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連幾日的陰雨,昏暗而又潮霉的空氣,加之雜亂無章的假期,總讓人想起一些幽暗的事情。一些書,注定是要在時光里昏睡的,就像午后慵懶的日光,若不是清冷,必定就是烈焰。 我想,白落梅的這本《因為懂得,所以慈悲》,是最適宜在這個季節(jié)里,拿出來讀讀的,在她的筆下,張愛玲這個感性的女人,必定會生出另一股無名的意味來。 有人說,一千個人眼中的張愛玲,就會有一千個女人的樣子。我一直都認為,張愛玲是一個高傲的女人,這種感覺,是在我讀中學(xué)時,偶然看到她那張照片后開始的。在那張平面的相紙上,我看到了她那高高在上的身姿,睥睨一切的姿勢。這個姿勢,似乎在向世人宣告著她與生俱來的高傲。 后來,當我一次次讀到她的作品,當我無數(shù)次沉浸在那些似乎游走在塵埃中的故事里,我才漸漸地發(fā)現(xiàn),張愛玲的高傲,并不是目空一切的那種,在她的骨子里,她一直都排斥著世俗的一切,她看不上而且又不想看的東西很多,而她一直都那樣安靜著,將源于本真的高傲,演繹成為一種逃避。這種逃避的背后,暗藏著的,是深遠的清冷。所以,在太多的時候,我們看到的,就是這個女人想遁世而不得的悲涼。 2、 張愛玲是一個幸運的人,她出生世家,是書香門第里走出的大家閨秀。比起同齡人,她自小家境殷實,擁有著很多人求之不得的成長環(huán)境,然而,或許就是她的成長環(huán)境,才造就了她后來跌宕的命運。雖然她生存在一個和其他世家子弟一樣的家族,但是這個家族卻伴隨著許許多多難以逃脫的腐朽和沒落。張愛玲生活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一天天目睹著破舊的東西,慢慢長大,而她自己也在所有的新奇之中,漸漸成熟。是上帝讓她落成了一個才情絕代的佳人,也是命運給了她很多高傲的涼薄,一直到她發(fā)現(xiàn)“世間再難有值得她去愛的事物了”,這個時候,她才遇到了胡蘭成…… 在一份宿命里,遇見胡蘭成,也許就是張愛玲前世定下的孽緣。盡管每個人的前世今生都有著命定的緣分,但是對于張愛玲來說,她的一切遭遇,都應(yīng)驗了這樣一句話,“善緣難遇,孽緣長逢”。 都說一個太有才情的女人,往往抵不過身邊任何一個愛情甜蜜的兄弟姐妹,張愛玲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在名門世家里,逐漸落成的女子,能夠入她眼睛的男人,確實少之又少,在她心中,她一直都在渴望遇見一個真正懂自己的男人,盡管在現(xiàn)實面前,這只是一個遙遠的夢,但是張愛玲依然像千千萬萬個普通女孩一樣,一直都在等待著自己的王子出現(xiàn)。 胡蘭成是歷經(jīng)了千山萬水,才遇見張愛玲的。這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當張愛玲果真等到了自己的王子,她欣喜若狂,并鐵定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真正懂得自己的那一個。這個男人不單單懂得自己的才情,還懂得自己的心事;不單單懂得自己的性情,還懂得自己的高傲。 胡蘭成和張愛玲,是因為懂得,所以才愛的。 就這樣,張愛玲本著愛上一個懂得自己的人,很自然地就愛上了胡蘭成。愛情原本就是一碗苦情的毒藥,她并不在乎胡蘭成漢奸的身份,也不在乎他是一個有家室的男人,她所要的,只是這個男人。就算他不能給自己天長地久的承諾,她只在乎這一份愛。因為張愛玲相信,在這份愛里,一直都暗藏著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懂得”。 在這樣的一份期許里,胡蘭成給她的“懂得”,同時也讓張愛玲這個遺世獨立的女人,不可避免地淪陷了,一如她的小說《傾城之戀》那樣——“因為愛,而傾城”。 3、 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讓我只要一想起張愛玲,同樣也會想起白落梅來,或許白落梅是一個不單人淡薄,而且文字也非常淡薄的江南女子;也或許,淡薄的的白落梅,之于涼薄的張愛玲,或多或少,都能給人一些對等的情意罷了。 最初認識白落梅,是因著她筆下的那些禪詩禪詞,那該是怎樣的一副自然出塵的味道?再后來,再看她寫的蘇曼殊、納蘭容若、倉央嘉措,同樣也都是淡得純粹。在那里,畢竟又生出了些許的多情,還有些許雍容。 從此,我便看見一個近在身邊的的白落梅。雖然,在她的筆下,生出的依然是最天然的一絲淡薄,但這種淡薄,卻映照了她的性情,也同樣映照了她的生活,就像一泓清泉澆灌下的花田,我們放眼望去,總能看見滿地淡淡的花兒。 白落梅淡薄的心性,給了她同樣淡薄的命運,她向往著淡薄,因而無欲,她懷揣著淡薄,因而無求,她因為懂得而懂得,因為愛著而愛著。在白落梅的筆下,總會汩汩流淌著沁入人心的魅力。 讀白落梅,在太多的時候,我們總是情不自禁地這樣想著:“也許你寫的不是真正的你,但是只因為你打動了真正的我,所以,我讀你,所以,我愛你”。 我們始終都無法忘記在那本《因為懂得,所以慈悲》里,讓人看到的多情、感人,還有華麗..... 當?shù)撵轫?,就像在一陣柔風中,慢慢開啟,我們才得以很驚艷地看到了文字里最真實白落梅,這就是世界上唯一的“白氏風格”。 在這個世界上,有一件很完美的事情,那就是白落梅用自己的淡薄,寫出了張愛玲的涼薄。這種相得益彰的契合,也是最自然而然的融匯。 在張愛玲的的生命和文字里,我們看到的涼薄,太過冷冽,甚至是一種遠觀都能感覺得到的清寒。在這樣的清寒里,我們唯有面對一個才情絕代的女子,唏噓不已;而白落梅的這種淡薄,卻難能可貴地使人看到了她的寧靜,這種遠近皆宜的感受,不管是深陷于喧嘩,還是沉浸于無聲,同樣感性的白落梅,帶給我們的,卻是最殷實的親切。因此,“白氏風格”的張愛玲,竟然在這樣的文字里也顯得親近起來。 4、 太多的時候,服飾是最溫情的語言,一如印象當中的張愛玲。她身著華麗的旗袍,名貴,雍容,而又高高在上;而想起白落梅,我們總會聯(lián)想起素色的裙裾,粗布上那幾縷脫塵的梅花,透過那些淡淡的風,我們時常都能嗅到略有余香的人間煙火的味道。 我們甚至可以說,白落梅就是一個舉世無雙的裁縫,她用手中的針線,慢慢修飾著她眼中的每一件藝術(shù)品。當她突然發(fā)現(xiàn)張愛玲就是自己最喜歡的藝術(shù)品時,她甚至再次回到了那些禪詩禪詞中去,在她的筆下,“張愛玲就是張愛玲,張愛玲更是白落梅。” “因為你是你,所以你是我”,我們在《因為懂得,所以慈悲》里,看到的是一個不再涼薄的張愛玲。當一個作者深愛上她筆下的人物,有一種神奇的力量,一直都在她的筆端流瀉而下;當一些微妙的東西,被不可避免地替代,我們同樣會感覺到在這個世界上,“因為懂得,所以懂得”是何等的可貴。因為白落梅“懂得”,所以她的文字更“懂得”?因而,她讓我們看到了另一個張愛玲。 我不知道,在白落梅的文字里,張愛玲的涼薄,到底生出了多少暖意;白落梅的淡薄,又到底生出了多少濃情?我只是看到了《因為懂得,所以慈悲》里,那些蓬勃的,勢不可擋的新意,這種新意,源自張愛玲,更源自白落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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