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他而去的是一個時代 今晨驚悉喬羽先生昨天在父親節(jié)之日仙逝,心中感到十萬分的震蕩和哀思。喬羽叔 叔一家和我們一家早在上世紀 50 年代就是住在北京西堂子胡同一個院子里的鄰居,而后 的幾十年兩家常來常往,一起歡度過無數的歡歌笑語的時光,而他和爸爸是幾十年的老朋 友和合作伙伴。 去年夏天我應邀團結出版社寫關于我父親劉熾的回憶錄,以書為禮,祭奠父親,敬 約 95 歲高齡的喬羽老題字書名《靈魂的旋律》。 約好疫情后帶著萬分的感恩去京拜謝 他老人家,哪里知道這個題寫會成為他的絕筆! 父親劉熾跟我說他和喬羽老是藝術創(chuàng)作上的“天仙配”搭檔,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他們合作的《我的祖國》《讓我們蕩起雙漿》 《祖國頌》代表著人民的心聲,表述 了時代的精神和氣息,充滿了中華文化的樸素大方和優(yōu)美豪邁的胸懷。 上個世紀 50 年代,拍《上甘嶺》電影的時候,爸爸建議《上甘嶺》導演沙蒙特約喬 羽寫一個 “比較有詩情畫意,孕育著音樂形象的詞”。沙蒙導演欣然同意。爸爸說: “你聽喬羽的詞寫得就是美!我在這樣的詩情畫意里才可以孕育我的旋律?!?/p> 一條大河波浪寬 風吹稻花香兩岸 我家就在岸上住 聽慣了艄公的號子 看慣了船上的白帆。 ...... 爸爸談起喬羽叔叔的詞的時候是這樣說的: “他寫詞的時候常用動詞,因為動詞更有生命力。為了要讓歌詞有色彩,讓人們看到畫面感。你看他的《祖國頌》: 太陽跳出了東海 大地一片光彩 河流停止了咆哮 山岳敞開了胸懷。 鳥在高飛 花在盛開......' 你再看《讓我們蕩起雙槳》: 讓我們蕩起雙槳 小船兒推開波浪 水中倒影著美麗的白塔 四周環(huán)繞著綠樹紅墻 小船兒輕輕 飄蕩在水中 迎面吹來了涼爽的風” 這里面有多么生動的場景啊,你看得到鳥在高飛,花在盛開,河流在咆哮,太陽跳著從海面上升起,感覺得到那小船推著波浪往前飄的動感,有美麗白塔和綠樹紅墻陪襯的色彩,你還能夠感受到那涼爽的風迎面吹來!’ '寫詞要寫的像喬羽一樣 平白如話,詩意深遠,要有中國詩歌里的韻律。不要太 直白,太 高大上'。 你看《雙槳》里的另外兩段詞: 紅領巾迎著太陽 陽光灑在海面上 水中魚兒望著我們 悄悄地聽我們愉快的歌唱 做完了一天的功課 我們來盡情歡樂 我問你親愛的伙伴 是誰給我們安排下幸福的生活?’ 他這里面從來都沒有直接地說孩子們的生活有多好多好,他們生活的環(huán)境多美多 美,他們有多么的快樂等等。但這歌詞里充分表達了這些美好的生活不是嗎?最后一句他用了問句 '是誰給我們安排下了幸福的生活?’聰明的人應該一聽就知道是誰,但是他詞里并沒有直白地說,這就是我說的 '平白如話,詩意深遠'。這樣的文人是有非常深的文化底蘊的?!?/p> 而喬老覺得我父親劉熾他渾身都充滿著靈氣: “誰見到過劉熾都會被他的天才所吸引,被他樂觀進取的精神所感染。 這個時候的劉熾仿佛渾身都充滿著靈氣,充滿著創(chuàng)造力,寫什么,什么好,怎么寫,怎么好,真是信手拈來,皆成妙諦。那時他的心情也好,愛結交朋友,在他的居室中男女老幼,高朋滿 座,笑語喧嘩。約稿者的眾多,常常使他應接不暇。叩門而入,來了多位取稿的人,他一 愣,問人家:'你取那個稿子?’弄明白后,他說:'哦,已經寫好了,你等等,我去取。'從 內室去取稿子,面對著滿屋的賓客說:'大家聽一聽,看看怎么樣?'’于是一直凝神地哼唱起來,那神態(tài),那專注,多年之后都使我如在眼前。 我曾在北京大學的校園里見到過這樣的場面:他不僅被水泄不通的大學生們簇擁著,而且被抬起來接二連三地往天上扔,校園里響起一片有節(jié)奏的歡呼聲'劉熾!劉熾!劉熾!'” 父親說:“沒有真實情感的人不要干這一行(藝術創(chuàng)作),不真正愛人民的人不能干這一行!患得患失,沒有獻身精神的人不要干這一行!” 父親走的早,而今隨喬羽老而去的是一個時代和那些對藝術無私奉獻的老藝術家們。 他和我父親這一對 “天仙配” 所創(chuàng)作的藝術作品,像奔流不息的“一條大河”永遠流淌在中華文化的大地上。而今,喬羽老和父親終于在天堂中歡歌笑語,在太空中自由飛翔。 我把我的書《靈魂的旋律》奉獻給這兩位偉大的藝術家父親——喬羽和劉熾。 劉螢螢 寫于香港清水灣 2022 年 6 月 20 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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