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文 | 小石頭 走進(jìn)商店,貨架上的商品琳瑯滿目,同一種類的有不同款式,同一款式的有不同品牌,品牌迥異的價格不一。步入一個大型商場,吃穿住用的物品一應(yīng)俱全,逛商店變成一種體力活,不由自主會患上選擇“困難癥”。面對豐富的商品,腦海中不由回想起兒時物資匱乏的窘?jīng)r,彼時的商品在人們口中往往稱為“洋貨”。“洋貨”在鄉(xiāng)村泛指“洋火”“洋油”“洋車”等日常之物,至于其他大件洋貨,對囿于偏僻鄉(xiāng)村的我而言,不啻于井底之蛙,純粹道聽途說,坐井觀天而已。在農(nóng)家,最常見的“洋火”俗稱火柴,是家家戶戶燃灶做飯的必備之物。火柴盒呈長方形,前后封面有各色圖案,印有故事、演義、典故、傳說,甚或一些經(jīng)典語錄。小小的火柴盒,方寸之間,圖案可謂千變?nèi)f化。制作火柴盒的廠家醒目地把“某某火柴廠”點綴其中,簡化字與繁體字雜糅,猶如今天的廣告,悄無聲息地暈染使用者。對于農(nóng)家而言,圖案是否精美不是重點,關(guān)鍵是其使用效果。劃一根火柴,火焰瞬間騰起,能夠點燃柴草或者油燈是關(guān)鍵。家家戶戶在砌灶臺時,專門在距灶口不遠(yuǎn)處預(yù)留半磚大小的洞孔,放“洋火”用,目的是時刻保持其干燥性,下次用時能順利引燃柴草而不至于誤事。在裹腹都成大計的年代,很多人對于“洋火”圖案的收集嗤之以鼻,用完的“洋火”盒子順手就扔進(jìn)灶膛,成了一團(tuán)燃燒的火焰,這對大人而言是舉手之勞,對于我卻是揪心的痛。童年的我除卻對小河中的小魚、小蝦以及田野中的螞蚱、蟋蟀、鳴蟬等物感興趣之外,更喜歡玩賞火柴盒上的圖片。寥寥幾筆的圖案,給人帶來無窮的想象,一個新的世界在腦海中拓展、漫洇,能夠滿足孩童心靈上的饑餓感。識字、畫畫、閱讀,皆啟蒙于圖片上的文字和畫面,娘雖然識字不多,但在農(nóng)閑時,她能看著圖片把其中的某個故事延展得無限遠(yuǎn),吸引著童年的我在情節(jié)跌宕的故事中酣然入眠。“洋火”何時被改稱為火柴,時至今日,在我腦中早已模糊不清。偶然拾掇老宅的壁櫥,些許泛黃的火柴盒的封面還被完整地被保存著。這,得益于父母的戀舊,他們舍不得丟掉老宅丁點物品,哪怕是我童年時玩耍過的一根木棍削成的“金箍棒”。而厚厚一疊火柴盒的圖片也得以殘存,成了荏苒歲月的最好見證。拂去塵土,紙片發(fā)黃,與今天精美的印刷品相比,顯得過于寒酸、單調(diào)。光陰一別四十載,圖片上的色彩早已黯淡,然而圖案輪廓依舊,能讓人根據(jù)依稀的線條順讀出其中的個別字體——“某某火柴廠”。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家家燃?xì)庠罹叩耐茝V和使用,作為家庭引火之物的火柴漸漸退出了日常生活,偶見散遇,而非常見。特別是打火機(jī)的便捷攜帶,讓火柴愈加“退避三舍”。與兒子偶爾提及“洋火”一詞,孩子一臉懵懂,“洋火”這個詞逐漸變成了一個時代的縮影,永遠(yuǎn)定格在過往的記憶之中。閑書偶讀,才曉得“洋火”之謂,絕非道聽途說。清孫寶璋《異聞瑣錄》記:“道光晨,英夷所貢雜物,多淫巧好玩,中有自來火者,長僅盈寸,一端五色洋藥,擦之而火爆發(fā)。士大夫見之莫不驚奇,嘆為鬼物。”一千多年前,中國人發(fā)明了火藥。1826年,西方人發(fā)明了火柴。清道光年間,英國人將火柴進(jìn)貢給道光皇帝,“洋火”一物,成為權(quán)利和富貴的象征。而今,火柴盒因貼畫而搖身一變,美其名曰“火花”。“火花”和郵票、煙標(biāo)、酒標(biāo)、紙幣,成了世界五大收藏之一。從“洋火”到火柴,再到“火花”,小小的火柴盒貼畫集美學(xué)、民俗和時代感于一體,被作為反映社會變革、風(fēng)土人情的重要窗口之一,成了穿梭百年歲月風(fēng)雨的文化載體,演繹了一幕日用品的變遷史。“洋火”,一個時代的印記,被壓縮在只言片語之中,被固執(zhí)地印刷在粗糙的紙片之上,被烙印在我的腦海之中,凝結(jié)成我鄉(xiāng)愁的某個片段,鮮活、生動、溫暖。追憶似水流年,內(nèi)心依舊澎湃。本文作者小石頭授權(quán)印象黃陂發(fā)布關(guān)于作者 小石頭,文學(xué)愛好者,閑暇之余喜歡碼放文字,享受寫作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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