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的哲學(xué)家亞里士多德說過，離群索居者，不是野獸，就是神明。
但放眼望去，那些尋求真理的哲學(xué)家，就沒幾個合群的，就像叔本華說的，要么孤獨，要么庸俗。
由此可見，離群索居的，還可能是哲學(xué)家。
哲學(xué)是什么？
哲學(xué)是熱愛智慧，是對各種人生問題的追問，希冀找到答案，是想在這宇宙天地間尋求一種永恒的法則，它能讓我們跳出來看看世界和自己的關(guān)系。
很多時候，我們之所以會精神內(nèi)耗，就是我們沒法處理好自己和世界的關(guān)系，無法處理好內(nèi)在和外在的沖突。
而哲學(xué)，就是給我們提供一種可以超脫出來，進而理性地對待自己和世界的眼光。
所謂理性，也不僅僅是一個人權(quán)衡利弊的能力，而是一個人有多大程度去靠近真理。
真理，并不會因為很多人覺得他對，他就是對的，也不是因為很多人覺得他不對，他就錯。
真理就是真理，因為他永遠是對的。
01
有些事情，并不會因為很多人都在做，就是對的。
可如今，有些事情做的人多了，就成了對的，越來越多的人跟著做，漸漸就成了主流，會壓迫那些不這樣做的人。
所謂傳統(tǒng)，也是這樣來的。
一開始并沒有傳統(tǒng)，只是做的人多了，認同的人多了，就有了傳統(tǒng)，但傳統(tǒng)不一定就是對的。
房龍在《寬容》的序言里講了一個很諷刺的故事：
人們在無知山谷里，幸福地生活著，他們尊重古老的東西，遵循著古老的傳統(tǒng)行事，任何膽敢不遵從的人，都會被看成離經(jīng)叛道者，都會被處死。
這個山谷，被傳統(tǒng)統(tǒng)治著，那些敢于違抗傳統(tǒng)出走的人，最后都銷聲匿跡了，而無知山谷里的人，還在幸福地活著。
后來，一個曾從無知山谷里走出去的人，活著回來了。
他告訴這山谷里面的人，外面的田地更寬闊，土壤更肥沃，人們的生活更美好，可是，沒有人信他。
這些人不僅不信，還用石頭砸死了他，因為他背叛了傳統(tǒng)，背叛了祖宗的教條。
這個人死了，他的尸體被丟到山崖腳下。
不久后，大旱降臨，無知山谷鬧了饑荒，死去的人越來越多，對于活著的人來說，唯一的希望就在山谷外。
可是，傳統(tǒng)說，不行，傳統(tǒng)必須遵守。
一天夜里，人們不想坐以待斃了，他們走出山谷，他們記得那個活著回來的人說過，他已經(jīng)在路上做好標記，只要沿著標記，就能走出去。
他們沿著那條標記好的路，走了出去，外面果然如那人描繪的一樣美好。
而那個救了他們命的人，早就被他們殺死了。
最后證明，對的就是對的，并不因為其他人都反對而變成錯的。
哲學(xué)，是讓我們學(xué)會去反思，學(xué)會去問為什么，當很多人都反對的時候，我們可以去看看這么做的合理性，當很多人都贊同的時候，我們也可以試著去看看這么做的不合理性。
很多人都反對的，未必就是錯的，很多人都贊同的，也未必就是對的。
而哲學(xué)，最重要的意義，就是反思。
就像周國平說的：
哲學(xué)是一種智慧，智慧可以調(diào)整我們看世界和人生的總體眼光。
有了這份眼光，你才能跳出問題來看問題。
02
蘇格拉底說：
未經(jīng)審視的生活，是不值得過的。
兩千多年前的雅典，很多人也失去了一種很重要的能力，那就是審視生活和自我的能力。
那時候的很多人，也在思想上曲意逢迎，他們不再尋求真正的智慧，而是把常見的東西當成正常的東西，把習(xí)以為常的人生當成正常的人生。
跟我們今天一樣，流行的東西由于跟隨的人多，所以成了某種真理，不跟隨的人，就顯得奇怪而孤獨，人們拼命追求生活，把生活的需要在欲望的膨脹下不斷夸大，變成了一場物質(zhì)競賽。
在這種觀念下，不愿跟隨的，要么被定義成失敗者，要么被說成不作為，或者直接就打上一個不成熟的標簽。
阿蘭·德波頓說：
每個社會都有一套觀念，應(yīng)該相信什么，如何待人接物，不按此行事，就會遭到懷疑，不容于眾。
更多的是在一個龐大的倫理和實踐體系，這個體系就是'常識’，他命令我們穿什么衣服，采用什么理財標準，尊重什么樣的人，遵守什么禮節(jié)，過什么樣的家庭生活。
為什么會這樣呢？就是因為缺乏審視，簡單粗暴地把外在的觀念拿來，不加審視地使用。
蘇格拉底生活的時候，雅典也有自己的一套常識，要殺雞祭奠神明，要以多金為榮，要男尊女卑，戰(zhàn)場上奮不顧身就是勇。
蘇格拉底身邊的許多人，對此也不加懷疑，反正照著做總不會出問題，因為大多數(shù)人都這樣，法不責(zé)眾。
相反，如果你不遵守，出了問題就會遭到無數(shù)指責(zé)。
這樣的觀念，讓人們心靈變得越來越貧瘠，人變得越來越簡單，如同按照指令行事的機器。
其實很多事情，只有你多問問自己，為何要這樣做，你就會發(fā)現(xiàn)，其實你可以不這樣做，而選擇一種完全不同的方式去活著。
03
很多東西成了框架，就把人困在里面了。
可困在里面的人，卻覺得很正常。
面對這些幾乎人人都習(xí)以為常的東西，蘇格拉底感覺不太對，為什么大家都這樣去做？很多事情明明不合理。大家都想多金多銀，可是生活又不需要那么多，我們蘇格拉底一年就穿一套衣服，走在大街上一看，那么多東西自己都不需要。
所以蘇格拉底就經(jīng)常干一件事情，他經(jīng)常出門，跟人家辯論，他問人家，為什么覺得錢多就好？為什么戰(zhàn)場不退就是勇敢？難道退后的都是懦夫？
他還會問人家，生命的意義是什么？
蘇格拉底就這樣問，一些人被他的問題攪得發(fā)狂，還有些人恨不得他死，因為他這樣的人，太具有破壞性了，要是都像他這樣，奴隸還不得造反了。
比如，蘇格拉底問人家，有美德的人是怎樣的？
有人告訴他，一個有美德的人就是有許多錢，買得起好東西的人。
可蘇格拉底隨后就證明了，富人不一定是有美德的人，窮人也未必缺乏美德。
蘇格拉底就用自己的辯論去拷問那個傳統(tǒng)，最后他得出，真理就是不能被駁倒的，是不能被證明是錯的，否則，無論相信他的人多么偉大，多么有錢，也不能證明就是真理。
所以，我們應(yīng)該對生活抱有懷疑，不加懷疑地向前沖，本身就是一種問題。
然而，一個人要懷疑大多數(shù)人所相信的東西，是需要勇氣的。
蘇格拉底因為自己的做法，被告上了法庭，人家告訴他，只要你不到處找人辯論，我們就饒你不死。
蘇格拉底拒絕了，他對陪審團說：
你們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也要照顧好自己的靈魂。
他還說：
你們爭名逐利，卻不思考如何理解真理，如何改善自己的靈魂，你們不覺得慚愧嗎？
陪審團確實慚愧了，所以他們把蘇格拉底處死了。
很多年后，人們發(fā)現(xiàn)，蘇格拉底不是被審判的人，他是在審判整個雅典，審判陪審團的數(shù)百人，甚至也是在審判全人類。
那是足以讓整個人類臉紅的時刻，是偏見戰(zhàn)勝了真理，只因那偏見被大多數(shù)人所認同。
04
蘇格拉底觀察到，大多數(shù)人憑借心血來潮決定自己的立場，還有很多人是根據(jù)大多數(shù)人的意見來決定自己的立場，而不是根據(jù)真理來決定自己做什么。
這樣的立場，是不堅定的，是容易被影響的，因為無論是大多數(shù)人的意見，還是自己的心情，都隨時在變化，而這些變化一旦不是自己想要的，就會造成痛苦。
當你想要的，和外在要求你的不一樣，就會有沖突，要么委屈自己，迎合外界，要么遵從自己的內(nèi)心，不理外界的看法，前者會形成內(nèi)在的痛苦，后者會造成外在的壓力。
很多人都痛苦和精神內(nèi)耗，其實就是這么來的。
阿蘭·德波頓說：
社會生活充滿了別人對我們的看法和我們的實情之間的差距，我們謹慎會被認為愚蠢，我們靦腆會被認為驕傲，我們與人不同，而被看成不合群。
如果我們拼命解釋，那就說明我們敵人占據(jù)了上風(fēng)，同時也說明，我們的內(nèi)心不夠有力量。
我們需要哲學(xué)，其實就是需要對抗外界的力量，在我看來，哲學(xué)不僅僅是抽象知識，更是生活智慧，能夠讓我們有力量，去面對那些我們所感受到的不合理的壓力。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我們就和這個世界有了根深蒂固的關(guān)系。
如果處理不好這種關(guān)系，我們就會痛苦，甚至陷入某種困境，伊壁鳩魯很早就被哲學(xué)吸引，14歲時，就長途跋涉，去聆聽柏拉圖的教誨，但是伊壁鳩魯對柏拉圖講的很多東西都有不同的看法。
在他看來，人生應(yīng)該快樂，哲學(xué)應(yīng)該教會人怎么快樂：
如果有人自稱對研究哲學(xué)尚未準備好，或者已經(jīng)錯過了時候，那就等于說他不是太年輕就是太老，不能享受快樂。
可這樣才能快樂呢？
那就是尋求哲學(xué)，尋求智慧，使我們免于制定錯誤的尋求快樂的反感，被欲望、恐懼、焦慮等驅(qū)使著前進。
05
今天的生活，物欲橫流。
很多人在物欲的海洋里，奔波拼命，就是想多抓到一點東西，一方面是因為欲望，是因為虛榮，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恐懼，怕自己活不下去，多抓一點東西在手里，就會多一點安全感。
因此，讓很多人感到痛苦的，不是生活本身，而是他對生活的理解。
只看生活需要，每個人的需要都差不多，也不會太多，就像梭羅在瓦爾登湖畔實踐出來的那樣，人所需要的，無非是為身體提供能量的食物，能遮風(fēng)避雨的房子，可以御寒的衣物。
這是必需的，可是在實際生活里，光能吃飽還不行，還要吃好，可是怎么才是吃好？這就要通過比較得到，而一旦開始比較，就沒有盡頭。
伊壁鳩魯雖然說人生就是要快樂，可是他的生活卻很簡單，他和白水不喝酒，他沒有豪華的房子，他的飲食也很簡單。
他正是經(jīng)過理性的分析之后，才知道構(gòu)成快樂的要素根本就沒那么復(fù)雜，既不需要大量錢財，也不需要很多屋子，權(quán)勢和名望更是不必要，甚至也不需要很多愛。
在伊壁鳩魯看來，基本需求滿足后，一個人花很多錢，所能獲得的快樂也不會增加。
哲學(xué)，可以讓我們認清自我，不會被自我之外的東西占據(jù)，從而更好地守住自我，在天地之間，傲然存在。
06
放眼生活，人們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推著向前。
很多時候，它不管你愿不愿意，就這么要求你，不會對你網(wǎng)開一面，它會告訴你，人是社會性動物，它會告訴你，其他人都是這么做的。
那只無形的大手是什么？
有人會說，是生活，這一切都是為了生活。
有人說是社會，人處于這社會，就要接受它的約束。
所以人們身不由己，所以人們哪怕不喜歡，就算逼迫自己，也要如此去做，他們就算自己痛苦，也要看起來符合外在的期待。
其實，那只無形的大手，恰恰就是我們內(nèi)心所構(gòu)建出來的秩序，或者說，我們內(nèi)心為自己制定的'傳統(tǒng)’，事實上，我們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我們內(nèi)心的要求。
很多人都在精神內(nèi)耗，為什么？
因為內(nèi)心的秩序不夠穩(wěn)定，一方面在抗拒，一方面又在順從；明明不喜歡，卻還要選擇去做；明明想換一種活法，卻因為缺乏勇氣只能茍延殘喘。
內(nèi)心是混亂的，就會精神內(nèi)耗。
不會精神內(nèi)耗的人，就是很自洽的人，這樣的人也有兩種。
一種是麻木到無所謂，內(nèi)心已經(jīng)形成了一種穩(wěn)定的秩序，他們按照秩序行事，不會懷疑這么做是不是錯了，因為不會懷疑，所以不必痛苦。
還有一種是內(nèi)心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堅定地去做的人。
07
生活為你關(guān)上一扇門，必然會為你打開一扇窗。
精神內(nèi)耗，也許是我們改變的一個契機，是我們重新反思我們該成為什么樣的人的機會，是要成為特立獨行的自己，還是成為對傳統(tǒng)和生活麻木的自己，就在我們的選擇里。
加繆說：
一切特立獨行，都意味著內(nèi)心強大。
精神內(nèi)耗，不是將我們帶入內(nèi)心強大，就會讓我們內(nèi)心麻木，要么就一直痛苦。
所以，勇敢點，做自己，做一個內(nèi)心強大的人，強大到可以清醒地活著，審視自己和生活。
文|不有趣靈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