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詩詞與重大歷史事件

當今，每次重大的歷史事件，全國的詩人們幾乎都要創(chuàng)作詩詞作品，撫屏縱觀天下大事，各種詩詞專輯幾乎爆屏。而我更關注的是女性的作品，如何表達重大的歷史事件。怎樣認識、怎樣體現(xiàn)，怎樣讓作品富于真情、富于個性，并能夠經(jīng)過歷史的考驗，有長久的生命力，并真正成為精品呢。于是從經(jīng)典中尋找和思考。

縱觀中華民族歷史，五千年的風云變幻、世事沉浮，從遠古到近代，時代的起落，王朝的興衰，民族的遷徙擴張，曾有過多少重大歷史事件，無不讓騷客文人感慨萬端，幾乎所有的歷史都進入過文學作品。不同的作者有不同的表達，或平靜從容，或情感奔放，或視角非凡，或筆觸冷峻。這其中，不乏女性的身影和表達。女性是最擅長藝術的，因為生理的不同，女性的藝術敏感性優(yōu)于男性，對感情的感受力優(yōu)于男性，從物質(zhì)的層面說，女性比男性更適合進入藝術創(chuàng)作領域。

中國幾千年的封建社會，是一個父權社會，話語權掌握在男性手中，女性作為第二性展現(xiàn)在社會形態(tài)中，在她們的發(fā)聲非常微弱的情況下，許多作品也做到了青史留名。每一次歷史事件，都留下了女性的聲音和身影，這是多么不容易。而女性詩詞則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的瑰寶。

有一個統(tǒng)計說，20世紀最后20年，大學文科女生的學習水平越來越超出男生。我國文壇上很多女作者異軍突起，分占半壁江山，也能證明這一點。事實上，女性的文學作品，也顯示出了女性文學的實際能力不啻于男性。

由此可見，不論在古代還是現(xiàn)代，女性的文學才能是極高的。現(xiàn)代社會，女性有了更廣大的空間，可以參與所有的社會活動，可以參政議政、參與社會管理，在大多的領域，都可以盡情施展自己的抱負，施展自己的才能，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作為中國傳統(tǒng)文化瑰寶的古典詩詞中，青史留名的女性作品，為什么能成為經(jīng)典？是因為，女性參與了其中，有切身感受，并以女性獨特的意識，以不同于男性認知的視角，以作品發(fā)聲，抒寫胸臆，展現(xiàn)襟懷。

面對浩如煙海的作品，只舉幾個例子，共同欣賞。讓我們看看古代的女性詩詞作者，在每一個歷史事件中，她們是怎樣展現(xiàn)風骨、放吟襟懷的。

許穆夫人與《詩經(jīng)》中的《載馳》

載馳載驅(qū)，歸唁衛(wèi)候。

驅(qū)馬悠悠，言至于漕。

大夫跋涉，我心則憂。

既不我嘉，不能旋反。

視爾不臧，我思不遠。

既不我嘉，不能旋濟。

視爾不臧，我思不閟。

陟彼阿丘，言采其蝱。

女子善懷，亦各有行。

許人尤之，眾稚且狂。

我行其野，芃芃其麥。

控于大邦，誰因誰極。

大夫君子，無我有尤。

百爾所思，不如我所之。

許穆夫人是春秋時期衛(wèi)國衛(wèi)公子頑(衛(wèi)昭伯)和宣姜的女兒。長大后嫁給許國許穆公，故稱許穆夫人。

北狄侵衛(wèi)，許穆夫人聞知祖國被亡的消息，異常悲痛，她驅(qū)車奔赴漕邑吊唁，并為抗狄復國而四處奔走，最終得到了齊恒公的支持，派公子無虧率兵救援衛(wèi)國，使衛(wèi)國避免了一場災禍。此后，衛(wèi)國又得到復興。在她奔走的半路上，被許國的大夫追上被迫返回后，夫人對此十分憤怒，賦《載馳》一詩?！遁d馳》抒發(fā)了夫人急切歸國，以及終于沖破阻力回到祖國以后的心情。痛斥了許國的庸官俗吏，表達了一個女子熱愛祖國、拯救祖國的堅定信念。

全詩分五章，層層轉(zhuǎn)折，每一章均富有變化，用以展示作者當時內(nèi)心復雜的思想感情。她為拯救祖國不顧個人安危、勇往直前、矢志不移的決心，充滿在詩的字里行間。其中強烈的愛國主義思想感情，今天我們吟詠起來仍震撼心扉，不忍釋手。

在國家存亡的關鍵時刻，女性的遠見卓識和剛強意志，發(fā)揮出男子無法想象的巨大作用，展示了女性智慧和毅力的光彩，表現(xiàn)出女子以救國為己任的高度的道德責任心。

全詩始終充滿著一股沉郁、哀婉的情調(diào)，而又不失慷慨激憤的情懷，敘事和抒情有機融合在一起，細膩真摯地展現(xiàn)了內(nèi)心的愛國情感。

所以，《載馳》一詩成為中國第一首由女性創(chuàng)作的文學作品載入了文學史。許穆夫人也成為了中國文學史上見于記載的第一位愛國女詩人，也是世界文學史最早的愛國女詩人。

蔡文姬的《悲憤詩》《胡笳十八拍》

其一

漢季失權柄，董卓亂天常。

志欲圖篡弒，先害諸賢良。

逼迫遷舊邦，擁主以自強。

海內(nèi)興義師，欲共討不祥。

卓眾來東下，金甲耀日光。

平土人脆弱，來兵皆胡羌。

獵野圍城邑，所向悉破亡。

斬截無孑遺，尸骸相撐拒。

馬邊懸男頭，馬后載婦女。

長驅(qū)西入關，迥路險且阻。

還顧邈冥冥，肝脾為爛腐。

所略有萬計，不得令屯聚。

或有骨肉俱，欲言不敢語。

失意機微間，輒言斃降虜。

要當以亭刃，我曹不活汝。

豈復惜性命，不堪其詈罵。

或便加棰杖，毒痛參并下。

旦則號泣行，夜則悲吟坐。

欲死不能得，欲生無一可。

彼蒼者何辜，乃遭此厄禍。

蔡文姬是東漢時期女性文學家，著名文學家蔡邕之女，她博學多才，擅長文學、音樂、書法。初嫁于衛(wèi)仲道，丈夫死后回家。南匈奴入侵時，為匈奴左賢王所擄，生育兩個孩子。曹操統(tǒng)一北方后，重金贖回，嫁給董祀。在東漢末年那樣一個天下大亂、群雄爭霸的時代，蔡文姬流落匈奴十二年，被曹操用金璧贖回，飽嘗了與兩個孩子別離的痛苦經(jīng)歷。如此坎坷不平的人生遭遇，讓她寫出傳世名作《悲憤詩》和《胡笳十八拍》，她在詩里生動細致地反映出董卓叛亂時百姓生靈涂炭的悲慘景象。

《悲憤詩》里“馬邊懸男頭，馬后載婦女?！蹦鞘窃鯓拥囊粋€場景啊。蔡琰的詩中，寫到自己意外地還能夠回到故鄉(xiāng)時，筆觸尤其悱惻動人，震撼了歷代詩人的心靈。

《悲憤詩》狀亂世危難之象，歷歷如在眼前。當時詩名極大的建安諸子的詩中，也極少如此筆力沉郁的作品。

《胡笳十八拍》除了前十拍寫她入胡的原因和經(jīng)過外，其余八拍都是她思子的哀吟。所以成為絕唱，就因為她自己身在其中，有這樣的深摯的情感做內(nèi)容，是痛徹心肺的泣血之作，這樣的作品，一定感人，一定會是經(jīng)典。

明代詩論家鐘惺在《名媛詩歸》中這樣評價文姬：這首詩，敘亂離聚散，詳致反復，極真而苦，老杜新婚、垂老、無家、彭衙、北征諸長篇本此。又說：五言古長詩，雖漢人亦不易作，惟《悲憤詩》及《廬江小吏妻》二詩之妙亦略相當。

這種評價是獨具慧眼的。生活在東漢末年的蔡文姬，已經(jīng)寫出了如此真情淋漓、筆力勁健之作，并且影響到了唐代詩圣杜甫沉郁頓挫詩風的形成。

李清照與梁德繩

在楚漢相爭垓下之戰(zhàn)中失敗自刎的楚霸王項羽，得到了歷代女性的許多同情與贊嘆。我們都知道李清照的那首《夏日絕句》：

生當作人杰，死亦為鬼雄。

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

四句二十個字，其中昂揚的愛國熱情和犀利的諷刺成為了李清照影響最大的作品。這首詩用凝煉的詩句鮮明而響亮地表達了李清照的人生價值觀。蘊含的凜然風骨、浩然正氣令志士奮起，令懦者慚愧。詩中對這位逐鹿中原的失敗者沒有絲毫的貶低之意，對項羽承擔失敗責任而不肯東渡的英雄氣概大加贊揚，借詠史而諷刺當朝統(tǒng)治者抗金不利，只是南逃。這種評價，也是絕對符合主流價值觀的。

那么，對同一個人物，同一個事件，從其他角度理解，還會有什么樣的觀點呢？清代錢塘女子梁德繩有一首《吊項王》詩，就直接地贊賞了項羽的真情：

中宵四面楚歌聲，百戰(zhàn)山河一旦傾。

能使美人先殉節(jié)，大王畢竟是多情。

這首詩寫得好，好就好在視角取得好。從女性獨特的視角來審視歷史人物和評判歷史是非，女詩人從項羽身上看出了很少有人提及的一個特征，就是他能以真情對待虞姬，從而也贏得了虞姬對他的追隨與忠誠。霸王別姬的故事大家都了解，這一驚心動魄的悲壯場面，千百年來，曾使無數(shù)的文人騷客深受感動，發(fā)出過無數(shù)的同情和贊嘆，也有很多的藝術作品進行過表現(xiàn)，京劇、電影等等?？墒?，極少有人像梁德繩這樣獨具慧眼的贊頌項王多情。正由于這種多情的吸引力，才使得美人義無反顧的為他殉節(jié)。這是從女性的角度的一個判斷和理解，從這里也可以看出：女性，比男性更多的關注感情，對真情者更為尊重，也正是那種多情的美麗，吸引并感動后來的無數(shù)女才子。這樣飽含真情的作品，先感動作者自己、又感動了讀者。不為別的，就為他的坦誠、直率、勇敢和真情。

圓滑的政治家在費盡心機、取得勝利的同時，也就失去了這些可貴的品行，比如以勝利者出現(xiàn)的劉邦，在楚漢相爭時，兩軍對壘時，項羽曾經(jīng)將呂雉和劉邦的父親、孩子綁到陣前，聲稱要用大鍋烹了，以此威脅劉邦，沒想到劉邦說，烹了后分我一杯吃。這樣的男人，和項羽相比，對女人的情感所需來說，還是項羽的粉絲多。

俠仙的《無題詩》

女性作品可以婉約多情，風花雪月，也可以鐵板銅琶，豪放悲壯。下面這個例子，是女性豪放風格的作品。

在明末清初改朝換代之際，涌現(xiàn)出來很多女性的優(yōu)秀作品。有一位帶劍云游四方、號稱俠仙的奇女子來到了南京，在名勝之地棲霞山的墻壁上，留下一首很悲壯的無題七律詩，然后飄然而去，沒有留下她真實的姓名，卻給后人留下了無盡的想象。

俠仙

輕身萬里歷征途，匹馬秋風入帝都。

王氣已隨流水去，客情爭似暮云孤。

中天日月新光采，大地山河舊版圖。

獨有臺空煙草境，更無人問鳳凰雛。

山河依舊，物是人非，改朝換代，無限惆悵的感嘆。

這首詩的意境和語言，是會讓人想起李白的《登金陵鳳凰臺》，同一個時代孔尚任的傳奇劇《桃花扇》中的李香君的那個悲愴的結局，也是時代的命運?？墒沁@個俠仙女的這種滄海桑田的那種感受，顯然境界更是闊大，感情也更為深沉，她的情緒也比李香君更剛烈。我覺得，只有這樣風格的作品，才能更準確地表達明末清初那樣悲壯的歷史過程。

徐燦

《禮記·樂記》說：“亡國之音哀以思”，意思是：滅亡及瀕于滅亡的國家其音充滿哀和愁思。好的文學家、文學作品，每每產(chǎn)生于滄桑變易之際。

明末清初女詞人、詩人、書畫家，為“蕉園五子”之一的徐燦，她的丈夫是大學士海寧陳之遴，因此徐燦封一品夫人。她的詩詞多抒發(fā)故國之思、興亡之感，我們讀后，可以感受到那段歷史對一個女性詞人的震撼，體會到她無所不在的家國情懷。

她生活在明末清初的改朝換代之際，1644年3月李自成攻入北京，四月清軍入關，第二年清軍南下，江南淪入清軍之手，徐燦與丈夫陳之遴有一段艱難的避難過程，這可以稱之為滄桑巨變的歷史，為徐燦的作品注入了身家之恨、種族之痛，所以她的詞多悲咽跌宕之音。比如她的一首《青玉案·吊古》：

傷心誤到蕪城路，攜血淚，無揮處。半月模糊霜幾樹。紫簫低遠，翠翹明滅，隱隱羊車度。

鯨波碧浸橫江鎖，故壘蕭蕭蘆荻浦。煙水不知人事錯。戈船千里，降帆一片，莫怨蓮花步。

有評論家說，此詞是“跌宕沉雄”，“非繡箔中人語”。此詞題作吊古，實在是為傷今。詞的首句說，為過揚州作，次句“血淚”等等，暗指清兵攻破揚州，屠城十日，以及史可法壯烈殉國的國事。徐燦還有好幾首詞都是描寫這個歷史階段。

她有一首特別有名的表達興亡之感的詞《踏莎行·初春》：

芳草才芽，梨花未雨，春魂已作天涯絮。晶簾宛轉(zhuǎn)為誰垂，金衣飛上櫻桃樹。

故國茫茫，扁舟何許，夕陽一片江流去。碧云猶疊舊河山，月痕休到深深處。

這首詞是非常有名的，藝術境界也非常高，起句用的是初春的景象。然后又說：“春魂已作天涯絮”，又寫的分明是晚春的事情。前者是客觀的描寫，后者當屬主觀的感受，這個詞境的轉(zhuǎn)換，而且一次性的轉(zhuǎn)換，正是王國維《人間詞話》中說的，詞人“以我觀物”，使物“著我之色彩”，從而出現(xiàn)了主觀與客觀的背離和差異。此時外界的季節(jié)雖然是初春，而在經(jīng)歷了國亡家破巨大變故的徐燦的心中，一片春魂已化為晚春的飛絮，飄蕩無主了。作品把詩人在這個時候 一種迷惘和悲慨的身世感，及亡國恨的這種飄蕩無主的心態(tài)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最后一句“月痕休到深深處”，有一本介紹徐燦詞作的書，以此作為了書名。

今年最熱門的詞是《滿江紅》，徐燦還有一首詞《滿江紅·感事》：

過眼韶華，凄凄又、涼秋時節(jié)。聽是處、搗衣聲急，陣鴻凄切。往事堪悲聞玉樹，采蓮歌杳啼鵑血。嘆當年、富貴已東流，金甌缺。

風共雨，何曾歇。翹首望，鄉(xiāng)關月?？唇鸶隄M地，萬山云疊。斧鉞行邊遺恨在，樓船橫海隨波滅。到而今、空有斷腸碑，英雄業(yè)。

《滿江紅》這個詞牌，從岳飛開始，押入聲韻，以表達沉郁頓挫、哀絕凄婉、感慨悲憤的情感。徐燦的這首《滿江紅》顯然是繼承了這一傳統(tǒng)。

按照儒家倫理對女性社會角色的定位，國家政治是男性的責任和領域。但是徐燦的突出之處是，她用詩詞表明忠于明朝的立場和深沉情懷。徐燦的詩詞體現(xiàn)出：明朝的滅亡，對她有著沉重的打擊和深重的影響。以上所舉的詞作，都是她強烈政治情感表達最明顯的作品。

秋瑾

眾所周知的清末女英豪秋瑾，她的形象樹立了中國女性爭取解放的一座豐碑。她投身于推翻滿清王朝，建立民國的革命活動中，寫過很多充滿豪俠之氣的作品。比如：

劍歌、日本鈴木文學士寶刀歌、紅毛刀歌、吊吳烈士歌、寶刀歌、寶劍歌、寶劍詩等等。一看這些題目，真可謂是滿目刀光劍影，一片豪情俠骨，真可稱得上是中國女性文學作品中豪俠風格的最明顯的代表。如：

莽莽神州嘆陸沉，救時無計愧偷生。

摶沙有愿興亡楚，博浪無錐擊暴秦。

國破方知人種賤，義高不礙客囊貧。

經(jīng)營恨未酬同志，把劍悲歌涕淚橫。

大好時光一剎過，雄心未遂恨如何?

投鞭滄海橫流斷，倚劍重霄對月磨。

函谷無泥累鐵馬，洛陽有淚泣銅駝。

粉身碎骨尋常事，但愿犧牲報家國。

作品的胸襟的廣闊，詩筆的雄健，意志的剛強，真的是令無數(shù)血性男兒自愧不如。

萬里乘云去復來，只身東海挾春雷。

忍看圖畫移顏色，肯使江山付劫灰。

濁酒不銷憂國淚，救時應仗出群才。

拼將十萬頭顱血，須把乾坤力挽回。

1904年2月到1905年9月間，日本俄國為了爭奪東北。在中國領土上進行了一場戰(zhàn)爭。民不聊生，哀鴻遍野，俄國戰(zhàn)敗后，日本奪取了南滿鐵路和旅順、大連港的租借權。清政府對此置若罔聞。這首詞寫于這個戰(zhàn)爭結束后一年的12月。這個時候，秋瑾在回國途中，有人告訴她日俄戰(zhàn)爭的地方，此前又曾見日俄戰(zhàn)爭地圖，她看到中國國土被吞并，觸目驚心，悲憤異常，于是滿腔怒火噴發(fā)為詩，所以就有了這篇因事而發(fā)、議論時政、格調(diào)高昂的作品，以此抒發(fā)自己對帝國主義在中國領土上進行爭奪戰(zhàn)爭的氣憤，表達了積極投入革命、拯救民族危亡的決心。這首詩是有意識地跨越了女性詩作的通常素材，而加入了20世紀初感時憂國的歷史大敘事，從而也挑戰(zhàn)了傳統(tǒng)上認為女性詩作風格狹隘的偏見。

秋瑾作品還有兩首《滿江紅》，字里行間透露出來的這種勃勃的英氣和這種悲壯的精神，真的是可以和岳飛的《滿江紅》、文天祥的《正氣歌》相媲美。稱得上與日月同輝，與天地共存。

女性作者在一些重大歷史事件中所體現(xiàn)出來的，不只是女性本身的英雄行為，其作品更是可謂有最崇高最光輝的藝術境界。

舉以上的例子，歸根到底，是要指導我們的詩詞創(chuàng)作。

中國是一個文明古國和東方大國，我們曾經(jīng)創(chuàng)造出輝煌燦爛的古代文明，也有著令西方人羨慕敬仰的悠久文學傳統(tǒng)，中國有這世界上最多的詩人和詩作，在世界文學史上是無與倫比的。提起這些，每個中國人都會感受到一種很實在的民族自豪感。并且不由的感嘆：我們的祖先的才藝卓絕、祖國的文化崇高偉大。

可是有多少人認真想過，為什么在歷代最杰出的文學之中、文學家之中，絕大部分都是男性。而占了人數(shù)一半的女性之中，雖然不乏文學的愛好者和與文學相伴始終的獻身者，卻極少有人能成為第一流的文學家。漫長的封建時代，第一流的詞人、詩人、散文家、戲曲家、小說家的陣營，幾乎都是由男性組成。

這是因為：封建社會是一個男權的社會，女性是第二性的，根本沒有話語權。而女子文學更是被編入另冊，女性文學家被打入藝術的冷宮，被長期拒之于文學的圣壇之外。中國女性的文學創(chuàng)造才能受到了極大的損害。封建時代提倡的是：女子無才便是德。整個社會的氛圍也是如此，就是女子自己也這樣認為。歷史上有不少女詩人，在其刊刻的詩集的序文中，總要說幾句“舞文弄墨本非女子分內(nèi)之事”一類的話。就連《紅樓夢》中才華橫溢、詩詞寫得很好的薛寶釵，也經(jīng)常把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話掛在嘴邊。這些女子的如此表白，是真心還是假意難以說清。

但就是在這樣的一種社會環(huán)境的壓制下，我們古代的女性的文學才能也得到了很大的展示。在所有重大的歷史事件上，我們都能看到女性的參與發(fā)聲。尤其是女性詩詞，綻放出豐富多彩而又能獨樹一幟的藝術之花。

唐代女詩人，三大女詩人之一的魚玄機，曾經(jīng)有過一首詩，這首詩在《唐才子傳》中記載的，說她曾登崇真觀南樓，睹新進士題名，于是賦詩一首：

云峰滿目放春情，歷歷銀溝指下生。

自恨羅衣掩詩句，舉頭空羨榜中士。

從詩里可以看出，她遺憾自己是個女人，假如是一個男子的話，必定是個有用之才。

比起封建社會的女性，生活在現(xiàn)代社會的女性，有了在各種領域展示自身才華的機會和舞臺。

不知道大家是否注意到了，當下對女性的稱呼，過去出現(xiàn)的兩個字是“紅顏”，那么現(xiàn)在，我們感覺到這個詞漸行漸遠，取代這兩個字代表女性的，更多是“巾幗”二字。

近幾年來，在無數(shù)重大的歷史事件中，中國女性展示了自己的力量，如航天領域，進入太空的有女性；在奔赴一線的醫(yī)務工作者，有三分之二是女性。其次，對歷史事件的表達，中華詩詞學會的女工委，旗下的所有組織都有專輯刊發(fā)，圍繞現(xiàn)實，創(chuàng)作了很多的詩詞作品，都有很高的思想境界、藝術水準。這些作品都做到了：有真情，有思考，有觀點，有角度，更有我。比如：山西杏花詩社王德珍，她本人和家族里有許多醫(yī)生，逆行到武漢一線，好多親人都去了，在創(chuàng)作詩詞的時候，她的心情和我們大家都不一樣，因為有親人在一線，她比我們更多一層情感在里面，擔心、關注、希冀，無限真情。自然，她寫出來的作品，除了和其他人一樣的憂國憂民之外，還帶著對親人的擔憂和牽掛，這一點，與作為旁觀者的寫作者，一定不同。如：

日日查房細語中，此情堪比母親同。茶未顧，眼熬紅。笑聲終見與春融。

細節(jié)、場景、真情，都在里邊。

一

身如弱柳志如鋼，濟世從來傾熱腸。

為使千家多笑語，今朝赴險又何妨。

知危不懼請長纓，戰(zhàn)疫當先一線行。

瘦弱身軀存鐵骨，堅強意志出真情。

國家有難誰能躲，歲月無憂我去爭。

子亦同心夫亦勵，高門巾幗樹高旌。

筆底風骨，放吟襟懷，自然流露。從古到今，中國的女性，從來都是家國情懷在心，在無數(shù)次重大的歷史事件中，她們的作品，無不展示了她們既慷慨激昂、又婉轉(zhuǎn)如水的柔情，那可比男性的胸襟和境界，是女性詩詞的一個重要的文化傳統(tǒng)。這也是中國的文學發(fā)展史絕對不能忘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