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中(今重慶彭水)有一個做生意的讀書人叫賈正經(jīng),曾經(jīng)因為一個心血來潮的舉動,使他結(jié)識了一位露水姻緣之神,從而引出了一段笑談。 途中偶遇 賈正經(jīng)娶了一個老婆陶氏,雖算不上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絕色佳麗,卻也算得上明眸皓齒、儀態(tài)萬方的小家碧玉,屬于留在家里讓人不放心的那種。 有一年清明節(jié),賈正經(jīng)和妻子帶著貢品去祭掃祖墳,走到半路上的時候,忽然遇到一股旋風(fēng)擋在路中央,遲遲沒有散去。 古時候的人都很迷信的,尤其是這種敏感的日子。 賈正經(jīng)懷疑這是鬼神來攔路求酒食,于是便當(dāng)?shù)罃[上祭品,并往地上灑酒祝禱:“不好意思了,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您這位尊神,倉促之間也沒有多做準備,在此敬上一杯濁酒,請不要嫌棄啊。” 祭拜完畢,旋風(fēng)圍著他夫妻倆繞了兩圈,隨后散去。然后賈正經(jīng)兩口子掃墓歸家,再沒有遇到什么其他異常的事情,賈正經(jīng)也在沒有把這當(dāng)回事。 神仙報恩 第二年春天,賈正經(jīng)因事出遠門,慌著趕路結(jié)果錯過了地頭,天近傍晚,一個人走在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荒郊野外,想到晚上沒處歇息,擔(dān)心加害怕,不禁邊走邊長吁短嘆。 忽然,前面路邊出現(xiàn)一個黑衣差役打扮的人,等他走近后問他:“請問您是賈相公嗎?我奉了主人的命令,在這里等您很長時間了?!?/span> 賈正經(jīng)疑惑的問:“請問你家主人是哪位?”那人指著遠處有燈光的地方說:“到了您就知道了。” 他鄉(xiāng)遇故人,雪中送炭啊。賈正經(jīng)心里暗喜,也沒多想,就跟著那人去了。 走了大約一里地,來到一處金碧輝煌的大宅院前,賈正經(jīng)看到一個穿道服、戴頭巾的儒雅之人已經(jīng)等在門口。兩廂見面,立刻迎入正廳分賓主落座,端茶奉水。 咦?這么面生,好像沒什么交情啊!但就像落水之人,不管是救生圈還是細木棍,能抓住什么就抓什么吧。 主意打定,賈正經(jīng)起身上前施禮:“失路之人又逢天將夜,忽然有幸得到您的眷顧招呼,但是我們素昧平生,不知道您怎么能提前知道我陷入困頓,從而還麻煩您的仆人大老遠去迎接呢?” 主人說:“尊駕與我有杯酒之緣,怎么能說沒見過面呢?去年清明的時候,您夫妻倆上墳祭掃的路上,擋道的旋風(fēng)就是我啊?!?/span> 賈正經(jīng)立刻肅然起敬:“原來您是神仙啊,失敬失敬。” 主人微微一笑,搖搖手說:“不是的,我是地仙啊?!?/span> 原來,按照民間說法,仙家自高到低分為天仙、地仙、神仙、人仙、鬼仙五大品級,每一個級別要想進到上一階都是很難的,跟我們現(xiàn)實中升官大有不同。 賈正經(jīng)的問話,就像問一個省委書記:“哇塞,您官一定很大吧,起碼是個正科級吧!”或者問馬云:“一看就是個有錢人,起碼身價要好幾萬吧!” 賈正經(jīng)聽后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便趕緊岔開話題問主人做什么官。主人臉稍微紅了一下:“說起來慚愧,我是掌管人間露水姻緣的官。” 露水姻緣?自古文人有一項特殊的技能,就是哪怕最齷齪的事情也能給起一個雅致的名稱。直白一點,就是野合、外遇之類的唄。 荒唐人問出荒唐果 不過賈正經(jīng)一聽這個,卻不禁立刻想入非非了,于是帶著淫穢的笑意脫口問到:“我可是個多情之人啊,麻煩您給查一下,我這輩子會有多少次艷遇啊?” 那地仙對這種事大概習(xí)以為常,倒也不以為意,于是馬上像變戲法一樣,拿出一本厚厚的簿冊翻了起來,很快翻到賈正義的那一頁。 只見他先是一愣,然后大笑起來:“哇塞!真是奇了怪了,賈先生這輩子居然沒有艷遇的戲,可是尊夫人陶氏現(xiàn)在卻正有此良緣啊。” 賈正經(jīng)一聽這個,恍惚覺得頭上長出一片大草原來,壓的他呼吸立刻覺得急促起來,臉也憋得通紅,汗水不自覺的嘩嘩流了下來。 畢竟老婆正青春貌美,自己又離家多日,如果陶氏真做出紅杏出墻這樣的事,這可是自己一輩子的奇恥大辱啊! 于是,賈正經(jīng)趕緊央求地仙,讓他想辦法為陶氏消除這一孽緣。但是地仙卻無奈地說:“這都是命中注定的事,這又怎么是我能更改得了的呢?” 賈正經(jīng)反復(fù)哀求,地仙仰起頭45度角斜視屋頂十分鐘后,才像是下了很大決心地說:“好啊!幸虧尊夫人遇到的是一個俗氣的小人,愛財之心大于好色之欲。這樣吧,你趕緊回家,還來得及避免丑事發(fā)生,不過會損失些錢財而已?!?/span> 賈正經(jīng)屈指一算,自己已經(jīng)離開家四天了,怕是趕回去也來不及了,還白費了盤纏耽誤了掙錢??赊D(zhuǎn)念又一想,為了一點蠅頭小利,而使老婆失了貞潔、自己受了侮辱,怎么算怎么不劃算。于是趕緊連夜辭別地仙,日夜兼程往家趕。 捉奸 結(jié)果到了離家還有四十里地的時候,風(fēng)云突變,下起了瓢潑大雨,賈正經(jīng)沒辦法,只能耐著性子在外等了一夜,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回到了家。 火燒屁股一般的賈正經(jīng)到家一看,臥室的墻已經(jīng)被雨水淋塌了。 他知道,鄰居住的是一個單身少年,兩家的臥室正好只隔著這唯一一面墻。回想起地仙說過的話,賈正經(jīng)不禁長嘆一聲,眼淚如泉水汩汩地冒了出來。 陶氏問他:“怎么回事?咋地一進屋就哭了起來?”賈正經(jīng)擦了一下眼淚、抹了一把鼻涕恨恨地說:“墻倒了,兩個臥室都連成了一家,那邊住的是個單身小伙子,這還用說嗎?還來問我!嗚嗚?!?/span> 陶氏撇了撇嘴:“我當(dāng)多大點事呢,對,是有這情況,不過只是被盜了十貫錢罷了。” 賈正經(jīng)連忙止住了哭聲,好奇地問怎么個情況。陶氏才說:“墻倒之后,果然那個小崽子過來調(diào)戲我,我就趕緊到鄰居家去躲避。那小子看我跑了,就把我藏在枕頭下的錢給偷去了。他大概怕你回來后找他算賬,所以連夜逃走了?!?/span> 賈正經(jīng)這才冷靜下來,不過很快又想起來:“你哪來的十貫錢?”陶氏說:“那不那張三在你走后來還賬的錢嘛!” 真相大白,但賈正經(jīng)一是心疼被盜的錢,二是氣不過那少年調(diào)戲自己老婆,于是便報了官。 很快官府抓到了那個鄰家少年,痛打了一通,所供果然與陶氏基本一樣,但是那錢早就被少年花光了。 大家好,本文源自袁枚小說《子不語》。我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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