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演義67：大觀園建成求省親，元宵節(jié)奉旨夜歸寧

卻說賈家籌備元春省親，到了十月就都齊全。賈政也終于上本，求請貴妃省親。于是皇帝下旨，次年正月十五日上元之日，恩準(zhǔn)貴妃省親。

賈府領(lǐng)了恩旨，益發(fā)晝夜不閑，年也不曾好生過。

賈家忙碌固然開心，朝中卻頗有一些人家很是敏感。

他們也有女兒在宮中為妃，卻不如賈元春那般榮耀。

開始見賈家等幾家操辦省親，便也躍躍欲試。畢竟妃嬪省親乃千古未聞之盛事，何等光耀門楣。就算為此傾家蕩產(chǎn)也值得。

既然妃嬪有體面，皇帝高興，所有花費在其他方面也能撈回。

那幾家人心動之余便蠢蠢欲動。好在他們到底謹(jǐn)慎，一來根基不如賈家這等底蘊深厚的豪門，二來更要看看皇帝的意思。

當(dāng)初太上皇下旨后，朝中反應(yīng)激烈。那跳起來攻擊太上皇下此旨陷皇帝于不義者，被狠狠打了板子，如今還在老家呆著反省。

看似皇帝對太上皇純孝，但歷朝歷代“天家無父子”。

當(dāng)初皇帝與義忠親王老千歲爭儲君之位，何等慘烈。

不久太上皇退位，居于大明宮內(nèi)。背后的故事，不足為外人道也。

滿朝文武，達官顯貴誰又不清楚當(dāng)年事，以及太上皇退位必有故事。只是不敢說罷了。

如今皇帝遵從太上皇旨意，同意妃嬪省親。如賈家等人家聞風(fēng)而動，其他家多在觀望，就合計要看準(zhǔn)皇帝的真正心意。

直到賈政上本，皇帝奏準(zhǔn)元宵節(jié)當(dāng)日省親。有那敏感的人家便覺得心中咯噔一下，后背出了一片冷汗。

元宵節(jié)省親，看似沒什么問題。又趕上燈節(jié)熱鬧。

但細思就會發(fā)現(xiàn)其中的問題可大了。

正月十五鬧元宵，第一感覺似乎是燈節(jié)，但其實關(guān)鍵點在于月圓之夜。

月與日對應(yīng)，難免不想起詩仙李太白的那句“少帝長安開紫極，雙懸日月照乾坤”來。

誰都知道安史之亂后，唐肅宗即位，迫使唐明皇為太上皇的故事。

太上皇就是那“殘陽”，皇帝就是那“新月”，歷來都是形象的比喻。

如今太上皇在大明宮里，下旨妃嬪省親。皇帝卻安排賢德妃省親時間，在月圓之夜的元宵節(jié)，背后的意思就太耐人尋味了。

正月十五月圓，代表皇帝極盛。即便太上皇尚在，臣子也要遵循皇帝的庇護和恩賜。

皇帝此旨一下，作為臣子揣摩圣心，豈有不驚出一身冷汗。

皇帝的意思再明顯不過，省親這件事，他并不太滿意，但太上皇下旨他也沒辦法。

賈家操辦省親，皇帝借由正月十五月圓之夜，告誡群臣他的立場和態(tài)度，其他人家可以看著辦。

果然，皇帝旨意一下，朝中突然噤聲。那還想著要效仿賈家的人，頓時偃旗息鼓。人人靜看賈家與皇帝要如何結(jié)果。

要說皇帝的圣意，賈家那邊無人知曉也不一定。

可作為主事人的賈赦、賈政和賈珍，并不深慮此事。

再說開弓沒有回頭箭，皇帝當(dāng)初既然沒反對，還以大逆不道為名懲戒了那攻擊太上皇之人，賈家并無過錯，皇帝終不能對他們?nèi)绾巍?/p>

這就體現(xiàn)出賈家作為世襲貴族的好處。

滿朝文武大臣固然各有權(quán)柄不同，但仍舊是“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算是皇帝雇傭的長工。好用則用，不好用就不用。

但賈家不同，寧榮二公當(dāng)年立下蓋世功勛獲得分封。不但有世襲爵位福蔭子孫，還有俸祿和爵產(chǎn)可享。

整個天下，皇帝吃大頭，賈家這些世襲貴族吃小頭，群臣則只是長工賣力氣。

皇帝對群臣能夠“揮之即來，斥之即去”，對賈家則不能。

是以賈家并不如何懼怕皇帝算賬，大不了自己乖覺一點，又能耐我何？

正是抱著這樣的心態(tài)，賈家依舊緊鑼密鼓的籌備元春省親的事宜。一整個年都沒過好，終于等到元宵節(jié)當(dāng)日。

此時，全京城的人家都在關(guān)注著寧榮街那邊的動靜。有心人更不斷派人前去打探。

可賈家那邊卻風(fēng)平浪靜。一整個白天，除了宮里出來幾個小太監(jiān)，也就是工部和禮部的人進進出出。

直到天黑，明月攀升上來。京城的東西大街，元宵花燈已經(jīng)亮了許久。才在戌出傳來消息，賢德妃出宮回家省親了。

戌時省親，而不是辰時出宮，又讓那些人心里咯噔一下。

很快半夜過去，到了丑時三刻，又有消息傳來，賢德妃回宮去了。

至此，所有旁觀者徹底吐出一口氣。那有女兒在宮里，卻沒有輕舉妄動的人家，徹底嚇出一身冷汗，慶幸自己當(dāng)初沒有出頭，否則不知怎么死的。

那賢德妃回家省親，前后用時只有不到五個時辰。

戌時初刻，月亮冉冉升起，一輪明月照如白晝。

丑時三刻，月亮慢慢降落，離天明尚早。

整個省親時間，正卡在月上中天的最鼎盛之時，皇帝彰顯心意，表達情緒都在這省親時間的安排上。

顯而易見，賈家這次操辦省親，并不得皇帝圣心。

但當(dāng)初太上皇旨意下來，皇帝無法反對，賈家遵循旨意操辦省親，當(dāng)然有理有據(jù)，沒有問題。

問題是太上皇如果不在了，賈家將如何重新獲得皇帝之心？

賈家有祖宗庇護，可以站穩(wěn)腳跟，那些沒有根基的人家，可能就因此失去圣寵，成了別人的炮灰，以及“日月”角力的犧牲品。

賈家這次省親，不但拔得頭籌，成為開歷史先河之盛舉，更牽動京城各方的視線和神經(jīng)。

朝中如今最大的變化，就在太上皇與皇帝的微妙。

賈家作為太上皇老臣，實為皇帝的國丈。如今夾在“日月”之間，他們將要面臨什么樣的對待，對群臣的立場極為關(guān)鍵。

賈家遵循太上皇旨意，踴躍操辦省親?；实圻x擇在正月十五元宵節(jié)的夜里讓賈妃省親，答案再明確不過：不喜！

那么，賈家如何應(yīng)對，皇帝要再如何對待賈家，真是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如今只得拭目以待。

正是：大觀園建成求省親，元宵節(jié)奉旨夜歸寧。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以上故事或有虛構(gòu)，根據(jù)《紅樓夢》80回前故事線索整理、改編和推論。

文｜君箋雅侃紅樓 插圖｜清代畫家孫溫《繪全本紅樓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