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一列廣東開往北京的列車上,一位老人面前幾個兒女正在做最后的努力。 “爸爸,您就別折騰了,年紀都這么大了,我們擔心您的身體承受不了!” 老人大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不厭其煩地講給他們聽,“我沒有騙你們,老首長邀請好幾次了,我得去??!” 兒女們勸不動老人,面面相覷起來,雖然老人曾經(jīng)給他們講過自己年輕時候打鬼子的故事,聽得多了,子女們還會故意反問。 “爸爸你這么厲害,怎么沒當個大官???” 他們堅定地認為,老人只是個普通的退休老漢,根本不可能認識北京的首長,但這次老人執(zhí)意要去北京,無可奈何之下,孝順的孩子們只好一起坐上了這趟列車。 ![]() “就當一家人出去旅游了!” 列車上就在一家人的心思各異中緩緩到達了終點——北京站。 老漢帶著兒女走到出站口,挺拔的軍人舉著大大的“李二喜”牌子守在旁邊,看到老人后立刻上去詢問,“請問您就是神炮手李老先生嗎?” 老漢點點頭,軍人“啪”地敬了一個禮,“我是楊成武將軍的秘書,李先生,將軍現(xiàn)在公務繁忙,特意讓我來接您!” 子女們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這才知道,父親從未欺騙過他們,他曾經(jīng)是一名英勇的戰(zhàn)士,身為開國上將的楊成武將軍真的是他的首長! 李二喜為何被稱為“神炮手”?又和楊成武將軍有著怎樣的緣分呢? 這一切,都要從那個動亂、黑暗的年代說起…… ![]() 不向困境低頭:我要去當兵! 1921年,山西靈丘縣祁莊村,李二喜呱呱墜地。 這一年,是辛亥革命、中國擺脫封建時代的10周年,也是中國共產(chǎn)黨成立的第一年。 李二喜在父母的庇護下長大了,四畝田地供養(yǎng)著一家四口的吃穿,如果歲月沒有撥弄命運的河流,李二喜本應該有著村里人同樣的歸宿——娶妻生子,種地養(yǎng)家。 13歲是他命運的轉(zhuǎn)折點,當兵的兄長生死不知,父母又因為社會的黑暗相繼離世,瘦弱的手臂揮不動鋤頭,四畝田地不能為他的生存帶來任何收益。 無奈之下,李二喜只好做了地主的長工,每天都圍著幾頭牛打轉(zhuǎn)。 ![]() 他是一個做什么都要全力以赴的人,幾頭牛當成親人一樣伺候,牛哪天吃的少了都要憂心忡忡,慢慢的經(jīng)驗積累多了,對于如何照料牲畜他總結(jié)出了獨特的經(jīng)驗,看牙口、治病樣樣精通,成了遠近聞名的馬牙子。 1937年,16歲的李二喜接到了一單大生意——北上抗日的八路軍第五師要采購大批馬匹。 李二喜充分發(fā)揮了自己的特長,精挑細選了一大批精壯的駿馬,親自押送到八路軍的營地里。 軍需官驗看完畢十分滿意,李二喜卻不肯接過買馬的貨款,而是提出了一個意想不到的要求。 “我能不能跟著你們干?” 李二喜的這次毛遂自薦相當成功,八路軍急缺這樣優(yōu)秀的人才,他很快就成為了一名八路軍戰(zhàn)士,因為他在畜牧方面的長處,被分配到楊成武將軍的獨立團,主要負責照料戰(zhàn)馬。 ![]() 1937年,為配合國民黨軍隊抵抗日軍對中原地區(qū)的入侵,楊成武獨立團挺進平型關,在這場艱難的山地伏擊戰(zhàn)中,李二喜發(fā)揮了意想不到的重要作用——多年做馬牙子,他交游廣闊,憑借自己的能力為獨立團搞來了大批的物資,成為部隊和當?shù)厝藴贤ǖ臉蛄骸?/p> 平型關一戰(zhàn),我軍大勝凱旋,楊成武將軍大力表彰了李二喜在其中付出的努力, “你有什么要求盡管提!” “首長,那我可說了啊,你什么時候也把我派到戰(zhàn)場上,多殺幾個鬼子給鄉(xiāng)親們報仇!” 楊成武點點頭,就在平型關戰(zhàn)斗的前一天,也就是1937年9月24日,我軍在驛馬嶺打了一場漂亮的阻擊戰(zhàn)后,繳獲物資無數(shù),還找到了日本兵遺留的幾門大炮,其實也只是普通的山炮和迫擊炮,但對于當時資源緊缺的八路軍,那可是頂頂?shù)暮脰|西。 于是楊成武一聲令下, “我們有了大炮,就再加個炮兵連的編制,李二喜,你就去做個炮兵吧!” 李二喜激動地抱住炮管,他再也不用看著戰(zhàn)友們向前沖鋒的身影,現(xiàn)在他也有了上戰(zhàn)場的資格! 自此,李二喜開啟了神炮手的傳奇。 ![]() 阿部的野望:“支那”必敗無疑 當時的獨立團轉(zhuǎn)戰(zhàn)晉察冀,所有裝備都是繳獲的,大炮可是金貴的資源,新組的炮兵連也就只有一個排長徐承德摸過炮,是正經(jīng)的炮兵出身。 李二喜得了這個機會,幾乎是天天粘著徐承德學習,徐排長也很喜歡這個機靈的小伙子,把所有的知識傾囊相授,李二喜靠著摸索,竟然掌握了打炮的關鍵技巧,只等實戰(zhàn)大放異彩。 這個機會來得很快。 1939年6月,日本陸軍士官學校出身的阿部規(guī)秀被調(diào)遣到華北地區(qū)作戰(zhàn),他是軍國主義思想培養(yǎng)下日本天皇忠心耿耿的獵犬,沒有半點人性,極其殘忍,他的軍隊將“三光”政策執(zhí)行的非常徹底,甚至有一次屠光了一個村子后,阿部還下令將八路軍的尸首都從土里挖掘出來,一把火燒了個干干凈凈。 “'支那’人,是最軟弱,最沒用的存在!” ![]() 1939年10月,日本軍部為了嘉獎他的殘暴,竟讓阿部規(guī)秀晉升為陸軍中將,他的侵略心更加狂熱,當月就親臨晉察冀指揮“掃蕩”事宜,出發(fā)前,他給家人寄出了一封信,信里全都是志得意滿,還有對于中國人民的蔑視。 “'支那’徹底衰敗了,稍微一打就會跪在我們腳下?!?/p> 獨立團面臨著嚴峻的考驗,楊成武思索后,定下了“集中優(yōu)勢兵力,各個擊破”的作戰(zhàn)方針,預備將阿部規(guī)秀的第二旅團一舉殲滅在這里。 11月7日,埋伏在寨頭和黃土嶺的我軍第一、二十五團和阿部規(guī)秀的部隊展開了激烈的戰(zhàn)斗,日軍裝備精良,在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后很快就鎮(zhèn)定下來開始反擊,此時,繞道后方的第二、第三團,和先頭部隊勝利會合,夾擊之下,生生把阿部規(guī)秀部隊壓制在了黃土嶺的山谷地帶。 戰(zhàn)斗持續(xù)一小時后,阿部規(guī)秀部隊傷亡慘重,不得不撤退到山谷中,尋找突圍的機會。 事實上,在11月3日的雁宿崖峽谷戰(zhàn)役中,阿部規(guī)秀的軍隊就曾落入我軍的包圍中,整整損失了一個大隊的兵力。 這對于剛剛晉升的中將是個沉重的打擊,此次他突入黃土嶺,也是立功心切,中了我軍的誘敵計策。 其實,阿部規(guī)秀雖然被捆在黃土嶺,但也并非沒有機會突圍,如果他向110師團的方向移動,兩軍會合,我們的天羅地網(wǎng)就會被掙破。 妙就妙在,阿部和110師團長桑木崇明宿怨已久,根本不愿意低下自己高貴的頭顱,他的固執(zhí)為死亡鋪好了一條坦途。 ![]() “名將之花”的凋落:神炮手傳奇 戰(zhàn)斗發(fā)生在下午的15時,16時,日軍傷亡慘重,仍在負隅頑抗。 八路軍第一團團長陳正湘挎著望遠鏡查看敵情,發(fā)現(xiàn)就在南山根東西向的山梁處,敵軍也正在張望戰(zhàn)場上的形勢,他看到在距離南山頭百米左右的,有一個小院子,里面有很多配著軍刀的日本軍官走來走去。 “這很有可能是敵軍的指揮部!” 發(fā)現(xiàn)重大情況的陳正湘當機立斷,立刻調(diào)遣獨立團炮兵連上高地待命,交給他們一個重大任務。 “機會只有一次,打偏了,敵人就有防備了,一個觀察點,一個指揮所,我要他們統(tǒng)統(tǒng)吃炮彈!” 連長楊九坪點點頭,話也不多說,馬上架起了從日本兵那里繳獲的迫擊炮,對準了日本兵的大本營。 ![]() 其實,就算是陳團長不講重要性,炮兵連的壓力也很大,炮彈只有四顆,要打擊兩個目標點位,這是一次重大的考驗,也是李二喜的戰(zhàn)場榮光時刻。 身為主攻炮手,李二喜肩負重任,時機轉(zhuǎn)瞬即逝,在連長的幫助下,他用最快的速度調(diào)整了方位,根據(jù)風速確認好角度,隨著一聲令下,對面山頭指揮所瞬間火光沖天。 “成了!” 李二喜趕緊調(diào)整位置,繼續(xù)一炮轟出,正中從指揮所狼狽逃竄出來的日本軍官。 第三炮落在了觀察點,接著又是第四炮,四發(fā)炮彈用得干干凈凈,對面的日本軍隊也陷入了一片混亂中,陳正湘順勢下令突擊,黃土嶺一戰(zhàn),我軍大獲全勝,幸存的日本部隊直到次日才獲得了空投資源的補充,猶如喪家之犬一般逃離了我軍的包圍圈。 ![]() 當時被關押在指揮所中的群眾親眼見到了炮擊的一幕,“真神??!炮彈就落在日本軍官腳下,當場給炸成了篩子,他養(yǎng)的大狼狗都爛了肚子,我們半點傷都沒有!” 數(shù)日之后,延安發(fā)來賀電,“成武,你們炮兵連真是厲害?。∮彩钦ㄋ懒巳毡局袑⒉恳?guī)秀!” 李二喜一戰(zhàn)成名,日本《朝日新聞》以通欄標題哀鳴《名將之花凋謝在太行山上》,抗戰(zhàn)史上我軍擊斃的最高級別軍官就是阿部規(guī)秀,這一戰(zhàn),打擊了日本不可一世的氣焰,也打出了中國軍人的豪情壯志。 年僅18歲,李二喜就成為了全國知名的神炮手,首長們親自接見這個少年英雄,鼓勵他繼續(xù)成長,“以后也要好好練習本領!” ![]() 榮譽,有時候也會帶來危險——李二喜的名聲越發(fā)響亮,日本就越是痛恨他,甚至公然發(fā)布文書,懸賞李二喜的人頭。 有一次,七個被俘虜?shù)膫诬?,趁著看守不注意,竟然偷了一支槍挾持了炸死中將的李二喜,想要用他的命換一條青云之路。 李二喜一聲不吭地跟著他們走出營帳外,趁著夜色漆黑,一腳踢起地上的塵土,偽軍被迷了眼睛暫時失去戰(zhàn)斗力,李二喜順勢奪過槍高聲呼救,才被及時趕來的哨兵救了下來,幸免于難。 后來,聶榮臻司令聽說了這件事情,特意在唐縣的慶功會上獎勵了他一支手槍,一旁的楊成武將軍也拍拍他的肩膀: “小兄弟,以后保護好自己,誰敢要你的命,你就一槍打過去!” ![]() 土改急先鋒:為人民利益奉獻一切 1950年,李二喜離開了深愛的部隊。 本想回到老家,不久之后,他又接到了來自軍委的命令:帶領新兵連的700人支援廣東韶關第四十八軍!29歲的李二喜因此重新回到軍營之中。 次年,經(jīng)部隊研究決定,將他派去地方土改委員會,負責鎮(zhèn)反工作。 李二喜十幾年軍旅生涯,除了神炮手的名聲,也是個剿匪高手,在他手上斃命的土匪頭子,一共有87人之多。 此時地方的土改形勢非常的嚴峻,當時各地盤踞的地主、土匪,根本不認同新中國的統(tǒng)治地位,還有很多國民黨的殘黨,沒有跟隨蔣介石逃亡臺灣,而是留在當?shù)貫榉亲鞔酢?/p> ![]() 李二喜帶著37個人的小隊伍前往他的目的地——廣東乳源縣,部隊之所以會委派他來主持工作,是因為這里的局勢已經(jīng)到了難以遏制的地步。 當?shù)氐耐粮墓ぷ麝犜趪顸h余孽的抹黑下,簡直就像是下鄉(xiāng)劫掠的日本兵一樣,名聲壞透了,而且其中的女同志甚至遭受了的殘酷虐待,當?shù)睾趷簞萘Q成一股繩,共同盤剝百姓的田產(chǎn)利益,一心一意阻撓解放進程。 李二喜迅速把工作分成了兩個部分: 1、37人小組下鄉(xiāng)開群眾大會,宣傳正確的政策,扭轉(zhuǎn)政府形象。 2、武裝這支隊伍,對于不服從、主動攻擊的土匪和余孽,予以武力鎮(zhèn)壓。 很快,當?shù)氐摹叭罄坠薄八拇筇焱酢钡鹊?,全都乖順的趴在槍桿子下面,乳源縣的土改工作順利的進行下去了。 ![]() 功不可沒的李二喜被曲江縣書記留在了當?shù)亍?954年,李二喜和韶關本地姑娘張福蘭結(jié)為夫妻,這下子,他算是在廣東扎了根。 張福蘭曾經(jīng)做過游擊隊員,兩人有著共同話題,婚姻生活甜蜜而幸福,他們一共孕育了三個孩子,但三個孩子命途多舛,尤其是他的二兒子,雖然娶妻生子,然而二兒媳后來卻得知自己的外公是本地的惡霸地主,還是老公公李二喜在土改中鎮(zhèn)壓的。 嫁給仇人的痛苦讓她日夜備受煎熬,1995年,她竟然雇兇殺死了丈夫,這場殺人案件在當?shù)匾鹆藰O大的轟動。 最終,還是在老首長楊成武的幫助下,才真相大白,二兒媳認罪伏法。 ![]() 老友再聚首:不忘前事,后事之師! 1995年,李二喜應老首長的邀請前往北京,此行,他見到了自己的老朋友——那門奪走日本中將性命的迫擊炮。 它靜靜地陳列在軍事博物館的展柜中,李二喜在博物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打開柜子和老伙計親密擁抱。 他接過工作人員手里的抹布,細細擦拭炮身——這是部隊的慣例,一個炮兵的基本素養(yǎng)就是要學會保養(yǎng)自己的武器。 楊成武將軍親手簽發(fā)允許擦拭的命令,讓他能夠再感受一下當年那段過往,這也是他收到的,最珍貴的禮物。 ![]() 和闊別已久的老戰(zhàn)友、老首長見了面,心滿意足的李二喜回了山西靈丘,他原本的老家。 給父母掃了墓,謝絕了當?shù)卣难葜v邀請,回到韶關的李二喜繼續(xù)過著平凡的生活,孫子李毅走過這一趟旅程,回來以后變得更加沉穩(wěn)了。 “爺爺從來沒告訴我們自己立下這么大的功勞,只說打過鬼子,這一次以后,我重新認識了爺爺,他是我的榜樣?!?/p> 2010年,89歲的李二喜溘然長逝,在他身后,留下了這樣一段真誠而樸實的愿望。 ![]() “我希望大家永遠不要忘記曾經(jīng)流過的血,打過的仗,我們子子孫孫,都要銘記曾經(jīng)的屈辱,才能變得更加強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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