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獨秀(1879—1942),字仲甫,號實庵,安徽懷寧人,新文化運動倡導者、發(fā)起者和主要旗手,“五四運動的總司令”,中國共產(chǎn)黨的主要創(chuàng)始人之一和黨的早期主要領(lǐng)導人,著名政治家、思想家和教育家,曾出任北京大學文科學長,與蔡元培一起對革新北大有過重要貢獻。 —————————————————— 蔡元培接過教育總長范源濂遞過來的北大校長聘書,這對昔日的同事、而今的上下級都顯得莊重肅穆。范源濂問:“蔡公打算從何入手?”蔡元培說:“首先網(wǎng)羅人才,尤其是文科人才?!狈对村フf:“文科學長,既要與你蔡公志同道合,又要德高望重,還能沖鋒陷陣,可不好找??!”在場的湯爾和說:“我想到了一個人,陳仲甫,他定能擔此重任?!鄙蛞S聲附和…… 這是電視劇《覺醒年代》里第五集中的一個場景,歷史確也與此有些許相似——不同的是,沈尹默也是湯爾和推薦的。于是,有了后來蔡元培三顧茅廬請陳仲甫“出山”的美談。 陳仲甫任文科學長的消息傳出,全校震動,褒貶不一。青年學生無不熱烈歡迎,奔走相告。北大遺老遺少,竊竊私議,嘖有煩言。因為陳獨秀的學問,他們看不上。但據(jù)記載,“蔡先生對于這些攻擊,態(tài)度鮮明,駁斥有力。他說仲甫先生精通訓詁音韻,學有專長,過去連太炎先生也把他視為畏友……高一涵先生甚至說,仲甫先生講文字學不在太炎先生之下。這樣眾口一詞才慢慢堵住了攻擊者的嘴”。 不管怎么樣,陳獨秀走馬上任了。 陳獨秀深刻領(lǐng)會蔡元培辦北大的方針,蔡元培也完全放權(quán)?!叭耸隆⑿姓?,一切由陳獨秀先生主持,不稍加干涉?!备锍e弊是必須做的。欲除舊,先納新。陳獨秀目光緊盯革新思想的人才,用以充實整頓教師隊伍。他致函胡適:“孑民先生(蔡元培)盼足下早日回國,即不愿任學長,校中哲學、文學教授俱乏上選,足下來此亦可擔任?!蓖?月,胡適留美歸來即任北大文科教授,陳獨秀親往火車站迎接比自己小12歲的胡適。李大釗亦進入北大,任圖書館館長。還有,出現(xiàn)在《〈吶喊〉自序》中的那位金心異,也就是錢玄同,正是他奉陳獨秀之命上門游說,催生了周樹人一篇《狂人日記》小說,署名魯迅,“從此一發(fā)不可收”,這個筆名從此響徹文壇,光耀千秋。后來,小說作者還應老鄉(xiāng)蔡元培邀請,設(shè)計了一個北大的?;?,沿用至今。乃至在《我觀北大》中,他不無自豪地稱:“北大派么?就是北大派!怎么樣呢?”魯迅自稱在新文化運動中是個敲邊鼓的角色,他的創(chuàng)作乃是“遵命文學”,所遵奉的是那時革命前驅(qū)者的命令。這“前驅(qū)者”顯然不是別的什么人,而是《新青年》的主編陳獨秀。 作為思想家、教育家的陳獨秀,以《新青年》為陣地、以北大教師為主要作者群的文學革命,對后世產(chǎn)生的影響無比深遠。陳獨秀高擎“文學革命”大旗,向封建文學進行抨擊,為之奮不顧身,在《文學革命論》中寫道:有不顧迂儒之毀譽,明目張膽以與十八妖魔宣戰(zhàn)者乎?予愿拖四十二生的大炮,為之前驅(qū)。以陳獨秀為核心的《新青年》作者群,大力提倡白話文,反對文言文,通過《新青年》的傳播,白話文深入人心——沒有陳獨秀,沒有胡適、魯迅,白話文當然也會走向全國,但恐怕不會這么快。 除此之外,陳獨秀著手改制北大文科。北大文科原來只有中國文學、中國哲學、中國史學和英語四門(系)。陳獨秀到任后,中國文學系于散文、詩之外,增設(shè)詞、曲、小說三系,并另設(shè)立哲學、中文和英文研究所,增設(shè)法、德、俄諸國文學系,以矯正偏重英語之舊習,并根據(jù)學生的外語程度,調(diào)整班級,開設(shè)新班。哲學系于中國哲學、西洋哲學外,增設(shè)印度哲學等。史學系于本國史、西洋史外,增設(shè)印度史、東洋諸國史、考古學、古文字學、美術(shù)史等課。 北大面貌,為之一新。 歷史總是令人難以置信的詭異,就在五四運動爆發(fā)前的一個多月,蔡元培在湯爾和家中商量北大事宜。湯爾和“議論風生,力言(陳獨秀)私德太壞”“如何作大學師表”。同樣,沈尹默也投了湯爾和一票。蔡元培不得不做出撤銷陳獨秀文科學長的無奈之舉,陳獨秀以請假為由,黯然離開了北大,北大文科學長任職時間僅兩年。這可真是“薦也湯爾和,去也湯爾和”…… 一個月后,轟轟烈烈的五四運動在北京上演了。陳獨秀還有胡適雖然沒有與學生一起上街游行,但他們和蔡元培一樣作為五四運動的精神領(lǐng)袖,值得永遠銘記。 一年后的1920年,陳獨秀接到了一封來自廣東的電報,發(fā)電人是廣東省長陳炯明,邀請陳獨秀擔任廣東省教育行政委員會委員長職務(類似今之教育廳長)。陳獨秀征求李大釗意見,他復信表示贊成,說:“一可以將新文化運動的思潮帶到廣東去,二可以在那里發(fā)動共產(chǎn)主義者的組織?!贝_實,離開北大的陳獨秀,離開“德先生”“賽先生”,擁抱了共產(chǎn)主義,于是他抵達廣東后,運用共產(chǎn)主義理論對廣東教育進行了有益的探索。 陳獨秀仿老校長蔡元培,上任前向陳炯明約法三章:一是教育獨立,不受行政干涉;二是以廣東全省收入十分之一撥作教育經(jīng)費;三是行政措施與教育所提倡的學說作同一趨勢。 陳炯明同意。 陳獨秀抵粵剛剛10來天,即在廣東高等師范學校作了“新教育是什么”的演講。他在演講中說:“新教育注重改良社會,不專在造成個人的偉大?!蓖瑫r,還提出了學科改革的主張。陳獨秀相信:刷新教育,必先收羅人才,大學所在,即人才所在,故先需建設(shè)大學。除了堅持在北大時網(wǎng)羅人才的做法,在廣東高等師范學校的校址上籌建廣東大學,為學校創(chuàng)建做了很多工作——雖然廣東大學宣告成立的日子,陳獨秀早已不在廣東了。 9個月后,陳獨秀離開廣東,辭去廣東省的教育職務,返回上海。因為這一年的7月23日,上海的李達、李漢俊,武漢的董必武、陳潭秋,長沙的毛澤東、何叔衡等人在上海法租界望志路106號(現(xiàn)興業(yè)路76號)和浙江嘉興召開中國共產(chǎn)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陳獨秀當選為第一任中央局書記…… 從此,陳獨秀告別了講臺,以革命家、政治家的身份鐫刻在20世紀波瀾壯闊的歷史中,但他的教育思想與實踐,依舊是20世紀教育史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作者單位系浙江省溫州道爾頓小學) 《中國教師報》2022年05月04日第11版 作者:匡雙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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