茍生死死的朋友阿桂踉踉蹌蹌過來的時候,茍生正蹲坐在自家店門口。準確地說,這家店現在不屬于自己了?,F在店門緊閉,遠處昏暗的燈光趴在飛揚的塵埃上傾泄過來,是那么的詭異。夜已深,塵囂遠去。茍生的心里五味雜陳。阿桂一股酒氣地拍了一下肩,茍生才反應過來,他想回敬一下,可全身就是沒有一點力氣。阿桂問咋啦?茍生簡要地說了情況,最后苦澀地說:"又回去了。"眼淚順著臉頰噴涌而出。茍生干這行之前,和新婚女人四處打工,因為沒技術,只能干些粗活,幾年后,手上有點積蓄了,由于女人體質差,茍生不想讓女人跟著自己居無定所地受苦,磕磕碰碰又厚著臉皮四處借錢,開了一家服裝店。茍生天生是干粗活的,好在女人有生意頭腦。因為本錢不足,店鋪自然開的偏僻,人流量少。女人便四處托熟人和老鄉(xiāng)介紹客人過來,價格壓的很低。折騰了幾年,基本收支平衡。直到阿桂的工地開工,這一片總算熱鬧起來。服裝店的生意也跟著紅火起來。茍生夫妻倆很滿足,天天起早貪黑,把店鋪整理得整整齊齊,能擦的地方都擦的干干凈凈。女人是熱心腸,時不時買些瓜子水果放在店里,客人過來,即使不買衣服,女人也用水果瓜子供著,陪他們聊天,客人走的時候,女人還起身相送,一臉微笑的說,"有空來坐哦。"其實,這些年實體店越來越難做了,加上顧客群主要來自附近工地的農民工,隔壁又連開了兩家服裝店,日子又恢復到了原樣。生活就好比游泳,既然下了水,就要蹬出幾朵浪花來。茍生不服氣,決定再搏一搏。茍生賭上了所有的積蓄,進了一大批新款服裝,又讓女人錄了音,一個小喇叭掛在門前大聲量播放:"親人們,走過路過,千萬莫錯過。本店大酬州賓,全場五折,賣一送一!"阿桂很給力,動員自己的工人和朋友一起來捧場。一時人頭攢動,熱情不過半月,店前又門可羅雀了。茍生的女人也泄氣了,把小喇叭扔在廁所的角落里,對茍生說:還是關了吧。女人說:我算了一下,即使這些存貨都清庫了,我們還是賺不到房租。″回老家吧。"女人輕聲說,眼光急急地躲過男人,直直地看向門外。門外,陽光一片慘白,樹不動,草不動,連聲音都消聲匿跡了。兩天后,茍生退了房,整個人失魂落魄似的,捱到晚上,不知不覺到了店門口,鼓起勇氣給老母親掛了一個電話。茍生鼻子一酸,熱淚涌出,"還好?!迮酥浦?/span>"……"那頭說,"好久沒回來了。要不一一就回家吧?"茍生再也抑制不住,一把掛了電話,嗚嗚地哭出聲來。在這個曾經寄托了自己一生期望的地方,茍生終于徹底崩潰了!他癱坐在店前的門檻上,就像一條羸弱的流浪狗,蜷縮著身子,讓黑夜的風恣意地吹打在身上。作者簡介:鐘太林,江西省分宜人,現居福州。小說、散文、詩歌散見于報刊雜志、網絡和文選。 《金秋文學》? 授權發(fā)布、轉載請注明來源及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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