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林||內(nèi)蒙古

海南的夜市火火的。一個個餐飲地攤排列在街路林蔭下，霓虹燈、街路燈、攤點照明燈交相輝映。逛夜市、品小吃、遛彎的人們來來往往。

我在鬧市里聽到手提喇叭“烤地瓜、煨土豆”的吆喝。循聲而去，看到久違的烤地瓜地攤?？镜毓系牡財偛淮螅汉嚷晜鞯煤苓h(yuǎn)，光顧的食客也三三倆倆的不間斷。

鼓風(fēng)機吹著小架子車上用鐵桶改制成的簡易火爐，爐堂里跳動著紅艷金黃相間的炭火，爐子四壁和爐上掛擺著正在烘烤的地瓜。爐子旁是個鐵皮火盆，師傅不時把快燃盡的碳火碎塊取放到火盆里，火盆中埋著十來個土豆。

在北方，烤地瓜煨土豆司空見慣。而在海南，那種傳統(tǒng)而古老的烤地瓜煨土豆卻見得不多?？吹骄眠`的烤地瓜和炭火煨出的土豆，我有種回到了北方家鄉(xiāng)，回到了童年的感覺。

煨熟的土豆結(jié)出一層深黃而干脆的外皮，掰開去現(xiàn)出起沙的白瓤。椰風(fēng)吹拂，土豆噴香。買上兩個拿到手上，好燙好燙，禁不住吹著口氣左右手倒來倒去。剝?nèi)е覡a的薄皮，咬上一口，濃濃的土豆香立馬喚醒味蕾，香得我一時忽略了燙手。

一邊吃土豆，一邊和攤主閑聊。都是東北那旮瘩的，年齡也相仿，聊得挺近乎。原來攤主是林區(qū)的，早年房價最低時候來海南買了房。企業(yè)轉(zhuǎn)制時候，買斷工齡領(lǐng)取社保金，此后常年在海南生活。他說，一到秋冬之際，北方“候鳥”就一撥撥地來海南了，這時候我就支起攤子考地瓜、煨土豆。雖說掙不了大錢，但總算是個營生，有點收入不說，咋地也比沒事天天遛彎強?，F(xiàn)在生活好，買烤地瓜、煨土豆都是圖個新鮮，特別咱們北方人，大人孩子都挺喜歡，南方人也經(jīng)常嘗個鮮。我回應(yīng)他：你這生意巧就巧在北方人熟悉，海南這地方不多見上。所以，總會有人來買，這就是你的市場啊。

守著那盆不斷添加的炭火，吃著煨熟的土豆，我的記憶復(fù)制起小時候的片段。那時候，饑餓感好像粘在身上似的，揮之不去。母親最懂孩子的心理，常常在做飯后往就要燃盡的柴火灰燼里埋上幾個土豆。那堆帶著余火和高溫的灰燼，一點點地把土豆煨出硬殼，直到煨熟內(nèi)瓤。晚上睡覺前，或者早上出被窩前，母親常常神奇地把熱乎乎的土豆放到我們手上。土豆?jié)L燙，心里溫暖。吃著母親煨熟的土豆，簡直就是一道無與倫比的佳肴。

秋日里和伙伴們上山打柴，遇上秋收過的土豆地，我們就東刨西掘，一會兒我喊來了一個，一會兒他叫這兒挖出兩個。那個興奮勁就像撿到了寶貝。秋風(fēng)吹拂，我們點燃就地取來的干柴，煙熏火燎地?zé)酒鹜炼?。雖然土豆烤得黑黢黢的，但卻特別的童趣。長大后，日子越過越好，母親老去，烤土豆、煨土豆的往事早以化作漸漸淡去的記憶。我曾在鄉(xiāng)野郊外幾次燒柴烤煨土豆。土豆熟了，依然香噴噴的，但就是沒了當(dāng)年的意味。

現(xiàn)在生活富裕，但是孩子們很少有烤煨地瓜土豆的經(jīng)歷。過去的生活有苦的一面，也有甜的一面?？眷械毓贤炼?，打柴撿菜，都是生活經(jīng)歷，經(jīng)歷總會有教益。我們的新生代成長在蜜罐中，是不是缺少點苦中帶甜的經(jīng)歷？

揮手告別攤主。霓虹燈下，攤主的小喇叭還在吆喝：烤地瓜了，煨土豆了……

插圖/網(wǎng)絡(lu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