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味語文丨坐有坐相，“坐跪跽踞”都是啥樣？

寶妞 2022-08-26 發(fā)布于河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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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說

古人常說：“站有站相，坐有坐相?！绷己玫亩Y儀舉止能體現(xiàn)一個人的修養(yǎng)和品質(zhì)，古今亦然。不同的是，古人坐姿中的“禮”文化比今天更豐富多樣，這點在古詩文中常有體現(xiàn)。

在南充開放大學(xué)教授王旗看來，古人把坐姿分為“坐、跪、跽、踞”四種，每種姿勢都有相應(yīng)的范式要求和特定含義。一起來看——

中國是禮儀之邦，但凡坐立行走、舉手投足，都有不少講究。就“坐”來說，古人把坐姿分為“坐、跪、跽、踞（箕踞）”等，每一種姿勢都有相應(yīng)的范式要求，表示著特定的含義。

坐

唐朝以前的“坐”，是指把兩個膝蓋跪在地上而將臀部壓在腳后跟和小腿上的姿勢。《論語·先進(jìn)》：“子路、曾皙、冉有、公西華侍坐。”《墨子·非儒下》：“孔某與其門弟子閑坐?！?/span>《尚書·太甲上》：“先王昧爽，不顯，坐以待旦?！薄吨芏Y·考工記》：“坐而論道，謂之王公?！薄妒酚洝ろ椨鸨炯o(jì)》：“且國兵新破，王坐不安席?！边@些句子里的“坐”，都是指其本義。

唐以后，隨著與少數(shù)民族的人文交流增多，人們的生活中漸漸出現(xiàn)了椅子和凳子，于是“坐”姿才和現(xiàn)在的一樣。此外，“席”（用竹子制作）、“床”和“幾”都可以當(dāng)坐具?！按病痹诠糯茸髋P具也作坐具。

《說文解字注》是這樣解釋的：“床，安身之幾，坐也?！薄睹献印とf章上》：“舜在床琴。”《禮記·內(nèi)則》：“父母舅姑將坐，奉席請何鄉(xiāng)，將衽，長者奉席請何趾，少者執(zhí)床與坐。”漢樂府《孔雀東南飛》：“阿母得聞之，槌床便大怒……”李白《靜夜思》：“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span>

這些句子里，“床”都是指人就座的什物?！皫住笔情L條形的木器，分量輕，也不高，類似于現(xiàn)在的茶幾。《孟子·公孫丑下》：“孟子去齊，……隱幾而臥?！薄肚f子·齊物論》：“南郭子綦隱幾而坐?！薄半[”是憑靠的意思。

根據(jù)《禮記·曲禮上》《管子·弟子職》《新書·容經(jīng)》等文獻(xiàn)的記載，坐姿有好幾種。如“經(jīng)坐”，神態(tài)端莊自然，肘、臂、腿、足平放兩邊不偏斜，眼睛平視前方，不抖動大腿（即《弟子規(guī)》所謂“勿搖髀”）或蹺二郎腿?！?/span>恭坐”，頭稍稍低下，以免與尊長對視?！?/span>危坐”，身體挺直，臀部輕壓在腳后跟上。例如《史記·日者列傳》：“宋忠、賈誼瞿然而悟，獵纓正襟危坐?！鲍C纓整理好衣襟，挺直身子，端端正正地坐著。《后漢書·郭林宗傳》：“眾皆夷踞相對，容獨危坐愈恭?！泵┤莺鸵蝗和榈綐湎卤苡陼r，仍衣衫端莊、神情恭敬地坐著。

跪

席地而坐時，直起腰來，使屁股不壓在腳后跟和小腿上，這種坐姿就是“跪”。由于挺直了腰，身材顯長了，有時又叫“長跪”?！稇?zhàn)國策·燕策三》：“太子再拜而跪，膝下行流涕。”

《戰(zhàn)國策·魏策四》：“秦王色撓，長跪而謝之曰……”漢樂府《飲馬長城窟行》：“長跪讀素書，書中竟何如。”漢樂府《孔雀東南飛》：“府吏長跪告：'伏惟啟阿母……’”這些句子里的“跪”和“長跪”，是表示謝罪、恭敬與順從的坐姿。

跽

“跽”和“長跪”相似，是兩膝著地（席）、上身挺直以隨時起身的姿勢。如《戰(zhàn)國策·秦策三》：“秦王跽曰：'先生是何言也！夫秦國僻遠(yuǎn)，寡人愚不肖，先生乃幸至此。’”《莊子·人間世》：“擎跽曲拳，人臣之禮也?！?/span>

《史記·項羽本紀(jì)》中寫了這樣一則故事：劉邦的手下樊噲聽聞項莊可能要在鴻門宴上加害劉邦，“即帶劍擁盾入軍門”，“瞋目視項王，頭發(fā)上指，目眥盡裂”，嚇得“項王按劍而跽曰：'客何為者？’……”“跽”字非常生動形象地表現(xiàn)出項羽此時此刻高度警惕，意欲快速起身、拔劍自衛(wèi)。

踞

“踞”指的是臀部著地，兩足前伸，兩腿八字張開，膝蓋微曲的坐姿。這種坐姿好像簸箕一樣，所以又叫“箕踞”。面向他人張開雙腿開襠而坐是極不雅觀、極不得體的坐姿?！抖Y記》第一篇《曲禮》便說：“坐毋箕?！薄稇?zhàn)國策·燕策三》記述荊軻被秦王連刺八劍傷殘倒地后，還“倚柱而笑，箕踞以罵”?！盎帷倍址浅Ｐ蜗蟮乇憩F(xiàn)了荊軻對秦王的不屑。

《史記·田叔列傳》：“漢七年，高祖過趙，趙王張敖自持案進(jìn)食，禮甚恭，高祖箕踞罵之?！贝蜕鯙楣Ь吹内w王張敖與不拘禮節(jié)的漢高祖劉邦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箕踞”一詞形象地刻畫了劉邦潑皮無賴的形象?！妒酚洝び蝹b列傳》還記載了這樣一件事：“（郭）解出入，人皆避之。有一人獨箕倨（踞）視之。（郭）解遣人問其名姓。”那個“箕倨（踞）”著瞅郭解的人差點招來了殺身之禍。

其實，無論在家里還是在外邊，一個人獨處時“踞”一“踞”本也無妨。這在古人筆下有不少記載。如《莊子·天運(yùn)》：“老聃方將倨（踞）堂而應(yīng)?！碧拼蹙S《與盧員外象過崔處士興宗林亭》：“科頭箕踞長松下，白眼看他世上人?！薄翱祁^”指摘下帽子。這些句子里的“踞”或“箕踞”其實都是當(dāng)事人自我放松和悠閑自適的表現(xiàn)，并無“不雅”“不恭”之嫌。

（秦箕踞姿俑，現(xiàn)藏于陜西歷史博物館）

例外的是，孟子的妻子曾經(jīng)因為獨自在家里“踞”了一會兒而差點被孟子以有失檢點、有傷風(fēng)化給休掉了。故事見西漢韓嬰所撰《韓詩外傳》：“孟子妻獨居，踞。孟子入戶視之，白其母曰：'婦無禮，請去之?！冈唬?何也？’曰：'踞?！淠冈唬?何知之？’孟子曰：'我親見之?！冈唬?……今汝往燕私之處，入戶不有聲，令人踞而視之，是汝之無禮也，非婦無禮也?！谑敲献幼载?zé)，不敢去婦?！倍嗵澚嗣夏柑鎯合眿D辯白，不然孟子真有可能因為妻子的“踞”而休妻。

其實，古人對“坐”姿之所以那樣講究，原因就在于坐姿代表著“禮”，不同的姿勢有不同的禮儀內(nèi)涵。

（改編自《語言文字報》2022年7月20日文章《坐姿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