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優(yōu)伶嘛,當(dāng)然是十二人?!蹦阋欢〞@么說吧? 其實不然。就像“金陵十二釵”卻出場十五人一樣,十二優(yōu)伶未必是十二人,其實是十四人——至少十四人。 第五十八回分散小戲子時,介紹了八人:跟了賈母的文官,給了寶玉的芳官,給了寶釵的蕊官,給了黛玉的藕官,送了湘云的葵官,送了寶琴的荳官,給了探春的艾官,被尤氏討了去的茄官。 文官跟賈母,順理成章。前面提了“文官等十二個女孩子”、“文官等上來請安”、“與文官等吃去”、“打發(fā)文官等出去”……這文官分明是十二個小戲子的頭兒。 在五十四回中,賈母叫小戲子們唱曲,因為有薛姨媽、李嬸娘兩位親戚在,所以開玩笑地鼓勵“咱們好歹別落了褒貶,少不得弄個新樣兒”,文官就回答:“這也是的,我們的戲自然是不能入姨太太和親家太太姑 芳官性格輕狂,但是跟趙姨娘吵架都不落下風(fēng),可見其“能牙利爪”,正符合寶玉的欣賞品味。同時,芳官和蕊官、藕官關(guān)系最好,也暗示著寶、黛、釵的感情糾葛。 迎春、惜春沒得到小戲子,跟她們不得寵的地位有關(guān)。王夫人是管家太太,王熙鳳是管家奶奶,也都沒有得到。王夫人可能是自己不想要。金釧兒死后補人,她就說過:“依我說,什么是例,必定四個五個的?夠使就罷了,竟可以免了罷”,最后也是把金釧兒的月錢給了她妹妹玉釧兒,并沒有補充缺員。王熙鳳更可能是自己不想要了,“凡丫頭們二爺多看一眼,他有本事當(dāng)著爺打個爛羊頭”,怎么可能弄個“會戲,口里沒輕沒重,只會混說”的女孩子到身邊? 十二個女孩子,八個介紹了去處,另外四個就是書中所說的“所愿去者,止四五人”了。這“四五人”沒介紹名字,有的讀者就把前面驚鴻一現(xiàn)的齡官放在這“四五人”中,還一廂情愿地設(shè)想:齡官離開賈府后,一定是跟了賈薔,不管是妻也好妾也好,總是“有情人終成著屬”了。 沒那么理想。齡官不可能嫁給賈薔。在分散小戲子之前很久,她就已經(jīng)死了。 在第三十六回中,齡官就有吐血之癥,而且吐過不止一次。雖然大夫說“不相干”,而且賈薔也對她很上心很體貼,但是齡官總是郁郁不快。再加上她相貌與黛玉相似,可以斷定她是黛玉的“分身”之一,一定會早夭,預(yù)示黛玉的早死。 當(dāng)然,這還是推測,有沒有更切實的證據(jù)呢?有,當(dāng)然有。 芳官介紹藕官時,說過藕官是小生,“菂官是小旦,常作夫妻”,弄假成真,發(fā)生了同性戀愛。后來菂官死了,“補了蕊官”——注意這個“補”字。 死了一個小旦菂官,于是補上小旦蕊官。那么如果前一個小旦沒死,自然就不會“補”了。而那個與賈薔戀愛的齡官,恰好也是小旦。這說明什么? 如果齡官不死,根本不會有菂官。有小旦菂官,就說明前一個小旦齡官已經(jīng)死了。 一定是死了嗎?不會贖身出去了嗎?當(dāng)然不會。十二個小戲子是買來侍奉省親的元春的,跟一般的婢女不同。而與她戀愛的是賈薔,一個倚仗人勢的窮親戚,想維護秦鐘都不敢自己出面、而要挑唆寶玉的小廝茗煙,他怎么敢、怎么能幫齡官贖身? 齡官曾拒絕為寶玉獻唱:“嗓子啞了。前兒娘娘傳進我們?nèi)?,我還沒有唱呢”,似乎對唱曲這件事很反感。當(dāng)然是因為這項技藝束縛了她,阻礙了她的愛情,使她終日抑郁,卻又毫無辦法。她向賈薔發(fā)脾氣也是不講理,用看似無端的找茬,來宣泄心中的憤懣。 她的職業(yè)和她的愛情是天生的矛盾,她面臨的是死局,所以她傷心致病、抑郁而終。她根本沒等到老太妃薨、小戲子們分散回家的時候,早就死了。 分散時的八個小戲子,回家去的四個,再加上早死的齡官和菂官,一共十四人。 如果還有早死而作品中沒有提到的,那就不止十四人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