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南北朝時期是一個寒門有機會的時代,所以身為女巫之子的王敬則也有了上升的門路。 王敬則是臨淮郡射陽縣(今江蘇省揚州市寶應縣)人,僑居于晉陵郡南沙縣(今江蘇省常熟市)。出生時胞衣是紫色,于是母親就對外人說這孩子將來能鳴鼓角,言下之意是他將來能成為軍人。但旁人不信,覺得這娃這輩子給人吹號角就到頂了,還鳴鼓角呢? 也許因為母親定好了基調,王敬則年輕時就在刀劍上下功夫。一次他在草叢中打獵,發(fā)現(xiàn)身上有些蟲,像烏豆一樣,趕走以后,身上流血了,覺得自己真是出門不利,就找道士卜算。不曾想,道士說這是祥瑞,小伙子你是要封侯啊。 王敬則大喜,就去京城建康謀發(fā)展,當然走的是軍界的賽道,加入了禁軍宿衛(wèi),成為了一名刀戟隊員。 當時的皇帝是南朝宋前廢帝,是個愛玩也很會玩的年輕人,可能聽說了王敬則身懷絕技,有一次就讓他表演。 王敬則確實身懷絕技,叫“拍張”,至于具體的內容,就像他當著前廢帝表演時那樣,張臂拋刀,拋得很高,卻能跳起接準。 不知是不是因為絕技引起了皇帝的注意,王敬則得補俠轂隊主,領細鎧將。 但是如果前廢帝以為這樣就能拉攏王敬則為自己賣命,卻是想多了。雖然不似其他高高在上的大領導,他和王敬則是確實見過面的,但是縣官不如現(xiàn)管,王敬則的頂頭上司是細鎧主姜產之。 有一天,姜產之告訴他,我和其他一些人合謀,殺掉小皇帝,今天就行動! 王敬則沒有什么猶豫就同意了。當晚的行動還算順利,王敬則只需要跟著姜產之就完成了任務。 按眾人的計劃,被囚禁在京城的皇叔湘東王劉彧占了近水樓臺的便宜,被立為新帝,是為宋明帝。論功行賞,王敬則受封重安縣子,食三百五十戶。 但明帝只能號令京城周邊,前廢帝的弟弟江州刺史晉安王劉子勛就地登基后基本得到全境的擁護。明帝派王敬則為龍驤將軍、軍主,隨寧朔將軍劉懷珍攻打豫州刺史殷琰。殷琰派將劉順迎擊,并在宛塘死虎(今安徽省壽縣東南)建起四壘對峙。王敬則按劉懷珍的安排,領一千兵繞過劉順到其后方橫塘;討伐殷琰的主將假輔國將軍劉勔也派呂安國、黃回領兵出橫塘截擊敵軍,燒毀糧車,劉順本來就缺糧,見狀潰退,最終殷琰投降。 劉子勛敗亡后,明帝以王敬則為奉朝請,后外調為暨陽令。他在陸主山下乘船趕去赴任,船卻一動不動,眼看同行的十多只船都能正常行駛,他命人到水中推船,卻發(fā)現(xiàn)了一只烏漆棺。 王敬則覺得就是這棺材阻止了自己的船,就對它說:“你不是一般東西,若你吉祥善良,就讓船快點前行。我富貴后一定為你改葬。”結果船竟然真的能動了。 王敬則說話算話,赴任后就命人把那棺材改葬了。 這只是剛發(fā)生的事,王敬則記得不稀奇,但有的事過去很久了,王敬則仍然記得——他曾和一個暨陽縣吏比試刀劍,說等我當上縣令,我就鞭打你的背;縣吏把口水吐到他臉上,說,你真能當上縣令,我就當上司徒公了。 王敬則召來縣吏,問:我現(xiàn)在真的當上了暨陽縣令,你何時去當司徒公啊? 但僅此而已,他終究友善地放過了這位老朋友。 雖然明帝平定了內亂,但還有余波,一些盜賊躲在暨陽縣內的紫山為患,顯然不是容易剿滅的,否則就不需要王敬則特意想辦法了。 王敬則的辦法是,和盜賊談判,只要你們投降,我就為你們求情。 為了增加自己說話的可信度,王敬則知道當地人篤信一座廟,就請神明作證,如果我姓王的說話不算話,我就賠償十頭牛。 眼看縣太爺如此誠懇,盜賊們就出來投降了,王敬則也很熱情地在廟南為他們設宴;盜賊們更進一步地感受到了縣太爺好客的誠意,他們再也沒有離開。 宴會后,王敬則真的給那座廟賠了十頭牛。 百姓們?yōu)楸I賊被消滅高興都來不及,誰還會計較他對盜賊說話不算話? 明帝死后,年幼的后廢帝繼位。元徽二年(474年),皇叔桂陽王劉休范從據點江州領兵襲擊京城,王敬則隨右衛(wèi)將軍蕭道成至新亭壘抵御,并與寧朔將軍高道慶、羽林監(jiān)陳顯達乘舸大戰(zhàn)劉休范水軍,大敗對方并焚毀船艦,殺傷甚多。此次平亂,王敬則憑借新功得任帶南泰山太守、右俠轂主,后轉帶越騎校尉,又任皇弟車騎將軍安成王劉準的參軍。而老戰(zhàn)友劉勔則死于此亂。 當后廢帝和中領軍蕭道成的君臣矛盾浮出水面,眼看難以長期共存的時候,王敬則又和之前一樣,絕不信任未成年的不靠譜皇帝,誰反對他,我?guī)驼l。每次下班后,他都去中領軍府,穿著黑衣伏在路上,探聽不遠處的臺城宮中皇帝有何動靜。 蕭道成大概也明白,王敬則能參與一次弒君,就能參與第二次,于是對王敬則也不藏了,表示我就是想換皇帝,具體細節(jié)愿意和你商量,你回宮見機行事就好。 后廢帝的近臣楊玉夫、楊萬年、陳奉伯等二十五人都被王敬則發(fā)展入伙。 這事和王敬則的老上級姜產之沒關系,先前北魏想趁南朝宋內亂取利,在爭奪徐州時,姜產之戰(zhàn)死了。 元徽五年(477年),后廢帝酒醉熟睡,被楊玉夫斬殺;陳奉伯裝作沒事一樣經承明門出宮,將皇帝首級送給宮外的王敬則,王敬則一看計劃順利,趕緊去領軍府找蕭道成。但這事太大了,蕭道成也不敢輕信,以為是個誘殺局,哪怕來人是自己人王敬則而且已經自報身份,蕭道成仍然不敢動。 王敬則該怎么打消蕭道成的疑慮呢?只有把皇帝的首級扔進去了。就算再有詐,難道皇帝還能復活? 蕭道成這才放心了,穿好戎裝騎馬入宮,王敬則跟在后面,經過承明門時,王敬則說:皇帝回宮,開門! 但是門郎出于職業(yè)操守,要驗證了再開門。這時候王敬則既沒法讓門郎看到活著的皇帝,也沒法讓門郎看到活著的蕭道成,前者是不能,后者是不想。 王敬則此地無銀三百兩地用刀環(huán)塞住了門孔,確保門郎看不到蕭道成,再繼續(xù)急切地催促。 門郎想,以前皇帝路過的時候,我都很害怕不敢看,這次該也沒什么特殊的吧?最終還是放行了。 蕭道成入殿后,就宣布皇帝駕崩,次早就以皇太后王貞風的命令召集高官開會商議選擇新皇帝。王貞風是明帝的皇后,是后廢帝和其他皇子的嫡母而非生母。 參會的高官是蕭道成和中書令劉秉、尚書令袁粲、中書監(jiān)褚淵。蕭道成曾和劉秉、袁粲談過換皇帝,二人都不支持。此時蕭道成又謙讓了,先后請劉秉、袁粲做主,二人都不肯自作主張。 王敬則覺得這些人太不識趣了,拔刀在床側跳起:“天下之事都該蕭公說了算!誰敢多言,我王敬則的刀早就饑渴難耐了!”甚至拿出白紗帽給蕭道成戴,恨不得讓蕭道成原地登基。 蕭道成當然喝止。褚淵是支持他的,于是蕭道成當仁不讓,以皇太后名義選擇最年長的皇弟安成王劉準繼位,即宋順帝。 王敬則改任員外散騎常侍、輔國將軍、驍騎將軍、領臨淮太守,增封一千三百戶,知殿內宿衛(wèi)兵事。 王敬則當然清楚,自己今天和明天的富貴都和他是新帝的嫡系屬官沒有關系,他押寶的蕭道成才是說了算的人。 昇明元年(477年),荊州刺史沈攸之自稱勤王,蕭道成將王敬則臨時進號冠軍將軍。 因為蕭道成入守朝堂,袁粲便想利用出鎮(zhèn)石頭城的職務之便起兵響應沈攸之,并和劉秉的堂弟領軍將軍劉韞、直閣將軍卜伯興合謀在宮中發(fā)難。 但蕭道成得知,讓王敬則如此這般。 雖然卜伯興安排了防備兵力,王敬則還是破墻而出闖入中書省,先殺劉韞,再殺卜伯興。 隨著袁粲、劉秉、沈攸之相繼領盒飯,蕭道成和王敬則都有美好的未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