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二十九回,賈母帶眾女眷到清虛觀打醮,出場了一位比較重要的人物張道士,這位掌管道錄司印的享受皇家供奉的道長,他出身榮國府,曾經(jīng)是榮國公賈代善的替身。 替身,是封建社會貧苦家的孩子賣身給富貴人家,替富貴人家的孩子許身空門的一種行為。說白了,也是奴才的一種。從這里講,可見這位張道士出身的寒微。小說里還有一個人物也是有替身的,就是妙玉,和賈代善這一個替身不同的是,妙玉的替身有多個。這樣的細節(jié)也證明妙玉的出身很不尋常。 賈代善時期,是賈府的鼎盛時期,連他的替身都成成長為全國道教學會會長,可見當年輻輳時光的榮耀。賈代善的婚姻格局,《紅樓夢》里雖一筆帶過,信息量卻很大。五十五回探春理家,為了維護家族規(guī)矩,她查舊賬了解當年爺爺屋里的姨娘家里死了人,賞銀的規(guī)矩如何。交代了賈代善當年屋里的姬妾情況,這里原文寫道: 兩個家里的賞過皆二十兩,兩個外頭的皆賞過四十兩。外還有兩個外頭的,一個賞過一百兩,一個賞過六十兩…… 這個賬記得就是賈代善的小妾家里死人,榮府賞賜的賬目記錄。這里面出現(xiàn)了六個人,其中兩人屬于家生子,另外四人都是外頭或買或納進來的。這個細節(jié)告訴讀者,賈代善的小妾至少有六位。 按小說描述,我們知道賈代善的子女為:長子賈赦、次子賈政,還有幼女賈敏。除此,冷子興演說榮國府時說過:老姊妹四個,這個是極小的,又沒了。長一輩的姊妹,一個也沒了。可見賈敏還有三個姐姐,而且,全都早于賈敏去世了。 賈敏的三個姐姐,有可能和她同出一父,那么這些姐姐就是賈代善的小妾所生。也有可能三個姐姐里有寧國府的小姐,就像惜春之于迎春、探春一樣。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賈代善的小妾沒有一人是生出了兒子的。這點不但不可思議,甚至細思極恐,究其原因,很可能是賈母管控的結(jié)果。 榮國府第三代賈赦、賈政和賈敏。這三人全是賈母所生。比較賈赦的妾生了賈琮、賈政之妾趙姨娘生子賈環(huán),賈代善卻沒有一個庶出的兒子,要知道,賈代善無論是爵位還是能力,都比他這兩個兒子強太多,可是在婚姻生活里,他的子女差不多都是正妻所生,證明要么夫妻二人感情極好,要么正妻賈母的手段極為高明。其實小說有過兩次間接透露出賈母的水平或者是手段的描寫: 一次是寶玉挨打后,眾人到怡紅院看視,寶釵說道:“我來了這么幾年,留神看起來,鳳丫頭憑他怎么巧,再巧不過老太太去。”賈母說了:“我如今老了,哪里還巧什么。當日我像鳳哥兒這么大年紀,比他還來得呢……” 寶釵的話有恭維賈母之意,但不可否認的是,賈母的水平肯定在鳳姐之上。王熙鳳有才干不假,可是她太過聰明外露,凡事爭強好勝,別的不說,府里上上下下就有許多的人恨她。而且,她的確是將賈璉身邊的女人剪除干凈了,結(jié)果呢?不但沒能達到目的,反倒是和賈璉的關(guān)系逐漸惡化,最后落得個反目成仇被休的下場。 王熙鳳心眼太多,但是要論智慧,她是很欠缺的。寶釵對王熙鳳的判斷并無偏差,對于這位表姐,寶釵其實從內(nèi)心是不大看得上的,一是鳳姐不識字,二者鳳姐太不懂得韜光養(yǎng)晦了,從做人到做事,寶釵和鳳姐都是大相徑庭的??墒菍τ谫Z母這個老太太,幾乎所有人和她打交道,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賈母自己也承認,說自己像鳳姐這么大時,比鳳姐還來得。這用不著謙虛,話說得算實事求是。其實賈母對于王熙鳳能力上是認可,但也評價過她“是丟下耙兒弄掃帚”。可見賈母的高明。 另一次是王熙鳳過生日宴會上,因為中途回房換衣裳,不料卻撞破了正在偷情的賈璉和鮑二家的。夫妻倆加上一個平兒,鬧了個天翻地覆,這場風波賈母親自過問調(diào)解,她是這么評價并勸慰鳳姐的: “什么要緊的事!小孩子們年輕,饞嘴貓兒似的,哪里保得住不這么著。從小兒世人都打這么過的……” 王熙鳳哭天搶地,在賈母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賈母這話也證明,不但是自己,大約所有的女人都有過這樣的經(jīng)歷,面對丈夫偷嘴吃,你要想達到什么樣的目的,關(guān)鍵是自己的處理方式和態(tài)度?!笆裁匆o的事”,這就是賈母的態(tài)度,淡定、大氣、舉重若輕。只這一點,王熙鳳估計需要再修三輩子不知道能不能趕得上!二人的段位一目了然。 賈母為什么可以如此的輕描淡寫,不光是因為自信,更重要的事,她不會輕薄自己的身份,更不屑于那些所謂的情敵,甚至,她深悟應該如何處理自己、丈夫和姬妾們之間的關(guān)系。 后來的事實也證明了,在復雜的賈氏宗族里,賈母才是那個笑傲到最后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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