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三”炮擊——徐體山將軍記述鮮為人知的第一次炮擊金門作戰(zhàn)

微湖漁夫 2023-07-27 發(fā)布于山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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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體山將軍

“九三”炮擊

徐體山

（1954年7月）日內(nèi)瓦會議后，唯恐天下不亂的美帝國主義，又加緊指使和援助蔣介石集團，向我大陸和沿海更加猖獗地進行騷擾性和破壞性的活動，企圖與蔣介石簽訂所謂“共同安全雙邊條約”，并積極復(fù)活日本軍國主義，加緊策劃組織“太平洋反共軍事同盟”及東南亞和中東的侵略集團，以圖在亞洲地區(qū)造成新的緊張局勢。蔣軍也積極配合其主子的戰(zhàn)爭陰謀活動，增兵金門，瘋狂騷擾我沿海地區(qū)，自六月二十七日至七月二十一日的二十多天中，便出動了艦艇十四批二十五艘次，打劫商船，捕捉漁船，并多次迫近我沿海突出部，濫轟我和平村鎮(zhèn)。

為了警告這群與中國人民為敵的瘋狗，軍區(qū)首長命令我們，立即著手組建強大的海防炮兵，準備給蔣軍一次懲罰性的打擊。

八月二十五日，我和指揮所的幾個同志到前沿觀察陣地。天挺熱，吉普車馳出市區(qū)，在林際復(fù)蓋的公路上奔跑，陣陣的微風(fēng)迎面吹來，倒也非常涼快。我側(cè)過身，對坐在身旁的葉超同志說：“打我參加革命到現(xiàn)在，指揮這樣大口徑的火炮作戰(zhàn)還是第一回哩。過去，要有這么多、口徑又是這么大的大炮，不知要多打多少漂亮仗，這回可得叫它充分發(fā)發(fā)威力?！比~超同志笑著說：“這些炮都是人民的財產(chǎn)，替人民辦起事來，決不會客力氣的！”他的幽默的話，逗得大家都笑了起來。

到了××高地，大伙依次下車。從這里向東望去，金門島的樹木、房屋清晰可見，四周的海水，像是系在少女腰間的一條銀白色的圍裙。多么美麗的祖國領(lǐng)土啊，可是被蔣介石集團沾污了，讓美國侵略集團糟蹋了！大家激動地看著，誰也不說話，我猜，一定和我一樣，正在想：蔣介石集團和美國侵略集團在金門島上留下的污點，祖國人民一定會把它洗滌掉，總有一天，它會回到祖國溫暖的懷抱里來的！

在這里，我們進一步明確地給各炮兵分群劃分了戰(zhàn)斗任務(wù)，隨后便乘車到各炮兵陣地檢查工事構(gòu)筑情況。到了××炮團一營二連陣地時，戰(zhàn)士們立即把我們圍了起來。

“同志們辛苦了！”我說。

“為人民服務(wù)。”戰(zhàn)士們齊聲回答。

我環(huán)視了一下周圍的戰(zhàn)士，每張黝黑的臉上，都閃耀著青春的活力。這時，有個年輕的戰(zhàn)士操著北方口音問：“首長，怎么還不打呀？”我端了他一下：約莫十八九歲，中等身材，挺結(jié)實。他兩只墨黑的大眼睛機靈地轉(zhuǎn)動著，手上拿著一張紙。一問，才知道他姓王，大家都親切地叫他小王，是一炮的一炮手，參加過抗美援朝戰(zhàn)爭。我把他手上的紙要過來一看，是張決心書，上面寫著：我是人民炮兵，來自人民保護人民，在這次戰(zhàn)斗中，保證多殺敵人，為人民立功！看了他的的決心書，我們都滿意地笑了，我正想回答他剛才提出的問題，可是葉超同志已開了口，他說：“同志，我們可不能急躁，毛主席數(shù)導(dǎo)我啊，不要打無準備的仗，我們一定要很好準備，準備得越充分，勝利就越大！”戰(zhàn)士們聽了，同聲回答：“首長放心，我們決不辜負黨的期望！”

回指揮部的路上，只見附近村莊的老百姓，成群結(jié)隊，都自動跑來幫炮兵修路和搬運器材。他們個個滿頭大汗，但都面帶笑容，爭先恐后地在干著活。

經(jīng)過了半個多月的忙碌，大家所渴望的日子終于到來了。九月三日這一天，司令部的人員都起得特別早。五時，作戰(zhàn)科長向我報告：“我地面炮兵與高炮部隊已全部按預(yù)定計劃進入陣地，無事故；停泊在大小金門之間的三艘敵驅(qū)潛艦，開出外海，別無變化?！?/section>

怎么回事呢？難道我們的行動被敵人發(fā)覺了？我和葉超等同志分析了一會，馬上把情報科王參謀找來，查詢過去敵艦的活動規(guī)律。王參謀胸有成竹地分析道：“根據(jù)以往的規(guī)律，每隔一天，臺灣便向金門開來一至兩艘中字號運輸艦。每次運輸艦到來，三艘驅(qū)潛艦都到外海去接。今天是單日，正是運輸艦到來的日子，這是正常情況，不可能是別的原因。”我和葉超等同志研究了一下，覺得王參謀的分析有理有據(jù)，便把情況向軍區(qū)首長作了報告。軍區(qū)首長同意我們的分析，并指示說：“要加強部隊的陣地管理，嚴防暴露秘密。敵艦今天來今天打，明天來明天打，總之等來了再打，但部隊仍需按原計劃作好戰(zhàn)斗準備，毫不能麻痹放松。”

七時十分，我和葉超等同志到達炮兵總?cè)褐笓]所。聽完總?cè)褐笓]員備戰(zhàn)工作的報告后，我們便走進觀察所觀察敵情。從觀察鏡和望遠鏡看去，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在小金門羅磨灣與大金門水頭碼頭之間，除了三艘驅(qū)潛艦外，其余的炮艇、拖輪、運輸船等，還和前天一樣，放下錨，毫無顧忌地停泊在原先的位置上；公路上，一些汽車還在斷斷續(xù)續(xù)地來回奔跑，像在運送著什么；陣地上，部分蔣軍正在修工事，有的踉踉蹌蹌地扛著器材，有的沒精打采地擺動著洋鐵鍬。我們邊看邊分析敵情。九時許，觀察所忽然報告：金門外海發(fā)現(xiàn)五艘敵艦（三艘驅(qū)潛艦，兩艘運輸艦），齊向金門駛來。聽到這個消息，鄭群長高興地說：“看樣子，今天還可以打上哩！”葉超同志說：“敵人的行動，完全掌握在我們偵察人員和指揮員意料之中，還能跑得了他！”我說了聲“對”，立即把情況向軍區(qū)首長報告，并對部隊進一步進行戰(zhàn)備檢查。十一點多鐘，三艘驅(qū)潛艦駛近金門島，便逕直開到大小金門之間的海面上下錨，兩艘運輸艦卻遠遠地跟在后面，邊走邊停，拖拖拉拉。這時，在我們旁邊的觀察員小張說：“這些水賊多么聽話呀，老老實實泊在那里等吃我們的洋干糧哩！”葉超同志看了看小張和其他觀察員，說：“不過，死老虎要當(dāng)活老虎打，這是毛主席教導(dǎo)我們的真理?！贝蠹叶颊f：“對，把死老虎當(dāng)成活老虎打！”

已是下午一點五十分了，兩艘敵運輸艦像兩只老水牛，開到料羅灣與水頭碼頭途中，便更加磨磨踏踏、慢慢吞吞，看樣子是存心拖到天黑，再開進水頭碼頭?？吹竭@種情況，多么急人??！我又一次掛電話給軍區(qū)首長：“距預(yù)定開炮時間只有二十分鐘了，兩條運輸艦還不進港，有沒有新的指示？”

聽筒里傳來了斷釘截鐵的聲音：

“按時開炮。運輸艦不進港，先警告它一回！”

這時，我參戰(zhàn)部隊的大炮早已威武的昂起頭來，將炮口指向各自的射擊目標。指揮所的人員更加緊張，鄭群長不斷喊著：“觀察所，注意觀察命中情況！”“×分群，開始裝填！”不一會，便不斷從聽筒里傳出了“×分群，裝填完畢”響亮的聲音。鄭群長清了清噪門，對著話筒說：“各分群注意，全部拿起聽筒，注意口令！”這時，我又拿起望遠鏡，看了看，炮擊前幾分鐘敵人的動靜一如先前，小金門有個蔣軍連隊還在那里集結(jié)，這就證實敵人還完全睡在鼓里。心想：好哇，看你們還能逍遙到幾時！

離開炮的時間越來越近了。鄭群長兩眼緊盯著手表，當(dāng)分針不偏不倚地跳到“10”當(dāng)中時，馬上發(fā)出“放”的命令。隨著震天動地的一陣巨響，指揮所急劇地顫了幾下，大小金門頓時騰起一團團灰褐色的硝煙，水頭附近和敵艦周圍也激起了無數(shù)乳白色的水柱。懲罰蔣軍的炮擊開始了。

我一直拿著望遠鏡注視大小金門之的海面。只見一、二群炮彈在艦艇前后不遠的地方爆炸后，第三群炮彈便落在三艘驅(qū)潛艦之間?？吹竭@種情況，我不自覺地喊了聲：“好，打得好！”同時，觀察所也報告：“射擊效果良好。”鄭群長馬上命令轉(zhuǎn)入效力射。炮彈一群追逐一群，炮火一陣猛似一陣，而敵艦仍象死尸般地停在原來的地方，只聽到觀察所一會報告“靠近彈”，一會報告“命中敵”，剎時，大小金門便俺沒在火海煙林之中。

六分鐘過去了。敵艦這才慌忙起錨，向小金門駛近，企圖利用小金門的山頭的遮擋，規(guī)避我炮火的襲擊。敵人的這一著，我們老早就料到了，馬上命令更多的炮兵、用更大的密度，狠狠地打。這一打把敵艦打得暈頭轉(zhuǎn)向，三根桅桿，在小金門山頭背后亂轉(zhuǎn)，像是三只沒頭蒼蠅。不一會，敵艦連忙向北急駛，企圖突圍而出，逃到外海，但又被我們事先組織好的前阻后追的交織炮火打了回來，企圖向南突園，也遭到了同樣命運?？吹綌撑灃|撞西碰的狼狽景象，指揮所的人員嘟樂得拍手叫好，有的說：“蔣介石要再執(zhí)迷不悟呀，還要給他加倍的嚴罰?！庇械恼f：“美帝國主義再不從中國撤兵，繼續(xù)破壞和平，遲早也得給他點顏色看看?！?/section>

炮擊一直持了兩個多小時。在這長時間的炮擊中，大小金門的蔣軍始終無聲無息，一炮不敢還擊。我門炮兵打得異常出色，計擊沉敵炮艇、拖輪各一艘，擊傷敵驅(qū)潛艦三艘，擊毀蔣軍水頭活動碼頭一個，摧毀小金門敵炮兵連陣地七個，并給小金門一個集結(jié)連隊和大金門古寧頭駐敵予重大殺傷，就連駐在金門島的所謂美國軍事“援助”顧問團也未能幸免！

炮擊后，軍區(qū)首長召集干部開會時滿意地指出：“這次炮擊進行得很好，已達到預(yù)期目的。但是，這僅是開始，更繁重的任務(wù)還在后面。你們馬上回部隊去，按原定計劃作好充分準備，繼續(xù)給敢于進行報復(fù)、來自任何方向的敵人予嚴重打擊?！备鶕?jù)軍區(qū)首長指示，當(dāng)晚我們便把大部分炮兵部隊撤往后面，僅留下值班部隊分散在前沿各隱蔽陣地上，擔(dān)負壓制敵地面炮兵和對付來自海上的各種目標的作戰(zhàn)任務(wù)。奉命后撤的部隊，又留下部分人員，用粗大木料架設(shè)各種假炮，并認真進行偽裝，直到遠遠看去好像是我軍炮兵陣地時，才開始后撤。而強大的高射炮兵部隊，連夜調(diào)整部署，作好對空射擊前的一切準備工作。高炮部隊的情很高，他們都說：“今天炮兵老大哥打得這么漂亮，下一個'精彩節(jié)目’就該由我們表演了！”

不出所料，第二天早晨，敵機果然來了。七時四十五分，四架F—47型戰(zhàn)斗機竄入我廈門上空，立即被××炮團一營二連的假陣地吸引住了。敵人認假炮為真炮，反復(fù)進行轟炸，我高炮部隊當(dāng)即捕捉好目標，一降聯(lián)珠式的炮彈迎頭飛去，擊落擊傷敵機各一架。但是，敵人并不接受教訓(xùn)，此后的一段時間內(nèi)，反而更加肆無忌憚，機數(shù)逐日增多，機種也日漸繁雜，天天在我廈門前沿，自北到南，由南到北，進行低空轟炸掃射。從九月四日至九月十二日，便出動了飛機一百五十四批，三百多架次，投彈兩百五十多枚。同月十四日，又以艦艇五艘，炮擊我廈門島十五次，發(fā)彈六百多發(fā)。我高炮部隊屢戰(zhàn)屢勝，每天都有擊落擊傷敵機的勝利消息。僅九月四日至九月十二日的九天中，便擊落敵機十一架，擊傷敵機三十三架。同時，我海防炮兵又給企圖報復(fù)的敵艦艇及地面炮兵予沉重打擊，先后擊沉敵運輸艦一艘，消滅一O五榴炮連一個連，摧毀一個炮兵連陣地和觀察所多處，迫使敵艦艇不敢在大小金門之間的港口停泊，小金門不敢發(fā)炮，夜間不敢點燈和使用探照燈。

后來，我把九月四日以來的反報復(fù)情況向軍區(qū)首長作了綜合報告。首長說：“好嘛，你們準備一下，再一次炮擊。看他還能派出多少飛機！”于是，九月二十二日，我們又再次炮擊金門島。

這次炮擊，打得蔣介石集團和它的美國主子恐慌萬狀。蔣介石一再召集軍事頭目舉行緊急會議，美國總統(tǒng)艾森豪威爾為此也在五日慌忙與國防部高級官員舉行會談，正在馬尼拉參加討論成立東南亞軍事集團的美國國務(wù)卿杜勒斯，也在用“相當(dāng)多的時間和心思”來研究關(guān)于金門島的問題，并就此與美國太平洋航隊司令斯圖普進行商談。

這次炮擊的聲威，再一次顯示出我人民解放軍是一支強大無比、訓(xùn)練得好的軍隊。它警告美國侵略集團和蔣介石賣國集團：中國人民一定要解放臺灣，中國人民有足夠力量在適當(dāng)時機采取適當(dāng)方式解放臺灣，任何干涉阻撓，都將被中國人民的鐵拳粉碎，美國侵略集團和蔣介石集團企圖簽訂的所謂“共同安全雙邊條約”，除了自欺外，決不會產(chǎn)生任何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