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孫行者大鬧黑風(fēng)山 觀世音收伏熊羆怪 上回已言執(zhí)心為道之害,以明真陰非關(guān)于心。此 回復(fù)言守腎為禍之由,以見真陽不系于腎也。 “行者一筋斗跳將起去,慌 得觀音院大小和尚朝天禮拜道:'爺爺呀!原來是騰云駕霧的神圣,怪道火不能傷。 ’”言能一筋斗跳得出火坑者,方不是執(zhí)心為道,一無所傷之大圣人。彼使心用 心,反害了自己者,安能知此? “行者到黑風(fēng)山見三個妖魔席地而坐,上 首的一條黑漢,左首的一個道人,右首一個白衣秀士?!贝巳阅I宮之物,何以見之 ?黑漢為熊羆屬火,乃腎中之欲火;道士為蒼狼,號凌虛,屬氣,乃腎中之陽氣;秀士為白 蛇,精色白,乃腎中之濁精。“席地而坐”者,三物皆后天有形重濁之物也。 “講的安爐立鼎、摶砂煉汞、白雪黃芽?!笔怯霉τ谀I臟,而并服爐火藥以補養(yǎng) 者。黑漢欲做佛衣會,是直以腎中精氣為寶,雖知有佛衣之名,而不知其佛衣之實也。行者 叫道:“好賊怪,你偷了我的袈裟,要做什么佛衣會!”罵盡世間迷徒;竊取金 丹之名,擺弄腎中陰精之輩。“把白衣秀士一棒打死”,是不叫在交感之精上做 功夫也。又叫道;“作死的孽富?!泵钤沾苏Z!一切愚人誤認(rèn)陰精為真精,非意 定于下元,即搬運于腦后。守下元者,終必底漏;運腦后者,終成腦癰。謂之作死則可,謂 之作生則不可。 其曰:“你認(rèn)不得孫外公哩!”一切作死者可以悟矣 。蓋金丹是陰陽交感而成,從虛無中來者,是為外來主人公,又名真一之精,而非身內(nèi)腎官 所生濁精之謂。說出外公,系“大唐御弟三藏法師之徒弟孫行者?!笨芍忍煺?一之精,必有師傳,而非可于一身猜量者。行者自道腳色來歷,皆金丹之精髓?!拔┪?是歷代馳名第一妖”,最省人言,只此一乘法,余二皆非真也。 “兩 個斗了十余合,不分勝負(fù)?!鄙w欲念與道念并勝,勢相敵而力相等也。“見一個 小妖左脅下夾著一個梨木匣兒,從大路而來。”分明寫出一個情字耳,小妖喻情之小, 梨色青喻情之青。小左而夾一青,非情而何?夫欲動而情生,情生而心亂,是情為心腎相通 之物?!芭^一下打為肉醬”,情亡而心死,心死而欲可以漸消矣?!罢堎N 上寫著:侍生熊羆頓首,拜啟上大闡金地老上人丹房?!毙纳隙I下,功家多以心為丹 房,取腎氣上升于心,以為取《坎》填《離》,故曰“傳他些什么服氣小法兒” 也?!白冏骱蜕心印?,是以道心變?nèi)诵?,以真作假,借假取真之天機?!?到了洞門,卻也是個洞天福地,對聯(lián)寫著“靜隱深山無俗慮,幽居仙洞樂天真。 ’行者暗道:'亦是脫垢離塵知命的怪物?!鄙w腎中藏有后天精氣 ,能保守此精此氣,不肯恣情縱欲,亦算知命之一節(jié)。然不知先天真精真氣,僅以此為事, 未免終是怪物而不能成仙作佛。 “行者與妖精自天井斗到洞口,自洞口打 到山頭,自山頭殺到云外,只斗到紅日沉西,不分勝負(fù)。”言欲火一動,自下而上,由 微而盛勢不可遏。雖有道心,莫可如何,焉能勝的?但紅日西沉,腎氣當(dāng)潛。故曰;“ 天色已晚,明早來與你定個死活,遂化陣清風(fēng)回洞。”晚者,腎氣衰敗之時;早者,腎 氣旺盛之時。是早而活,晚而死,當(dāng)晚化風(fēng)回洞,不其然乎?唐僧問妖精手段如何?行者道 :“我也硬不多兒,只戰(zhàn)個手平?!庇?!以道心制欲火,如滾湯潑雪,隨手消滅 ,何以只戰(zhàn)個手平而不能制伏?然其所以不能制伏者,皆由知之不真,見之不到,欲在先而 法在后。行者欲請觀音菩薩來討袈裟,方是靜觀密察,先發(fā)制人,不為欲所迷矣。行者以為 觀音有禪院,容妖精鄰住,偷去袈裟;菩薩以為行者大膽,賣弄寶貝,被小人看見??傄砸?真寶之失,皆由于失誤覺察,自不小心,賣弄炫耀,開門揖盜耳。若欲降妖復(fù)寶,舍神觀默 運之功,余無他術(shù)矣。 “行者見道士拿一個玻璃盤兒,安著 兩粒仙丹,一棒打死,見盤底下是凌虛子制。笑道:'造化!造化!”凌虛子為 氣,玻璃盤為精。謬執(zhí)心腎者,以心液為陰丹,以腎精為陽丹,故運腎氣上升于心,心液下 降于腎?!耙话舸蛩馈?,不令其錯認(rèn)陰陽,在心腎上作功夫;不在心腎上作功夫 ,是已悟得其假矣;悟得假,即可尋其真,而下邊即有造化矣。行者將計就計,叫菩薩變作 凌虛,自己吃了兩粒仙丹,另變一粒與妖精吃了,要于中取事。妙哉此變!以自在而化蒼慌 ,濁水之狠毒俱泯;以二假而歸一真,欲念之邪火俱無。真中施假,假中用真,大機大用在 是矣。 “菩薩變作凌虛,行者道:'還是妖精菩薩,還是菩薩妖精? ’菩薩笑道:'菩薩妖精,總是一念。若論本來,皆屬無有?!薄w 邪念正念,總是一念,若無一念,邪正俱無;當(dāng)其有念,而邪正分途。釋典云:“煩惱 即菩提,菩提即煩惱。”言其邪可為正,正亦可為邪也。 “行者頓悟 ,變作一粒仙丹。走盤無不定,圓明未有方。”活活潑潑,不逐方所也?!叭?勾漏合,六六少宮商。”陰陽混合,不失一偏也。“瓦鑠黃金焰,牟尼白晝光。 ”光輝照耀,通幽達(dá)明也?!巴膺呫U與汞,未許易論量?!苯鸬ぷ蕴摕o中結(jié) 就,非色非空,非有非無,非塵世之物所可比?!把槿肟谥?,順口兒一直滾下。 ”將欲取之,必先與之,順其所欲也?!靶姓咴诙抢铿F(xiàn)了本相,理其四平,亂踢 亂打。”不即不離以真化假,漸次導(dǎo)之也?!澳茄凉L倒在地下,連聲哀告,乞饒 性命。”正念在內(nèi),欲念自消,自重性命,理所必然。“妖精出袈裟,行者出鼻 孔”,假者一降,真者斯得,呼吸相通,感應(yīng)神速也。 “菩薩將一個 金箍丟在頭上”,箍住邪欲,不使猖狂也;“念起真言,那怪頭疼”,一念 之真,自知悔過也。“行者意欲就打”,金丹用真而不用假;“菩薩不叫傷 命”,修道借假而須修真?!靶姓邌枺?何處用他??’菩薩道: '我那落伽山后,無人看管,要帶他去作個守山大神?!笨芍>B(yǎng)氣, 不過暫以守此幻身;非言保精養(yǎng)氣,即是金丹之實落也。 “菩薩摩頂受戒 ,熊羆跟隨左右,一片野心今日定,無窮頑住此時收?!庇X察之功,豈小焉哉?學(xué)者若 能識得觀音收伏熊羆怪之妙旨,則欲可制,寶可復(fù),野心自定,頑性可收,不復(fù)在黑風(fēng)山黑 風(fēng)洞為妖作怪矣;菩薩吩咐行者以后再休賣弄惹事,其叮嚀反覆之意,何其切哉! 詩曰: 真陽不在腎中藏,強閉陰精非妙方。 會得神觀微妙法,消 除色欲不張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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