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7集 ![]() 17—1、吳月娘明間里 (冬、日、內(nèi)) 薛姑子與王姑子安慰吳月娘,薛姑子對吳月娘說:“就叫孝哥兒罷?!?/span> 吳月娘對小玉吩咐道:“給薛爺她們安排喜面?!?/span> 17—2、西門慶大卷棚里 (冬、日、內(nèi)) 吳鎧、二舅正在卷棚內(nèi)看著與西門慶傳影,應(yīng)伯爵走來,與眾人見禮,說道:“可傷,做夢不知哥沒了。大舅,帶我去拜見大娘罷?!?/span> 吳鎧便道:“舍妹暗房出不來,如此這般,就是同日添了個娃兒?!?/span> 伯爵愕然道:“有這等事!也罷也罷,哥有了個后代,這家當(dāng)有了主兒了。” 吳鎧道:“街坊鄰舍都說:'西門慶大官人正頭娘子生了一個墓生兒子,就與老子同日同時,一頭斷氣,一頭生兒,世間有這等蹊蹺古怪事?!?/span> 17—3、山東兗州察院外 (冬、日、外) 來爵、春鴻同李智坐著長行頭口從遠(yuǎn)處走來,到門前下車,來爵向前對門衛(wèi)投下書禮說:“煩通報鄢御史鄢大人,說有大明錦衣衛(wèi)衣左所副千戶、山東等處按察司理刑西門慶書禮一封,令來爵、春鴻、李智等三人前來拜見鄢大人?!?/span> 門衛(wèi)接過書禮說聲:“略等片刻?!迸苓M(jìn)門去了。 須臾,門衛(wèi)與一位當(dāng)值跑出來,對來爵、春鴻、李智三人說道:“請進(jìn)?!?/span> 17—4、山東兗州察院里 (冬、日、內(nèi)) 鄢懋卿見了西門慶書童問道:“西門大人可是要討古器批文?” 李智回道:“正是,求大人關(guān)照一二。” 鄢懋卿呻吟道:“你早來一步便好。昨日已都派下各府買辦去了?!?/span> 鄢懋卿又見西門慶書中封著金葉十兩,又不好違阻了的。便說道:“你們?nèi)幌仍诠蓠v札。待我即差快手拿牌,趕回東平府批文來。” 來爵、春鴻、李智給鄢懋卿磕了頭,起身與當(dāng)值走出去。 17—5、西門慶家大廳靈棚 (冬、日、外) 徐先生祭告入殮,將棺材釘了,題了名旌:“誥封武略將軍西門公之柩”。 何永壽吩咐手下道:“該班排軍,原答應(yīng)的,一個也不許動,都在這里伺候。直過發(fā)引之后,方許回衙門當(dāng)差?!庇洲D(zhuǎn)對兩名節(jié)級管領(lǐng)吩咐道:“如有違誤,呈來重治?!庇謱Υ缶苏f:“如有外邊人拖欠銀兩不還者,老舅只顧說來,學(xué)生即行追治?!?/span> 17—6、山東兗州察院里 (冬、日、內(nèi)) 鄢懋卿將一封書交與來爵、春鴻、李智三人道:“這有我的一封回書,拿與西門大人?!庇謱Ξ?dāng)值道:“與他們一兩路費,送他們?nèi)÷坊厍搴涌h?!?/span> 17—7、清河縣街道上 (冬、日、外) 來爵、春鴻、李智坐車進(jìn)城來,春鴻對李智說:“三哥,咱進(jìn)去喝口水再走罷。” 李智道:“說話就到了家了,待見了大官人,定有你好酒好肉吃不夠?!?/span> 路上人聽見他們說話,搭話道:“三位哥可是西門大官人家的?” 來爵道:“正是。” 那人說:“西門大官人死了,今日三日,家中念經(jīng)做齋哩?!?/span> 三個人聽了立即吃了一驚,春鴻對趕車的催促道:“快,快些回去?!?/span> 趕車的立即揮鞭,加快駛?cè)?,李智想了想道:“等等,慢些?!闭f著摟住來爵、春鴻小聲道:“二位小弟,聽我說,我們將此批文按下,回去只說鄢老爺沒與來。咱們投到張二老爹那里去罷。你們不去,我每人與你十兩銀子到家隱住,不拿出來就是了?!?/span> 來爵聽見有財物與他,倒也肯了,點點頭道:“聽三哥的?!?/span> 春鴻不肯,含糊應(yīng)諾,李智將銀子分給他們道:“就此分路回家罷?!?/span> 17—8、西門慶家大廳靈堂里 (冬、日、內(nèi)) 來爵與春鴻坐著雇了的長行頭口,來到家門首,見門首挑著紙錢,僧人做道場,親朋吊喪者不計其數(shù),來爵、春鴻見了吳鎧、陳經(jīng)濟便走上來磕了頭。 吳鎧問:“討批文如何?怎的李智不來?” 來爵不肯說,春鴻卻把鄢懋卿書連批都拿出來遞與大舅道:“李智路上聽得我爹沒了,便要將此批文按下,同我們投往張二官家那里去。與了我們一人十兩銀子,叫到家隱住,休拿出批文,小的怎敢忘恩負(fù)義?徑奔家來。”吳鎧聽了忙向后面走去。 17—9、西門慶家吳月娘屋里 (冬、日、內(nèi)) 吳鎧對吳月娘說道:“春鴻這個小的兒,就是個知恩的。叵耐李三那廝短命,見姐夫沒了幾日,就這等壞心。” 吳月娘道:“大哥,你與他應(yīng)二叔商量,看如何處置方好?” 17—10、西門慶家大廳靈棚 (冬、日、外) 吳鎧對應(yīng)伯爵說:“李三與來爵、春鴻討了鄢御史批文回來了?!?/span> 應(yīng)伯爵急問:“那就好,聽從大舅吩咐,待辦完喪事,即行收購古董罷?!?/span> 吳鎧道:“李三壞了心術(shù),路上聽說姐夫死了,欲瞞下我們,拿與張二官家那里去做,虧得春鴻這個小的兒知恩,將實情說與我?!?/span> 應(yīng)伯爵聽了連連道:“怎會有這等事,怎會有這等事……” 吳鎧道:“李智、黃四借契上本利還欠六百五十兩銀子,趁著剛才何大人吩咐,把這件事寫紙狀子,呈到衙門里,叫他替俺追追這銀子來,發(fā)送姐夫?!?/span> 應(yīng)伯爵慌了道:“李三卻不該行此事。老舅快休動意,等我和他說罷?!?/span> ![]() 崇禎本《金瓶梅》插圖 17—11、李三家屋里 (冬、日、內(nèi)) 應(yīng)伯爵對李三道:“你不該先把銀子遞與小廝,狐貍打不成倒惹了一屁股臊。如今恁般,要拿文書按察司告你們哩。你等怎抵斗的他過!依我,不如悄悄遂二十兩銀子與吳大舅,只當(dāng)兗州府干了事來了。我聽得說,這宗錢糧他家已是不做了,把這批文難得掣出來,咱投張二官那里去罷。你們二人再湊得二百兩,少不也拿不出來,再備辦一張祭桌,一者祭奠大官人,二者交這銀子與他。另立一紙欠結(jié),你往后有了買賣,慢慢還他就是了。這個一舉兩得,又不失了人情,有個始終。” 黃四道:“你說的是。李三哥,你干事忒慌速了些。” 李三懊悔道:“那就聽?wèi)?yīng)二哥的。” 17—12、吳鎧家廳堂里 (冬、黃昏、內(nèi)) 黃四同應(yīng)伯爵拿了二十兩銀子送到吳鎧面前,應(yīng)伯爵說道:“大舅,討批文一節(jié),累老舅張主張主?!眳擎z已是聽妹子說不做錢糧,于是假做為難的,伸手收了銀子。 17—13、西門慶家大廳靈棚 (冬、日、外) 李智、黃四、應(yīng)伯爵備了一張插桌,豬首三牲,二百兩銀子,與西門慶祭奠。 李智、黃四在靈前,大哭大嚎了一陣,起身又與吳鎧磕了頭道:“央大舅與老夫人說聲,收購古董一節(jié)還是交與我們兄弟做了罷?!?/span> 吳鎧思考一陣道:“待我與老夫人說說看。”說著向后面走去了。 17—14、西門慶家吳月娘屋里 (冬、日、內(nèi)) 吳鎧對吳月娘說:“依我說,反正姐夫去時也說錢糧生意不做了,你就拿出舊文書,從新叫李智、黃四另立個三百五十兩一紙欠帖,余者叫他們陸續(xù)交還也就是了?!?/span> 吳月娘悲痛道:“樹倒狐孫散,只好聽大哥的安排了。”說著轉(zhuǎn)向玉簫道:“拿你爹存放在柜里的舊文書來,找出李智、黃四的欠帖,給大舅拿去?!?/span> 17—15、西門慶家大廳靈棚 (冬、日、外) 吳鎧對李智、黃四、應(yīng)伯爵說:“老夫人叫你們另立個四百兩一紙欠帖,先交五十兩銀子來,余者留給你們做買賣,以后陸續(xù)交還。就將批文給你們?nèi)プ??!?/span> 李智、黃四聽了喜不自禁,連連答應(yīng):“謝謝大舅美言?!?/span> 吳鎧便將批文拿出來道:“你們立刻拿新欠帖來,換了舊欠帖去,并拿來五十兩銀子,我就將這鄢御史的批文與你們拿去?!?/span> 李智道:“就寫,我就寫?!鞭D(zhuǎn)對黃四道:“你立即去取銀子來。” 17—16、清河縣某小酒館里 (冬、日、內(nèi)) 應(yīng)伯爵、李智、黃四三個人,在一張新欠帖上按了手印,交到吳鎧手里。 李智道:“吳大舅,這是一份新欠帖,三百五十兩白銀,您看看。” 黃四接著將一包白銀也交到吳鎧面前:“這是五十兩銀子,您看看?!?/span> 吳鎧看了欠帖并銀子,便把舊欠帖與批文交與應(yīng)伯爵手內(nèi)。 應(yīng)伯爵看了看,便道:“謝謝大舅,您慢走,我們先去來?!北闫鹕碜呷ァ?/span> 吳鎧望著他們背影,自語道:“真是'金逢火煉方知色,人與財交便見心?!?/span> 17—17、西門慶家大卷棚內(nèi) (冬、日、內(nèi)) 李桂姐對李嬌兒說:“俺媽說,人已是死了,你我院中人,守不的這樣貞節(jié)!自古千里長棚,沒個不散的筵席。叫你手里有東西,悄悄叫李銘稍了家去防后。你還恁傻!常言道:'揚州雖好,不是久戀之家?!痪卸嗌贂r,也少不的離他家門?!?/span> 李嬌兒聽了,點點頭道:“我記在心了。” 旁白:人說人死如燈滅,西門慶死了,他家所有的燈就全都滅了,人說樹倒猢猻散,他家何止是猢猻,老婆妻妾也跟著猢猻一起散了,攔都攔不住。 17—18、西門慶家大廳靈棚 (冬、晨、外) 嘉靖二十九年二月初二十日 早晨發(fā)引,也有許多冥器紙札,臨棺材出門,報恩寺朗僧官起棺,坐在轎上,念了幾句偈文:“恭惟,故錦衣武略將軍西門大官人之靈:伏以人生在世,如電光易滅,石火難消;落花無返樹之期,逝水絕歸源之路。你畫堂繡閣,命盡有若風(fēng)燈;極品高官,緣絕猶如做夢。黃金白玉,空為禍患之資;紅粉輕裘,總是塵勞之費。妻孥無百載之歡,黑暗有千重之音。風(fēng)火散時無老少,溪山磨盡幾英雄。苦苦苦,氣斷清風(fēng)形歸土。三寸氣斷去弗回,改頭換面無遍數(shù)?!蹦町?,陳經(jīng)濟摔破紙盆,棺材起身。 吳月娘坐魂轎,后面坐堂客上轎,一路拋撒著紙錢兒,浩浩蕩蕩,走出大門。 17—19、清河縣城南大門 (冬、日、外) 送葬的隊伍浩浩蕩蕩,逶迤走來,出了南門,向五里原西門慶祖塋走去。 路上兩旁圍觀的行人、路人,佇足觀看,人們不免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17—20、五里原西門慶祖塋 (冬、日、外) 陳經(jīng)濟備了一匹尺頭,請云指揮點了神主,陰陽徐先生下了葬,可憐通不上幾家,只是吳鎧、喬大戶、何永壽、沈姨夫、韓姨夫與眾伙計五、六處而已。 17—21、五里原西門慶祖塋靈棚 (冬、黃昏、外) 李桂卿同李桂姐悄悄對李嬌兒道:“媽說,你摸量你手中沒甚細(xì)軟東西,不消只顧在他家了。你又沒兒女,守甚么?昨日應(yīng)二哥來說,如今大街坊張二官府,要破五百兩金銀,娶你做二房娘子,當(dāng)家理紀(jì)。你那里便圖出身,你在這里守到老死,也不怎么。你我院中人家,棄舊迎新為本,趨火附勢為強,不可錯過了時光?!?/span> 李嬌兒點點頭道:“我記在心了?!?/span> 旁白:時來誰不來,時不來誰來?此乃至理名言,得勢疊肩而來,失勢掉臂而去。也是顛撲不破的真理,樹倒猢猻散,大難臨頭各自飛,從此以后,隨著西門慶的撒手人寰,那些圍繞他的各路人等也就各找各的出路了,再沒了那紅紅火火、恍恍惚惚、真真假假的虛無縹緲了。 17—22、西門慶家吳月娘屋外 (冬、日、外) 潘金蓮對孫雪娥小聲說:“出殯那日,春梅孝堂中又親眼看見李嬌兒帳子后遞了一包東西與李銘,塞在腰里,轉(zhuǎn)了家去。” 不想這里吳月娘聽到了,瞪著眼,氣得狠狠的。 17—23、西門慶家吳月娘屋里 (冬、日、外) 吳月娘對平安吩咐:“平安,看好門,不許李銘再來往?!逼桨泊饝?yīng)著去了。 吳月娘摔摔打打?qū)τ窈嵳f:“去,叫你三娘,四娘、五娘來,到上房里吃茶。” 玉簫問道:“那二娘哩?” 吳月娘怒道:“就是不要請她!” 17—24、西門慶家吳月娘上房里 (冬、黃昏、內(nèi)) 吳月娘在上房與大妗子吃茶,孟玉樓、潘金蓮、孫雪娥都在,突然李嬌兒闖進(jìn)來,與吳月娘大鬧大嚷道:“大姐,我怎的了,你為何如此對我?” 吳月娘氣憤道:“你給我老實點兒,沒規(guī)沒矩!” 李嬌兒拍著西門慶靈床子,啼啼哭哭,叫叫嚎嚎。 吳月娘吼道:“玳安、賁四,把她給我拉出去!” 玳安、賁四進(jìn)來,只得好言相勸:“二娘,請回去罷?!?/span> 李嬌兒被拉走了,孫雪娥忙倒茶送到吳月娘面前:“大娘,您消消氣兒?!?/span> 正這時,丫頭慌慌張張跑來道:“娘,二娘在她房里要上吊哩?!?/span> 吳月娘慌了道:“上吊叫我能做甚,快去叫小廝來?!毖诀叽饝?yīng)著跑去了。 吳月娘氣了一會兒與大妗子計議道:“將李家虔婆來,打發(fā)她歸院罷?!?/span> 大妗子道:“實在過不下去,也只好這樣了?!?/span> 17—25、西門慶家吳月娘屋里 (冬、日、內(nèi)) 吳月娘與虔婆談判,虔婆道:“我領(lǐng)嬌兒回院里可以,可我家人在你這里做小伏低,頂缸受氣,好容易就開交了罷!須得幾十兩遮羞錢。” 吳鎧對吳月娘道:“把她房中衣服、首飾、箱籠、家活盡與她,打發(fā)她出門去罷?!?/span> 李嬌兒道:“丫鬟怎么辦?元宵、繡春兩個丫頭必須跟我去?!?/span> 吳月娘道:“不可!你倒好,買良為娼。” 鴇子慌了,立即變做笑臉兒,拜辭了吳月娘,李嬌兒只好跟著往家去了。 吳月娘大哭起來,潘金蓮解勸道:“姐姐,罷,休煩惱了。常言道,娶淫婦,養(yǎng)海青,食水不到想海東。這個都是她當(dāng)初干的營生,今日叫大姐姐這等惹氣?!?/span> 孟玉樓道:“向來院中唱的,以賣俏為活計,將脂粉作生涯;早晨張風(fēng)流,晚夕李浪子;前門進(jìn)老子,后門接兒子;棄舊憐新,見錢眼開,不是活時偷食抹嘴,就是死后嚷鬧離門。大姐何必為她合氣?” 吳鎧也道:“蛇入筒中曲性在,鳥出籠輕便飛騰?!?/span> 17—26、構(gòu)欄巷李嬌兒家里 (冬、日、內(nèi)) 李嬌兒剛剛到家,正在脫衣,應(yīng)伯爵跟著就到了,對李嬌兒和虔婆道:“我已報與張二官得知,他拿著五兩銀子來,要你請他歇一夜。” 虔婆問道:“張二官今年多大年紀(jì)了?” 應(yīng)伯爵道:“這張二官小西門大官人一歲,屬兔的,今年三十二歲了?!?/span> 虔婆問道:“嬌兒今年三十四歲了,你就瞞她六歲,只說二十八歲?!?/span> 應(yīng)伯爵道:“好說,我一定為你老瞞著,就說李嬌兒今年二十八歲,屬羊的?!?/span> 虔婆笑道:“你跟張二官說,少不得三百兩銀子,我才許他娶到家中做二房娘子?!?/span> 應(yīng)伯爵道:“我已經(jīng)跟他說定了,三百就三百。” 旁白:跑千家拉紅線成就色鬼惹下天下風(fēng)流債,使小錢糊弄鬼換得萬貫家財抱得美人歸。世間皮肉生意也可成就酒色財氣事業(yè)乎? 17—27、 張二官府大院里 (冬、日、外) 嘉靖二十九年二月二十二日 吹吹打打,一乘小轎抬著李嬌兒悠悠走來,張二官披紅戴綠在門首張望,見轎子抬來立即迎上去,轎子停下,李嬌兒從轎里出來,張二官一把將她摟住,高高興興向屋里走去,應(yīng)伯爵、李三、黃四跟在后面,滿臉興高采烈,喜氣洋洋。 17—28、張二官府廳堂里 (冬、黃昏、內(nèi)) 幾桌酒席,李三、黃四等幾十位客人將李嬌兒圍起來取笑,張二官嘻笑著把人們推開,將李嬌兒推到里間去了,應(yīng)伯爵如同與西門慶親熱一般道:“張二老爹,今后我們哥仨可就跟著你老干了,先從東平府古器這批錢糧開張,鄢御史的批文見在我這里。” 張二官問道:“好說,你們的銀子準(zhǔn)備好了嗎?” 應(yīng)伯爵道:“借了徐內(nèi)相五千兩銀子,你再出五千兩罷?!?/span> 張二官道:“這卻是小事一樁,再出一萬兩也無妨。如今西門慶死了,我準(zhǔn)備打點上千兩金銀,往京師尋樞密院鄭皇親人情,對陸太尉說,討西門慶這個缺。” 應(yīng)伯爵與李三笑道:“老爹想的周全,這倒是個美缺?!?/span> 應(yīng)伯爵道:“西門慶家中還有第五個娘子潘金蓮,生的上畫兒般標(biāo)致,詩詞歌賦,諸子百家,無不通曉。彈的一手好琵琶。張二老爹也替西門慶討來這個缺罷?” 張二官心中火動,便問道:“莫非是當(dāng)初賣炊餅的武大那老婆么?” 應(yīng)伯爵道:“就是她。占來家中,今也有五六年光景,不知她嫁人不嫁。” 張二官道:“累你打聽著,待有嫁人的聲口,你來對我說,等我娶了罷。” 17—29、 京杭古運河臨清閘碼頭 (冬、日、外) 韓道國的貨船逆流而上,韓道國正在船頭前站立,忽見街坊嚴(yán)四郎,從上流坐船而來,舉手急忙喊道:“韓道國,你家老爹從正月間沒了?!?/span> 韓道國聽了此言,驚訝道:“老爹真的沒了?” 來保從艙里出來道:“那是誰?好像是你的街坊嚴(yán)四郎,他說什么,老爹怎的了?” 韓道國瞞著來保,慌說道:“沒什么,他說老爹又升了?!蓖低档男α恕?/span> 17—30、 張二官府前街道上 (冬、日、外) 李三、黃四與應(yīng)伯爵走來,李三笑道:“應(yīng)二哥,當(dāng)初你無日不在西門慶那邊趨奉,哪一日不吃他的,穿他的,用他的。身死未幾,骨肉尚熱,怎就做出這許多不義之事?!?/span> 黃四笑笑道:“但凡世上幫閑子弟,極是勢利小人?!?/span> 李三取笑道:“怪道說'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應(yīng)伯爵哈哈大笑道:“此言極是。” ![]() 《金瓶梅》繪畫 17—31、 獅子街王六姐家門前 (冬、入夜、外) 韓道國和王漢在家門前,韓道國對趕腳人道:“你們先回家去罷,有事我再叫你們?!?/span> 趕腳人歡天喜地的答應(yīng)著去了,這時,韓道國才打門,錦兒出來開了門,錦兒叫聲道:“爹回來了?!被仡^喊叫:“娘,我爹回來了?!?/span> 17—32、獅子街王六姐家屋里 (冬、夜、內(nèi)) 王六兒看到面前許多衣裳細(xì)軟及白花花銀子,問道:“這是哪里的?” 韓道國說:“我在路上聞得老爹死了,就先賣了這一千兩銀子來了?!?/span> 王六兒道:“如今你這銀子還送與他家去?” 韓道國道:“正是要和你商議,咱留下些,把一半與他如何?” 王六兒道:“呸,你這傻奴才料,如今他已是死了,倒不如一狠二狠,把他這一千兩,拐了上京師,投奔咱孩兒那里。愁咱親家首輔爺府中,安放不下你我!” 韓道國道:“丟下這房子,急切打發(fā)不出去,怎了?” 王六兒道:“你看沒才料!何不叫老二來,留幾兩銀子與他看守房子。等西門慶來人尋你,只說京師咱孩兒叫咱去了。莫不他七個頭八個膽,敢往首輔府中尋咱們?nèi)ィ俊?/span> 韓道國道:“爭奈我受大官人好處,怎好變心的?沒天理了!” 王六兒道:“自古有天理倒沒飯吃。他占用著你老娘,使他這幾兩銀子咋了?” 旁白:這就是報復(fù),理所當(dāng)然的報復(fù),世間有哪個男人心甘情愿的戴綠帽子當(dāng)王八,為了一個財字不得已而為之,不是不報時候沒到,時候一到立馬就報。 17—33、獅子街王六姐家門前 (冬、清晨、外) 韓道國率領(lǐng)二十兩滿載箱籠細(xì)軟的大車,王六姐與丫頭同坐在車上,悄無聲息的駛?cè)?,二搗鬼目送車輛遠(yuǎn)去,慢慢回身走進(jìn)門去。 17—34、五里原西門慶祖塋 (冬、日、外) 吳月娘帶孝哥兒,同孟玉樓、潘金蓮、西門大姐、如意兒、陳經(jīng)濟等與西門慶燒紙。張安告訴吳月娘道:“昨日小的在南門甕城里撞見韓大叔來家了。” 吳月娘道:“他來了怎的不到家來?”對陳經(jīng)濟道:“你回去問船到哪里了?” 陳經(jīng)濟答道:“好的,等我給爹上墳回去,我就去找韓伙計問去?!?/span> 17—35、獅子街王六姐家門前 (冬、日、外) 陳經(jīng)濟騎著馬帶著小廝來到王六姐家門前,陳經(jīng)濟令小廝:“上前敲門。” 敲了好長時間,只見韓二開門出來問:“你找誰?” 陳經(jīng)濟道:“請韓伙計出來答話,大娘叫他去回話,船到哪里了?” 韓二說:“俺侄女兒京師叫了哥嫂去了,船不知在哪里。” 陳經(jīng)濟頓時吃了一驚:“你說甚?你哥嫂京師去了?” 17—36、西門慶家吳月娘屋里 (冬、日、內(nèi)) 吳月娘也驚愕道:“船不知在哪里?” 陳經(jīng)濟道:“只有韓二在那里,他說侄女兒京師叫了他哥嫂去了,船不知在哪里。” 吳月娘思忖著對陳經(jīng)濟道:“你騎頭口往河下尋船?!?/span> 17—37、京杭古運河臨清閘碼頭 (冬、日、外) 陳經(jīng)濟帶了小廝騎馬來到碼頭上,看到河面上停泊著許多船,做買做賣,熙熙攘攘,陳經(jīng)濟與小廝來到碼頭,來保立即行禮道:“姐夫來了,小的給姐夫請安?!?/span> 陳經(jīng)濟問:“船在哪里?” 來保向碼頭一指道:“韓伙計先打了一千兩銀子家去了,船就在這里。” 陳經(jīng)濟道:“他兩口子奪家連銀子都拐的上京師去了。如今爹死了……” 來保頓時吃了一驚:“爹死了?”現(xiàn)出傷心樣子,心內(nèi)暗道(OS):“這天殺,原來連我也瞞了,嗔道路上定要賣這一千兩銀子,干凈要起毛心。正是人面咫尺,心隔千里。”振作一下道:“姐夫你即已來了,就歇息幾天去罷?!?/span> 陳經(jīng)濟道:“韓伙計打了銀子去了,這等大事,我須立即回家稟告大娘?!?/span> 來保不由分說,拉著陳經(jīng)濟走下船去道:“你就聽從我的安排罷。” 17—38、臨清閘碼頭某個妓院里 (冬、夜、內(nèi)) 來保陪同陳經(jīng)濟與妓女尋歡作樂,不斷為陳經(jīng)濟勸酒:“姐夫,與這兩個婊子喝個雙杯,這里比不得家里,再沒人敢來管一管姐夫一句。”來保趁陳經(jīng)濟喝得大醉,悄悄對小廝道:“暗暗船上搬下八百兩貨物,卸在店家房內(nèi),封記了?!?/span> 小廝答應(yīng)著:“小的明白?!崩?,悄悄走出門去。 17—39、西門慶家前院東廂房外 (冬、日、外) 來保指揮搬運工,從外面一捆捆將布貨背進(jìn)來,送到東廂房里。 17—40、清河縣西街劉倉家里 (冬、日、內(nèi)) 來保邊喝酒邊對劉倉說道:“我來與你商量點事兒,我在臨清碼頭卸下一批布,寄放在那里的一個店內(nèi),你去與我把它盡行賣了。我只要八百兩銀子,多的全數(shù)歸你。” 劉倉興奮道:“好,一言為定!來,姐夫,喝酒?!?/span> ![]() 《金瓶梅》封面集錦 17—41、西門慶家潘金蓮屋里 (春、黃昏、內(nèi)) 陳經(jīng)濟與潘金蓮相摟相抱走進(jìn)來,潘金蓮便問:“你來,大姐在哪里?” 陳經(jīng)濟道:“大姐后邊聽宣卷去了,我吩咐下元宵兒,有事來這里叫,我只說在這里下棋?!闭f著歡笑做一處,罩了燈,拉著上床去了。 正這時,春梅走上樓來突然愣住了,手中的銅盤不覺掉到樓梯上,發(fā)出一聲響。 陳經(jīng)濟與潘金蓮兩個湊手腳不迭,都吃了一驚。 春梅恐怕羞了他們,連忙倒退回身子走下樓梯?;诺年惤?jīng)濟兜小衣不迭,潘金蓮穿上裙子,忙叫春梅:“我的好姐姐,你上來,我和你說話?!?/span> 停了會兒,春梅走上樓來。潘金蓮道:“我的好姐姐,你姐夫不是別人,我今叫你知道了罷。俺兩個情孚意合,拆散不開。你千萬休對人說,只放在心里?!?/span> 春梅便說:“好娘,說哪里話?奴伏侍娘這幾年,豈不知娘心腹,肯對人說!” 潘金蓮道:“你若肯遮蓋俺們,你也過來和你姐夫睡一睡,我方信你。” 春梅把臉羞的一紅一白的,潘金蓮仍不斷說道:“好姐姐,你就依了娘的話罷,是不是想要壞了我與你姐夫的事情?”春梅只得依她,羞答答卸下湘裙…… 17—42、西門慶家潘金蓮院里 (夏、晨雨、外) 雞叫時分,秋菊起來撒尿,忽聽那邊房內(nèi)開門響聲,忙閃在一邊望去。 只見院里雨尚未止,一人披著紅臥單,從房中出去了,秋菊想道(OS):“恰似陳姐夫一般。原來夜夜和我娘睡。我娘自來會撇凈,干凈暗里養(yǎng)著女婿!” 17—43、西門慶家后院廚房里 (夏、日雨、內(nèi)) 秋菊對小玉道:“小玉姐,今早晨,我起來去撒尿,不想聽到我娘屋里有人說話,打窗眼一看,恰似陳姐夫一般。原來夜夜和我娘睡,干凈暗里養(yǎng)著女婿!” 不想小玉和春梅好,對秋菊吼道:“不許你胡說,糟蹋自己主子!” 秋菊委屈道:“真的我看見來。” 吳月娘聽見了便問道:“秋菊說甚么?” 小玉只說:“五娘使秋菊來請奶奶說話?!边B忙暗暗推著秋菊走出門去。 17—44、西門慶家潘金蓮屋里 (秋、日、內(nèi)) 春梅慌忙跑進(jìn)門來,報與潘金蓮道:“大娘來了!” 潘金蓮與陳經(jīng)濟還在被窩里,聽見吳月娘到,慌做手腳不迭,潘金蓮連忙將他藏在床身子里,用錦被遮蓋起來。叫春梅:“放小桌兒在床上,拿過珠花來。” 春梅忙拿小桌放到床上,潘金蓮坐下來拿線兒穿珠花。吳月娘走到房中說:“六姐,你這昝還不見出門,只道你做甚,原來是穿珠花哩。且是穿的好,周圍著的珠子一個挨一個,湊的同心結(jié),且是好看。到明日,你也替我穿恁條箍兒戴?!?/span> 潘金蓮心頭小鹿兒才不跳了,一面令春梅:“倒茶來與大娘吃?!?/span> 吳月起身說:“不吃了,六姐快梳了頭,后邊坐?!?/span> 潘金蓮道:“曉得。”潘金蓮等吳月娘出去,忙攛掇陳經(jīng)濟出來跑去了。 17—45、西門慶家吳月娘明間里 (秋、日、內(nèi)) 吳月娘坐在炕上對小玉吩咐道:“小玉,你去對大姐說,把李嬌兒廂房挪與大姐住,叫他兩口兒搬進(jìn)后邊儀門里來。取衣物藥材,都由玳安兒出入。各處門戶都上了鎖鑰,丫鬟、婦女無事不許往外邊去,凡事都嚴(yán)緊?!?/span> 小玉有點為難道:“娘,我去說,可……我去說。” 17—46、西門慶家院里 (秋、日、外) 家人在搬家,抬衣物,西門大姐與陳經(jīng)濟跟在后面,陳經(jīng)濟滿臉不高興,玳安兒跟著各處檢查著,將后院通前院的門上了鎖。 潘金蓮站在前院向里看著,正好遇到陳經(jīng)濟回頭看,兩人眼光對在一處,都流露出不安和怨恨。(迭化) 17—47、西門慶家潘金蓮屋里 (秋、夜、內(nèi)) 潘金蓮飛快的走進(jìn)來,將一束帖拿與春梅道:“好姐姐,你快些請他去罷?!?/span> 春梅道:“等我先把秋菊那奴才灌醉了,倒扣她在廚房內(nèi)。我方好去?!?/span> 潘金蓮道:“快些與她吃了,叫她早睡,扣她在廚房內(nèi)?!?/span> 17—48、西門慶家前印子鋪后門 (秋、夜、外) 春梅拿了個筐兒走到印子鋪門首,低聲叫道:“有人嗎?” 屋里傳來陳經(jīng)濟聲音,問道:“哪一個?” 春梅道:“是你前世的娘,散相思五瘟使。”說著將一束帖從窗戶眼塞進(jìn)去。 過了一會兒傳來陳經(jīng)濟聲音道:“你略先走一步兒,我收拾了,隨后就去。” 17—49、西門慶家潘金蓮屋里 (秋、夜、內(nèi)) 陳經(jīng)濟閃進(jìn)來,潘金蓮迎著笑道:“賊短命,好人兒,就不進(jìn)來走走兒?!?/span> 陳經(jīng)濟道:“我巴不得要來哩,只怕弄出是非來,帶累了你老人家?!?/span> 潘金蓮一笑,念了一首詞道:“赤緊的因些閑活,把海樣恩情一旦差。你這兩日門兒不抹,我心兒掛。關(guān)情的我兒,你怎生便撇的下!” 陳經(jīng)濟聽了不免笑了笑,兩個便亟不可待的寬衣解帶鉆進(jìn)被窩。 17—50、西門慶家潘金蓮屋外 (秋、夜、外) 月亮地里,秋菊從廚房出來凈手,到窗下忽聽金蓮屋里有聲響,便躡足潛蹤走到窗下,打窗眼里張看,頓時唬了一跳,想了想急轉(zhuǎn)身跑回廚房。(迭化) 17—51、西門慶家吳月娘屋里 (秋、晨、內(nèi)) 秋菊向吳月娘說道:“大奶奶,昨夜陳姐夫在我娘屋里,與我娘和春梅三個干那個事來。我娘仰在椅子上,春梅后面推我姐夫……” 吳月娘喝了一聲:“住嘴!”罵道:“賊葬弄主子的奴才!前日平空走來,說主子窩藏陳姐夫在房里,叫了我去。你主子正在床上穿珠花兒,哪得陳姐夫來?傳出去知道的是你這奴才葬送主子。不知道的,只說西門慶人死了多少時兒,老婆們一個個都弄的七顛八倒。恰似我的這孩子,也有些根兒不正一般。來人,給我狠狠的打!” 秋菊聽了,唬得闖出門去,疾走如飛沒影了。 17—52、西門慶家潘金蓮屋里 (秋、日、內(nèi)) 小玉向潘金蓮道:“今早晨,秋菊告大奶奶說你與姐夫、春梅三個昨夜里的事情?!?/span> 潘金蓮急問:“大娘怎的說?” 小玉道:“大娘根本不信,說要把那奴才狠狠的打,唬得她兔兒一樣跑了?!?/span> 潘金蓮聽說吳月娘喝出秋菊,不信其事,不免開心的哈哈大笑起來。 17—53、西門慶家吳月娘屋里 (秋、日、內(nèi)) 吳月娘與吳鎧來商議道:“大哥,我要往泰安州頂上與娘娘進(jìn)香,因他爹病重之時許下的愿心,我要去還了心愿?!?/span> 吳鎧道:“既要去,須是我同了你去。” 吳月娘道:“此者最好,那就煩你叫小廝們備辦香燭紙馬祭品之物罷,令玳安、來安兒跟隨,雇三個頭口,擇日起程罷?!?/span> 吳鎧道:“后天十六日正是出門的好日子。常言道,三六九向外走么。” 吳月娘道:“那就定在后天出發(fā)。”對孟玉樓、潘金蓮、孫雪娥、西門大姐吩咐道:“你們好生看家,好生看孝哥兒。后邊儀門無事早關(guān)了,休要出外邊去?!庇謱﹃惤?jīng)濟吩咐道:“休要哪去,同傅伙計大門首看顧。我約莫到月盡就來家了?!?/span> 在座的孟玉樓、潘金蓮、孫雪娥、西門大姐與陳經(jīng)濟應(yīng)諾了:“是?!?/span> 17—54、西門慶家大門口里 (秋、晨、外) 嘉靖二十九年九月十六日 五更時分,吳月娘乘轎子離了家門,吳鎧、玳安、來安兒三個頭口其后跟隨,一行人奔大路而去。孟玉樓、孫雪娥、潘金蓮、西門大姐并陳經(jīng)濟、傅伙計及丫頭使女、眾小廝出門相送,招手。陳經(jīng)濟與潘金蓮難得一見,不免暗里傳情,眉來眼去。 17—55、西門慶家潘金蓮屋里 (秋、夜、內(nèi)) 潘金蓮與陳經(jīng)濟、春梅坐在一處,吃酒、下棋,潘金蓮和陳經(jīng)濟兩個就如雞兒趕蛋相似,纏做一處。春梅看了,悄悄退出門去,將門兒緊緊關(guān)閉。 潘金蓮與陳經(jīng)濟便夫妻一般,從容不迫的解衣上床,睡在一處。 旁白:如今沒了管轄約束,陳經(jīng)濟與潘金蓮更加如魚得水肆無忌憚。無論是大人物還是小人物誰不懂得酒色財氣的妙處,就是冒死也不惜試他一試。 17—56、泰山山路上 (秋、日、外) 吳鎧領(lǐng)吳月娘等人攀登到山頂上,登四十九盤,攀藤攬葛上去。 只見娘娘金殿在半空中云煙深處,縹縹緲緲,風(fēng)云雷雨都望下觀看。 吳月娘眾人登到達(dá)娘娘金殿。娘娘金殿上朱紅牌匾,金書“碧霞宮”三字。 吳鎧領(lǐng)著吳月娘等人走進(jìn)宮去…… 17—57、泰山碧霞宮大殿里 (秋、日、內(nèi)) 吳鎧領(lǐng)導(dǎo)著瞻禮娘娘金身。只見娘娘金身頭綰九龍飛鳳髻,身穿金縷絳綃衣。 吳月娘瞻拜了娘娘仙容,香案邊立著一個廟祝道士,向前問道:“看娘子姿容非俗,戴著孝冠兒,若非官戶娘子,定是豪家閨眷,是否遠(yuǎn)路而來,有何心愿?” 吳鎧回道:“在下從清河而來,乃是家妹為妹丈病重之時許的愿心?!?/span> 那道士不免向前稽首道:“請二位施主方丈一茶?!?/span> 吳鎧便道:“不勞生受,還要趕下山去。” 那道士道:“就是下山也還早哩?!眳擎z看看吳月娘,便跟著那道士向方丈走去。 17—58、泰山碧霞宮方丈屋里 (秋、日、內(nèi)) 吳鎧與吳月娘來至方丈屋里,吳鎧道:“在下有禮了,還望石道士多多關(guān)照?!?/span> 這時,只見兩個徒弟,斟酒下菜。石道士先滿斟一杯,雙手遞與吳月娘。 吳月娘不肯接。吳鎧道:“舍妹她天性不用酒?!?/span> 石伯才道:“老夫人一路風(fēng)霜,用些何害?好歹淺用些。” 吳鎧飲了幾杯,放下杯筷對吳月娘道:“天色已晚,我們起身罷?!?/span> 石伯才道:“晚了趕不下山去。倘不棄,在小道方丈權(quán)宿一宵,明早下山從容些?!?/span> 吳鎧聽了就坐住了,石伯才又拿大鐘又斟上酒來。(迭化) 17—59、泰山碧霞宮方丈屋里 (秋、黃昏、內(nèi)) 吳月娘剛剛床上歪著,忽聽里面一聲響亮,床背后紙門內(nèi)跳出一個人來,雙手抱住吳月娘道:“小生殷天錫,乃高太守妻弟。久聞娘子乃官豪宅眷,天然國色,思慕如渴。今既接英標(biāo),乃三生有幸,倘蒙見憐,死生難忘也。”按著吳月娘求歡。 吳月娘大叫:“清平世界,朗朗乾坤,沒事把良人妻室,強霸攔在此做甚!” 殷天錫抵死攔擋不放,撕扯著吳月娘說:“娘子禁聲,下顧小生,懇求憐允?!?/span> 吳月娘越高聲叫的緊了,拼命反抗,口口大叫:“救人!” 17—60、泰山碧霞宮殿外 (秋、黃昏、外) 嘉靖二十九年九月二十二日 平安、玳安聽見是吳月娘剛喊聲,慌慌張張跑去后邊閣上,叫大舅說:“大舅快去呀,我娘在方丈被人欺負(fù)了,和人合口哩?!?/span> 吳鎧慌的兩步做一步奔到方丈推門,哪里推得開。 只見吳月娘高聲:“清平世界,攔燒香婦女在此做甚么?” 吳鎧便叫:“姐姐休慌,我來了!”一面拿石頭把門砸開,闖了進(jìn)去。 旁白:歹徒色膽包天,將色字用極其丑陋的面貌表現(xiàn)出來,多虧大舅與小廝們的浩然正氣才打破了賊人的色膽,從而轉(zhuǎn)危為安。 ![]() 人物繪畫 · 吳月娘 17—61、 泰山碧霞宮方丈屋里 (秋、黃昏、內(nèi)) 吳鎧率領(lǐng)著平安、玳安闖進(jìn)門來,殷天錫見有人來,撇開手,打床背后一溜煙逃走了。吳鎧忙扶住吳月娘問道:“姐姐,那廝玷污不曾?” 吳月娘道:“不曾玷污。那廝打床背后走了?!?/span> 吳鎧看看道:“原來床背后有一條出路?!焙暗溃骸笆朗?,石伯才!” 17—62、泰山碧霞宮殿外 (秋、黃昏、外) 吳鎧沖出來,喊叫:“石道士,石道士。清平世界,朗朗乾坤,竟有如此之徒。” 有知情的說道:“這個祝道士是個極不守本分的,乃是個趨時攬事之徒。本地有個殷太歲,是本州知州高廉的妻弟。常在這上下二宮,專一脧看四方燒香婦女,人不敢惹他。這石道士專一藏奸蓄詐,替他賺誘婦女到方丈,任意奸淫,取他喜歡?!?/span> 又有人說:“他的那兩個徒弟也不是好東西,幫助師父盡行壞事?!?/span> 吳鎧喝令道:“玳安、來安兒,把這道士的門窗、戶壁都給我打碎了?!?/span> 手下跟隨并玳安、來安兒聽了吳鎧指示,一通猛砸猛打,將那廟宇門窗盡行打得七零八落,破爛不堪。吳鎧保著吳月娘上了轎子,便趕下山去。 17—63、 泰山岱岳東峰下雪澗洞外 (秋、夜、外) 吳鎧一行人來到一山凹里。遠(yuǎn)遠(yuǎn)見有燈光,走到跟前卻是一座石洞,里面一老僧秉燭念經(jīng)。吳鎧問:“老師,我等頂上燒香,被強人所趕,奔下山來,天色昏黑,迷蹤失路至此。敢問老師,此處是何地名?從哪條路回得清河縣去?” 老僧說:“此是岱岳東峰,這洞名喚雪澗洞。貧僧就叫雪洞禪師,法名普靜。你今遇我實乃有緣。休往前去,山下狼蟲虎豹極多。明日早行,一直大道就是清河縣了?!?/span> 吳鎧道:“只怕有人追趕。” 老師說:“無妨,那強人趕至半山,已回去了。請問此娘子姓氏如何?” 吳鎧道:“此乃吾妹,西門慶之妻。因為夫主,來此進(jìn)香。得遇老師搭救,恩有重報,不敢有忘?!?/span> 老僧道:“何須客氣,就在洞內(nèi)歇息一夜去罷。” 吳鎧對老僧說了聲:“多謝了?!北闩c吳月娘等一行人,走進(jìn)洞去。 17—64、 西門慶家潘金蓮屋里 (秋、夜、內(nèi)) 潘金蓮眉黛低垂,對陳經(jīng)濟說:“有件事奴告你說,這兩日眼皮兒懶待開,腰肢兒漸漸大,肚腹中撲撲跳,有你爹在時,我求薛姑子符藥衣胞那等安胎,白沒見個蹤影。今日他沒了,和你相交便有了孩子。今方六個月,已有半肚身孕,趁你大娘未來家,哪里討貼墜胎藥,趁早打落了這胎氣。不然弄出個怪物來,我再休想抬頭見人?!?/span> 旁白:他們將色字發(fā)揮到最高結(jié)晶,對常人本是大喜之事,但是事情發(fā)生在他們身上,就是罪大惡極,就是不可饒恕,就是大禍臨頭! 陳經(jīng)濟道:“咱家鋪中諸樣藥都有,倒不知哪幾樣兒墜胎,你放心,大街坊胡太醫(yī),他大小方脈,婦人科都善治,等我問他那里贖取兩貼,與你下胎便了?!?/span> 潘金蓮道:“好哥哥,你上緊快去,救奴之命?!?/span> 旁白:潘金蓮怎么也想不通,跟西門慶六七年為什么就什么也沒有,倘若那時有個一男半女,不是也就可以耀武揚威跟他大老婆平起平坐了嗎,可肚子偏偏不爭氣,該來時他來了,不該來時他卻來了,是災(zāi)難,是報應(yīng)!不知道。 17—65、泰山岱岳東峰下雪澗洞里 (秋、晨、內(nèi)) 天亮,吳月娘起身拿出一匹大布對老師道:“多謝老師,一點布匹權(quán)做謝意?!?/span> 老師不受,說:“貧曾只化你親生一子作個徒弟,你意下何如?” 吳鎧道:“吾妹只生一子,指望承繼家業(yè)。若有多余,就與老師作徒弟?!?/span> 吳月娘道:“小兒還小,今才不到一周歲兒,如何來得?” 老師道:“你只許下,我如今不問你要,過十五年才問你要哩。” 吳月娘道:“既然如此,過十五年再作理會罷?!弊鬓o老師,走出洞去。 17—66、西門慶家潘金蓮屋里 (秋、日、內(nèi)) 陳經(jīng)濟悄悄走進(jìn)門來,將藥遞于潘金蓮道:“胡太醫(yī)給與我的紅花一掃光。他言說,吃下去,其胎自落矣。” 潘金蓮聽了,立即叫:“春梅,快拿去為娘煎了。” 17—67、西門慶家潘金蓮屋里 (秋、夜、內(nèi)) 春梅將藥碗遞于潘金蓮,潘金蓮接了,立即吃了下去,登時肚里生疼,在炕上翻滾不迭,喊叫著:“疼殺我也,春梅,快給娘在肚上只情揉揣?!?/span> 春梅聽了,立即按著潘金蓮肚子,揉了起來,潘金蓮仍不停的喊叫。春梅立即扶著她坐在凈桶上,先是痛苦喊叫,須臾,驚喜道:“孩子打下來了?!?/span> 春梅聽了,忙令秋菊道:“攪草紙,倒在茅司里去?!?/span> 秋菊提了榪子,眼不離榪子看著,只見榪子里模模糊糊有個小孩型的東西。 秋菊眉頭緊皺,提著榪子一步步向外走去。 17—68、西門慶家大門口 (秋末、日、外) 吳月娘一行人來到家門,看門小廝立向門里喊叫著:“大娘回來了。” 家人、小廝及孟玉樓、孫雪娥、潘金蓮、西門大姐等簇?fù)碇鴧窃履锵蚶镒呷ァ?/span> 17—69、西門慶家吳月娘屋里 (秋末、日、內(nèi)) 眾家娘子向吳月娘拜罷,合家大小都來參見了。孟玉樓問道:“大姐,你這一去,往回有半個多月光景,去時還好,來時已是十月天氣,路上可好?” 孟玉樓這一問,吳月娘不免痛哭起來,孟玉樓急切問道:“大姐,怎來?” 吳月娘哭泣道:“去時尚好,不想到了泰山碧霞宮,先是廟祝道士百般殷勤,勸酒、留宿,待我剛剛走進(jìn)方丈里間,突然冒出一個歹徒,對我欲行無理?!?/span> 孟玉樓氣憤道:“這是什么人,竟敢如此放肆?” 吳鎧道:“原來那個廟祝道士,也不是個守本分的,當(dāng)?shù)赜袀€殷太歲,乃是他州里知州高廉的妻弟。常在上下二宮,專一脧看四方燒香婦女,任人不敢惹他?!?/span> 吳月娘接著說道:“那個拉我非禮的歹徒就是殷太歲?!?/span> 孫雪娥急切的問:“那后來呢?” 吳月娘道:“后來我大喊救人,虧得大舅聽到,領(lǐng)著玳安、平安將我救出,砸了廟宇,這才脫離虎口又遇上土匪。可好正遇到一些逃難的人,皆因俺答攻打河套,一直到京師,多受蹂躪,四處逃命才沖散了土匪。咱這里可有俺答消息?” 奶子抱著孝哥兒道:“什么俺答,沒有?!边@才緩和了情緒。 第17集完 ![]() 李 新 改 編 香港新華書局有限公司(2020)版 劇本作者單位:北京電影制片廠 該劇本獲授權(quán)刊發(fā),轉(zhuǎn)發(fā)請注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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