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提起曹雪芹,大概不少人眼前都會浮現(xiàn)出這樣一個形象:身體羸弱,胡須老長,一張破書桌,一豆火苗,曹雪芹就在那里一邊咳血一邊孜孜筆耕。提起《紅樓夢》也是“一部偉大的反封建禮教著作”,艱難晦澀,“可遠(yuǎn)觀而不可褻玩”。然曹雪芹不是那傳說中的精衛(wèi),為了填海不死不休;以女兒眼淚出名的紅樓,也夾雜著讓人見之一笑的“段子”。作者|歷史最美作者團(tuán)隊(duì)-陰魂泠
字?jǐn)?shù):2026,閱讀時間:約3分鐘相逢況是淳于輩,一石差可溫枯腸……曹子大笑稱快哉,擊石作歌聲瑯瑯。(雪芹)善談吐,風(fēng)雅游戲,觸境生春。聞其奇談娓娓然,令人終日不倦,是以其書絕妙盡致。 淳于髡,戰(zhàn)國齊人,滑稽善辯。著名的“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便是他用來諷諫齊威王,使其振作朝綱的故事。將曹雪芹比作淳于髡,可見其為人。筆者戲言,若是曹雪芹生于斯世,高曉松、老梁之流怕是要沒有存身之所。這樣的人寫出來的書,自然不可能苦澀無味。我們?nèi)绻S機(jī)找個路人,問他紅樓里哪個人物最嚴(yán)肅、最道學(xué),怕是十個里面有八個都會說是賈政。然而就算是賈政,也免不了被作者揶揄。第七十五回《開夜宴異兆發(fā)悲音 賞中秋新詞得佳讖》中,眾人擊鼓傳花,花落到誰手里誰便要講笑話,結(jié)果賈政賈老爺?shù)谝粋€便中了。鼓聲兩轉(zhuǎn),恰恰在賈政手中住了,只得飲了酒。眾姊妹弟兄皆你悄悄的扯我一下,我暗暗的又捏你一把,都含笑倒要聽是何笑話。賈政見賈母喜悅,只得承歡。方欲說時,賈母又笑道:“若說的不笑了,還要罰?!辟Z政笑道:“只得一個,若不說笑了,也只好受罰了。”因笑道:“一家子一個人最怕老婆的。”只說了這一句,大家都笑了。因從不曾見賈政說過笑話,所以才笑。賈母笑道:“這必是好的?!辟Z政笑道:“若好,老太太多吃一杯?!辟Z母笑道:“自然。”賈政又說道:“這個怕老婆的人從不敢多走一步。偏是那日是八月十五,到街上買東西,便見了幾個朋友,死活拉到家里去吃酒。不想吃醉了,便在朋友家里睡著了。第二日醒了,后悔不及,只得來家賠罪。他老婆正洗腳,說:'既是這樣,你替我舔舔就饒你!’這男人只得給他舔,未免惡心要吐。他老婆便惱了,要打,說:'你這樣輕狂!’唬得他男人忙跪下求說:'并不是奶奶的腳臟。只因昨兒喝多了黃酒,又吃了幾塊月餅餡子,所以今日有些作酸呢!’”先不說賈政這個笑話,他說笑話之前眾人的反應(yīng),便足以讓人一哂。而賈府上下最最正經(jīng)的一個人,偏偏又講了這么一個笑話,余后又讓人一笑。有批評者借此大做文章,說這是暗示賈政假正經(jīng),甚至于論到賈府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了。筆者以為這些人實(shí)在不懂幽默,曹公固然是惜字如金的,然而真要到了批評家認(rèn)為的這種地步,豈不是失之做作?曹公再怎么大費(fèi)周章拿賈政作伐,也是不能讓缺乏幽默的人笑的。他們只會皺著眉頭,像研究恐龍化石一樣研究文本。賈政這樣一個嚴(yán)肅的人,講起笑話竟是如此,博讀者一笑,賈政形象再深入三分,這樣便夠了。透過歷史那厚重的毛玻璃,我們只能看見曹雪芹的一個大概生平。然而,就是從那么一個模糊的背影和那么一部殘缺的書中,我們便可以斷定,曹雪芹,實(shí)在是一個才情與幽默并存的人。這一點(diǎn)的集中體現(xiàn),便是紅樓中各種“按頭制帽”,不僅為薛林等作詩譜詞,也代薛蟠等大老粗吟詩作對,神韻十足,讓人莞爾之后又不由得為作者一嘆。如第四十回劉姥姥二進(jìn)賈府,眾人以骨牌行酒令。鴛鴦道:左邊四四是個人,劉姥姥對:是個莊家人;鴛鴦道:中間三四綠配紅,劉姥姥對:大火燒了毛毛蟲;鴛鴦道:右邊幺四真好看,劉姥姥對:一頭蘿卜一頭蒜;鴛鴦道:湊成便是一枝花,劉姥姥對:花兒落了結(jié)個大倭瓜。女兒悲,嫁了個男人是烏龜;女兒愁,繡房里攛出個大馬猴;女兒喜,洞房花燭朝慵起;女兒樂,一根xx往里戳。xx者為何,不言而喻,曹公自由創(chuàng)作,我等不免避嫌。尤其注意女兒喜一句,突然文雅起來,其實(shí)還是為了接女兒樂一句,前后反差頗有些抖包袱的意味。筆者這里又有話說了,曹公如果活在當(dāng)下社會,想必又是一個創(chuàng)作相聲的好手。這兩處雖然同是令人噴飯,然而卻又不同,劉姥姥俗且?guī)в修r(nóng)村樸實(shí)風(fēng)格,薛蟠俗而帶有紈绔好淫樂風(fēng)格,作者文思之細(xì)膩,才學(xué)之優(yōu)長,可見一斑。另這等語言,之乎者也搖頭晃腦的夫子做不出,非禮勿聽非禮勿視的衛(wèi)道士做不出,只有風(fēng)趣曠達(dá)、混跡市井之人,才有這樣的筆墨。正是有了兼有才情與幽默的這樣一個曹雪芹,故才有了紅樓夢這樣獨(dú)一無二的傳世之作。民國軍閥張宗昌因?yàn)榇蛴驮姸诰W(wǎng)上走紅,而曹雪芹不僅作張昌宗類打油詩是一絕,三教九流的口吻都能模仿得惟妙惟俏。明明是雙倍、百倍的快樂,紅樓卻被列在讀不下去的十本書之中,實(shí)在令人遺憾。不必將紅樓夢供上神壇敬而遠(yuǎn)之,如開頭作者自云一樣,當(dāng)做“悅世之目、破人愁煩”之物便可。參考資料: 蔡義江《紅樓夢是怎樣寫成的》 岳麓書社《紅樓夢脂硯齋全評本》 本文系歷史最美原創(chuàng)稿件。主編槍君,作者陰魂泠。部分圖片來源網(wǎng)絡(luò),如有版權(quán)問題,請與我們聯(liá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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