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培德（貴州河灣苗學研究院院長）
關(guān)鍵詞：創(chuàng)世神話 生命鳥 圖騰祖神 象征符號
摘要 ：苗族神圣經(jīng)典《苗族古歌》生命創(chuàng)生神話說，楓樹是生命宇宙樹，楓樹的根演化成布谷鳥和黃鸝，樹枝演化成鹡宇鳥，樹葉演化成燕子，樹心孕育出了蝴蝶媽媽，蝴蝶媽媽與溪流中的水泡談情成婚，生下12個生命蛋，鹡宇鳥用3年時間孵這些生命蛋，終于孵出了人類祖先姜央和天上地下所有生命，楓樹、蝴蝶和鹡宇鳥就成了三位一體的生命始祖神，成了生命始祖的圖騰符號。在《苗族古歌》流傳的苗族地區(qū)，三位一體的圖騰符號，主要呈現(xiàn)在宗教祭祀儀式、傳統(tǒng)服飾的刺繡、蠟染和銀飾頭冠的造型紋樣上。本文用解釋人類學和宗教人類學的理論視角，對苗族傳統(tǒng)信仰中的鳥圖騰符號進行解讀。
一、理論視角
當代哲學解釋學從尼采開始起步，加拿大哲學家格朗丹在《哲學解釋學導論》中認為：“當代解釋學上升為一門主要哲學的地位也許是無處不在的解釋現(xiàn)象，至少從尼采對普遍的視角主義的洞見“沒有事實，只有解釋開始。對于解釋與視角，尼采在《強力意志》中這樣認為：“世界的價值存在于我們的解釋中（也許在別的什么地方，可能有不同于純粹人類解釋的其他解釋）；迄今為止的解釋都是透視的評價?！蹦岵烧f的透視一詞是繪畫術(shù)語，透視的圖景也即是視角的圖景，尼采在這里的意思是說，人們的認識就是評價，就是解釋，解釋本身是人們運用某種理論視角透視看世界得出的圖景，現(xiàn)代世界圖景的特征就是它的視角意識，視角限制了人的標準，任何人都必須站在一個特定的視角上來觀察世界，所以美國宗教學家佩頓在《闡釋神圣》中認為：“人的一切感知都有視角性?！薄坝^察的角度將會決定我們的視野，問題和經(jīng)驗材料”。丹麥哲學家扎哈維從主體的觀念分析，也得出相似的結(jié)論，他在《主體性與自身性》中認為：“具有感知力的存在者都是體驗的主體，他們都具有視角態(tài)度并通過自我中心視角體驗著世界。”可以這樣認為，不同的人，不同的理論視角，看到的世界是不同的，因此，“不同解釋框架所提供的不僅僅是對世界的不同解釋，它們反過來也構(gòu)造了其所解釋的世界?！保ㄅ孱D）從以上西方學者們關(guān)于理論視角的觀點，得出的結(jié)論是：研究都是釆用了某種理論視角的研究，聲稱沒有理論視角的研究，只是一種假像而已。
本論文涉及到到苗族宗教，其理論視角是宗教人類學和解釋學的比較研究分析框架。人類學家埃文斯-普里查徳對于宗教比較研究曾作過這樣的說明：“我所說的這一切，并不意味著人類學家必須有他自己的宗教，我認為，從一開始就必須弄清楚這一點，作為人類學家，他并不關(guān)切宗教的真假?！瓕λ?，信仰乃是社會學的事實，而不是神學的事實，他惟一關(guān)心的是諸信仰彼此之間的關(guān)系和信仰與其他社會事實之間的關(guān)系。他的問題是科學的問題，而不是形而上學或本體論的問題。他使用的方法是現(xiàn)在經(jīng)常被稱做現(xiàn)象學的方法——對諸如神、圣禮和祭祀等信仰和儀式進行比較研究，以確定它們的意義及其社會重要性?！保ㄒ怎U伊《宗教人類學導論》）視角是多元的，解釋框架也是多元的，沒有全知全能的視角的解釋，宗教學家佩頓對此作了如下的解釋：“在一個既多元又處于運動中，連解釋也成了解釋對象的思想宇宙里，解釋的任何解釋者都必須是全才，必須掌握多種思想語言。從理解宗教方面來說，用多種眼光、從多種觀點出發(fā)進行觀察的能力看來是必不可少的，盡管擁有這種能力并不一定等于同意以那些觀點為基礎(chǔ)的理論。解釋框架的多重性不僅是我們公共生活和社會共存的一個事實，而且不可避免地還是這個對象本身多重面目本質(zhì)的展現(xiàn)。”基于佩頓這樣的觀點，本論文對于苗族生命鳥圖騰的解釋，也只能是多重視角框架解釋中的解釋。
神話是古人的智慧，古人用神話思維想象了一個與世俗世界不一樣的神圣世界，用神話的神圣世界作為理想的，超人的世界，用神話作為神圣信仰，回答生命從哪里來，到哪里去的終極疑問。美國神話學家戴維·李明在《歐洲神話的世界》中認為：“神和創(chuàng)世的概念普遍深植人類的心靈，……創(chuàng)世神話揭示了我們對于我們的始祖，我們的神的本性之間的聯(lián)系?！?德國哲學家卡西爾在《人論》中認為：“神話從一開始就是潛在的宗教”。世界上的每個民族，都創(chuàng)造了自己民族的神話和宗教，用神話和宗教回答關(guān)于生命的終極關(guān)切。由于對生命信仰的終極關(guān)切，讓無形的生命信仰成為有形，便產(chǎn)生了有形的生命圖騰符號。對于圖騰，卡西爾的解讀是：“關(guān)于自然與生命的概念中，所有的這些區(qū)別都被一種強烈情感淹沒了。……所有的生命形式都有親族關(guān)系似乎是神話思維的一個普遍的預設(shè)。圖騰崇拜的信念是原始文化最典型的特征?！瓕ι裨捄妥诮糖楦衼碚f，自然成了一個巨大的社會——生命社會。人在這個社會中并沒有被賦予突出的地位，他是這個社會的一部分，但他在任何方面都不比任何其他成員更高，生命在其最低級的形式和最高級的形式都有同樣的宗教尊嚴，人與動物、動物與植物全都處在同一層次上?！?/h3>在卡西爾解讀的神話和圖騰觀念中，人和自然是共同巨大的生命社會，是平等尊嚴的社會。《苗族古歌》創(chuàng)世紀的生命創(chuàng)生神話和圖騰觀念中，也是這樣一個生命平等尊嚴的巨大生命社會。這個巨大社會的生命創(chuàng)生者，是楓神、蝴蝶神和鶺宇鳥神三位一體的自然生命始祖神，同時也是生命始祖圖騰，他們是至高無上之神。這生命至高無上的祖神，用生命同源、生命平等、生命美麗、生命歡樂和生命神圣的生命觀、世界觀、宗教觀，作為神圣的律令規(guī)范人與自然的巨大生命社會，令人與自然和諧相處，人與人和諧相處，讓生命社會所有的生命平等尊嚴地共存共榮，生生不息。鹡宇鳥神，作為三位一體生命始祖神和圖騰之一，在苗語生活世界中隨處可見，特別體現(xiàn)在苗族祭祀祖神的盛大節(jié)日“鼓藏節(jié)”中。在貴州省榕江縣月亮山區(qū)苗寨，有盛大祭祖節(jié)日——鼓藏節(jié)。苗語稱為“諾略”。 “鼓藏節(jié)”要在鼓社宗族成員中經(jīng)過卜卦神選出鼓藏頭。舉行“鼓藏節(jié)”儀式時，鼓藏頭和祭司團隊成員必須穿戴神職身份盛裝的鼓藏服，鼓藏服上繡有生命祖神蝴蝶神和鶺宇鳥神的圖騰紋樣，他們還必須戴鼓藏頭冠，頭冠是特定制成標本的真實的花白長尾錦雞鳥。在全體寨民祭祖的盛大儀式上，各家族用蠟染和織錦制作成長條旗幡迎接祖神，旗幡上就有鳥頭龍身造型的生命祖神鳥圖騰符號紋樣。
參加鼓藏節(jié)儀式的婦女們都穿上盛裝，盛裝上繡的紋樣，主要是各種造型的生命祖神鳥圖騰符號，頭冠銀飾稱為銀翅，也即是鳥的翅膀，飄帶裙不但繡有生命祖神鳥圖騰符號，每條帶裙的裙腳還系有白色的鳥羽，這種盛裝被稱為百鳥衣。
在貴州黔東南雷公山區(qū)，苗族人有祭祀祖神的鼓藏節(jié)，慶稻穗楊花的吃新節(jié)，慶稻谷豐收的蘆笙節(jié)和苗年節(jié)等等人神同樂的各種節(jié)日。節(jié)日中人們都盛裝過節(jié)。在婦女盛裝上的刺繡和蠟染，都有生命祖神鳥圖騰符號。衣袖的刺繡花紋，在顯眼的部位，繡有神圣的祖神廟紋樣，神廟兩邊飛檐旁，繡有飛翔的生命祖神鳥圖騰符號。
在苗族人的信仰觀念中，世俗世界和神圣世界是互相交融在一起的宇宙世界，神圣世界的生命祖神們，并沒有遠離他們的子孫們，而是隨時在子孫們身邊護佑著，生命祖神們不但在節(jié)日中與子孫們同歡同樂，在平常的日子里，也隨時與子孫們在一起，神是無形的，為了讓人能夠感受到生命祖神們的有形神圣存在，苗族古代的女祖先們，用神話思維的藝術(shù)靈感，把生命祖神的圖騰符號描繪在服飾的刺繡和蠟染上，這樣的生命祖神圖騰符號，世世代代相傳，神圣不變。這一來，苗族服飾就不只是為了美麗而制作的審美藝術(shù)作品，更是苗人子孫與祖神形影相隨的溝通交流的語言符號神圣文本。
在苗族人當今的日常生活中，生命祖神鳥圖騰符號經(jīng)?？梢砸姷剑绻匪莸焦糯?，苗族人的先民是否有這樣的鳥圖騰符號，我們不妨到考古研究成果中去探尋看一看。中國著名考古學家蘇秉琦在《中國文明起源新探》中說，五千多年前的“良渚文化在中國古代文明史上，是個熠熠發(fā)光的社會實體。”方國最早出現(xiàn)是夏以前，江南地區(qū)的良渚文化，北方的夏家店下層文化是最典型的實例。良渚文化的創(chuàng)造者是誰？有幾種猜測，一些考古研究學者認為，良渚文化可能是苗族人文始祖蚩尤及其九黎所創(chuàng)造。方酉生在《良渚文化探秘》中寫有《從良渚文化的衰落說到防風國與夏王朝的關(guān)系》論文，他說：“有一種意見認為，良渚文化統(tǒng)治者是在阪泉炎黃大戰(zhàn)被黃帝消滅的蚩尤”。林志方在書中的論文《“江南地區(qū)”良渚文化晚期人的遷徒及遷徒原因》說：“善于使用石鉞的良渚文化先民應(yīng)當是一群勇于短兵相接的強悍之人，其形象倒與傳說中的蚩尤相像?！睂O維昌在書中的論文《良渚文化的衰落原因剖析》中說：“有關(guān)黃帝與蚩尤大戰(zhàn)的傳說，雖附有濃厚的神話色彩，但折射出良渚古國間戰(zhàn)爭頻繁的歷史，傳說九黎之君的蚩尤，曾作“五兵”，他是位勇武強悍的君主，被后人尊為戰(zhàn)神。”
前面幾位學者的觀點主要依據(jù)是良渚文化出土玉器的饕餮紋。浙江文物考古所劉斌在《神巫的世界》中說：“在傳世作品中，龍首（饕餮紋）玉鐲是較多見的一種，以往的研究者們一般稱為'蚩尤環(huán)’。蚩尤環(huán)之說，源自元代朱德潤的《古玉圖》。……這應(yīng)是良渚文化龍首（饕餮紋）玉器出土最早記錄。原書中記道：'色如赤璊，而內(nèi)質(zhì)瑩白，循環(huán)作五蚩尤形，首尾銜帶，彫鏤古樸，真三代（夏、商、周）前物也。蓋古者黃帝氏平蚩尤，因大霧作指南車，飾以文玉，今其文作蚩尤形，蓋當時輿服所用之物也?！? ”朱德潤所說的“蚩尤”形就是饕餮紋，關(guān)于饕餮紋，宋羅泌在《路史·蚩尤傳》注中說：“蚩尤天符之神，狀類不常，三代彝器（青銅鼎），多著蚩尤之像，為貪虐者之戒，其像率為獸形，傅以肉翅。揆其所說，殆亦饕餮。”對這種蚩尤之像的饕餮紋，浙江社科院的陳剩勇在《中國第一王朝的掘起》中作了解釋，他認為這種饕餮紋，是上古時期良渚人“協(xié)上下”、“承天休”的宗教信仰神徽。
良渚文化玉器上的饕餮神徽，除了有闊眼旋目露齒大嘴，有首無身的神人獸面形象外，還在圖形上方兩邊有兩只神鳥。中國社科院杜金鵬在《良渚神祗與祭壇》中認為，這種人獸復合神像，是良渚人的祖神圖像。根據(jù)郭沫若的研究，“皇”字是插五彩羽毛的“王冠”。那么，良渚人頭戴大鳥羽冠的饕餮神徽像，就應(yīng)該是良渚人的圖騰始祖皇王像。考古學家牟永抗在《論良渚——良渚發(fā)掘五十周年之回顧》中認為：“這種人形和獸面復合的圖像，可以釋為一種頭戴羽冠的英俊戰(zhàn)神?！本C合兩種說法，我們可以認為，饕餮神徽即是戰(zhàn)神蚩尤帝。這種解釋，可在南北朝江蘇出土的“畫像磚”上的蚩尤像得到印證。磚上的蚩尤像是鳥頭人身，作執(zhí)劍持弩拼搏鏖戰(zhàn)狀的戰(zhàn)神。
晚期良渚文化玉壁上出現(xiàn)有鳥立于高臺和烏立于桿的圖像。劉斌在《神巫的世界》中認為，這是良渚人信仰的象征符號。無獨有偶，在當今廣西融水縣的苗寨中祭祖神的場地中央，就立有信仰的祖神鳥桿。鳥桿的桿是宇宙生命樹——楓神的像征符號，桿上的鳥是生命神鳥的象征符號。若將苗族信仰中的神鳥與良渚文化信仰中的神鳥進行比較，其相似性極大，說二者有承接關(guān)系，證據(jù)單一，缺乏說服力。我們放開視野，還可以找到三重證據(jù)：一是在苗族喪葬儀式上，祭司給亡靈唱誦指路的《焚巾曲》，曲中唱道：“媽（亡靈）回到家鄉(xiāng)，回到漫無邊際的東方，走到祖先平坦的老家鄉(xiāng)?！边@個漫無邊際的東方，應(yīng)該是苗族先民蚩尤九黎肇始的長江下游的良渚文化地區(qū)。二是祭司在喪葬儀式上用雞作為亡靈的引路神，雞其實就是鳥的替身。三是《焚巾曲》中敘述了苗族先民的農(nóng)耕稻作：“谷神在天上，谷神天上來，來到大地上，安家水塘里，谷神養(yǎng)我們?！鲁孕鹿?jié)，抽稻苞祭祖，祭祀祖先神?！痹趦x式供桌下，置有盛滿稻谷的笆簍，稻谷是谷神的象征。也是苗族先民農(nóng)耕稻作的象征。良渚文化是上古時期成熟的農(nóng)耕稻作文化，浙江博物館研究員俞為潔在《飯稻衣麻——良渚人的衣食文化》中說：“太湖流域的原始稻作大約是在良渚文化時期進入了成熟發(fā)展階段?！绷间救说娜粘ｏ嬍呈秋埖靖~，黔東南苗族人，其先民從長江下游經(jīng)過數(shù)千年的長期遷徒，到長江上游支流的清水江雷公山和月亮山區(qū)生活，在高山峽谷開辟梯田，堅持農(nóng)耕稻作，沿襲祖祖輩輩不變的飯稻羹魚飲食傳統(tǒng)。因此，我們可以認為，五千多年前，在環(huán)太湖地區(qū)從事農(nóng)耕稻作的良渚人中，應(yīng)該有苗族先民蚩尤九黎人，當今苗族的生命祖神鳥信仰，與良渚人的饕餮神徽及其神鳥信仰也應(yīng)該是一脈相承的。
三、鳥符號的多元解釋
宗教史學家伊利亞德在《薩滿教》中認為：“在歐洲和亞洲的史前歷史遺跡中，宇宙樹的樹枝上棲息著兩只鳥，除了它們的宇宙學價值之外，這些鳥似乎也象征著祖先的靈魂，我們要記住，在中亞、西伯利亞和印度尼西亞的神話學中，棲息在樹上的鳥代表著人類的靈魂。因為薩滿能夠?qū)⒆约恨D(zhuǎn)變成鳥，也就是說，因為他們享有“神靈”的能力，所以他們飛向天樹帶回'靈魂鳥’，薩滿和巫師認為，遠古時期，所有的人都可以通過山、樹或梯子，在鳥的引路下飛向無際的天空，后來人類退化了，只有死人的靈魂，才能由鳥引領(lǐng)飛向神圣世界的天堂。對于薩滿教中的鳥符號，伊利亞德的解釋是“祖先的靈魂象征?！?/h3>
中國在先秦的古代文獻和考古遺存中，有不少關(guān)于鳥的信仰和鳥的神圣符號記載?！洞呵镒髠鳌份d：“郯子曰：“我高祖少皞，摯之立也，鳳鳥適至，故紀于鳥，為鳥師而鳥名?！薄对娊?jīng)》載：“天命玄鳥，降而生商?！泵珎髡f：“春分玄鳥，降湯之先祖。有娀氏女簡狄，配高辛氏帝。帝率輿之，祈于郊禖而生契，故本其為天命，以玄鳥為生焉。”“在商代甲骨卜辭中，發(fā)語詞“隹（惟）”字是鳥類形狀，如：貞：“隹（惟）多妣肇王疾？”趙容俊在《殷商甲骨卜辭所見之巫術(shù)》中說：“每條卜辭王亥的“亥”字……其頭上均有鳥形紋圖像。
……王亥之“亥”而從鳥，乃商人以鳥為圖騰。著名考古學家張光直在《中國青銅時代》中說：“商代卜辭出的風字即鳳?！糇⑨屧疲?、卜辭以鳳為風?！墩f文》：鳳，神鳥也。此言于帝史鳳者，蓋視鳳為天帝之使。”對于鳥的解釋，張光直認為東周和漢代美術(shù)里面的神樹頂上常有鳥棲，如果樹干是巫師的通道，那么樹頂上棲息盤旋的飛鳥可以視作登天階梯的延伸。中國古代有關(guān)鳥的傳說很多，多集中于東海岸，這種情形與考古學上所見龍山文化，良渚文化中常有以鳥為美術(shù)造型的情況也是互相符合的。張光直的結(jié)論是：“巫師在動物精靈的幫助下，到天界或降到地界與神域祖先相會?！?/h3>
苗族先民在神圣經(jīng)典《苗族古歌》中，直接就把鹡宇鳥作為生命祖神之一，苗族祭祀祖神的盛大節(jié)日。苗語有兩個稱呼，其中的一個稱呼是：“nongx hek nes”即“鳥祖節(jié)”。黔東南苗族在用苗語自稱時，有“hmub”（姆）和“ghab nes”（嘎鬧）兩種稱呼，其中的“ghab nes”（嘎鬧）就是鳥的意思?？梢?，在苗族人看來，鳥并不是使者，并不是巫師的助手，而是生命祖神鳥，是生命鳥圖騰符號。解釋人類學承認這樣一個箴言：“能夠被理解的存在就是語言?！蹦敲矗缱迦擞妹缯Z對生命祖神鳥的稱呼，就屬于美國人類學家吉爾茲在《地方性知識》中說的那樣：用“文化持有者的內(nèi)部眼界”對自己的文化進行的自我解釋。我們應(yīng)該尊重文化持有者的解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