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華簡十三《大夫辸速之儀》解析（一）

子居

整理者在說明部分言：“《大夫食禮》與《大夫食禮記》編連為一卷，分別有竹簡五十一支與十四支，簡長約四十六厘米，寬約〇.六厘米，各自編號，簡背有刻劃痕跡，篇題為整理者根據(jù)簡文內(nèi)容擬定?！洞蠓蚴扯Y》內(nèi)容為楚地大夫之食禮，主體載大食之禮，兼記小食；《大夫食禮記》則論執(zhí)事者行事。兩篇關(guān)系類于《儀禮》諸篇與附經(jīng)之「記」。簡文詞句類于《儀禮》，行禮節(jié)次與《公食大夫禮》最為接近，與該篇記主國國君以食禮待下大夫之聘賓、兼記上大夫與下大夫之別亦相類。兩篇是亡佚的先秦禮書，對于研究禮書的形成、流傳與經(jīng)記之關(guān)系等問題具有重要意義。”[1]以“名從主人”的原則，整理者所命名的《大夫食禮》、《大夫食禮記》的兩篇內(nèi)容，實際更適合按篇首所題而名為《大夫辸速之儀》（或《大夫辸速》）和《大夫之大食》，畢竟這樣命名對任何讀者而言才都是客觀性的，網(wǎng)友汗天山就已明確稱“大夫辸??（速）之義（儀）”為“篇題”[2]，《儀禮》各篇就是皆題篇名于篇首，其中《大射》的首句“大射之儀”言“某某之儀”的模式更是與清華簡整理者所命名的《大夫食禮》篇首句模式相同。筆者曾在《先秦文獻分期分域研究之三 諸子百家的分合界定（上）》[3]中提到過先秦的禮家可以分為重視理論構(gòu)建的禮法家和重視儀式規(guī)范和程序的禮儀家，《儀禮》雖然是禮儀家的代表作品，但仍不足以體現(xiàn)先秦所有禮儀家作品的特征，早在《儀禮》之前而風(fēng)格不同的禮儀傾向篇章可以舉出《尚書·顧命》和《逸周書·嘗麥》，此后還有《左傳·昭公四年》：“王使問禮于左師與子產(chǎn)。左師曰：'小國習(xí)之，大國用之，敢不薦聞？’獻公合諸侯之禮六。子產(chǎn)曰：'小國共職，敢不薦守？’獻伯、子、男會公之禮六。君子謂合左師善守先代，子產(chǎn)善相小國。”雖然“諸侯之禮六”和“伯、子、男會公之禮六”是否確為楚靈王時期的作品無從判定，但《左傳》這節(jié)內(nèi)容的作者無疑是知道戰(zhàn)國時期存在著這樣的作品的，這些內(nèi)容顯然與《儀禮》有別，類似的內(nèi)容在先秦傳世文獻中還有《小戴禮記》的《奔喪》、《投壺》，《大戴禮記》的《投壺》、《諸侯遷廟》、《諸侯釁廟》等篇，而其中非常明顯《諸侯釁廟》就不能認(rèn)為是《諸侯遷廟》的《記》，以此即可以看出清華簡整理者命名方面的問題。在清華簡中另外還有相當(dāng)多內(nèi)容相關(guān)的篇章、如《尹至》和《尹誥》、《廼命一》和《廼命二》、《參不韋》和《五紀(jì)》、《禱辭》和《祝辭》、《筮法》和《別卦》、《邦家之政》和《邦家處位》、《鄭武夫人規(guī)孺子》和《鄭文公問太伯》等等，整理者皆未將其中某篇視為另一篇的《記》。因此清華簡整理者僅以《儀禮》類比就徑名為清華簡第十三輯的前兩篇為《大夫食禮》和《大夫食禮記》，而其命名方式卻又并不與《儀禮》名篇方式相合，這反映的當(dāng)僅是整理者自身的主觀觀念，并不能因為整理者的命名就認(rèn)為這兩篇內(nèi)容的作者也是秉持這樣的觀念，也就是說實際上沒有什么證據(jù)可以證明原作者認(rèn)為后一篇內(nèi)容是前一篇的《記》。

【寬式釋文】

　　大夫應(yīng)速之儀。

　　既筵，君子既畢入，主人乃出，立于主階之東南，西南向?？驮煊谕?，客者入告，入門而左，負(fù)屏，乃告：「某大夫待在庭?！股赃M，命君逆客?？驼咦筮€走，出門，左客而立。主人去處，揖君子，既揖君子，乃出逆，右屏，出門稍左。訝客而立?？驼吒婵停骸改炒蠓?qū)菥?。」如主貴，客避，客者為客辭：「某大夫辭，避不敢答拜?！箍驼咭灾髅涂停骸改炒蠓虼樱湍炒蠓??！乖俎o，乃進，答拜。如客貴，主辭，毋敢拜辱，若客辭之告。一辭，乃進，拜辱，客答拜。

【釋文解析】

夫〓（大夫）辸??（速）之義（儀）〔一〕。

整理者注〔一〕：“辸，《廣韻》：「往也?！??，《說文》「速」字古文。《詩·伐木》「既有肥羜，以速諸父」，鄭箋：「召也?！埂秲x禮·鄉(xiāng)飲酒禮》：「主人速賓。」《鄉(xiāng)射禮》：「主人朝服，乃速賓?！贡酒獮榇蠓颍ㄙe客）受召，往赴食禮之儀，兼大食、小食?！秲x禮》各篇篇首，有「公食大夫之禮」、「大射之儀」等目，此即其類。”[4]《說文·乃部》：“??，驚聲也。從乃省，西聲。籀文??不省?；蛟??，往也。讀若仍。??，古文??。”《玉篇·乃部》：“??，如乘切。往也，《說文》曰：'驚聲也?！??，古文。辸，同上。”《廣雅·釋詁一》：“乃，往也。”王念孫《疏證》：“乃者，《眾經(jīng)音義》卷十八引《倉頡篇》云：「迺，往也?！埂墩f文》：「??，往也。」「迺」、「??」竝與「乃」同。《趙策》：「蘇秦謂趙王曰：『秦乃者過柱山?！弧埂稘h書·曹參傳》「乃者我使諫君也」，顔師古注云：「乃者，猶言曩者?！故恰改恕篂椤竿挂?。”而《說文·乃部》：“乃，曳詞之難也。象氣之出難。”是“??”、“迺”、“辸”是往及、往行義，虛詞義則以“乃”為正字，“??”、“迺”、“辸”與虛詞義的“乃”只是通假關(guān)系。整理者注所言的“大夫（賓客）受召，往赴食禮”顯然不能稱為“辸速”，相對于此，網(wǎng)友ee指出：“《大夫食禮》簡1“大夫辸速之儀”，“辸”應(yīng)讀為“應(yīng)”，二字語音相近，參孟蓬生：《“辸”讀為“應(yīng)”補證》《“辸”讀為“應(yīng)”續(xù)證》。它是應(yīng)對的意思。”[5]所說當(dāng)是。召賓義的“??”字與疾義的“速”字也應(yīng)原非一字，“??”字當(dāng)是來源于“??”字，《說文·?部》：“??，鼎實。惟葦及蒲。陳留謂?為。從速聲。餗，或從食束聲。”“鼎實”為“餗”，因此召人來食的字易“食”為“言”作“誎”，《說文·言部》：“誎，餔旋促也。從言束聲。”《莊子·盜跖》：“盜跖乃方休卒徒太山之陽，膾人肝而餔之。”成玄英疏：“餔，食也。”《廣雅·釋詁二》：“餔，食也。”故“誎”即催促進食義，所以能引申有速義，“??”字應(yīng)即“誎”的繁形，從而與“速”存在通假關(guān)系，才在《說文》中被視為“速”字的古文。

旣（梡）〔二〕，君子旣（畢）內(nèi)（入），宔（主）人乃出，立於宔（主）（階）之東南，西南卿（鄉(xiāng)）〔三〕。

整理者注〔二〕：“，字見于《望山楚簡》二·四五「一牛??，一豕??，一羊??，一尊??」，注釋八三：「此簡『??』字四見，據(jù)文義當(dāng)是盛放牛、羊、豕等體積較大的食物的木器?！埂浮?』、『延』音近，疑『??』當(dāng)讀為『梴』。此墓出大型『高足案』四，大小不等，疑即簡文所記之『??』。」（《望山楚簡》，中華書局，一九九五年，第一二三頁）該書補正又疑「??」當(dāng)讀為「斷木為四足」之「梡」（第一三一頁）?！抖Y記·明堂位》「俎用梡嶡」，孔疏：「虞俎名梡，梡形四足如案?！馁廾麕@，嶡亦如梡，而橫柱四足中央如距也?！箮@則包山簡、信陽簡之「?」，「?」、「梡」古音相近，形制亦無區(qū)別。參看李家浩《包山二六六號簡所記木器研究》（《著名中年語言學(xué)家自選集·李家浩卷》，安徽教育出版社，二〇〇二年，第二二三—二二九頁）?！??」釋「梡」可從，簡文「既??（梡）」相當(dāng)于《儀禮》所謂羹定（肉羹既熟）、載俎?！豆炒蠓蚨Y》曰「羹定。甸人陳鼎七（牛、羊、豕、魚、臘、腸胃、膚），當(dāng)門，南面，西上，設(shè)扃鼐」云云，既陳具，乃迎賓、拜至；賓既入，士乃舉鼎入門，雍人陳俎于鼎南，旅人加匕于鼎，大夫以序盥，以匕載鼎食于俎。本篇則「既橐（梡）」，主人乃出迎賓。一說，「」字或讀為「筵」，「既（筵）」，指既已布席?！秲x禮·士冠禮》「主人之贊者，筵于東序，少北西面」，鄭注：「筵，布席也?！?/span>”[6]所言“羹定（肉羹既熟）、載俎”由整理者所概述內(nèi)容即可見并不是同一個環(huán)節(jié)，因此明顯無法與《大夫辸速之儀》的“既”對應(yīng)，故整理者注所言“簡文「既??（梡）」相當(dāng)于《儀禮》所謂羹定（肉羹既熟）、載俎”當(dāng)不確。試比較下文的“立於西北末”、“立西端”、“方西端而立”、“立於西端”與“方席南末之東”、“負(fù)席北末而立”、“客立於席南末，主亦立於席北端”、“客乃自席南端坐”，可見篇中的“”字語境每每與“席”類似，再比較于先秦傳世文獻的《儀禮·士冠禮》：“贊者奠纚笄櫛于筵南端?！谡叩炀粲谒]東，立于筵西。”《儀禮·燕禮》：“賓降筵西，東南面立。”（又見《儀禮·大射》《儀禮·公食大夫禮》：“賓降筵北面。”《儀禮·有司徹》：“尸升筵。立于筵末。”也可見“筵”與“”語境相當(dāng)，故當(dāng)以“「」字或讀為「筵」，「既（筵）」，指既已布席。”為是，《墨子·節(jié)葬下》：“鼎鼓幾梴壺濫，戈劍羽旄齒革，挾而埋之，滿意。”畢沅校注：“梴，同'筵’。”與《大夫辸速之儀》書“筵”為“”正可對觀?！秲x禮·聘禮》：“幾筵既設(shè)，擯者出請命。”鄭玄注：“有幾筵者，以其廟受，宜依神也。賓至廟門，司宮乃于依前設(shè)之。神尊，不豫事也。席西上，上擯待而出請受賓所以來之命，重停賓也。”賈公彥疏：“此對《公食》'宰夫設(shè)筵，加席幾’，而后迎賓，彼食禮，與此異也。”《儀禮·公食大夫禮》：“宰夫設(shè)筵，加席幾。”鄭玄注：“設(shè)筵於戶西，南面而左幾。”賈公彥疏：“以其賓在戶牖之閒，南面，又生人左幾，異於神右?guī)坠室病?/span>”皆可見在賓客登堂入室之前有明確的設(shè)筵環(huán)節(jié)，即可以對應(yīng)于《大夫辸速之儀》的“既筵”。宰夫負(fù)責(zé)牢禮，《周禮·天官·宰夫》：“凡朝覲會同賓客，以牢禮之法，掌其牢禮。”因此掌牢禮的宰夫設(shè)筵是整個大夫食禮可以開始的一種象征。

整理者注〔三〕：“君子，泛稱士大夫，本篇當(dāng)指眾賓，簡三九：「凡大食，所職速者，必待于廷以聚君子?！埂秲x禮·鄉(xiāng)飲酒禮》等篇皆迎賓、迎介、迎眾賓，本篇則君子先入。，讀為「畢」，皆也?！秲x禮》阼階在東，為主階；賓階在西，為客階。本篇亦然。《儀禮》階皆為三級，本篇簡四四云「主降二級，不至下」，可見亦為三級?！妒抗诙Y》主人「立于阼階下，直東序，西面」，東序為堂之東墻，則亦在主階東南，唯西面與本篇西南鄉(xiāng)小異。又，《儀禮》各篇記面位多云東面、西面、東南面等，唯論國君（公）時，如《燕禮》、《大射》、《聘禮》、《公食大夫禮》等篇，則云西鄉(xiāng)、南鄉(xiāng)等。”[7]《大夫辸速之儀》是大夫招待大夫，顯然不會包括“士”，故篇中的“君子”當(dāng)只是指大夫?！洞蠓蜣w速之儀》與《大夫之大食》兩篇皆未見虛詞“于”字，而是全部書“於”，自然說明兩篇內(nèi)容最可能成文于戰(zhàn)國末期。一般情況下，主人是應(yīng)該出門迎客的，《儀禮·公食大夫禮》明記“大夫相食：親戒速，迎賓于門外。”這還可證于《儀禮·士昏禮》：“主人如賓服。迎于門外。”《儀禮·鄉(xiāng)飲酒禮》：“主人一相，迎于門外。”《儀禮·鄉(xiāng)射禮》：“主人一相，出迎于門外。”只有《儀禮·公食大夫禮》的公食大夫是“公如賓服，迎賓于大門內(nèi)。”證于《儀禮·聘禮》：“擯者入告，出辭玉，納賓。賓入門左，介皆入門左。”可見只有“主人”身份高于賓客，才會出現(xiàn)不出門迎客的情況。而《大夫辸速之儀》的“君子既畢入，主人乃出”說明在此環(huán)節(jié)前主人未出門迎客，這也就意味著《大夫辸速之儀》主要內(nèi)容的原始狀態(tài)應(yīng)是默認(rèn)主人的身份高于賓客的，但下文卻言“如主貴，客辟……如客貴，主辭……”如果是“客貴”，主人卻不出迎于門外，顯然屬于不敬之舉，因此作者應(yīng)該是沒有意識到“如主貴，客辟……如客貴，主辭……”與主人不出門迎客的矛盾，也即對作者而言，主人不出門迎客是一種習(xí)以為常的狀態(tài)，這也就說明作者不是專門的禮家學(xué)人，而只是在嘗試以自己的經(jīng)驗構(gòu)建一個大夫招待大夫的食禮儀式模板。筆者在《清華簡八〈治邦之道〉解析》中曾言：“《治邦之道》的作者很可能就是戰(zhàn)國末期著名的春申君黃歇。”[8]在《清華簡〈邦家之政〉解析》中又推測：“《邦家之政》的作者，很可能就是戰(zhàn)國后期、末期某位封君的傅。”[9]在《清華簡八〈邦家處位〉解析》中再推測：“無論是'如前處，既如無察’還是'子立代父，自定于后事’都頗有某位邦君之傅在邦君新蒞政不久所作教訓(xùn)的口吻，所以《邦家處位》篇和《邦家之政》篇的作者，都很可能是戰(zhàn)國末期某位邦君的傅。……那么歸結(jié)之前的推測，則清華簡諸篇是有多種來源的，而其最后或是被戰(zhàn)國末期某位封君之傅收藏，該傅是子產(chǎn)后學(xué)，而且與春申君黃歇很可能關(guān)系密切。”[10]將這些推測代入到《大夫辸速之儀》中，則雖然篇中一再稱“某大夫”，表明該篇內(nèi)容是記錄用來在某種程度上泛用的，但篇中“主人”的身份也仍可用于指稱廣招門客的黃歇，則該篇的作者也正可對應(yīng)于“某位邦君的傅”。據(jù)《儀禮·聘禮》：“賓立接西塾。”則《大夫辸速之儀》中被稱為“君子”的諸賓客在入庭前當(dāng)是立于外門西塾一側(cè)。整理者注所言“《士冠禮》主人「立于阼階下，直東序，西面」，東序為堂之東墻，則亦在主階東南，唯西面與本篇西南鄉(xiāng)小異。”將《士冠禮》的“西面”與《大夫辸速之儀》的“西南鄉(xiāng)”類比不知是基于什么考量。《士冠禮》的“主人「立于阼階下，直東序，西面」”時，“賓如主人服，贊者玄端從之，立于外門之外”，并沒有如《大夫辸速之儀》這樣“君子既畢入”，所以《士冠禮》中主人“西面”是面對賓客將會在的位置。《大夫辸速之儀》中則已是“君子既畢入……造於庭”，立于庭西，則主人在堂上，要面對庭中的賓客才能有下文的“揖君子”，因此主人自然當(dāng)“西南向”。整理者注所言“《儀禮》各篇記面位多云東面、西面、東南面等，唯論國君（公）時，如《燕禮》、《大射》、《聘禮》、《公食大夫禮》等篇，則云西鄉(xiāng)、南鄉(xiāng)等”即使是在《儀禮》中也是不準(zhǔn)確的，如《儀禮·聘禮》即有“與介入，北鄉(xiāng)哭”，此“北鄉(xiāng)”之人就并非國君，《儀禮》之外《大戴禮記》與《小戴禮記》則更是并無這個區(qū)別，《大夫辸速之儀》中主、客言“鄉(xiāng)”、言“面”不定的情況同樣存在，如下文即有“主立于主階之東，西面；客立于客階之西，東向”。

客誥（造）於廷（庭），客者【一】內(nèi)（入）告，內(nèi)（入）門而（左），伓（負(fù)）（屏），乃告：「某夫〓（大夫）寺（待）才（在）廷（庭）〔四〕。」

整理者注〔四〕：“客者為儐相?？驼呷敫鎻拈T左，謂自門西人。伓，讀為「背」或「負(fù)」，指背向，典籍多用「負(fù)」字。屏，《爾雅·釋宮》「屏謂之樹」，郭注：「小墻，當(dāng)門中。」即《論語》「管氏亦樹塞門」、《禮記·郊特牲》「臺門而旅樹」之「樹」，后世所謂照壁。又《荀子·大略》：「天子外屏，諸侯內(nèi)屏?！贡酒猎陂T內(nèi)，即所謂「諸侯內(nèi)屏」?！洞蟠鞫Y記·武王踐阼》：「（師尚父）奉書而人，負(fù)屏而立?！箍驼哓?fù)屏，則北面。”[11]“賓”、“客”二稱雖可互稱渾言，但細(xì)別則有異，《說文·宀部》：“賓，所敬也。從貝??聲。”段注：“《大宰》八統(tǒng)。八曰禮賓。《大宗伯》：'以賓禮親邦國賓客?！瘻喲灾?。析言者之則賓、客異義。又賓謂所敬之人，因之敬其人亦曰賓。又君為主，臣為賓。”《說文·宀部》：“客，寄也。從宀各聲。”段注：“自此托彼曰客，引伸之曰賓客。賓、所敬也；客、寄也。故《周禮·大行人》'大賓’、'大客’別其辭。諸侯謂之大賓。其孤卿謂之大客?！端緝x》曰：'諸公、諸侯、諸伯、諸子、諸男相為賓、諸公之臣、侯伯子男之臣相為客’是也。統(tǒng)言則不別耳。”因此雖然泛言稱賓稱客俱可，但細(xì)別則“賓”是敬稱，“客”則原只是指寄居者，兵家更習(xí)慣上以“客”稱來敵，所以《大夫辸速之儀》中稱“客”實際上不如稱“賓”尊敬，從這方面可見《大夫辸速之儀》的作者并不是專門的禮家學(xué)人。而由篇中當(dāng)客人與主人連稱時皆稱“賓主”而不言“客主”來看，作者應(yīng)該是知道稱“賓”更為標(biāo)準(zhǔn)的。先秦傳世文獻中儐相習(xí)見稱“儐（擯）”或“儐者（擯者）”，從未見稱“客者”的情況，由此可以推知，《大夫辸速之儀》的作者很可能無意依從《儀禮》、《禮記》中的各篇文獻所體現(xiàn)的那種措辭模式的。《禮記·郊特牲》：“臺門而旅樹，反坫，繡黼丹朱中衣，大夫之僭禮也。”鄭玄注：“言此皆諸侯之禮也。旅，道也。屏謂之樹，樹所以蔽行道。管氏樹塞門，塞猶蔽也。禮：天子外屏，諸侯內(nèi)屏，大夫以簾，士以帷。”可見若以禮制，只有天子和諸侯可以有“屏”，大夫只當(dāng)有“簾”，而《大夫辸速之儀》中的“主人”有“屏”，是僭越禮制自比于諸侯，有著明顯的權(quán)臣特征，此種情況也說明《大夫辸速之儀》主體部分的“主人”其原身份并不是一般的“大夫”，而這一點也與黃歇的情況相合。

?。ㄉ伲┻M，命君逆客〓（客，客）者（左）還，走出門，（左）客而立〔五〕。

《儀禮·士冠禮》：“宰自右少退，贊命。”鄭玄注：“命，告也。”《爾雅·釋詁》：“命，告也。”故“命君逆客”即告君迎客。

整理者注〔五〕：“左還，《儀禮·大射》作「左旋」。《儀禮》中「左還」為右轉(zhuǎn)，「右還」謂左轉(zhuǎn)，如《鄉(xiāng)射禮》上射「執(zhí)弦而左還，退反位，東面揖」，謂右轉(zhuǎn)；《士冠禮》「筮人許諾，右還，即席坐，西面」，謂左轉(zhuǎn)。據(jù)孔疏，「左還」據(jù)右轉(zhuǎn)時左手向外、「右還」據(jù)左轉(zhuǎn)時右手向外而言。但本篇中「左還」即謂左轉(zhuǎn)，與《儀禮》有別。”[12]《儀禮·大射》篇中只有“左還”而無“左旋”，不知道整理者注所言“《儀禮·大射》作「左旋」”是從哪個版本的《儀禮·大射》中看到的。本篇中言及左右的“還”僅此一處，前后文也沒有任何可以輔助判斷所轉(zhuǎn)方向的文字依據(jù)，故也無法知道整理者是怎么讀出“與《儀禮》有別”這種理解的。網(wǎng)友汗天山指出：“注釋對'左還’'右還’的理解有偏差?！紫?，《詩·鄭風(fēng)·清人》'左旋右抽’，此'左旋’即禮書之'左還’。古代戰(zhàn)車上，手持長兵的甲士在右，戰(zhàn)車只有向左轉(zhuǎn)，車右的甲士才能'右抽’，用長兵向右擊打敵方。其次，《逸周書·武順解》記載：'吉禮左還，順天以利本。武禮右還，順地以利兵。將居中軍，順人以利陣?！帧独献印吩疲?#39;吉事尚左，兇事尚右?！帧抖Y記·檀弓上》：“孔子及門人立，拱而尚右，二三子亦皆尚右?？鬃釉唬?#39;二三子之嗜學(xué)也。我則有姊之喪故也?！咏陨凶??！笨鬃右?#39;有姊之喪’故'拱而尚右’，也可為證。也即，先秦時期，'吉禮左還’是當(dāng)時禮制的硬性規(guī)定?！灰羌Y場合的轉(zhuǎn)身'皆尚左’，都應(yīng)當(dāng)是'左還’，而無論原本面朝哪個方向；兇禮場合'尚右’，按照規(guī)定才是'右還’?！單?#39;左還’與《儀禮》中'左還’的含義應(yīng)當(dāng)完全一致，都是指左轉(zhuǎn)。”[13]所說是，這里還可以補充一些例證，《淮南子·地形》：“江出岷山，東流，絕漢入海。左還北流，至于開母之北，右還東流，至于東極。”江水東流入海，是左北、前東、右南、后西，所以“左還”是逆時針轉(zhuǎn)向北流；北流至“開母之北”，是左西、前北、右東、后南，因此“右還”是順時針轉(zhuǎn)向東流，現(xiàn)在太平洋洋流仍是這個走向。《淮南子·天文訓(xùn)》：“紫宮執(zhí)斗而左旋，日行一度，以周于天。”北斗的視運動是逆時針旋轉(zhuǎn)的，由此不難知道“左旋”是逆時針轉(zhuǎn)向，也即左轉(zhuǎn)。由“吉禮左還”還可推知，《儀禮·士冠禮》：“筮人許諾，右還，即席。”《儀禮·燕禮》：“司正降自西階南面，坐取觶，升酌散，降南面坐奠觶，右還北面少立。”《儀禮·大射》：“司正降自西階南面，坐取觶，升酌散，降南面坐奠觶，興，右還北面少立。”的三個“右還”蓋皆是“左還”之訛?！秲x禮·士喪禮》：“主人西面拜工。左還槨。”《儀禮·既夕禮》：“二人還重，左還。”兩處則蓋皆是“右還”之訛。以“吉事尚左”的緣故，所以有前文的“客者入告，入門而左”。因為“入門而左”的位置畢竟離主人所在的位置有一些距離，所以才“少進，命君逆客”。左轉(zhuǎn)還是右轉(zhuǎn)，本來是無所謂的事情，之所以會在禮制中被強調(diào)，由《逸周書·武順》可見完全是原始思維中的巫術(shù)式觀念在作怪，再加上世襲貴族往往是徒有其表之輩，既然沒有什么干實事的能力，自然就只會在表面文章上下功夫?！?span style="color:blue">「左還」據(jù)右轉(zhuǎn)時左手向外、「右還」據(jù)左轉(zhuǎn)時右手向外而言”則更只是古代注疏者飽食終日腦洞出來的謬說。《說文·走部》：“走，趨也。”段注：“《釋名》曰：'徐行曰步，疾行曰趨，疾趨曰走?！宋鲅灾S渾言不別也。今俗謂走徐、趨疾者非。”而《晏子春秋·內(nèi)篇雜上·景公使魯有事已仲尼以為知禮》：“夫禮曰：登階不歷，堂上不趨，授玉不跪。”《禮記·曲禮》：“帷薄之外不趨，堂上不趨，執(zhí)玉不趨。”《禮記·少儀》：“執(zhí)玉、執(zhí)龜策不趨，堂上不趨，城上不趨。”《爾雅·釋宮》：“室中謂之時，堂上謂之行，堂下謂之步，門外謂之趨，中庭謂之走，大路謂之奔。”因此本篇“走出門”的“走”在“出門”之前只能理解為段玉裁注“今俗謂走徐、趨疾”的“走”，也即相當(dāng)于“徐行曰步”的“步”，或也可考慮訓(xùn)“走”為“出”，《儀禮·士相見禮》：“主人對曰：某也固辭，不得命，將走見。”鄭玄注：“走，猶出也。”而無論取這兩種的哪種解釋，都顯然不能按《說文》理解為“走，趨也”，也不能按《釋名》理解為“疾趨曰走”，這與前面提到的“客”類似，蓋也表明作者的措辭比較世俗化。

宔（主）【二】人迲（去）凥（處），咠（揖）君子，旣（揖）君子，乃出逆〔六〕，右（屏），出門少（左），客而立〔七〕。

　　整理者注〔六〕：“去處，去阼階之東南、西南鄉(xiāng)之處。揖君子，猶揖眾賓?！秲x禮·鄉(xiāng)飲酒禮》：「主人一相迎于門外，再拜賓，賓答拜。拜介，介答拜。揖眾賓。」《鄉(xiāng)飲酒禮》門外主人與賓東西相當(dāng)，介、眾賓差在賓南，東面，則主人正西面拜賓，側(cè)身向西南拜介、揖眾賓。，楚簡多用作「一」，而包山簡「禱」即新蔡簡「弌禱」、「咠禱」，故此處讀為「揖」。”[14]整理者以《鄉(xiāng)飲酒禮》來對照《大夫辸速之儀》是不妥當(dāng)?shù)?，《鄉(xiāng)飲酒禮》中主人是先“正西面拜賓”，而后才“側(cè)身向西南拜介、揖眾賓”，而在《大夫辸速之儀》并未記載先“拜賓”，如此自然不能“揖君子，猶揖眾賓”，否則就是敬“眾賓”而輕慢自己所主要召請的“賓”，顯然是非禮制舉。因此，“揖君子”當(dāng)是在揖所有的客人，“君子”就是對應(yīng)前文“君子既畢入”的“君子’，指包括主要被邀請的客在內(nèi)的所有客人。

　　整理者注〔七〕：“「右屏」，謂從屏東?！赋鲩T少左」，謂在門東。《士冠禮》「主人迎，出門左」，鄭注：「左，東也。出以東為左，入以東為右?！?/span>，一般用為「呼」，但「呼客而立」不辭，此處試讀為「迕」，謂主人逆客，當(dāng)客而立，主客東西相對。”[15]《說文》無“迕”字，先秦文獻可能屬于“迕”字的辭例皆是負(fù)面的違背義，因此相對于讀為“迕”字，“”更適合讀為“訝”，字又做“迓”，《說文·言部》：“訝，迎也。從言牙聲?！吨芏Y》曰：'諸侯有卿訝發(fā)。’迓，訝或從辵。”在《儀禮》中“訝”字辭例數(shù)見，如《公食大夫禮》：“賓朝服以拜賜于朝，訝聽命。”《聘禮》：“厥明。訝賓于館。”整理者既然已頻繁在說明和注釋中言及《儀禮》，不知何故不考慮“訝”字而言“此處試讀為「迕」，謂主人逆客，當(dāng)客而立”。

客者告客：「某夫〓（大夫）??（將）拜君【三】之辱〔八〕?！?/span>

整理者注〔八〕：“此處「某大夫」指主人?？驼吒婵?，主人將拜辱，拜客自屈辱來此。下文分述主貴于客、客貴于主兩種情況。”[16]《大夫辸速之儀》中主人與客人全篇都未曾有直接的語言交流或肢體接觸，雙方的距離感是非常明顯的。古代雖然也偶有拒絕阿附權(quán)貴的有氣節(jié)者，但其行為必然不會模式化地被視為禮儀，因此如果客貴于主，主人曲意逢迎尚恐不及，怎么會與客人保持如此明顯的距離感？以此故也可以知道《大夫辸速之儀》中的主人身份本是高于客人的，“主貴于客、客貴于主兩種情況”應(yīng)是作者為使該文適用面更廣而后期加入的文字。先秦傳世文獻習(xí)見“拜命之辱”、“拜君命之辱”，只有《大戴禮記·朝事》：“君使士迎于境，大夫郊勞，君親拜迎大門之內(nèi)而廟受，北面拜貺，拜君之辱，所以致敬讓也。”言“拜君之辱”與《大夫辸速之儀》同，大致相同的內(nèi)容在《小戴禮記·聘義》則是作“拜君命之辱”，后人?！洞蟠鞫Y記·朝事》多據(jù)《小戴禮記·聘義》增“命”字，由《大夫辸速之儀》來看，《朝事》原即無“命”字也是很可能的。

女（如）宔（主）貴，客辟，客者爲(wèi)客（辭）：「某夫〓（大夫）（辭），辟不敢合（答）拜〔九〕?！?/span>

　　整理者注〔九〕：“如主貴于客，則客辟，不敢答拜?！秲x禮·聘禮》「公再拜。賓辟，不答拜」，鄭注：「辟位逡遁，不敢當(dāng)其禮?！褂帧抖Y記·曲禮》「君若迎拜，則還辟不敢答拜」，鄭注：「嫌與君亢賓主之禮?！箍驼邽榭娃o之「某大夫」指客。”[17]不大理解整理者為什么沒在“辟”后擴注“避”字，《禮記·曲禮》的內(nèi)容，整理者注并未全引，原文為“大夫、士見于國君，君若勞之，則還辟，再拜稽首；君若迎拜，則還辟，不敢答拜。大夫、士相見，雖貴賤不敵，主人敬客，則先拜客；客敬主人，則先拜主人。凡非吊喪，非見國君，無不答拜者。大夫見于國君，國君拜其辱。士見于大夫，大夫拜其辱。同國始相見，主人拜其辱。君于士，不答拜也；非其臣，則答拜之。大夫于其臣，雖賤，必答拜之。”由此可見，《曲禮》所言“不敢答拜”更符合“大夫、士見于國君”且“君若迎拜”的情況，而《曲禮》后文即明言“非吊喪，非見國君，無不答拜者”，這也就意味著“如主貴，客避，客者為客辭：「某大夫辭，避不敢答拜。」”的假設(shè)實際上是在套用“大夫、士見于國君”情況下的“君若迎拜，則還辟”，而《大夫辸速之儀》篇中又明言是大夫見大夫，因此這也表明篇中的“主人”雖是大夫，但其背景原型卻是近于國君的存在。

客者臺（以）宔（主）命（就）客：「某夫〓（大夫）寺（待）巳（矣），【四】（就）某夫〓（大夫）?！?/span>（再）（辭）乃進，??（答）拜〔一〇〕。

整理者注〔一〇〕：“，即楚文字「就」字，簡文或作「」，或從辵、或從彳、或從攴，聲。如鄂君啟節(jié)（《殷周金文集成》一二一一〇—一二一三，中華書局，一九八四年）「就某地」謂行至某地；楚簡中「就」字又有使動用法，如上博簡《鄭子家喪》「莊王就大夫而與之言曰」，可以訓(xùn)為「敦請」。本篇從之字多為后者，大致對應(yīng)禮書之「肅」或「宿」，即客者敦請某大夫（客者本身位置不變）。只有「就階下」（簡八）「就醢」（簡一四、簡三四）、「就飲」（簡三二、《記》簡一〇）、「就它七大夫」（簡四一）、「就七大夫」（簡四二）、「就觶」（簡四九）等處才是訓(xùn)為「至某處」的「就」。《儀禮·士冠禮》「宿賓」，《禮記·曲禮》「主人肅客而入」，鄭注皆云「進也」。按宿、戒往往連文，鄭注「宿者必先戒，戒不必宿」，則宿賓有敬戒、迎進之義?！?img doc360img-src='http://userimage8.360doc.com/24/0115/17/34614342_2024011517421603394QHNN8NXBWRB50603J.gif' width="23" height="23" src="http://pubimage.360doc.com/wz/default.gif" alt="snap264">」字見于清華簡《攝命》「肆余繇卜乃身」、安大簡《詩經(jīng)·小戎》「寢興」，后者對應(yīng)《毛詩》「載」。此處作「」，字形又見于慈利簡，從「二」會意，讀為「再」?！冈俎o」，禮書所謂「固辭」，即再辭而許；下「一辭」，禮書所謂「禮辭」，即一辭而許。《士冠禮》「主人戒賓，賓禮辭，許」，鄭注：「禮辭，一辭而許。再辭而許曰固辭。三辭曰終辭，不許也?！?/span>”[18]整理者此處所討論的“就”、“肅”、“宿”實即篇首的“??”的通假，為召請義，《儀禮·特牲饋食禮》：“乃宿尸。”鄭玄注：“'宿’讀為'肅’。肅，進也。進之者，使知祭日當(dāng)來。古文'宿’皆作'羞’。凡'宿’，或作'速’，記作'肅’，《周禮》亦作'宿’。”賈公彥疏：“云凡'宿’或作'速’，謂一部之內(nèi)或作'速’者，若《公食大夫》'速賓’之類是也。”可見雖然鄭玄訓(xùn)為“進也”，但這幾個字非常明顯就是召食義的“??”引申出的召請義的通假字而已，整理者注所言“按宿、戒往往連文，鄭注「宿者必先戒，戒不必宿」，則宿賓有敬戒、迎進之義”將詞義迥別的“敬戒”與“迎進”兩個詞混合在一起的，使用的是明顯的原始思維方式，未免缺乏邏輯。《儀禮》、《禮記》各篇多出魯?shù)兀锩娴摹肮剔o”本來就是做做樣子，再請一次就會答應(yīng)，所以才有鄭玄注所謂“再辭而許曰固辭”，但鄭玄的這個解釋，放其它先秦文獻中都是不成立的，其它先秦文獻中的“固辭”都是堅決拒絕之義，甚至《大夫辸速之儀》下文即有“主起，屬食?？驼邽榭娃o：「某大夫固辭，不敢辱君靈。」主乃止”也明顯不是以“再辭而許”為“固辭”，這一方面說明，戰(zhàn)國時期的魯國有著比其它諸侯國虛偽得多的禮儀氛圍，另一方面也說明《大夫辸速之儀》作者的行文措辭習(xí)慣并非是受《儀禮》影響，雖然文章內(nèi)容與《儀禮》相似，但作者并非魯?shù)囟Y儀家的后學(xué)。

女（如）客貴，宔（主）（辭），母（毋）敢拜辱，若客（辭）之告。（一）（辭）乃進，拜辱，客??（答）拜〔一一〕?！疚濉?/span>

　　整理者注〔一一〕：“如客貴，則客無辟不敢答拜，主人有辭不敢拜辱。”[19]如果是客人身份更高，應(yīng)該先有客者為客人告主人：“某大夫?qū)菥琛?/span>”原因見前文所引《禮記·曲禮》內(nèi)容，但《大夫辸速之儀》這里并沒有寫出這個環(huán)節(jié)，很明顯是作者行文思慮不周。在此后，才應(yīng)該是“主辭毋敢拜辱”，而不是如整理者注所言的“客無辟不敢答拜”，因為應(yīng)該是客人先拜，根本就談不上客人“無辟不敢答拜”的問題。這里的“一辭”是主人之“辭”，也即“主辭毋敢拜辱”者，而非鄭玄注“禮辭，一辭而許”的客人之辭，所以整理者前注“下「一辭」，禮書所謂「禮辭」，即一辭而許。”也是不正確的?！?span style="color:#7D0000">一辭乃進”是說在客者代主人表示辭避后，客人就直接走向主人，在此之后，才是主人拜客人的“拜辱”和客人的“答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