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惹刺的記憶

——風起流年（三十七）

有人問，你小時候為什么喜歡招惹有刺的東西。其實不是喜歡，而是被動。

在鄉(xiāng)村里，帶刺的植物太多。有令人喜愛的果樹，如棗樹、棠梨都長著尖刺，刺莓、雞頭苞果實帶刺，野生的洋槐枝條長滿尖刺，更不用說一叢叢炸刺、狗腳刺那些張牙舞爪、令人望而生畏的刺條，人們常常種植狗腳刺作為綠籬來阻止他人入侵。

植物們用刺兒保護自己不受侵犯，而我們難免因為粗心大意而受傷。斷落的枝條，人們砍伐后堆放在角落里的雜枝，因為風，因為動物，因為人的活動，散亂于各處，時時對我們的光腳丫虎視眈眈。恰恰因為有時雖然受傷卻有美好的收獲，有時因為肌膚的苦痛所以更令人難忘。

怎么能忘記光腳被刺扎中的情景？唉呀一聲尖叫，坐在地上，咬著牙，皺起眉，忍痛拔出露出一星點兒尾部的尖刺，再使勁擠一擠，擠出幾滴鮮紅的血（防止破傷風），用手指蘸一些唾沫揉一揉，消消毒。剛開始還護痛，踮著腳走路，不一會兒就忘到九宵云外，活蹦亂跳地到處竄。

沒入皮肉的刺兒，只好踮著腳，一瘸一拐地走回家，從針線盒里翻出媽媽的縫衣針，挑開皮，在肉里，左拔右拔，左晃右晃，使勁地擠一擠，刺兒一點點慢慢地被挑了出來。運氣好的話，不會出血，挑完后又可以行走自如。

有時尖細的刺兒沒入肉中，找不到那一星黑點，用針挑來拔去，仔細尋找，眼看著傷口越來越大，小孔越來越深，鮮血不斷地流出來，掩藏了刺兒的蹤跡，只好作罷。待腫上一兩天，傷口脹紅發(fā)炎，咬著牙，兩個拇指抵住，使勁一擠，刺兒隨著綠白的膿液一同流出，腳底頓時清爽了很多。

除去腳底受到刺的侵襲，留下很多難忘的記憶，在樹林中，在草地上，在河水里，在勞動時，我們的肌膚亦會受到各種各樣的傷害，在內(nèi)心里銘刻下難以去除的印跡。

在樹叢中，被洋辣粘后又辣又疼的感覺讓人難忘；

割稻時一不小心割傷手指，鮮血淋漓的場景讓人難忘；

鋤地時雙手磨出水泡，依然忍痛繼續(xù)勞作的記憶讓人難忘；

仗著身手敏捷，從行駛的三輪車跳下，雙手血肉模糊的景象讓人難忘；

為了枝頭幾個青杏，從樹上摔下來，昏天黑地，心有余悸，讓人難忘；

難以忘記的點點滴滴，一幕幕在眼前像過電影縈繞。

俗話說：吃一塹，長一智。沒有經(jīng)歷，我們也不會了解世間萬物。正是因為這些或大或小的傷害讓我們懂得保護自己，懂得了怎么樣趨利避害。正是這些或輕或重的磨難，讓我們堅韌、挺拔，看到生活中更多的陽光，我們在這些令人難以忘懷的記憶中慢慢地成長起來。

2022年8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