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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fēng)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這個春天，去陜西旅游的日程再一次被很多人排上了。要問老陜家有啥好玩的，兵馬俑、明城墻、大雁塔、大唐不夜城……讓無數(shù)游人夢回大長安； 故事里的長安，讓無數(shù)人向往 攝影/李文博 要問老陜家有啥好吃的，甑糕、涼皮、肉夾饃、油潑面、羊肉泡饃……滋味“撩咋咧”；要問老陜家有啥好喝的，羊雜湯、冰峰、涇陽茯茶、漢中仙毫……等等！陜西竟然也產(chǎn)茶？
沒錯，老陜家不僅產(chǎn)茶，還是北方茶產(chǎn)業(yè)實力“一哥”，甚至可以說，“老陜茶”的實力即使放在南方茶圈里，也絲毫不遜色：2021年，陜西茶園總面積全國排名第9名，干毛茶產(chǎn)值更是排名第7名；來自陜南的安康富硒茶、漢中仙毫，在2022中國茶葉區(qū)域品牌價值中，分別排名第20名、第22名；此外，2021茶葉的百強縣中，紫陽縣、商南縣、平利縣、涇陽縣四家都在陜西。
縱觀中國茶，陜西茶雖然不是名列前茅，但也絕非籍籍無名，就在這片神秘的西北大地上，老陜們悄悄耕耘出一個精彩絕倫的茶香世界。茶，盛于唐。在唐朝，茶，第一次成為了中原帝國自上而下的文化風(fēng)氣與日常風(fēng)俗，也見證了一個大唐盛世的璀璨奪目。
燈光照亮了大唐不夜城 也照亮了游人心中的長安夢 攝影/李文博 正是在這個輝煌壯麗的時代，“茶”始成書，茶圣陸羽寫出了世界上第一本關(guān)于茶的專著，讓“飲茶之風(fēng)”吹向中國大地的無數(shù)個角落；《茶經(jīng)》之后，“茶”始有字，“荼”減一畫作“茶”，如今通用字中有“茶”而不知“荼”；也是這個時候，“茶”始立法，政府第一次以茶征稅；并且首次設(shè)立大唐貢茶院，以滿足皇家貴族對極致好茶的追求。紫筍茶、陽羨茶、蒙頂茶……等極品貢茶齊聚長安，香飄皇城，宮廷茶宴也漸漸升級為“國之大宴”，如最為隆重的大唐宮廷清明茶宴，而茶宴中當(dāng)仁不讓的主角，便是鮮美爽口的明前茶。
每年清明前夕，新茶剛剛成熟時，貢茶院的頭等大事就是組織工匠、茶農(nóng)，日夜“加班”趕制新茶，然后通過千里“快遞”，馬不停蹄地將最新鮮的茶葉在茶宴之前運送至長安。一騎紅塵天子笑，因為這個原因，清明茶宴上所用的明前茶又叫“急程茶”，足以說明，茶作為當(dāng)時的“明星產(chǎn)品”，在唐宮之中是有多受重視。在最隆重的茶宴上，最新鮮的茶葉還需用最精美考究的茶具進行煎煮，方能成就茶宴上最受歡迎的那口“人間仙漿”。“鶯歌蝶舞韶光長，紅爐煮茗松花香”說的就是宮廷茶宴上所流行煎茶法：先是炙烤茶餅，冷卻后敲碎，碾磨成末，而后將水煮沸，一沸加鹽，再沸加茶末，三沸后即可分茶、飲茶。
這樣精細(xì)且復(fù)雜的煎茶法，最是考驗愛茶人的耐心，但在追逐飲茶潮流時，無論是皇宮貴胄還是尋常百姓，或是寺院僧侶，大唐的愛茶人士從不吝惜自己的時間。宮墻之外的長安，十二時辰有茶香，走進喧囂的長安東、西市集中，煎茶賣茶的茶坊、茶肆里，投錢取茶的茶客絡(luò)繹不絕；林立長安城內(nèi)的寺院，更是一日不能離茶，參禪僧人“跏趺而坐”，“過午不食”，卻“唯許飲茶”。于是，“寺必有茶，教必有茶，禪必有茶”漸成長安一景，為長安茶風(fēng)多添“禪茶”一味。
《宮樂圖》 是一幅描繪唐代宮廷聚會品茗、奏樂的傳世名畫 圖/臺北故宮博物院 隨著裊裊茶香溢出宮墻，一陣由上至下的飲茶之風(fēng)，從長安飄出，席卷向天南地北，此后，茶飲成為“國飲”，在滋養(yǎng)著唐人市井生活的同時，甚至還將“茶飲潮流”帶向國際。“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作為國際貿(mào)易中心和交流中心的長安，人人向往之，來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在收集大唐的時尚之物時，自然不會錯過茶。向西，絲綢之路上黃沙漫漫，茶風(fēng)跟隨聲聲駝鈴漸行漸遠(yuǎn)，進入西域，再經(jīng)波斯、阿拉伯各國進入歐洲地區(qū)；向東，茶香鉆進來華求法的僧人行李中，最后登陸日本與朝鮮，在兩地掀起了陣陣茶風(fēng)；向南，大唐飲茶風(fēng)尚甚至飄到了東南亞地區(qū)。就這樣，茶以潤物細(xì)無聲的方式，從長安逐漸傳播向全世界。
來西安鐘樓逛一逛 一邊感受她的古樸與厚重 一邊體會她的繁榮與喧囂 攝影/李文博 
把時間線拉回現(xiàn)在，當(dāng)你問起陜西伙計，陜西茶哪個最好喝？他們會告訴你：“陜南綠茶嘛！”如果你說不咋喝綠茶，他們會說：“涇陽茯磚也美滴很！”
雖說老陜自家也種茶，但知名者寥寥，能讓老陜夸上一句“美滴很”的茶，一個產(chǎn)自秦嶺以南，陜南綠茶，中的漢中仙毫、紫陽毛尖、商洛泉茗等綠茶香高味濃，可以說是北方產(chǎn)區(qū)的優(yōu)秀代表；另一個來自秦嶺以北，關(guān)中茶界“黑黃金”——涇陽茯磚茶。巍巍秦嶺，分南北、養(yǎng)萬物，將中國一分為二的同時，也將陜西茶區(qū)分出陜南茶與漢中茶。關(guān)中茯磚茶：沉穩(wěn)且厚重
“自古嶺北不植茶，唯有涇陽出磚茶”，涇陽本不植茶，但地處關(guān)中腹地，涇河下游，自古是三輔名區(qū)、京畿要地，也是南茶北上必經(jīng)之地。從湖南、四川、陜南運來的官茶，到達(dá)涇陽后，被當(dāng)?shù)厣倘思庸こ?strong>便于運輸?shù)拇u茶，涇陽獨有的水土條件，使得茶葉中的菌群綻放出驚艷世人的“金花”。
這種金花即冠突散囊菌（有益菌）。帶著金花的茯磚茶，帶有自然的菌甜香，且口感醇厚，是不少老茶客的心頭好。金花的形成，也賦予了茯磚茶擁有了強大的消食解膩功效。咸陽商人們沿著商路，西出咸陽，打著“絲路上的黑黃金”的營銷口號，將涇陽茯磚茶帶向新疆、青海、甘肅、內(nèi)蒙古等地，暢銷數(shù)百年。數(shù)百年來，涇陽茯磚茶與糧、奶、肉一起，成為西北地區(qū)少數(shù)民族生活的“生命之茶”。而憑借此特產(chǎn)，“陜西商幫”名聲大震，在電視劇《那時花開月正圓》中，吳家就是靠涇陽茯磚茶發(fā)家的，這也是涇陽茯磚茶光輝歷史的側(cè)面寫照。
陜南綠茶：靈秀又美麗 生活在陜南三市的老陜，很難說清自己是北方人還是南方人。是南方人嗎？可一提起陜西人，人們最先想到卻是西北漢子、安塞腰鼓、大碗寬面……滄桑且豪邁；是北方人嗎？可在陜南大地的旖旎風(fēng)光中，遍布著金燦燦的油菜花、南方風(fēng)情古鎮(zhèn)、綿延群山的茶園……靈秀又美麗，更重要的是，操著一口接近西南官話口音的老陜，很難讓人相信他們是北方人。山水溫柔的漢中，一派南國風(fēng)光 攝影/吳學(xué)文 氣質(zhì)很“南”、口味也很“南”的陜南人，其實更像南方人，而同樣生于斯長于斯的陜南茶，自然也沾染上了南方“氣質(zhì)”，這還要感謝秦嶺和大巴山的恩賜。陜南北靠秦嶺，巍峨聳峙的高大山脈阻擋了北來寒流，又南屏大巴山，從萬米高空俯瞰，這里仿佛是一支向東南開口的大喇叭，南來的暖濕氣流從“喇叭口”長驅(qū)直入，為這里帶來了四季分明、溫暖多雨的“南方氣候”。加之陜南河谷縱橫，發(fā)自秦嶺、大巴山的涓涓細(xì)流匯聚成大江大河，其境內(nèi)的漢江之水甘甜清澈，且山間常年有云霧繚繞，如此優(yōu)越的種茶環(huán)境，陜南可謂老陜家最是難得的上好茶場。在陜南的茶山之上 云霧繚繞間，生長著陜南人最真珍愛的茶
在陜南茶區(qū)中，漢中市的茶園面積、產(chǎn)量、產(chǎn)值均居全省第一，轄區(qū)內(nèi)9個縣中，8個縣產(chǎn)茶，覆蓋西鄉(xiāng)、南鄭、勉縣、寧強、城固、鎮(zhèn)巴、略陽、洋縣等地。有異于陜北和關(guān)中而更加濕潤的氣候，使得漢中茶葉具有優(yōu)異的內(nèi)在品質(zhì)，每年春天，和漢中油菜花同時怒放的，還有山間的甘醇春茶，從山間河谷采下的鮮嫩原料，在漢中茶人的手中化作老陜的綠茶名片——漢中仙毫，嫩香喜人。高山茶園美如畫 一片葉子富了一方陜南百姓
依秦嶺東南而居，緣丹江潤澤而興的商洛市，坐擁秦嶺腹地，境內(nèi)佳木繁茂、川多地平，有山有水有良田，山上萬畝茶園，山下萬畝茶田，為商洛綠茶筑起了一方鮮美天地。作為陜茶的“后起之秀”，商洛綠茶還有一個響亮的茶葉區(qū)域公用品牌——“商南鹿茗”，近年來，在“陜茶”行伍中也迎來了新躍升。而地處陜、鄂、渝三省（市）交界處的安康市，同樣是陜南的名茶產(chǎn)區(qū)。這里南依大巴山，北眺漢水，境內(nèi)晝夜溫差大，有利于茶葉干物質(zhì)的積累，特別是氨基酚和芳香物質(zhì)的積累，生長在這里的安康富硒茶，如紫陽縣的紫陽毛尖，帶著白茸茸毫毛的嫩茶尖，清翠可愛，滋味鮮醇，令人回味無窮。來自秦巴山地的鮮嫩茶葉 是陜南綠茶鮮爽滋味的保障
看吧！老陜家也是實實在在的產(chǎn)茶寶地，而且他們并沒有止步于此，近年來，不少老陜茶人在探索新的可能，陜南地區(qū)也產(chǎn)出了自帶花香的漢中紅茶，而白茶、黃茶也正在這片大地上悄悄萌芽。
一說老陜愛吃茶，很多人是持懷疑態(tài)度的，但要說老陜愛吃蒜，卻能引起不少人的共鳴。辣椒味？特點好像不夠明顯，羊肉味？新疆人聽了搖搖頭，大蒜味？剛咥（dié）一口面咬下一口蒜的老陜，邊咀嚼邊說：對對對……
都說陜西一省有三味：陜北味、關(guān)中味和陜南味，但只要一顆大蒜，就足以統(tǒng)一老陜的味覺。因為，陜北、關(guān)中、陜南最典型的小吃中，必須有蒜的參與。陜北高原深處的洋芋擦擦里必須加蒜泥，蕎面饸饹要蘸著蒜吃，對于陜北人來說，蒜不僅與碳水百搭，還伴隨這燉羊肉、羊雜碎、包頭肉浸透到生活與文化中，在黃土高坡上隨口一喊的信天游都帶著蒜味，“手提上籃籃掐蒜薹……”在陜北民歌《掐蒜薹》中，蒜作為愛情信物，被抬上了一個新高度。走進關(guān)中大平原，大碗寬面和大蒜是標(biāo)配，吃泡饃時還得靠大蒜解膩。最經(jīng)典的莫過于油潑面配大蒜，咬一口左手的蒜，快速哧溜幾口面，辣椒和面條的香味順著熱騰的油香竄進口鼻，混著蒜的辛辣，鼓著腮幫子咀嚼幾下，面混合著蒜，一口吞下，熨貼又飽腹，趕緊再來一口蒜一口面，一不小心就把面吃完了。每次看到老陜吃面，都會忍不住想加入他們。
秦嶺南麓的陜南美食中，幾乎都有蒜的身影就像關(guān)中人吃面離不開蒜一樣，陜南人對于蒜的依賴是建立在蒜水之上的，陜南小食各有不同，無論如何變化，最不可缺少的佐料就是——蒜汁，將大蒜去皮洗凈，搗碎成粘糊狀，加入涼白開稀釋，漢中熱米皮、安康蒸面、商洛的蕨粉皮子澆上蒜汁才地道。
從陜北到關(guān)中再到陜南，各地的老陜對蒜的喜愛，都刻進了骨子里。陜西人的性情，正如他們愛吃蒜一樣：既保守又開放；既粗獷又心靈手巧；即豁達(dá)又堅韌，可謂集豪氣沖天和溫柔質(zhì)樸于一體。回頭再看，老陜的茶不也是如此嗎？陜南綠茶似水柔情，關(guān)中茯磚茶的堅硬醇厚，正是老陜性格的A面與B面。茶葉是解蒜味最好的除味劑，因此對于愛吃蒜的老陜來說，陜西產(chǎn)的好茶，正好給愛蒜的老陜們形成了最好的互補。在繁忙的都市里，午飯時間一到，老陜一頭扎進街邊的陜西面館，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扒蒜，一邊吃著面喝著湯，逐漸滿血復(fù)活，放下一上午的疲憊。蒜足面飽后，回到辦公室，再泡上一杯從老家?guī)淼牟瑁?strong>“日啖大蒜七十二顆，得荼而解之”，上頭又醒腦，你說攢勁不攢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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