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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寫真 實 故 事的公眾號 / 每 天 8:40 與 你 相 約 /  大家好，我是寫真實故事的豬小淺。 錯過真實故事的點這里 ：我是大學(xué)副教授的私生女，32年了，報應(yīng)都在我小姨身上。 今天的故事里有三個人物，姥姥，姑姥和姨姥。標(biāo)題是從姑姥的角度取的。一起來看看哦： 01 我有三個姥姥。 除了親姥姥，還有姥爺?shù)拿妹煤屠牙训慕憬恪?/p> 也就是我的姑姥姥和姨姥姥。 三個姥姥年齡相仿，都出生于上世紀(jì)20年代。 我想講講她們?nèi)齻€人的故事。 在時代洶涌的洪流中，因為性格的不同，她們的命運也有了不同的走向。 02 先說姑姥姥吧。 1924年，姑姥姥出生在山東菏澤的小村莊，家里是地主，頗為富裕。 她哥哥也就是我姥爺，讀了好幾年私塾。 可姑姥姥出生不久，她的父親就去世了，家境就此中落。 而她的母親重男輕女，根本不喜歡她也不管她。 童年沒得到多少愛，多數(shù)時候都在干活做家務(wù)。 十六七歲，便遵從母命嫁了人。 丈夫是鄰村人，人也長得周正，還讀了私塾，頗有文化。 姑姥姥打心底是歡喜的，盡心盡力地過日子。 可那個動蕩的年代，個人命運和國家命運緊密交織，安穩(wěn)日子對誰來說都是種奢望。 03 1946年，解放戰(zhàn)爭如火如荼。 很多有志青年都棄筆從戎，為國而戰(zhàn)。 姑姥爺作為知識分子，滿腔熱血地去參了軍。 當(dāng)時他們的女兒才一歲。姑姥姥萬分不舍，但還是支持了丈夫的決定。 和姑姥爺做了相同選擇的，還有姥爺和姨姥爺。 他們一樣的有知識有文化有滿腔的熱血。 不過姥爺沒去成，因為姥姥不同意。 姥姥在家里排行老小，備受寵愛，頗為嬌慣。 和姥爺成婚后，姥爺也很寵她，從來不惹她生氣。 姥姥不愿意姥爺離開，一哭二鬧三上吊，還搬出了太姥姥做救兵。 百善孝為先。姥爺對太姥姥一直恭敬孝順，從不忤逆。 他留了下來，在鄉(xiāng)里的中學(xué)當(dāng)了一輩子的老師。 命運的岔路口，走了不同的路。 三個女人和三個家的命運也因此有了不同。 04 1949年10月，新中國成立。 勝利的佳音傳來，姑姥姥和姨姥姥懸著的心總算落了下來。 她們望眼欲穿地期盼丈夫的歸來，卻遲遲不見人。 后來托人打聽，才知道姨姥爺和姑姥爺因為表現(xiàn)優(yōu)異，又有文化，留在北京做了官。 大家都說他們當(dāng)了大領(lǐng)導(dǎo)，肯定不會回來了。 姨姥姥思慮再三后，決定帶著8歲的兒子去北京找姥爺。 她喊姑姥姥一起，可姑姥姥拒絕了。她說，他要是有情，會回來的。 姨姥姥只好自己一個人帶著孩子去了。 我至今無法想象，她一個裹了小腳的女子，怎么帶著孩子跑到了北京，又如何在諾大的北京城找到了姨姥爺。 讀書時，我讀到北平淪陷，老舍的妻子胡絜青帶著三個孩子冒著戰(zhàn)火硝煙，千里迢迢來重慶尋夫，我就想起了姨姥。 姨姥不識字，在漫長的尋夫路上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 可她的內(nèi)心像是又強大的信念支撐著，一路顛沛流離終換來一家人的團圓。 她找到了姨姥爺，從此在北京安了家，住進(jìn)了漂亮的小洋樓。 后來，姨姥爺不斷升遷，日子越過越好。 姨姥姥活成了大家口中的傳奇。 他們的兒子從北大畢業(yè)，在北京一所大學(xué)任教。娶的媳婦也是大學(xué)老師。 孫子也受了良好教育，現(xiàn)在身居要職。 姨姥姥回來省親，我見過她幾次。言談舉止里早已不是以前的農(nóng)村老太太，有了厚重和優(yōu)雅。 她關(guān)心國家大事，每天都看書讀報。 要知道，姨姥姥之前根本不識字，都是后來耳濡目染自學(xué)的。 我媽感慨地說，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05 同人不同命，說的可能就是姑姥姥吧。 姨姥姥去北京后不久，姑姥爺寄回了一封信。 他說，和姑姥姥的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封建習(xí)俗的產(chǎn)物，并非個人意愿。如今他已經(jīng)找到了喜歡的人，要和姑姥姥解除婚約。 那個年代，也沒有正規(guī)的離婚手續(xù)，一封信就結(jié)束了所有的關(guān)系。 姑姥姥的世界一下子坍塌了。 她盼星星盼月亮的等待，心心念了這么久的丈夫，竟然要拋妻棄子。 當(dāng)時，姑姥爺?shù)陌謰屵€在世，他們自然不同意兒子這樣的決定。 親戚們商量了下，托姥爺去北京找姑姥爺，勸他回心轉(zhuǎn)意。 畢竟這種做法實在有悖道德倫理。 姥爺肩負(fù)著重要使命，去了北京。 可他很快就回來了，面色沉重地說姑姥爺找了個大學(xué)生，已經(jīng)在一起生活了。 他是文化人，不會和人爭執(zhí)。況且姑老爺態(tài)度堅決，已經(jīng)無力改變。 姨姥姥當(dāng)時也聽說了這事，捎口信說，讓姑姥姥去北京，先住她家。 她說黨和組織都是有紀(jì)律的，不允許干部做陳世美。她帶著姑姥姥去找姑姥爺?shù)念I(lǐng)導(dǎo)，給姑姥姥一個說法。 實在不行就去他單位鬧一鬧，他丟了工作，也就老老實實跟姑姥姥回去了。 可姑姥姥卻拒絕了。 06 姑姥姥說，心已經(jīng)走了，強留也沒意思，不如放他自由。這樣他以后想起我還記我一點好。 姨姥姥恨鐵不成鋼地說，人都走了，還留啥念想。 其實，姑姥姥根本就是放不下。 她當(dāng)時還年輕，村里人給她介紹對象，她一個也不見。 始終一個人帶著女兒生活。 大家都知道她在等姑姥爺，可也都知道是白等。 姑姥爺肯定不會回來了。 可姑姥姥對她的公婆依舊和原來一樣孝敬，盡心盡力，養(yǎng)老送終。 大概也是心存愧疚，姑姥爺給姑姥姥一筆錢，說是補償她。 可姑姥姥死活不要。 她說，你在城里花銷大，我們有吃有喝的，沒啥用錢的地方。 可事實上，那些年，她只靠著那幾畝田地生活，日子捉襟見肘。 他們的女兒讀了幾年學(xué)，便輟學(xué)了。到了適婚年齡，和村里人結(jié)了婚，生了個孩子。 日子清貧，不過姑姥姥從沒有抱怨過。 07 我是1984年出生的，姑姥姥家的表姐比我大了幾歲。 父母工作忙，沒空管我。 小時候，最盼望的就是姑姥姥來家里了。 她一來，家就有了溫度。 她去廚房叮叮當(dāng)當(dāng)一陣忙碌，各種好吃的飯菜就上了桌。她將我的毛絨玩具泡在盆里，沒過一會就洗得干干凈凈。 她還幫我給洋娃娃做新衣服。所有的活都忙完了，她就抱著我給我講故事。 那些故事給童年插上了想象的翅膀，也給了我不一樣的世界。 姑姥姥好像從來沒有煩心事，什么事在她那都不是事。 她身上完全都看不出吃苦的影子，一直都是知足常樂。 她常常說，現(xiàn)在的日子真好，想吃什么吃什么。以前連飯都吃不飽，真是感謝政府感謝黨。 她給全世界都加了層濾鏡，看什么都是美好。 即便是傷害過她的人，她也只記得他的好。 08 有一次，姑姥姥和我一塊看電視。 她指著電視上的一個男演員說，這個人長得真俊，像你姑姥爺。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臉上，是少女般羞澀的笑容。 她眼里的姑姥爺，始終發(fā)著光，哪怕他辜負(fù)了她。 我很為姑姥姥打抱不平。 我問她，既然您那么喜歡他，為什么當(dāng)初還要同意分開呢？ 姑姥姥嘆了口氣說，是我配不上他，不怪他的。 我說，那應(yīng)該問他要點錢，畢竟是他負(fù)了您。 姑姥姥說，要錢干啥，我現(xiàn)在又不愁吃不愁喝的。 她很快岔開話題，又和我說說笑笑。 只是我還是看見她眼里有晶瑩的淚花閃爍。 我媽常常唏噓說，那么薄情寡義的人，提起來還是情誼滿滿，你姑姥姥就是對誰都善良。 我是在長大后，漸漸明白，這也許是愛情的另一種詮釋吧。 住進(jìn)了心里的人，是舍不得怪他的。 姑姥姥是放手，也是成全。 是即便生生不見，只愿歲歲平安的偉岸。 她是那個時代大部分女性的代表，善良得像一束光，堅貞得像一朵蓮。 可這世界從來都不曾有過公平，好人卻沒有得到好報。 09 1995年，姑姥姥的女兒得了白血病，要換骨髓。 家里本來就一貧如洗，哪有錢付得起巨額醫(yī)藥費？ 姑姥姥那么樂觀的一個人，也忍不住抹眼淚。 有親戚勸她，讓她去北京找姑姥爺要錢。這么多年沒管過孩子，生病了總得盡盡力。 姑姥姥是真的沒辦法了，她猶豫再三，去了北京。 可去了才知道，姑姥爺已經(jīng)帶著全家定居國外，徹底音訊全無。 姑姥姥盡了全力，也沒能保住她女兒的命。 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是怎樣的傷悲啊，姑姥姥一夜白頭。 10 后來的這些年，姑姥姥的身體每況愈下，卻還在苦苦撐著這個家。 她每天做飯、喂豬，還去地里做農(nóng)活。 我們?nèi)タ此?，勸她別累著。 她還寬慰我們，說女兒走了，但女婿還是很孝順，對她很好。她身體也還好，讓我們不用擔(dān)心。 她的臉被歲月的風(fēng)霜摧殘，滿是皺紋。但還是和以前那樣，總是笑呵呵的。 我只能在心里祈禱，希望生活可以對她好一點，再好一點。 可終究未能如愿。 2004年，八十歲的姑姥姥喂豬時摔了一跤，再也起不了床。 我和爸媽一塊去看她，她已經(jīng)瘦骨嶙絢。 那么樂觀的人，一句話都說不出，只是看著我們流淚。 我心里，像堵了一團棉花一樣難受。 不久后，姑姥姥就走了。 其實對她來說也是種解脫吧，這世間的悲苦，她承受太多了。 只愿她的天堂，沒有磨難，也沒有辜負(fù)。 11 故事講到這里，我想講講我姥姥。 她可能是姑姥姥的反面吧。 和姑姥姥相比，她真的很幸福。 姥姥把姥爺留在身邊，姥爺也從未埋怨過姥姥。 他對姥姥一如既往的好，是村里有名的寵妻狂魔。 家里好吃的從來都先想著姥姥，哪怕是我們這些孫子輩也要往后排。 可能是被愛的都有恃無恐，姥姥的脾氣一直都不太好。 還特別愛抱怨，總覺得別人過得比她好。甚至拿村里一些日子很苦的人作對比，覺得自己比人家還慘。 很多時候，我真的無法理解。 我家的日子雖然比不上姨姥姥家，但也算不錯了。 媽媽中專畢業(yè)后，進(jìn)了縣城的一家事業(yè)單位，嫁給了同單位的同事，也就是我爸。 兩人端著鐵飯碗，生活也算衣食無憂。 小舅是村里唯一一個大學(xué)生。那個年代的大學(xué)生，可謂是天之驕子。畢業(yè)后，在城里安了家。 小舅媽是他的大學(xué)同學(xué)，城市姑娘，長得漂亮，也很有教養(yǎng)。 村里人提起，哪個不羨慕。 可姥姥就是對什么都不滿意，整天唉聲嘆氣。 姑姥姥在世時常常開導(dǎo)她，讓她多想點開心的事。 她就說姑姥姥腦袋缺了根筋，天天傻樂傻樂的。 后來，姥姥年紀(jì)大了，得了白內(nèi)障，視力不太好。 姑姥姥來家里幫忙干活，她說姑姥姥年輕時干活根本沒她好，現(xiàn)在故意來顯擺。 姑姥姥聽了也不生氣，還說你姥姥年輕時的確是十里八鄉(xiāng)的靈巧人，看不上我干的活也正常的。 我聽得不舒服，為姑姥姥辯解，姥姥就生我的氣。 說我胳膊肘往外拐，既然和姑姥姥親，讓我認(rèn)姑姥姥當(dāng)親姥姥去。 12 舅舅孝順，把姥姥姥爺接到青島一塊生活。 住了一段時間后，我和媽媽去看她。 一見面，姥姥就開始哭，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樣子。 我媽還以為是舅媽虐待她了，心里咯噔一下。 結(jié)果一問才知道，根本不是那回事。那段時間，表妹生病住院了。 舅媽在醫(yī)院照顧表妹，舅舅工作忙得不可開交，實在沒時間回來做飯，就給姥姥和姥爺買了幾次盒飯。 姥姥覺得大家不重視她，糊弄她，越想越傷心，鬧著要回老家。 舅舅舅媽在事業(yè)的關(guān)鍵期，表妹還小，想事無巨細(xì)照顧她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 我媽勸了她很久，但姥姥根本聽不進(jìn)去，執(zhí)意要回去。 我媽就把他們接到我家住。 可到了我家，姥姥依舊不消停。 13 我媽很細(xì)心，照顧姥姥可以說是無可挑剔。 每天變著花樣做好吃的，給姥姥洗澡洗腳。姥姥挑不出我媽的錯，就把矛頭對準(zhǔn)我爸。 我爸很小的時候，我奶奶就去世了。 母愛在他心里一直是個缺憾，和我媽成家后，他就一直拿我姥姥當(dāng)親媽對待。 姥姥姥爺來家里住，他也很開心。 每天下班，都會順路買些姥姥愛吃的糕點。 家里聚餐，也是挑適合老人吃的地方。 姥姥說哪里不舒服，他立馬帶姥姥去醫(yī)院看病。 但我姥姥還是不滿足，她常常自怨自艾，說兒子不管她，在女兒家還要天天看女婿臉色。 這話說一兩次，我爸也沒放在心上。 可她不分場合，經(jīng)常掛在嘴邊，我爸心里難免憋氣。 我爸工作上也有煩心事，不可能每天都樂呵呵的，但只要不笑，她就覺得我爸在給她甩臉色。 而且，她來我家住，舅舅舅媽也沒有不管她。 他們盡量抽空來家里看她，帶很多禮物，還塞錢給她。 九十年代初，舅舅去南方出差。 那時候荔枝在北方還很少見，舅舅看到想著姥姥肯定會喜歡。 大老遠(yuǎn)地帶了兩箱荔枝回來，給姥姥姥爺嘗鮮。 可不管我媽和舅舅做多少，姥姥都不滿足。 她常常說，早知道不讓舅舅上大學(xué)了，留在村里，一家人都在一起多好。村里都是兒媳婦伺候婆婆，我舅媽也不伺候她，還不如找個農(nóng)村媳婦。 每當(dāng)聽到這些話，大家都只能無奈地?fù)u頭。 姥爺對她百依百順，可她還是沒事找事，說姥爺愛出去瞎晃蕩，不在家陪她。 還說我也是個不省心的，天天琢磨著趕她走。 我怎么可能會有這想法呢。只能說姥姥真的是被寵慣了。 2012年，姥爺心臟病去世。同年，姨姥姥去世。 兩年后，姥姥也離開了。 14 這就是三個姥姥的故事，也是那一代人的故事。 說實話，我可能最不喜歡的是我姥姥的人生態(tài)度吧。 她明明是最幸福的，兒女爭氣，丈夫?qū)檺郏伤褪沁^得不開心。 好像這個世界永遠(yuǎn)欠她的。 而我的姨姥姥，我欣賞她為愛一心一意奔赴的樣子。 據(jù)說那時候姨姥爺本來也打算另娶了，姨姥姥帶著孩子長途跋涉而來，他一下子被感動了。 如果姨姥姥的勇敢和執(zhí)著，她可能和姑姥姥一樣的命運。 而最讓我難過唏噓的就是姑姥姥。 我時常想起她，想起她這坎坷的一生，年幼喪父，中年被棄，老年喪女。 她被全世界辜負(fù)，卻依舊那么樂觀那么善良，仍然在愛著這個世界。 偶爾我也會想，如果她當(dāng)初聽了姨姥姥的話，去北京鬧一場，結(jié)局會不會不一樣？ 至此我知道的故事也就這些了。 每次想起來的時候，心里都會有波瀾起伏。 她們?nèi)齻€老人的故事，刻了時代的印記，在時間的長河中緩緩流淌。 有國與家的忠義取舍，有愛和情的分分合合。 有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的無奈辛酸。 大浪淘沙，往事如煙。 有風(fēng)吹過，就不會無痕。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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