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紅明白了。其實老鄉(xiāng)的想法,和華主任他們并沒有不同。等著時局發(fā)展,隨波逐流。不要自己努力爭取。也許他們是對的,在問紅三十年的生命里,也經(jīng)歷了太多的奮斗和失敗,也一次次心如死灰。可是她的心,卻總能死灰復(fù)燃,總想著鼓足勇氣,再多努力一回。再試一次吧,也許下一次就成功了呢?沒有希望就沒有失望,她總是比別人受更多打擊。為什么不能像別人一樣呢?聰明一點,會生活得更快樂。 可是她做不到。女兒的嬌啼,時不時在耳邊響起,像針一樣猛扎向心頭。公婆老了,丈夫一個人帶孩子,必然有很多不周到的地方。他會煩躁嗎?會對孩子發(fā)脾氣嗎?會打孩子嗎?男人手重,一旦動手,就會不知道輕重。女兒嬌嫩的小屁股,或者小臉蛋上,會不會出現(xiàn)一個鮮紅的手掌???…… 她不肯回老古爺爺家,硬拉著三個人去找別的路:“你們不是說練了功,精神也好了,力氣也長了?就繞著村子走一圈,也累不著嗎?”周全嘟囔著:“累不著,可是耽誤了練功時間?!钡植贿^問紅的堅決,跟著她繞著村子走。 一圈走下來,問紅無話可說。原來這村子是三角形,一邊是深溝,一邊是陡坡,另一邊就是河。深溝足有幾十米,荊棘叢生,怪石嶙峋。陡坡簡直有七十度,都快成垂直了,就是有登山工具,也不容易爬上去。更別說徒手了。 回到老古爺爺家,已經(jīng)是中午了。方方三人,剛收了手,準(zhǔn)備去存子家吃飯。問紅跟方方并肩走著:“方方,這次活動是你組織的,要到開學(xué)還回不去,誤了課,誰來負(fù)責(zé)?”方方笑著:“我開始也挺擔(dān)心,不過這兩天想開了。是路毀了回不過,又不是咱們不想回去?責(zé)任不在咱們,有什么大不了的?是我組織活動,可是事先已經(jīng)報告上級批準(zhǔn)了。意外情況,誰也沒辦法。”問紅急了:“工作不管了,家里也不管了嗎?” 燕麗插進(jìn)嘴來:“咱們想回,實在回不去,對不對?問紅,你是個直筒子人,萬一回去,可別給說漏了!”她拉了問紅一把。 等方方走遠(yuǎn)些了,燕麗小聲說:“方方老公有外遇,一天到晚不是吵就是打的??旆偶贂r,天那么熱,她老穿著長袖,就是被打得黑青了一大片。你別老提家里,給人傷口上撒鹽。”問紅一愣,女人的天性發(fā)作,恨不能多打聽點八卦新聞:“有什么可鬧的,過不下去了就離婚唄?!毖帑惏琢怂谎郏骸罢f得容易。我表妹是她老公單位的會計,聽說他家的房子是結(jié)婚前買的,現(xiàn)在住的小別墅,還有開的車,都是單位的名字。要離婚,方方就得凈身出戶!”問紅也慘然,卻說:“這樣的日子怎么過?就算離了婚,她自己有工作,有工資,還怕養(yǎng)活不了自己?”燕麗嘆了口氣:“咱們那點工資,連我自己也不夠花。方方大手大腳地慣了,哪里夠用?也不光是錢,從老板太太到離婚女人,臉上也下不來呀?!?/span> 這話算是推心置腹了。問紅想著丈夫和自己收入差不多,卻要養(yǎng)活一家三口,還要象征性地給雙方父母盡點孝心。窮是窮,但如果要讓她用挨打受氣來換錢花,她也是不肯。各人的想法不一樣。她也打消了尋找同盟的念頭。要離開這里,只能憑她自己。 下午再到老古爺爺家,老古爺爺有點不高興:“你們?nèi)齑螋~,兩天曬網(wǎng),哪里能練好功?”華主任連忙保證:“上午是去看看,下午不去了。以后我們專心練功,您放心?!崩瞎艩敔斈樕祥W過一絲笑:“這才對了。只好專心練功,一定能有才進(jìn)。別看這村里人,只吃粗糧野菜,可是身體都好,一年到頭也不鬧個病呀痛的。” 問紅只覺得心亂如麻,濁氣上沖,忽然問:“老古爺爺,我看這村里沒什么孩子,也沒有老年人。沒孩子是不是因為咱們村窮,娶不起媳婦?沒有老年人,又是為什么?”老古爺爺看她一眼:“笑話?我不就是老年人嗎?”不等問紅說話,他就接下去:“你開始時,學(xué)得最快,悟性最高??墒俏铱茨銢]什么耐性,這兩天心不在焉,功力反而下降了。在這里說三道四,還影響別人。你倒是靜一靜心吧。去找我姑娘坐坐,或是去存子家聊聊天,都行。存子家不跟我練功,你也可以聽聽他們的話。不想練了,也隨便你?!?/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