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徐志摩原配張幼儀的故事，猶如莎士比亞戲劇般的曲折精彩、跌宕起伏。 她的父母恩愛，共育有12個子女，優(yōu)秀的四哥，因為欣賞徐志摩的才華，便牽線搭橋促成了徐張兩家的聯(lián)姻。 1915年，18歲的徐志摩和15歲的張幼儀結婚。 然而，婚禮前一天還在學校操場上奔跑的新娘子，曬得黢黑的皮膚，以及不甚精致但很耐看的五官，換來丈夫一句“鄉(xiāng)下土包子”的嘲諷。  張粹文 他看不起妻子，卻依賴岳父家的能力，1918年，張幼儀二哥將徐志摩引薦給梁啟超，成為弟子。 同年，他們的長子徐積鍇剛剛出生，徐志摩赴美留學，在麻省的克拉克學院，修讀經濟學和歷史學。 011921年，他在英國劍橋時迷戀上林徽因，張幼儀來到劍橋與徐志摩團聚，兩人住在索斯頓的寓所。 一邊向她提出離婚，一邊還讓妻子懷上了孩子。明知張幼儀有了身孕，他卻將其拋棄，置之不理。 等到張幼儀投奔到柏林的哥哥處，生下了次子，徐志摩帶著離婚協(xié)議趕到，逼迫她簽字離婚。 哺乳期婦女，不得不含淚簽下了，中國歷史上第一份現代意義上的離婚協(xié)議書。 她做出了改變一生的選擇： “我決定，從此以后，除了我自己以外，我再也不會依靠任何人。” 離婚后的張幼儀，在德國攻讀幼兒教育成了一名教師，不幸三年后次子夭折，1926年夏被八弟張禹九接回上海。 之后，她被前公婆認作義女，分得1/3家產，盡心撫育徐家唯一的兒子徐積鍇。  張幼儀 1928年張幼儀創(chuàng)辦了云裳服裝公司，1937年，她就任上海女子商業(yè)儲蓄銀行的副行長。 她為徐志摩的父母養(yǎng)老送終，打理家業(yè)。 看到前夫的西裝破舊，為他送去定制的新衣，徐志摩飛機失事身亡時，他當時的妻子陸小曼拒絕收尸，是張幼儀讓弟弟帶著13歲的獨子，前往山東撫柩歸鄉(xiāng)，給了前夫最后的體面安葬。 甚至在經濟上接濟著前夫的現妻陸小曼……盡管她認為自己被拋棄的原因，是因為不夠漂亮，不如林徽因，亦不如陸小曼。 02時過境遷的張幼儀為這一段沉重生活經歷，打了一個生動的比喻：“我是秋天的一把扇子，只用來驅趕吸血的蚊子。當蚊子咬傷月亮的時候，主人將扇子撕碎了?！?/strong>  張粹文 可偏偏，張幼儀給獨子徐積鍇，找了一個如同林徽因、陸小曼一般美麗的妻子——張粹文。 1935年，徐志摩的獨子阿歡，已經17歲了，看著他越來越像父親的眉眼神情，張幼儀想著該給他物色一位姑娘。 但她吸取自己父母包辦婚姻的教訓，開明地詢問兒子，希望找一位什么樣的女子？ 懵懂的阿歡隨口說了句：我喜歡漂亮的。 這句話，無意中深深刺痛了張幼儀的內心：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啊……漂亮的，要像林徽因、陸小曼一般的漂亮嗎？ 下午的麻將牌桌上，張幼儀心不在焉，總是出錯牌。牌友都是些闊太太，詢問之下，她無奈坦言。 對面的張?zhí)α似饋恚骸拔壹溢勖茫昙o與你家阿歡相仿，改天約來給阿歡看一看，是不是能稱得上漂亮？” 果然，幾天后，兩家人相約見面。張幼儀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個舉止斯文、巧笑倩兮的女孩子。 徐積鍇第一次見到張粹文，就被她清秀瑰麗的樣貌、優(yōu)雅得體的氣質深深吸引，兩人一見鐘情，開始了這段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戀情。 03 徐積鍇 張粹文結婚照 三年后的1938年，張幼儀為兒子兒媳舉行了隆重盛大的婚禮。 婚后兩人恩愛如初，夫唱婦隨。 徐積鍇繼續(xù)求學，張幼儀則花費巨資，送兒媳去繼續(xù)深造，聘請著名的陳從周做兒媳的書畫老師。 原本高中畢業(yè)的張粹文，倒也爭氣，陸續(xù)為徐家生育了三個女兒和一個兒子：徐稘、徐放、徐行和徐善曾。 她一邊深造國文，一邊掌握了英、法、德三門外語，同時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儼然一個才貌雙全的佳人美眷。 張幼儀的用意是不想兒媳重蹈自己的覆轍，雖然美，但不能做花瓶，肚子里裝有墨水，不會被丈夫鄙夷嫌棄。 使她不僅能愉悅兒子的感官需求，還能滿足他的心靈要求。  退一步說，她也擔心兒子繼承父親的浪漫基因，如果日后移情別戀，做出拋妻棄子的事情，張粹文不至于無力養(yǎng)活自己。 當然，張幼儀的教育是成功的。 徐積鍇1941年畢業(yè)于上海交通大學土木工程系，被安排像當年他的父親徐志摩一樣到美國留學。 一開始，徐積鍇是拒絕的，他舍不得離開溫柔美麗的妻子，也舍不得四個粉嫩可愛的孩子，當然更舍不得相依為命的母親。 張幼儀是一個思維深邃、非常有韌力，又很務實的女人。 她說服兒子一定要去留學，并且?guī)掀拮訌埓馕摹?/p> 04這下輪到張粹文納悶了，四個孩子最大的7歲，最小的剛剛1歲，就要讓他們的母親遠赴美國？ 張幼儀回想起當年自己的遭遇，為了養(yǎng)育兒子，放任丈夫獨自外出留學，從美國到英國，兩人根本沒有相聚的機會。  徐積鍇與母親張幼儀 自己的學識和眼界狹隘，與丈夫沒有共同的話題，遭到他鄙夷和嫌棄，她不愿意看到兒子兒媳成為父母的翻版。 可是，孩子們怎么辦？ 這是作為母親的張粹文，最最難以放心的啊。 張幼儀說：交給我吧，交給我這個德國畢業(yè)的幼兒教育專家，你還不放心嗎？ 1946年，張粹文跟隨徐積鍇，踏上了遠赴美利堅的輪船，四個孩子留在上海，由年近半百的張幼儀照顧。  徐積鍇與張粹文 徐積鍇到了美國，就讀于父親曾讀過的那所，著名的哥倫比亞大學，而張粹文在特拉法根設計學院學習時裝設計。 對于服裝美學有獨到的見解和創(chuàng)意，她的作品曾在紐約第五大道的Saks精品百貨公司的櫥窗里展出過。 05張粹文，美麗優(yōu)雅、善良體貼、富有魅力，一直與徐積鍇夫妻恩愛，相扶相持。 1948年，國內形勢動蕩，帶著四個孩子的張幼儀，舉家遷居香港，留在上海的家業(yè)全部喪失。 在魚龍混雜的香港，張幼儀遭遇到投資失敗，損失了大量錢財，但她依舊保持堅強樂觀的態(tài)度，給孩子們最好的教育。  張幼儀帶著孫輩們 由于沒有了來自母親的經濟支援，在美國留學的張粹文和徐積鍇，不得不放棄以往優(yōu)渥的生活，自食其力。 徐積鍇在完成學業(yè)的同時，還有去打工。 為了體諒丈夫的辛苦，張粹文放棄喜愛的服裝設計專業(yè)，提前離開學校，進入社會打拼，她做過柜姐，賣過時裝。 下班之后，還要去一些裁縫店幫工，做手工活，賺取生活費。 聽聞國內的巨變，張粹文積極奔走申請，希望接孩子和母親到美國來團聚。 1952年，美國移民局終于批準了四個孩子的移民簽證，但張幼儀卻被拒簽，不得不滯留在香港。 這也是個奇怪的規(guī)定，一家人必須有一個留下，不允許全部移民。 06四個半大的孩子，在12歲的大姐帶領下，從香港登機，輾轉日本、檀香山，最后到達紐約。  張幼儀和孫女孫子 分別6年，當徐積鍇和張粹文，在機場接到四個已經長這么大的兒女時，心中感慨無限，對這位富有遠見和犧牲精神的母親的感謝，牽掛還有擔憂。 留在香港的張幼儀，送走了四個一手帶大的孫輩，她終于可以過嶄新的生活了。 經人介紹，她為離婚的蘇醫(yī)生照顧四個孩子，再一次將她在德國所學的幼兒教育，派上了用場。 很快，日本歸國的蘇醫(yī)生，在朝夕相處間，與張幼儀產生了感情，果斷求婚。 可張幼儀內心猶豫不決，寫信給兩位哥哥，得不到肯定的答復，她又寫信給唯一的兒子。 徐積鍇和張粹文得知此事，立刻回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信： “母孀居守節(jié)，逾三十年，生我撫我，鞠我育我……綜母生平，殊少歡愉，母職已盡，母心宜慰，誰慰母氏？誰伴母氏？母如得人，兒請父事?！?/strong>  徐志摩與張幼儀 1953年，張幼儀在東京與蘇記之醫(yī)生結婚，開始了新生活。 兩人相伴20年之后，蘇記之病逝于臺灣。 兒子兒媳不忍母親獨居，將她接到了美國，終于與兒孫團聚。 1988年，張幼儀逝世于紐約，享年88歲。 071897年，徐志摩出生于浙江海寧，為家中獨子，其父徐申如為實業(yè)家、銀行家等，其母錢慕英出身于書香世家。  幼年徐志摩與父母 徐家雖為商賈，但人丁單薄，徐志摩當初看不中張幼儀的容貌，又不得不遵父母之命娶之，完成生兒育女的使命就棄之如敝。 是張幼儀的堅強、獨立、寬容、大度，使得徐家唯一的子嗣徐積鍇健康成長，養(yǎng)育成人，并為之娶妻生子。 又是張幼儀的睿智和犧牲，將兒媳“趕”去美國，與丈夫同進同行，避免了婚姻可能存在的危機。 而張粹文的有教養(yǎng)識大體，陪伴丈夫求學，生活上的照顧，精神上的撫慰，在徐積鍇功成名就的同時，將四個孩子培養(yǎng)成自食其力的有用之人。 四姐弟為了畢業(yè)后能盡快養(yǎng)家糊口，都選擇了好找工作的理工科或財經專業(yè)，均事業(yè)有成。 徐家四姐弟 大姐徐稘，工商管理碩士，從事計算機業(yè)、航空業(yè)、華爾街投資精英。 二姐徐放，藝術家和設計師，從事室內設計多年，也是著名的慈善家 三姐徐行，如祖母一樣，從事教育業(yè)，是教育學博士，后回海寧創(chuàng)辦了一所女子學校。 他們唯一的兒子，也是徐志摩唯一的孫子，徐善曾是位應用物理博士，曾在美國原子能部門工作。 退休后，他致力于追尋祖父徐志摩的足跡，挖掘他的點點滴滴，出版多部懷念祖父母的書籍和文章。 尾聲徐善曾在《志在摩登》的扉頁稱，獻給自己 “溫婉堅毅的祖母張幼儀及我慈祥的父母徐積鍇和張粹文。 因為他們， 我們家族的故事才得以流傳不息?！?/strong> 徐志摩后人徐善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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