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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動細節(jié)公布!K396次列車上烏海研學團的4天3夜…

       書中淘樂 2023-08-04 發(fā)布于內蒙古

      林子洋吃到了巧克力,他說,這是自己這幾天吃到的最好吃的東西。他告訴記者,自己第一次參加研學團,從烏海出發(fā)時,他對北京有許多幻想,比如“不到長城非好漢”。只是這趟旅程出了太多意外:天天淋雨,又和爸爸媽媽失去聯系。但到了現在,他覺得也不算太壞。

      8月2日中午12點,連日的暴雨后,天已經轉晴。K396次列車的乘客在武警的護送下,走出落坡嶺,有一路背著孩子的父親,有攙扶著老人的年輕人,還有武警官兵雙手環(huán)抱著三歲小孩,滿頭大汗。鐵路邊的工作人員在邊上喊著,“車站馬上到了,大家再堅持一下?!?/span>

      在斜河澗站的一列火車里,44名身穿熒光綠短袖的孩子們已經在等待前往豐臺站。

      據新京報此前報道,由于臺風“杜蘇芮”北上與冷空氣交綏,7月28日以來,京津冀等地普降暴雨到大暴雨。7月29日20時至31日22時,北京地區(qū)全市平均降雨量236.3毫米,遠超2012年“7·21”特大暴雨。

      7月30日,前一日從烏海西出發(fā)、原定當日早上9點半抵達北京豐臺站的K396次列車在門頭溝落坡嶺附近因水害被迫停車。包含44名學生和四名老師的麥步研學團就在這輛車上。

      次日12時許,K396次列車上的滯留旅客在鐵路工作人員和當地村干部的組織下疏散至落坡嶺村安置點。

      被困落坡嶺的四十多小時里,孩子們的堅強遠遠超出了老師們的預期。有男孩晚上睡在一臺跑步機上,“有點兒冷,但還能忍耐?!彼f,有一天晚上,一只蝎子爬到他身上,被老師捉住踩死了。他為此有點兒可惜,如果帶了瓶子,他一定要捉它回去做標本。這幾天他見了太多蟲子,“飛得太快,逮都逮不到?!?/span>

      據央視新聞報道,8月1日18時,北京總隊武警機動第三支隊40名突擊隊員經過4個小時徒步到達落坡嶺車站,將第一批救援物資送到K396次列車旅客手中。當天22時50分,500名武警戰(zhàn)士攜帶食品、衣服、藥品陸續(xù)到達增援。

      與外界失聯將近48小時。孩子們隨身攜帶的手機、電話手表早就斷網、沒電了。走到斜河澗站后,信號恢復,孩子們給家長打電話報平安,一個女孩情緒激動地對著電話喊,“我現在想喝飲料!我要回家吹空調!”

      另一個孩子與同伴打趣,“我們也算'過命’的交情了?!?/span>

      “今天我們要進行一場大冒險”

      8月2日凌晨2時許,在數百名武警官兵的護送下,K396次列車第一批328名滯留乘客開始向山下轉移,并于早8時許乘火車到達北京豐臺站。研學團里12歲的男孩梁淵說,8月2日凌晨,他和同學們曾起床過一次,“當時說要往下走,但后來判斷太危險,行程就取消了。”

      臨出發(fā)之前,霧很大,還下了點兒小雨。老師們擔心,雨會越下越大,就給每個孩子包里都帶了雨傘或雨衣。

      上午,天空開始放晴。負責救援的武警官兵們決定大量轉移旅客。早晨8點,研學團的師生們也跟隨著武警官兵向外走。為了調動孩子們的情緒,放松心態(tài),出發(fā)前,老師說,“今天我們要進行一場大冒險?!北确秸f,進第一個隧道是要闖第一關,進第二個就是第二關;沿著鐵路走,一步一步踩的鐵道枕木,像一個個鋼琴琴鍵。

      很多行李都留在K396次列車上了。離開前,村民送了孩子們書包,讓他們把箱子里的東西放進書包里,輕裝上陣徒步走山路。也有人讓他們留下地址,說要幫他們把東西寄回去。

      一路艱險,隨處可見淤泥、碎石、殘枝敗葉和損毀的汽車,積水也仍未退去。有男孩的鞋全都陷進泥里,拽也拽不出來。

      怕走散,老師們讓孩子們排成長隊,老師們則在隊前、隊尾跟隨著。乘客李勇與他們同行,時不時掏出書包里的哨子,以哨聲為孩子們整隊。

      前一天傍晚,第一次看到前來探路的武警官兵和消防隊員時,李勇發(fā)現,地上的淤泥高到了大腿處。而這會兒他們走出來的時候,淤泥僅僅只沒過腳踝。他有些感動,他知道,清理淤泥并非易事,但幾乎在一夜之間,他們就能順利走出來了。

      隧道里,雖有武警們打著手電帶路,但男孩林子洋還是覺得特別黑,每踩一腳,都會濺起一身泥;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腳上就起了水皰。

      李勇說,途經的四五個隧道中,有一個最窄的,可通行的道路只有一人寬,他和妻子“左一手、右一手”地摸索著向外走,扒得手心手背都是泥,指甲縫里也漆黑一片。

      路上最危險的地方是一段懸空的列車軌道。軌道只剩一條條枕木可以踩踏行走,枕木下方就是一個幾十米的大坑。孩子們都對這段路記憶猶新,男孩巴圖說,通過這段路的時候,腿都在抖。武警官兵們在鐵軌上手拉手排成一列,確保每個人有序安全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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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月2日上午,研學團在武警的帶領下往外走,此處懸空的鐵路,是他們覺得最驚險的地方。受訪者供圖

      李勇也看到,順著鐵路向外走,有許多鐵路維修工人,還有沿線提供面包、礦泉水等補給的志愿者。

      徒步路上,13歲的女孩王洋遇到鐵路維修工人,會主動搭話,“辛苦了。”工人們笑著回應,“不辛苦?!毕啾扔诤ε拢嗍桥d奮。王洋看到,十歲以下的孩子,一人由一個武警護送,十歲以上的孩子,一個武警則負責護送三四個。在地勢較高或落差較大的地方,武警會手把手扶著孩子安全通過,或幫孩子們背雙肩包;遇到較深的淤泥,就直接抱起。有孩子說,“武警哥哥太帥了?!彼麄兙挽t腆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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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上遇到較深淤泥,武警把孩子抱起來通過。新京報記者喬遲 攝

      據北京日報報道,8月2日5時30分,鐵路部門開行臨時列車前往斜河澗站。與此同時,鐵路部門正在全力搶修線路,并組織260余名人員徒步攜帶生活物資前往臨時安置點進行補給。

      8月2日12時許,從市區(qū)通往門頭溝水峪嘴村的道路已通。河道的水退去了一些,但道路上仍堆積著淤泥。時有紅色的救援車呼嘯而過。遠遠看去,山區(qū)的霧仍未散,但太陽出來了。

      也是12時許,經過4小時徒步,在武警官兵的護送下,研學團44名孩子和4名老師步行抵達了水峪嘴村附近的斜河澗車站。

      被困落坡嶺村

      7月31日,K396次列車的乘客進入落坡嶺村后,雨就沒停過?!坝绕涫峭砩?,雷雨加閃電,像有一桶桶水在持續(xù)往下倒?!毖袑W團帶隊老師張欣說。

      據新京報此前報道,7月31日中午12時許,K396次列車的乘客們在列車員的安排下,疏散至落坡嶺社區(qū)。一小時后,滯留旅客和鐵路工作人員全數到達安全地點,村民和社區(qū)工作人員為大家?guī)硎澄铩?/span>

      研學團有四個帶隊老師,陳佳茹負責協調食物,張欣和另一個老師主要負責照看孩子,程琳負責醫(yī)療照護。

      從K396次列車轉移到安置點的那段路程,在程琳看來特別難走:暴雨不斷,路又漫長,遇到上坡,水一直往下流,淤泥也特別多。

      程琳回憶,他們到達落坡嶺村時,當地已斷水斷電,沒有手機信號。村里約有20戶人家,實難裝下列車上的近千名旅客。于是,小部分旅客仍在列車上休息,大部分人則分住到村民家和村內的公共建筑內。老師把孩子們安置在村圖書館,那里空間較大,足夠孩子們休息。

      離開列車時,研學團的老師與學生舍棄了許多行李,包括大家的換洗衣物,甚至還有一臺電腦。程琳只帶了一包藥在身上,此外,老師們從列車員處要來44條毯子。這些就是研學團當時的所有家當。

      沒有床,女孩們就睡在相拼的桌子上,男孩們則打地鋪。陳佳茹說,“我們秉承大孩子讓著小孩子,男孩讓著女孩,大部分女孩在桌子上睡覺,因為地上有水,男孩們鋪著KD板和泡沫板休息?!?/span>

      四個老師不敢睡,就一直守在房間門口或窗戶旁,以防天黑看不清路,其他人貿然進來,會踩到睡在地上的孩子。孩子要去村里的旱廁上廁所,老師會舉著手電筒、雨傘給他們探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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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安置點時,沒有水沒有電,夜晚研學團的老師需要打著手電筒照看孩子。受訪者供圖

      女學生王洋說,小房間里悶著研學團師生,有同學為此得了紅疹;她那張當床用的桌子很崎嶇,總磕著頭,她就也睡地上。頭一晚,她沒有睡好,“有個年紀小的同學在椅子上睡,頭沒有地方倚靠,我就讓她把頭靠在我肩膀上,靠了三個小時?!?/span>

      前往安置點的路上,李勇一家人遇上了研學團的師生。他今年44歲,和媳婦兒王迎春一樣,都是內蒙古烏海的教師,趁著暑假,他們帶著女兒來北京放松心情。見研學團有四十多個孩子,卻只有四個老師,他掏出包里的一個口哨,就開始幫忙整理隊伍,一同前往安置點。他們也成了研學團的“編外老師”。

      一到安置點,王迎春直奔村里的小賣部,買了50瓶水。聽完50這個數字,老板都嚇了一跳——小村莊里的物資實在太匱乏了。李棋說,為節(jié)約,她兩天喝一瓶礦泉水。她的同學王洋說,實在渴了,就舀來山泉水過濾著喝。

      吃也是難事。陳佳茹說,轉移到落坡嶺村后,村書記、村民都在幫助研學團到處協調食物,連村民們自己家種的蔬菜都被摘光了。李勇夫婦去村民家里籌集米面,又借來鍋和碗,在村民家里用煤氣做飯。碗不夠,一個人用完了,洗洗再讓下個人用。

      有村民主動送來掛面和餃子,還有人一次性送來了三十個熱乎乎的雞蛋,那是他家所剩的全部。每當這時,大家都很歉疚,“村里很多獨居老人,我們用了他們的東西,他們之后怎么辦呢?”

      即便如此,仍然人多飯少,幫廚的王迎春卡著人頭數分餐,“吃飽飯是不行了,只能說不讓他們餓?!狈诛垥r,孩子們排成長隊,挨個兒叫號。吃完第一輪之后,如果還有剩余,會讓還想吃的孩子排第二輪。熬粥喝,大把放水,熬出一鍋稀粥,每個孩子也只能分一小杯。李勇夫婦和老師們更是吃得少?!澳菚r候精神高度緊張,反而感覺不到餓了?!崩钣抡f。

      孩子們回憶在村里吃的面,“兩分鐘就吃完了?!薄袄舷懔?,從沒吃過這么好吃的面?!庇袀€小孩跟王洋說:“姐姐我沒吃飽。”王洋只能言語安慰她。但是孩子們知道,這點兒食物也是老師辛苦收集來的。為了保持體力,他們都盡量少走動,減少能量的消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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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安置點時,研學團成員排隊來打飯吃。受訪者供圖

      “想家了,想媽媽”

      每次分配食物,就有小孩自覺幫老師管理排隊的隊伍。孩子們還主動承擔起來一部分“家務”:早上,孩子們會主動把地上的板子收起來;吃過飯,不用老師指揮,搶著收碗筷、整垃圾、鋪毯子。

      被困三天,張欣覺得,孩子們的堅強遠遠超出了她的預期。剛受困時,孩子們玩擊鼓傳花、知心話大冒險,或是和老師聊八卦。好像完全沒有覺得處在極端環(huán)境中。

      有小朋友一直盼著去環(huán)球影城,撒嬌纏著陳佳茹,要她去列車上把魔杖拿回來。陳佳茹說,“那么危險,你還要我去拿魔杖,你那魔杖重要,還是我重要?”小朋友說,都重要。

      12歲的男孩林子洋說,自己和另外三個男孩睡在一臺跑步機上,“晚上有點兒冷,但還能忍耐?!彼€說,有一天晚上,一只蝎子爬到他身上,被老師捉住踩死了。他為此有點兒可惜,如果帶了瓶子,他一定要捉它回去做標本。這幾天他見了太多蟲子,“飛得太快,逮都逮不到?!?/span>

      但在安置點的第二個晚上,好多孩子都哭了,“想媽媽?!崩钇逭f。“什么時候可以走?”有孩子問。

      8月1日下午,落坡嶺村上空飛來直升機,盤旋了好幾圈,或許因為地勢不便,沒有降落。但李勇和孩子們看到了希望,“這意味著有人發(fā)現我們了?!?/span>

      據央視新聞報道,8月1日18時,北京總隊武警機動第三支隊40名突擊隊員經過4個小時徒步到達落坡嶺車站,將第一批救援物資送到K396次列車旅客手中。當天22時50分,500名武警戰(zhàn)士攜帶食品、衣服、藥品陸續(xù)到達增援。

      參與救援的北京總隊武警機動第三支隊支隊長彭輝紅向新京報記者介紹,8月1日,他帶領500多名救援武警官兵徒步進入落坡嶺。鐵路沿線雜物很多,徒步總路程有10多公里,“天還下著雨,周圍漆黑一片,中途休息了近一個小時,總共耗時近六個小時才走到。”據悉,此前一批前去探路的官兵,冒著大雨走了10多個小時。

      武警們來到落坡嶺村送物資,孩子們看到出去的希望,又都繃不住了。他們眼淚汪汪地圍在張欣身邊說,“想家了,想媽媽?!睆埿乐荒茌p聲安慰,“相信自己,相信老師,老師會一直陪在你身邊?!?/span>

      通路的時間依然無法確定,而當地的物資卻越來越匱乏,孩子們的情緒開始波動。王迎春覺得,滯留的三天過得像三年。

      漸漸地,幾乎每時每刻都有孩子來問,老師我們晚上吃什么?老師我們明天能見到爸爸媽媽嗎?有的孩子會打架,也有的孩子一直哭。悶熱的屋子里充斥著各種聲音,外面的雨也下個不停。

      李勇和王迎春只能一遍遍告訴孩子們,“我們現在確實遇到了困難,但是不要害怕,哭泣會把情緒感染給其他人?!?/span>

      “唯一的計劃就是找到孩子”

      8月1日中午11點40分,家長金啟忠和妻子帶上充電寶,在超市買了水和干糧,就駕車從內蒙古自治區(qū)烏海市出發(fā),駛向北京。前一晚他幾乎整夜沒睡,“一刻不停地在翻看新聞?!彼麄?2歲的兒子安安,也在研學團里。

      從烏海至北京有一千余公里,開車通常要14個小時。那天金啟忠只花了10個小時就到達了北京市門頭溝區(qū)。“全程都在超速,高速上勻速140碼?!绷P單恐怕不少,但他無暇顧及,“唯一的計劃就是找到孩子?!?/span>

      頭兩天,帶隊老師們還能往家長群里發(fā)照片,金啟忠看到,火車窗外的雨一直在下。安安也通過手機向家人同步進程:車停了,車開了,車又往回倒了……

      7月31日上午10點多,金啟忠與安安及帶隊老師都失去聯系,“打過去都是關機,用應急衛(wèi)星電話也聯系不到?!?/span>

      當天晚些時間,他從新聞中得知,K396次列車乘客被疏散至落坡嶺地區(qū)。這是個十分陌生的地名,“也不知道具體的位置,也不知道孩子有沒有和其他人走散?!?/span>

      于是,在等待了渺無音訊的近24小時后,第二天中午,金啟忠與妻子出發(fā)尋子。

      當日晚9點半,抵達北京后,兩人與研學團所屬公司的劉姓老師碰面,一起在落坡嶺東南方向約二十公里處的三家店探路,希望經此上山至落坡嶺,卻發(fā)現無路可通,“每個進山的路口都有人看著,說路斷了,不能進?!?/span>

      雨不下了,但路面依然濕滑難行。凌晨12點多,他們無奈回到酒店休息。

      這夜睡不到4小時,金啟忠又坐起來看新聞。約摸清晨6點鐘,他看到家屬群里有人說,K396次列車的旅客已被轉移到斜河澗車站——正處在落坡嶺和三家店之間。在那里,手機有了信號,也可以通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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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移乘客的路上,一路有武警跟隨,武警們牽著孩子保證其安全。新京報記者喬遲 攝

      他設法與已撤離的旅客聯系,“那人說,凌晨兩點,K396次列車的第一批旅客就在武警的陪護下下山了,走了大約4個小時到了斜河澗。在落坡嶺的時候,他也見到了一群孩子,符合我兒子在的研學團的特征。”

      金啟忠立刻約上其余兩對來尋子的外省家長,六人一同出發(fā),先開車,路斷了就徒步,七點不到就走到了斜河澗車站。此時已有許多從落坡嶺轉移的旅客在這里聚集,“怎么也有百十來號人?!苯饐⒅业弥胺降穆凡缓米?,山體塌方了,涵洞里灌了好多水。

      三位父親決定沿著鐵軌前行接孩子。“心里還是急,你都到那兒了,不往上走,說不過去?!?/span>

      一路向前,水害的沖擊越顯得厲害。金啟忠描述,尚有路面的地方,不是水就是泥,一腳深一腳淺,他們就盡量踩著樹枝走。許多地方的路基被沖掉了,底下是急流,上頭是懸空的枕木和鐵軌。

      徒步約3小時后,早上10點鐘左右,金啟忠等人在落坡嶺下方的一個隧道內,聽到一群人的聲音,又隱約看到他們身著研學團的熒光綠隊服。金啟忠打開手電,來來回回照著看,終于在那支隊伍的中后段發(fā)現了兒子安安。

      安安蓬頭垢面,脖子上全是泥,但十分驚喜?!八B問三遍,爸爸你咋來了?”金啟忠說,“一看到他,我就覺得,心里踏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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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啟忠和同行兩位父親沿著鐵軌行走遇到研學團的隊伍。受訪者供圖

      旅程還要繼續(xù)

      8月2日中午12點半左右,新京報記者在斜河澗站的火車上看到了這44個穿著亮眼的熒光綠色上衣的孩子。幾天沒洗澡了,每個人身上都有一股汗味兒,鞋襪、褲腳上全是泥濘,脖子上覆著黑灰,一搓就是一卷黑泥;胳膊和腿上則布滿蚊子包。

      據悉,8月2日上午,從落坡嶺站走出的第一撥兒滯留旅客先到達斜河澗站,由當地政府組織大巴車轉運至三家店車站。隨后走出的第二撥兒則從斜河澗站乘坐列車前往三家店車站。兩撥兒旅客會在三家店站會合,統(tǒng)一乘坐火車至北京豐臺站。參與救援的武警官兵介紹,至此,K396次列車上的乘客基本已轉移完畢。

      但救援仍未停止。北京總隊武警機動第三支隊支隊長彭輝紅介紹,8月2日上午12時許,北京總隊武警又安排200多名武警戰(zhàn)士從斜河澗徒步進山,他們將到達落坡嶺站的上一站安家莊站,繼續(xù)組織被困的Z180次列車乘客進行撤離。

      盡管多日沒有好好休息,又徒步了一上午,研學團的孩子們上車后,依然活力滿滿。記者看到,他們三五成群坐在列車座位上,討論著這趟特殊的研學旅程,聊著他們在落坡嶺村被叮的蚊子包、被泥覆蓋的運動鞋。有時聲音太大,老師還要站起來維持秩序。

      但團隊里也有孩子受傷生病。一個小男孩有些發(fā)燒,一直趴在桌上。程琳為他找來水、面包和退燒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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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琳和列車員正在給悅悅包扎傷口。新京報記者喬遲 攝

      而后,程琳又向列車員要來了碘伏、紗布和創(chuàng)可貼。昨天,12歲的悅悅領物資時摔倒了,左膝蓋下方剮破了一大塊皮。村里沒有相應藥品,老師們專門買了一瓶高度白酒為悅悅涂抹傷口殺菌。即便如此,悅悅還是走到了斜河澗站。

      上車后,程琳終于可以為悅悅殺菌、包扎。悅悅說,“這還是我第一次綁紗布呢?!绷熊噯T說,“希望你不要再有第二次了?!背塘找惭a充道,“希望你以后一帆風順?!?/span>

      每張桌子上,都堆放著列車員給孩子拿來的面包、火腿腸、榨菜、礦泉水等物資。一個個頭兒稍高的女孩子在列車里奔走著調整座位,她領著研學團里的兩位妹妹想要躺下睡一會兒。這些天,兩位妹妹受到了不少驚嚇,哭得眼睛一直紅紅的,今天又走得很累,想要好好休息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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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月2日中午,研學團到達斜河澗站,有孩子比較累趴在桌子上休息,有孩子借手機充電寶給家人報平安。新京報記者喬遲攝

      在前往豐臺站的車上,程琳不斷接到家長們打來的電話。出發(fā)前,程琳的嘴角就有些發(fā)炎,今天已嚴重到流膿。到北京豐臺站之后,她打算先去醫(yī)院看病,再回來繼續(xù)帶隊。

      由于幾日的失聯,程琳的丈夫也追來了北京。歷經艱辛,她說自己只想與家人通個電話。手機信號恢復了,家人給她發(fā)來4歲女兒的視頻,她終于忍不住哭了,“把這些孩子帶出來了,我自己的女兒在幼兒園?!?/span>
      火車快要到站。有孩子在列車上睡著了。有孩子說想回家點奶茶外賣、吹空調,也有孩子表示要跟著伙伴們完成研學團的旅程。離開前,老師們組織大家收集車里的垃圾,統(tǒng)一扔進垃圾桶里。

      男孩子林子洋說,一會兒到了賓館,他最想干的事情是洗澡。在安置點里,幾十個人擁擠在一間內的小屋將他悶壞了。平時他一天要洗兩次澡,而現在已經四天沒洗了。

      在這趟車上,林子洋吃到了巧克力,他說,這是自己這幾天吃到的最好吃的東西。他告訴記者,自己第一次參加研學團,從烏海出發(fā)時,他對北京有許多幻想,比如“不到長城非好漢”。只是這趟旅程出了太多意外:天天淋雨,又和爸爸媽媽失去聯系。但到了現在,他覺得也不算太壞,他要繼續(xù)隨團旅行。

      在隧道里剛見到兒子安安時,金啟忠問他,是想繼續(xù)玩還是和爸爸媽媽回家?兒子不假思索地說,要回家。但到了終點,兒子又突然說,還要跟團繼續(xù)玩。此趟研學團的行程將參觀清華、北大、故宮等地,原預計7月30日抵達北京豐臺站,8月5日返程。

      時隔四天的意外旅程,這趟列車終于到站了。大部分孩子選擇了繼續(xù)研學之旅,金啟忠也和兒子說,“你確定要繼續(xù)玩,那就玩去吧?!?/span>

      趁全體同學下車點名,安安的媽媽給他遞上一個裝滿果凍的書包。安安接過書包,繼續(xù)自己的研學之旅。

      (林子洋、程琳、王洋、悅悅、巴圖、金啟忠、安安為化名)







      延伸閱讀






      8月2日上午
      K396次列車首批328名乘客
      安全抵達北京豐臺站
      下午4時30分左右
      第二批近500名乘客
      安全抵達北京豐臺站
      8月3日凌晨
      最后一批滯留旅客安全抵京
      K396次列車乘客如何獲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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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困:暴雨中列車被緊急扣停

      按照原本的計劃,K396次列車應于7月29日傍晚從烏海西站發(fā)車,7月30日早間抵達豐臺站。

      然而,一場突如其來的大暴雨將列車困在了距離豐臺站不到70公里的落坡嶺站。彼時是7月30日中午12時50分,K396走走停停已經延誤了數個小時。

      7月30日14時57分,落坡嶺站站長馬瑞新接到了K396次列車長楊龍請求物資支援的消息。他馬上與村內小賣部聯系,帶領職工冒雨送去第一批物資——20箱方便面。

      食物消耗得飛快,馬瑞新很快又接到了物資告急的消息。這次,他們緊急從方圓幾里的村莊里籌備方便面、火腿腸等13種物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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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道路不通,所有物資只能靠大家步行走過泥水地艱難送達。

      這些物資被優(yōu)先分給了車上的孩子和老人。乘客馮先生回憶,在K396次列車上,小孩和老人不僅會優(yōu)先收到食物,量也多一點,還會額外給一些方便面。

      7月31日清晨,乘客逐步向餐車聚集,不少乘客情緒激動,列車長楊龍帶領乘務班組人員一邊發(fā)放物資,一邊安撫乘客。列車員趙陽哽咽喊話:“大家千萬不要擁擠,不要發(fā)生任何危險,我就是因為穿了這身衣服,我得對得起大家?!?/strong>

      轉移:附近村民分享家中物資

      7月31日中午,信號中斷,路基沖刷更為嚴重。鐵路部門決定將全車乘客轉移至安全地點避險。

      一個小時后,700余人由車站工作人員和落坡嶺社區(qū)居委會分散安排至社區(qū)廣場、鐵路工務工區(qū)和居民家中休息,另一部分200余人在站內??康牧熊囓噹麅刃菹?。

      “只要我們有一口吃的

      堅決不能讓他們(K396列車乘客)餓著”

      被困乘客李女士說,安置乘客的落坡嶺社區(qū)把所有應急物資都拿了出來,又動員村民分享家里的食物,“種的黃瓜、家里的面粉,有的都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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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民們?yōu)槌丝蜏蕚涞狞S瓜蘸醬

      被困乘客中,還有40多名參與研學的孩子,年齡均在11至13歲左右,工作人員把條件相對最好的社區(qū)大禮堂留給了他們。乘客趙先生說,“有很多人在照顧孩子們,發(fā)了好幾輪飯,還專門給孩子們發(fā)了餅干和糖。”

      8月1日下午,地面救援人員趕到。幾位北京市消防救援總隊救援人員沿著鐵軌找到了列車,并通過衛(wèi)星電話與外界聯絡。

      隨后,北京總隊武警機動第三支隊40名突擊隊員經過4個小時徒步到達落坡嶺車站,將第一批救援物資送到K396次列車旅客手中。當晚,500名武警戰(zhàn)士攜帶食品、衣服、藥品陸續(xù)到達增援。

      撤離:救援人員“一對一”護送
      8月2日凌晨,第一批328名旅客開始向山下轉移,于拂曉前抵達斜河澗車站,乘坐接駁列車到達北京豐臺站。

      關女士的父母今年50多歲,也是被困乘客。她介紹,乘客往山外撤離,采用“一對一”護送的形式,每位乘客都由一名救援人員護送著前進,“我爸媽說回來的時候把鞋都走爛了?!?/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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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隧道積水嚴重

      另一名被困乘客家屬李女士介紹,這段脫困的路程共有15公里,因為乘客們還帶著行李,一路走來十分艱難。“我媽媽說特別感謝這些當兵的孩子,他們扛著那么重的東西,幫著我媽媽走下來,腳都泡白了。有了他們,我媽媽她們才能走出來?!?/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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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所有參與救援的人致敬!


      來源:綜合新華社、央視新聞、中國鐵路、人民日報視頻號、中央軍事視頻號、新京報、新聞、九派新聞、中國新聞網
      編輯:梁珂璇(實習)

      監(jiān)審:鄧文凱

      策劃:王明磊

      發(fā)布:海勃灣區(qū)融媒體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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