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女兒，” 護士從產(chǎn)房中走出，韓付平看著剛出生的女兒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他終于擁有了自己的孩子，他本以為自己將孑然一身，而如今的他已有妻子和女兒。  可誰知，還沒高興多久，護士的下一句話就讓韓付平那滿溢的喜悅凝結(jié)在臉上。 “孩子的腳，可能有點問題……” 剛出生不久的小嬰兒，腳部卻嚴(yán)重變形。 韓付平心里著急，但他是家里的主心骨，必須保持冷靜。 和醫(yī)生溝通后，他決定帶女兒去縣醫(yī)院做個詳細的檢查。 等待檢查報告時，韓付平心中苦澀不已，他回想起過去，命運似乎總愛捉弄這個貧苦的家庭。 報告出來了，女兒被判定患有先天性馬蹄內(nèi)翻足。  晴天霹靂般的消息擊打在韓付平身上，他只有強行振作才不至于顯得慌亂。 正當(dāng)壯年的男人恍若一下老了好幾歲，只因壓在他肩頭的不止是女兒的病情，還有弟弟的兒子的病，而這些都將由韓付平承擔(dān)起來。 “既然我當(dāng)了這幾個孩子的爸爸，我就得賺錢給孩子治病。”韓付平說話時眼神堅毅。 原來，韓付平是家里老大，家里的錢只夠弟弟一人娶親，他便把這個機會讓了出來。 可不幸的是，弟弟的家庭卻連遭不幸，而弟弟為了給兒子治病也在一次意外中撒手人寰。 韓付平看著弟媳羅世會一人拉扯著三個孩子，于心不忍，便娶她為妻，和她一起照顧三個孩子，讓這個悲痛的家庭有了轉(zhuǎn)機。 誰料，現(xiàn)在韓付平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女兒，又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韓付平和弟弟是從云南省昭通市彝良縣的一個小山村里出來的。 家里的條件一直都很艱苦，兄弟倆在父母含辛茹苦地拉扯下長大，常常過著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生活。 哥哥的衣服弟弟輪著穿，一件衣服縫縫補補穿上一年又一年也舍不得扔掉。 有時候就連吃飯都得向村里的富裕人家借糧食。 作為哥哥，韓付平很懂事，也會讓著弟弟，照顧弟弟。 兄弟兩轉(zhuǎn)眼就到了該成婚的年紀(jì)，可家里的物質(zhì)條件擺在那里，只能讓一個人娶上媳婦兒。 韓付平看父母猶豫，便提出先給弟弟娶親，稱自己還可以再等等，可這一等就是好幾年。  本以為弟弟結(jié)婚以后會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可弟弟家里卻接連有意外發(fā)生。 先是四歲的小侄子因為貪玩爬上房頂，結(jié)果一不小心摔了下來，大腦落下病根。 一開始韓付平的弟弟因為沒錢治療，導(dǎo)致兒子的病情就越來越嚴(yán)重。 韓付平的弟弟為了給兒子賺取治療費用，到煤礦里起早貪黑地挖煤。 好像命運在捉弄弟弟一家似的，治病的錢還沒掙到手，弟弟所在的煤礦就發(fā)生了塌方事故，弟弟沒能逃出來，就這樣喪了命。 弟弟家里的境況一下子變得更加艱難，弟媳羅世會一個人要拉扯三個孩子。 光是照顧三個孩子就要付出很大的精力，她幾乎騰不出手來賺錢增加收入。  病床上的孩子也沒有錢治療，病情在不斷加重，最終只能癱瘓在床不能自理。 還在上學(xué)的兩個孩子還有學(xué)費要交，可羅世會已經(jīng)拿不出錢來了，此時接二連三的意外如烏云一般籠罩在這個弱小的家庭上空。 韓付平看著弟弟一家陷入這樣的困境，再三思索之下，實在是于心不忍。 他狠下心，把自己多年來省吃儉用的積蓄拿了出來。 他先帶著生病的侄子去醫(yī)院檢查然后治療，之后又去學(xué)校把另外兩個孩子的學(xué)費結(jié)清了，讓他們能夠順利完成學(xué)業(yè)。 大哥韓付平的所作所為，讓羅世會看見了生活中一縷希望的曙光，或許韓付平能幫這個家走出困境。  后來羅世會的娘家知道了大哥韓付平默默的付出，忍不住在私底下找到他說， “你要是不嫌棄，就和世會過日子吧，把這幾個孩子當(dāng)成你的孩子，你本來照顧三個娃盡心盡力像親生的一樣，和世會在一起就算是親上加親了。” 韓付平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絕了：“我老大不小了，快40歲了，肯定找不到媳婦了，我明白孩子外婆的良苦用心。 我和弟媳在一起我有了伴，她也有了依靠，我弟弟的孩子也由我繼續(xù)疼愛下去。 可是我怕村里的人會說他們，我看不得他們受一點委屈。” 他不是沒有過這種想法，自己娶了弟媳也就能更好地幫扶弟弟一家，也更方便。 可如果這樣閑言碎語也會隨之而來，他怕會因此拖累弟媳和孩子。  再者，他不知道該怎么面對死去的弟弟。 弟弟的遺照就擺在家里，當(dāng)他看著弟弟定格在照片里的模樣，喉頭像被棉絮堵住了一般。 這是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自己怎么可以在他死后娶了他的妻子。 他粗糙的手上布滿了老繭，一遍又一遍地?fù)崦^那個裝著遺照的相框，猶豫在心底來回拉扯。 直到有一天，韓付平如往常一般給弟弟燒了紙錢，當(dāng)時的韓付平忽然就想通了，放下諸多顧慮決定和弟媳羅世會結(jié)婚。 或許，他想到了弟弟死前曾努力想讓這個家擺脫困境，想為弟弟那生病的兒子的兒子治療。 他接過了弟弟家的重?fù)?dān)，心想既然弟弟走了，那作為哥哥，自己也該幫助他完成他的遺愿。  和弟媳結(jié)婚后，韓付平更加拼命地工作，他說：“既然我當(dāng)了這幾個孩子的爸爸，我就得賺錢給孩子治病?！?/span> 他也在努力踐行自己的諾言，這個家庭的境況也在慢慢變好。 于是韓付平和妻子羅世會決定要個屬于他們的孩子。 2008年1月，女兒韓由香出生了。 韓付平正在為自己的孩子出生而欣喜不已，緊接著便被孩子身上的異樣打擊。 女兒韓由香的腳是畸形的，剛出生便是嚴(yán)重變形的模樣。 他一下從天堂跌入深淵，看著女兒稚嫩的容顏，悲痛涌上心頭。  恢復(fù)心情過后，作為家里唯一頂梁柱的韓付平告訴自己不能慌。 他認(rèn)為首先要確定女兒的腳到底是個什么情況，于是帶著出生不久的小由香去縣醫(yī)院做了個細致的檢查。 檢查結(jié)果判定小由香患有先天性馬蹄內(nèi)翻足。 韓付平心里的僥幸心理還是被擊碎了，他只能痛苦地接受這個現(xiàn)實。 可侄子的腦部疾病還沒有足夠的錢醫(yī)治，權(quán)衡之下，他只能先帶女兒回家。 家里有兩個孩子患病，韓付平只能付出更大的努力來干活養(yǎng)家。 云南昆明的小區(qū)樓道里時常會出現(xiàn)韓付平搬運家具的身影，龐大的家具倚靠在這個瘦弱的男人肩上。  比大拇指還粗的麻繩把韓付平和家具捆在一起，狠狠地勒著他的肩膀。 每一步都異常沉重，他喘著粗氣，汗水從頭發(fā)的間隙緩緩滑落，一滴接著一滴，若是站在原地，或許會形成一個小水窩。 他盡力地控制著身形，必須穩(wěn)當(dāng)，身上的家具有稍微的損壞都會讓自己一天的勞作功虧一簣。 韓付平只有抵達雇主的房間時才能稍微歇一口氣，然后拆下肩上的繩索，任憑肩上勒出的紅印隱隱作痛。 他不能停留太久，因為還有好幾個單子在等著他 。 韓付平擦著汗，歲月在他的臉上早已留下痕跡，他卻可以笑得像個孩子。 有人問他這樣不會覺得累嗎？韓付平卻回答說：“累點也可以多賺點，女兒和侄子的醫(yī)療費就可以多湊一些。”  就算這樣拼命干活，韓付平賺到的錢還是支付不起兩個孩子的治療費用。 多年來，兩個孩子只能吃藥治療，病情只能稍加控制，卻在不斷地惡化。 2018年，侄子的病情發(fā)展成了精神分裂癥，女兒韓由香也常常因為腳疼在半夜醒來。 韓付平面對的是一個兩難的抉擇，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哪一個都不想放棄。 看著父親時常流露出的痛苦神色，韓由香懂事地勸道：“爸爸，哥哥要是再不去治療，是不是永遠都恢復(fù)不了了，你帶哥哥去治病吧，我沒關(guān)系的?！?/span> 女兒如此懂事，韓付平雖然心里難受，但還是做出了決定先醫(yī)治侄子。 他借了一筆錢將侄子送到昭通精神中心治療，緩解病情的惡化。 就這樣，侄子進入精神中心治療了兩年。 韓由香雖然沒能得到有效治療落下殘疾，但她卻憑著自己的努力被選進陜西省殘疾人皮劃艇運動隊。 從小目睹父親為這個家的辛苦打拼，韓由香也比一般的孩子更早懂事，更加努力。 在皮劃艇運動隊中，韓由香刻苦訓(xùn)練，長期堅持下來斬獲了不少獎項，還在全國殘運會上取得了銀牌的好成績。 韓付平小心翼翼地拿出女兒的獎牌，眼里滿是作為父親的驕傲。 花白的頭發(fā)悄悄爬上他的頭頂，女兒的努力讓這個總是陰云密布的家得以撥云見日。 韓付平還從皮劃艇運動隊隊醫(yī)那里獲得了一個好消息，女兒韓由香的腳可以恢復(fù)，只要做手術(shù)就行。 韓付平眼看多年的心愿就能實現(xiàn)了，他懷著滿心的喜悅四處奔走借錢，只希望女兒能夠恢復(fù)，擺脫病痛的折磨。 時間一轉(zhuǎn)就到了2021年10月，韓付平終于湊齊了女兒的手術(shù)費，將女兒送上手術(shù)臺做過手術(shù)之后，父女兩靜靜等待休養(yǎng)后的痊愈。 一切本該如此順利，可醫(yī)生殘酷的通知卻讓希望變得渺茫， “一次手術(shù)只能說是一個基礎(chǔ)，后面還要進行多次手術(shù)才可以恢復(fù)?！?/p> 醫(yī)生的話讓滿心喜悅的韓付平陷入了沉默，滄桑的歲月給了他太多考驗，而他只能一一收下。 過了一會兒，韓付平猛地抬頭看向女兒，沉穩(wěn)的眼神有著安撫人心的魔力，可在現(xiàn)實的鴻溝面前又讓人感受到幾分心酸。 他說：“不怕，爸就算是累死也一定會帶你繼續(xù)手術(shù)，我丫頭這么懂事漂亮是我的心頭肉，我當(dāng)然要繼續(xù)救。” 女兒韓由香知道自己要徹底恢復(fù)到底有多難，醫(yī)生與父親的對話讓自己也倍感難過。 她的堅強終于破裂，露出了滿身的脆弱，眼淚劃過女孩的臉頰，她看著那只總是腫脹疼痛的腳，心底是無盡的凄涼。 父親韓付平看著女兒落淚，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 他只能在一旁安靜地陪伴，思索著該怎么籌錢才能讓女孩能夠做接下來的幾個手術(shù)。 他希望女兒能夠像正常孩子一樣擁有健康的雙腳，像他們一樣盡情奔跑。 現(xiàn)實的魔爪從未放過這個家庭，盡管韓付平滿心壯志，高昂的醫(yī)藥費就這么明晃晃地擺在這個家庭面前。 韓由香和哥哥術(shù)后半個月就回到了家，而這時侄子的病情又加重了，時?？刂撇蛔〉匕l(fā)脾氣。 妻子羅世會力氣小攔不住，只能韓世平留在家中照顧這個孩子。 這樣一來，家里的收入再次減少了。 那個一貫堅強的男人，忍不住崩潰了。 韓付平痛苦哽咽道：“我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辦，侄子、女兒我都沒照顧好，兩個孩子等著救命，是我沒用，我以為我會扛起這個家，到頭來還是家人受了苦。” 他們的未來到底會變得如何，韓付平已經(jīng)失去了信心。 這個世界，還有些苦痛在悄然上演，比起普通人健全的一生，他們腰經(jīng)歷的不只是身體上的病痛，還有現(xiàn)實的重壓。 而我們看著這些人，痛心之余，也該明白自己所擁有的健全的一生到底是多么美好。 如果心有余力，也請盡微薄之力給予他們一些關(guān)注和幫助，度過那難以跨越的生活鴻溝。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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