上表朝廷，請武則天稱帝。百官、宗室、外戚、四夷酋長，乃至僧尼、道士，紛紛勸進。李旦迫于形勢，也上表請母后稱帝，并求賜武姓。是年九月，武則天正式稱帝，尊號圣神皇帝，改國號為周，史稱武周。李旦被降為皇嗣，賜姓武氏，遷居東宮，一切禮儀皆比照皇太子規(guī)格。太子李成器則降稱皇孫。自此，李旦成為了武氏諸王以及酷吏的攻擊目標，開始了艱難的皇嗣生涯。

天授二年（691年），魏王武承嗣的親信張嘉福唆使洛陽百姓王慶之，糾集數(shù)百民眾，詣闕上表，以“神不歆非類，民不祀非族”為由，請武則天廢黜李旦的皇嗣身份，改立武承嗣為皇太子。宰相岑長倩、格輔元反對變易皇嗣，被武承嗣誣以謀反，下獄被殺。鳳閣侍郎李昭德不但杖斃王慶之，還借機勸諫武則天，保住了李旦的皇嗣之位。但后來，武則天在萬象神宮舉行祭祀典禮，竟不顧“皇太子為亞獻”的禮制，避開了皇嗣李旦，改由武承嗣為亞獻，并命梁王武三思為終獻。

長壽二年（693年），武則天的寵婢韋團兒因引誘李旦被拒，懷恨報復，誣告皇嗣妃劉氏、德妃竇氏用巫蠱之術(shù)詛咒武則天。武則天將劉妃、竇妃秘密處死，埋在宮中。李旦對于兩個妃子的失蹤，絲毫不敢提及，在武則天面前也表現(xiàn)得泰然自若，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韋團兒還想加害李旦，結(jié)果遭到告發(fā)而被處死。不久，尚方監(jiān)裴匪躬、內(nèi)常侍范云仙因私下謁見李旦被殺。武則天又剝奪了李旦接見公卿百官的權(quán)力。

后來，李旦又被誣告謀反，武則天命酷吏來俊臣審理。來俊臣對東宮屬官刑訊逼供，讓他們“招出”李旦謀反的實情。樂工安金藏對來俊臣大喊道：“你既然不信安藏的話，那就讓我剖心來證明皇嗣沒有謀反?！蹦贸雠宓镀书_胸膛，五臟都掉了出來，鮮血流到滿地。武則天聽說后，立即命人把安金藏抬入宮中，讓御醫(yī)把五臟納回胸膛，用桑皮線縫合，敷上藥物，過了一夜方才蘇醒。武則天親臨探視，嘆息道：“我的兒子不能自明心跡，以至于讓你成了這個樣子?！庇谑敲鼇砜〕纪Ｖ箤徖恚畹┮虼硕颐庥陔y。

來俊臣劇照

圣歷元年（698年），武則天在狄仁杰、王方慶等大臣的勸說下，決定將政權(quán)歸還給李氏。她命人前往房州，將廬陵王李顯接回洛陽。李旦審時度勢，數(shù)次稱病不朝，請求將儲君之位讓于李顯。是年九月，武則天復立李顯為皇太子。對于李旦來說，這皇帝和皇嗣當?shù)锰惠p松，十幾年來多次面臨生死危機，現(xiàn)在可以卸下重擔，未始不是值得慶幸的事。

圣歷二年（699年），李旦被復封為相王，兼領太子右衛(wèi)率，后又遙領安北大都護。當時，武則天為了調(diào)解李氏與武氏的矛盾，召集兩族子弟，在明堂盟誓，要兩族和睦共處。李旦作為李氏代表，與李顯、太平公主一同參與了盟誓。

神龍元年（705年），宰相張柬之、崔玄暐等人發(fā)動神龍政變，誅殺武則天的面首張易之、張昌宗，逼迫武則天禪位于李顯，是為唐中宗。當時，李旦統(tǒng)率南衙禁軍，捕獲韋承慶、崔神慶等張氏黨羽，因功被拜為太尉、同鳳閣鸞臺三品，以宰相身份參預國政，并加號安國相王。李旦自知進退，并不想過深參與朝政，不久就辭去太尉及知政事之職。唐中宗又欲立李旦為皇太弟，李旦堅決拒絕了，恐怕是看穿了哥哥只是故作姿態(tài)吧。

李旦于武氏當政期間，一直是李唐的政治旗幟，因此在中宗年間備受中宗及韋氏一黨的猜忌。景龍政變時，太子李重俊事敗被殺。安樂公主與宰相宗楚客趁機陷害李旦與太平公主，誣稱二人與李重俊同謀。御史中丞蕭至忠負責調(diào)查，哭諫道：“陛下富有四海，卻容不下一弟一妹，而讓人羅織罪名加以殘害嗎？相王昔為皇嗣，在則天皇后面前數(shù)日不食，請求將天下讓于陛下，其德行天下皆知，陛下怎能懷疑于他?！碧浦凶谥坏米髁T。

唐中宗與韋后劇照

景龍四年（710年）六月，唐中宗駕崩，傳說是被韋皇后毒殺。但是從政治態(tài)勢上看，中宗才是韋后的權(quán)力來源，而且中宗對韋后言聽計從，韋后完全沒有必要殺他。有人說韋后想學武則天當皇帝，安樂公主想當皇太女，所以合謀毒死中宗，但是在幾年前武則天才被推翻，韋后稱帝完全沒有政治基礎，皇太女更是聞所未聞，即使武則天稱帝期間也沒有過立太平公主為皇太女的想法，安樂公主就更不可能，事實上中宗死后，韋后沒有稱帝，安樂公主也沒有當皇太女，可見這些說法不太可靠，所以中宗未必是被韋后害死的，很可能是政變者給她們安上的罪名。

韋皇后立溫王李重茂為皇帝，改元唐隆，以皇太后的身份臨朝攝政，派親信控制南北衙禁軍以及尚書省諸司。唐中宗死后，上官婉兒負責起草遺詔，曾想讓韋皇后聽政，并由李旦輔政。但宗楚客卻對韋溫道：“相王輔政，于理而言并不適宜，何況他和皇后又是叔嫂關(guān)系。自古禮制講究叔嫂不通問，到時臨朝之時，他和皇后又該如何為禮呢?！倍寺手T宰相上表，請韋皇后臨朝攝政。蘇瑰雖表示反對，但李旦最終還是被罷去了輔政之權(quán)。

電視劇《宮心計2》李重茂劇照

當時，李旦作為皇帝的叔父，被拜為太尉，與太平公主成為韋后掌權(quán)的主要障礙。韋黨決意將二人置于死地。而李旦第三子李隆基則在京師暗中招攬豪杰，與太平公主密謀匡扶社稷。兵部侍郎崔日用本是韋氏一黨，因懼禍將韋氏陰謀密報給李隆基。六月二十日，李隆基在葛福順、李仙鳧等禁軍將領的協(xié)助下，打著“誅諸韋以復社稷，立相王以安天下”的旗號，搶先發(fā)動兵變，殺死韋皇后、安樂公主及其黨羽，而后迎李旦入宮輔佐少帝，史稱“唐隆政變”。

唐隆政變前，李隆基并未把兵變計劃告訴李旦。他對劉幽求、葛福順等人道：“此番舉事是為了挽救大唐社稷，事成福祉自當歸于相王。但若萬一事敗，我們以身殉國便是，何必連累相王。現(xiàn)在將計劃告知相王，他若贊成，就是讓他也參預這種危險的行動，若不贊成，必會壞了大事。”政變成功后，李隆基請李旦入宮穩(wěn)定局勢，并叩頭請罪。李旦抱著李隆基，哭道：“社稷宗廟不墜于地，全都是你的功勞啊?！?/section>

政變后，李旦攜李重茂登上安福門，安撫百姓。當日，李隆基被拜為宰相，進封平王，并統(tǒng)率萬騎禁軍，控制了皇城內(nèi)外。李重茂迫于形勢，請求讓位于叔父李旦。李旦起初極力推辭，后聽從李隆基、李成器等人的勸說，接受了李重茂的讓位。六月二十四日，李旦在太極殿登基，第二次即位為帝。他登上承天門，宣布大赦天下，改元景云，復封李重茂為溫王。

當時，李隆基建有大功，而李成器則是嫡長子且在李旦第一次稱帝期間任皇太子。李旦再次面臨高祖和太宗遇到過的老問題，為立誰為太子而猶豫不決。好在長子李成器頗識時務，以“國家安則先嫡長，國家危則先有功”為由，主動辭讓太子之位。劉幽求等政變功臣也大都支持李隆基。李旦也就順水推舟，立李隆基為皇太子。

電視劇《宮心計2》李隆基劇照

李旦兩次稱帝，但第一次完全是母親的傀儡，只有第二次登基期間才算真正掌權(quán)。他即位初期，以姚崇、宋璟為宰相，并在其輔佐下，革除弊政，整修綱紀，撥亂反正，使朝政呈現(xiàn)出一派振興氣象，史稱“復有貞觀、永徽之風”。不過，李旦本質(zhì)上是個政治庸才，性格上有比較軟弱，生性恬淡，對政治事務興趣不大，在即位之初燒了三把火之后，第二年便失去了剛即位時的進取精神。他任用竇懷貞、崔湜等為宰相，并將已經(jīng)罷免的斜封官（不經(jīng)中書門下，由皇帝直接任命官員，稱為斜封官）全部恢復，使得朝政出現(xiàn)腐敗和混亂的現(xiàn)象，史稱“復如景龍之世”。后來，李旦不聽大臣勸諫，征發(fā)數(shù)萬民工，耗費一百萬緡，大肆拆毀民居，為女兒金仙公主、玉真公主修建道觀。他還在太平公主的請求下，恢復了昊陵（武則天之父武士彟之墓）、順陵（武則天之母楊氏之墓）的陵號，并設置陵官。

武則天之母楊氏順陵

李旦的妹妹太平公主是武則天唯一的女兒，深受武則天寵愛，武則天認為她長相、性格都像自己，常與之商議政事。李顯復位之后，太平公主逐漸走到幕前，積極參與政治。她受到李顯的尊重，李顯曾特地下詔免她對皇太子李重俊、長寧公主等人行禮。中宗朝，韋后與安樂公主亂權(quán)，唯懼太平公主多謀善斷。中宗駕崩后，上官婉兒與太平公主一起草擬遺詔，立溫王李重茂為皇太子，皇后知政事，相王李旦參謀政事，試圖在韋后與皇族之間謀取平衡，但宗楚客與韋后黨羽商議，改相王李旦為太子太師，架空了李旦，打破了這一平衡。這件事徹底把太平公主推到了韋后的對立面，太平公主派其子薛崇簡與劉幽求一起參與了李隆基等誅殺韋后的行動，清除了韋氏黨羽，并親手將李重茂拉下皇位，擁立相王李旦復位。太平公主因此番功勞而晉封萬戶，為唐朝公主權(quán)勢之頂峰。太平公主屢立大功后，權(quán)勢地位更加顯赫重要，李旦經(jīng)常同她商量朝廷的大政方針，每次她入朝奏事，都要和李旦坐在一起談上一段時間；有時她沒去上朝謁見，李旦會派宰相到她的家中征求她對某些問題的處理意見。每當宰相們奏事的時候，李旦就要詢問：“這件事曾經(jīng)與太平公主商量過嗎？”接下來還要問道：“與三郎商量過嗎？”在得到宰相們肯定的答復之后，李旦才會對宰相們的意見表示同意。三郎指的是皇太子李隆基。凡是太平公主想干的事，李旦沒有不同意的，朝中文武百官自宰相以下，或升遷或降免，全在她的一句話，其余經(jīng)過她的舉薦而平步青云擔任要職的士人更是不可勝數(shù)。由于太平公主的權(quán)勢甚至超過了皇帝李旦，所以對她趨炎附勢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太平公主的兒子薛崇行、薛崇敏、薛崇簡三人都受封為王。太平公主的田產(chǎn)園林遍布于長安城郊外各地，她家在收買或制造各種珍寶器物時，足跡遠至嶺表及巴蜀地區(qū)，為她運送這類物品的人不絕于路。太平公主在日常衣食住行的各個方面，也處處模仿宮廷的排場。

電視劇《大明宮詞》太平公主劇照

太平公主認為太子李隆基還很年輕，因而起初并未把太子放在心上；不久之后又因懼怕太子的英明威武，轉(zhuǎn)而想要改立一位昏庸懦弱的人做太子，以便使她自己能長期保住現(xiàn)有的權(quán)勢地位。太平公主屢次散布流言，聲稱“太子并非皇帝的嫡長子，因此不應當被立為太子?！崩畹┰噲D在李隆基和太平公主之間尋求政治平衡，以避免傷害到任何一人，于是頒下制書曉諭警告天下臣民，以平息各種流言蜚語。太平公主還常常派人監(jiān)視李隆基的所作所為，即使一些細微之事也要報知李旦，此外，太平公主還在李隆基身邊安插了很多耳目，李隆基心里感到十分不安。

公元711年（景云二年），太平公主同益州長史竇懷貞等結(jié)成朋黨，想加害于太子李隆基，便指使她的女婿邀請韋安石到自己的家中來，韋安石堅決推辭，沒有前往。李旦曾經(jīng)秘密地召見韋安石，對他說：“聽說朝廷文武百官全都傾心歸附太子，您應當對此多加留意。”韋安石回答說：“陛下從哪里聽到這種亡國之言呢！這一定是太平公主的主意。太子為宗廟社稷立下了大功，而且一向仁慈明智，孝順父母，友愛兄弟，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實，希望陛下不要被讒言所迷惑?！崩畹┞犨^這話之后十分驚異地說：“朕明白了，您不要再提這件事了?！碑敃r太平公主正在簾子后面偷聽他們君臣之間的談話，事后便散布各種流言蜚語對韋安石橫加陷害，想把他逮捕下獄嚴加審訊，多虧了郭元振的救助才得以幸免。太平公主還曾乘輦車在光范門內(nèi)攔住宰相，暗示他們應當改立皇太子，在場的宰相們?nèi)即篌@失色。宋璟大聲質(zhì)問道：“太子為大唐社稷立下了莫大的功勞，是宗廟社稷的主人，公主為什么突然提出這樣的建議呢！”宋璟與姚崇秘密地向李旦進言道：“宋王李成器是陛下的嫡長子，豳王李守禮是高宗皇帝的長孫，太平公主在他倆與太子之間互相構(gòu)陷，制造事端，將會使得東宮地位不穩(wěn)。請陛下將宋王和豳王兩人外放為刺史；免去岐王李隆范和薛王李隆業(yè)所擔任的左、右羽林大將軍職務，任命他們?yōu)樘幼?、右衛(wèi)率以事奉太子；將太平公主與武攸暨安置到東都洛陽。”李旦說：“朕現(xiàn)在已沒有兄弟了，只有太平公主這一個妹妹，怎么可以將她遠遠地安置到東都去呢！至于諸王則任憑你們安排?！庇谑窍阮C下制命說：“今后諸王、駙馬一律不得統(tǒng)率禁軍，現(xiàn)在任職的都必須改任其他官職?！碧焦鞯弥Τ缗c宋璟的計謀之后勃然大怒，并以此責備李隆基。李隆基感到害怕，便向李旦奏稱姚崇和宋璟挑撥自己與姑母太平公主和兄長宋王李成器、豳王李守禮之間的關(guān)系，并請求對他們兩人嚴加懲處。李旦將姚崇貶為申州刺史，宋璟貶為楚州刺史。宋王李成器和豳王李守禮被任命為刺史的事也停止執(zhí)行。

宋璟畫像

李旦對太平公主與太子之間的爭斗感到無能為力，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就想傳位給太子，雖在群臣的諫阻下未能如愿，但卻將政務全部交給李隆基處理，自己僅掌握軍務、死刑的處決權(quán)，以及五品以上官員的任免權(quán)。

公元712年（延和元年），天空出現(xiàn)彗星，太平公主指使一個懂天文歷法的人向李旦進言說：“彗星的出現(xiàn)標志著將要除舊布新，再說位于天市垣內(nèi)的帝座以及心前星均有變化，所主之事乃是皇太子應當?shù)腔次??！薄彼谋疽馐侵柑訉畚?，想借此挑撥李旦與李隆基的父子關(guān)系，引起李旦的猜忌之心。不料，李旦卻說：“將帝位傳給有德之人，以避免災禍，我的決心已定?！碧焦骷捌潼h羽見弄巧成拙，又極力勸諫，認為李旦不可禪位。李旦說：“中宗皇帝在位時，一群奸佞小人專擅朝政，上天屢次用災異來表示警告。朕當時請求中宗選擇賢明的兒子立為皇帝以避免災禍，但中宗很不高興，朕也因此而擔憂恐懼以至于幾天吃不下飯。朕怎么能夠?qū)χ凶诳梢詣袼U位，對自己卻不能做到這一點呢！”李隆基聽聞消息，連忙入宮，叩頭力辭。李旦道：“社稷能夠安定，我能夠登基，都是你的功勞。如今帝座星有災異出現(xiàn)，我傳位給你，是希望能轉(zhuǎn)禍為福，你又何必有所疑慮?！崩盥』詷O力推辭。李旦又道：“你若是一個孝子，就當接受禪位。難道非要等我死了，方肯在柩前即位嗎？”李隆基只得答應，流涕而出。于是李旦在八月傳位太子李隆基，自己退為太上皇，改元先天。不過，李旦仍掌握三品以上官員的任命權(quán)以及重大刑案的裁決權(quán)。他每五日在太極殿接受群臣的朝賀，仍舊自稱為朕。而皇帝李隆基則只能自稱為“予”。

當時，太平公主依仗李旦的信任，在朝中仍擁有強大的勢力，七位宰相有五人出自她的門下，文武百官也大都依附于她。她公然提出要廢掉皇帝，因宰相陸象先反對而未遂。后來，李旦有意遣皇帝李隆基出京巡邊，但最終卻因故延期，將日期改為明年八月。先天二年（713年）七月，李隆基為奪回皇帝應有的權(quán)力，搶先發(fā)動先天政變，率羽林軍襲殺竇懷貞、蕭至忠、岑羲等太平公主黨羽，隨后賜死太平公主。李旦初聞變亂，與宰相郭元振登承天門避亂。他得知李隆基已撲滅太平公主的勢力，遂下詔宣布竇懷貞等人的罪狀，而后正式歸政于皇帝，退居百福殿，頤養(yǎng)天年。至此，李隆基終于掌握了全部朝政。

李隆基劇照

李旦性格恬退，不貪戀朝政，和皇帝李隆基之間的關(guān)系還是比較和睦的。開元四年（716年）六月，太上皇李旦在百福殿病逝，享年五十五歲。是年十月，李旦被葬于橋陵（在今渭南豐山），廟號睿宗。

睿宗李旦橋陵

李旦前后兩次登基，一共在位八年（684~690年，710~712年），真正掌權(quán)時間只有兩年，退位后又當了四年太上皇。他的一生跌宕起伏，青少年時期是無憂無慮的太平王爺，第一次任皇帝及退為皇嗣期間屢次面臨生死存亡的危險，中宗復位后被猜忌，總算是全身而退，最后否極泰來再次當上皇帝，最后以太上皇頤養(yǎng)天年，壽終正寢。李旦父子父慈子孝，中間雖有猜疑，也還是平穩(wěn)交權(quán)，避免了高祖太宗時期的骨肉相殘，玄宗李隆基為父親李旦修建的橋陵規(guī)模宏大，石像生雕刻精美，充滿盛唐氣象，是唐陵石刻中的精品。

橋陵石刻

睿宗自己兩度為帝，父親李治（高宗）、母親武曌都是皇帝，哥哥李顯是皇帝（中宗），侄子李重茂是皇帝（少帝），兒子李隆基也是皇帝（玄宗），是絕對的“六位帝皇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