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螂捕蟬》圖(八大山人) 世人多知白石老人喜歡畫蟬,殊不知,八大山人,也喜歡畫蟬。 八大山人所畫之“蟬”,幾乎全然以墨筆畫出,意大于象。 八大山人最早的一幅畫蟬圖,應該是他《個山人屋花卉圖》之四的《茨菇雙蟬圖》。 畫面,茨菇一株,葉片三,高低不一,花葶一支,花朵紛然,蝶形。最高葉片與最低葉片上,蟬各一,低處葉片上的蟬,濃墨繪成,高處葉片上的蟬,卻是枯筆畫出,一高一低,一濃一淡,相向而望,似在俯仰相對,又似在遙相呼應,兩只蟬,俱是翅鼓臀翹,仿佛正在嘶鳴,聲音此起彼伏、回蕩、繚繞…… 茨菇,葉片較大,所以,八大山人的茨菇葉片,多濃墨畫出,看上去肥碩、崚嶒,極具張力。兩只蟬,各自伏在一張葉片上,不浮不危,反倒給人一種渾厚、踏實的感覺。慈姑花的花形,似蝶(至少是八大山人將其畫成了蝶形),所以,在畫面題詩中,就有“分半蟬聯(lián)與蝶聯(lián)”之句:花靜,蟬動,動靜結(jié)合,各占一色。 這幅《茨菇雙蟬圖》,很容易讓人聯(lián)想到白石老人的那幅《柳葉雙蟬圖》,至少在構(gòu)圖上,有著異曲同工之處。 八大山人《花鳥圖》之五《蟬》(亦名為《知了圖》),最具特色。 畫面全然以墨筆畫出,獨枝一根,獨葉一片,也看不出是一種什么樣的樹木;樹枝,蒼黑色,墨色濃淡結(jié)合,看上去挺硬、倔強,有著一份硬實的力量感;樹葉一片,徑直從樹枝上伸出,葉片肥大、厚實,給人一種沉厚、挺實的感覺;那只蟬,就伏在這一片肥厚的葉片上,蟬只露著頭部和尾部,大半的身體卻被葉片遮住了,頭部,極其清晰:雙眼,圓睜、鼓凸,似怒,又似思,蠢蠢然一副憨相,卻又透著一份大智若愚的慧相。若然再看這只蟬的尾部,雙翅收攏,蟬似睡,似入定,這是一只正在坐禪的蟬?這只蟬,是蟬,也是“禪”——這只蟬,已經(jīng)具備佛性了;或者說,這是一只修行成佛的蟬。 整幅畫面,真是妙趣橫生,滋味無窮。 八大山人,還畫有一幅《螳螂捕蟬》圖,從題目看,似乎就是在演繹“螳螂捕蟬”的典故。 畫面,細柳一枝,三叉之,葉紛披。一枝細柳,斜貫整幅畫面,越向柳枝尖處,柳枝越細,顫巍巍,又不勝之感;但就是在這樣一條柳枝上,接近柳枝尖處,正在上演著“螳螂撲蟬”的故事。蟬,在前;螳螂,在后;后面的螳螂,頭須高聳,眼睛緊盯住眼前的蟬,一副餓虎撲食的樣子,顯見已經(jīng)蹦足了力量,隨時都會發(fā)出致命一擊;而那只蟬,似乎再也無處可逃了,那只蟬,還頭重身輕,大大的腦袋,低垂著,仿佛隨時就會從柳枝上墜落下來,真正是岌岌可危矣。 畫面,雖無一句解說性題跋,但那份緊張感,那份危機感,已然充滿畫面,讓人感受出一種待宰羔羊般的生存危機。 我覺得,這幅畫,其中的“蟬”,對于八大山人來說,似乎具有很大程度上的“自喻性”,演繹著他一貫的“高?!敝黝}——他,就是那只隨時被捕捉的“蟬”,可惜的是,在這兒,沒有在后的“黃雀”,螳螂沒有危機,有危機的,只是那只“蟬”。 評者曰:“八大山人善于以形傳情,變形取神,著墨簡淡,布局疏朗,意境空曠?!贝艘环?,就很好地詮釋了八大山人的這一繪畫特點——整幅畫面,除蟬的眼睛濃筆雙點外,無一筆濃墨,全然淡墨繪出,于焦枯、虛白中,傳達出一種緊張、脅迫的力量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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