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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魂（十一） 太陽從烏拉山那邊露出了圓臉。笑容綻開，暖烘烘的陽光普灑著大地。烏加河畔芨芨林中，顯得格外寂靜。把馬群攆進芨芨林后，大虎帶蘭蘭向草林深處摸去。習習晨風，吹拂著芨芨林翻滾著綠色的海浪。大虎他們所到之處，驚飛了野雞，嚇跑了兔子。約摸走出好幾里路，撥開一片稠密的芨芨叢，面前閃出一個約十幾畝大的小湖。湖水波光粼粼，清澈見底。湖面上幾只白天鵝悠閑自得地游動，像碧籃天空中飄悠著的幾朵雪白的云團，煞是誘人。湖的邊緣淺水處長滿深綠色的蘆葦和蒲草。
周圍寂靜無聲，蘭蘭望著湖面發(fā)呆；準確地說是看到美麗的白天鵝而驚奇萬分。她喜不自禁地沖大虎正欲說甚，大虎甩手掩嘴，示意她千萬別出聲，他倆悄悄地蹲在草叢中，靜靜地透過草葉縫隙窺視著湖面和湖的四周，期待著狍子的出現(xiàn)。
小湖是烏加河南移留下的，當?shù)厝朔Q它“小海子”，海里有魚，但從沒人去撈。沒人愿意費那個事?！鞍舸蜥笞悠耙~”的地方是沒有靠打魚為生的，打出魚來沒人買。人們想吃魚時，任何找一條水渠，特別是放水澆完地后，二三斤重的紅拐子隨處可見，偶爾也有十斤八斤重的。二斤以下的魚，人們用籮頭擔出地里上糞。魚隨處可見，用不著費勁兒，像大虎到烏加河里抓魚是較費事的了。這兒湖水風光秀麗，是附近飛禽走獸最喜歡出沒的地方。狍子大都在半前晌，來湖邊喝水。有的在芨芨林深處棲身，有的在狼山巖洞里居息。獵人們常常利用狍子喝水這個機會捕殺它們，捕殺的人多了，狍子的數(shù)量逐漸少起來，有的干脆逃上山，再不下來了。大虎放馬沒事時，常蹲在湖邊看狍予喝水。去年秋天，他謊說打狼，借金巴防土匪的獵槍，還在湖邊打死過一只雄性狍子。金巴知道后把狍子要了回去，只給大虎割了一條腿，其佘金巴一家解野饞了。牧民吃肉為主食，可狍子是“野味兒”，肉特香，與一般牲畜的肉不一般。太陽漸漸移至半空，火辣辣的陽光曬得人發(fā)燙。狍子還沒出現(xiàn)，大虎有些不耐煩。蘭蘭卻一動不動地蹲著，一會兒瞅瞅湖對面，一會兒扭頭瞟一眼大虎，但不敢出聲。大虎被她瞟得不好意思，便有些局促不安。正這時，湖對面的芨芨林傳米輕微的響聲，林梢晃動著。大虎示意蘭蘭注意。蘭蘭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潮對面。稍頃，一對兒狍子從草叢中探出頭來，機警地窺視著。一雄一雌，那雄的還長著三角形的角，栗紅色的毛，在陽光下熠熠閃光，白色的臀盤清晰可見。一米左右的身長，和山羊大小差不多。它們從草叢中慢慢走向湖邊，邊走邊警覺地注視著左右，以防不測。狍子下到湖邊象羊似的那么吮吸，短短的尾巴搖晃著，挺可愛。唰啦啦，一片沖撞草林的響聲，孢子飛一般沖入草林，眨眼沒了蹤影，白天鵝也受了驚，抖動著翅膀斜刺藍天。“讓獵人打怕了，象驚弓之烏，稍聽到點兒響動，便拚命奔跑，跑起來比鹿還快！”“我開眼見了。哎，大虎哥，它們倆是一對兒吧？”蘭蘭明知故問，兩眼不離大虎的表情。大虎壯著膽子和她對視，說：“在草原上，你任意看到的飛禽走獸，它們都是成雙成對的?！?/span>“我很難給你說清，也許就像人一樣，必須找個伴兒成家，一起生活?！?/span>“蘭蘭?！贝蠡⑸钋榈刈⒁曋m蘭已經(jīng)略微紅潤了的臉蛋。蘭蘭正欲撲進大虎的懷中時，忽聽身后撲啦啦地響，倆人一驚，回頭一望，只見一對兒野雞嘎嘎地叫著飛起來，落到了幾十步開外的地方了。“回哇，這下你該過癮了?！贝蠡⒄f罷撥開草叢往回走。蘭蘭嘴角掛著一絲嗔怨，緊緊隨在大虎的身后。她為失去剛才一個契機而有點后悔。他們尋找著馬群，邊走邊說著話。大虎講述他上次咋介打死狍子，講得很細致，蘭蘭聽得癡。正行間，大虎突然站下了。神情惶然。他聽到前邊不遠處傳來清脆的牧羊鞭甩動的響聲，響聲熟悉而悅耳，在草叢上悠蕩，傳出好遠好遠。大虎認真度量一下，那種急欲報復的心情占據(jù)了他。他狠狠心，帶著蘭蘭朝牧羊鞭響起的地方走去。撥開一片茂密的芨芨林，面前豁然開朗，綠茵茵的寸草灘展現(xiàn)在眼前，寸草灘約十畝大小，四周被芨芨林圍攏著，象一洼綠水湖。舉目望去，寸草灘上雪白的羊們?nèi)珙w顆玉石鑲嵌在綠色草盤上，把草原點綴得更加美麗，還富有詩情畫意。一位扎花頭巾的牧羊女佇立在一片花叢中，手中的羊鞭揮舞著，啪啪的脆響便傳開去。那鞭頭下去不放空，殘酷地削落著苦菜花，一削一片，花瓣碎粉般飄飛著。大虎見此情景心頭一陣震顫，從她的舉動他可以察覺，她正在咬牙切齒地恨他。他躊躇著不敢上前。他記得，過去她想見他時，總是用清脆的羊鞭呼喚他。他便循著鞭聲找她，配合默契，十年如一日。觸景生情，他不禁黯然神傷，呆立在草灘邊緣茫然不知所措。蘭蘭聰敏，腦海里一閃，“桂花？”這牧羊女是桂花，她從大虎的神色中斷定。蘭蘭從面前這兩人要死要活的樣子中認定，他倆感情極深。蘭蘭雖說性情潑辣，嘴像刀子，可她心地善良。目睹眼前的一切，她卻動了惻隱之心。她也不期望在如此尷尬的場景下見到桂花，更不想刺傷她。然而躲已來不及了，桂花近似癡呆的眼神早已瞄住了大虎和她。他倆對視著，誰也不說話，誰也不動，誰也沒有主動上前的意思。蘭蘭思忖片刻，朝桂花大大方方地走過去，微笑地問：“姐，你好！”“桂花姐，我叫蘭蘭?！碧m蘭主動打破僵持的局面說：“桂花長得好襲人呀，過去只是聽說，今天見了讓我吃驚，怪不得大虎失魂落魄?！?/span>桂花身子微微一顫，穩(wěn)定一下情緒對蘭蘭說：“噢，蘭蘭求你，我想和大虎說幾句話，行嗎？”她可憐巴巴地乞求著她，仿佛大虎已經(jīng)屬于蘭蘭似的。大虎聽得真切，當蘭蘭用目光征求他時，他一扭身鉆進芨芨林，林中傳來一陣陣沖撞聲，林面漾起波浪向遠處去了。蘭蘭呼喊著：“大虎——”便尾隨追去。桂花立在原地兩行淚水掛在腮上。大虎聽到桂花要與他說話時，心里敲上了鼓，一個男的窘迫莫過于此。兩個閨女像東西兩個岸，他像河中的船，東岸在呼他靠岸，西岸在召他過來。他在河中彷徨，無可適從。大虎受傷的心靈在灼痛，焚烤著他每根悸動著的神經(jīng)，男人的尊嚴激起他積郁在胸中的惡氣，他不想在這種場合下與桂花說甚么，特別是當著蘭蘭的面。能讓桂花親眼目睹，有個漂亮的閨女在他的身邊，就足夠她受的了。留給他的路，只有回避，或說逃遁。他一頭撞入芨芨林，跌跌撞撞，磕磕絆絆，絆倒了再爬起來，向前猛跑。終于，他累倒在草林中，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喘著粗氣。（本文圖片由內(nèi)蒙古包頭市攝影家協(xié)會班鳳琴老師提供）平臺其他原創(chuàng)文章鏈接 【易水寒 小說連載】陽光依舊燦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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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實版的紅高粱——二羊倌老漢和疙蛋奶奶的愛情
作者簡介
王福林,1951年生于內(nèi)蒙古五原縣塔爾湖鎮(zhèn)，當過農(nóng)民，教過書，八十年代進縣城當過包工頭。1989年參加工作，并在魯迅文學院進修，1989年底任五原文聯(lián)創(chuàng)作員，1992年就讀于內(nèi)蒙古師范大學中文系文學創(chuàng)作研究班，畢業(yè)后留任《文學與世界》副主編，后又調(diào)入《草原》編輯部任小說組組長，現(xiàn)為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主要文學作品有：中篇小說《良心樓》；長篇小說《荒魂》《河魂》《村魂》《凡塵》《少年呂布在五原》等十部作品。其中中篇小說《良心樓》獲內(nèi)蒙古“索龍嘎”文學獎；長篇小說《荒魂》改編成電視連續(xù)劇《五原烽火》，在中央2臺播映。近年創(chuàng)作百萬字的力作《女人的青春歲月》和《呂布》在網(wǎng)站連載，受到矚目。退休后創(chuàng)作網(wǎng)絡小說《土作家》《人生》約150萬字。正在中國作家網(wǎng)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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