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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有篇文章：《大家都在籠子里飛》，這個題目真有意思，就像“戴著鐐銬跳舞”之類的陳腔濫調，卻很生動。能夠在籠子里飛或者戴著鐐銬跳舞的都不是等閑之輩。然而既然被囚在籠子里或者戴著鐐銬，為何還要狼狽撲騰翅膀四下飛竄或者負重跌跌撞撞起舞？

這是一種沉默的反抗？還是一種擺脫束縛的努力？或某種精神上的勝利。鳥類相信自己的天性和使命就是飛翔，即使被囚禁在籠子里，它們還是保持著飛翔的姿勢。它們撲打著翅膀，即使一展翅就撞在欄桿上，仍然要一再練習，以防鳥籠打開時忘記了怎么飛翔。

戴著鐐銬的舞者拖著沉重的鎖鏈，也必須保持著優(yōu)雅的舞姿。舞臺是舞者的天空，音樂是舞者的翅膀，舞者用舞蹈來區(qū)分她們與普通囚徒的行走方式或敘述方式。鐐銬無法囚禁她們，只要音樂響起，她們便翩然起舞，鐐銬束縛她們的手腳，卻束縛不了她們的心。

當然籠子里有著各種各樣的鳥，大部分的已經不再撲騰，它們?yōu)榱斯?jié)省力氣安靜地待在角落，觀察哪里有掉落的稻谷，快步沖上去搶食。戴著鐐銬的囚徒更多目光呆滯，不再嘗試掙脫鐐銬，也不想費力跳舞。他們按部就班，默默數著時間，什么時候能重獲自由。

籠子里也有一種鳥既不搶食，也不撲騰，它們眼睛半閉呆若木雞，每天只攝入維持生存必要的食物。然而它們保持著警覺，等待機會破籠而出、一飛沖天。那些戴著鐐銬的囚徒并非都長袖善舞，然而只要堅信自己的正義與無辜，內心不沉淪，總有重見天日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