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回到老家陪護,時間越久,才慢慢醒悟“過多的共情,反而是一種枷鎖”。 之前看到網(wǎng)友評論,常伴父母左右如果不能摒除憐憫和愧疚感,最終會把自己拉入無盡深淵,無法自拔。 總有人勸我們:多體諒老人吧,他們時日無多。 可當這份體諒變成無底線的同情,親情便成了掙不脫的蛛網(wǎng),困住兩代人的余生。 老人的聲聲嘆氣里藏著時光的傷痕,那些反復咀嚼的委屈,是艱難歲月在他們手心刻下的年輪。 七旬母親常對著電視劇抹淚,不是為劇情,而是借機翻出四十年前的舊賬 —— 鄰居占過三分菜地,女兒出嫁時少買件衣裳。 每次母親眼眶飽含淚花,念叨某個兒女的不是,抑或再三訴說年輕時所受苦難,聽著,心中便仿佛壓著一塊秤砣。而她卻很少提起兒女怎樣精心地照料她。 對身邊的人的苛求和責備,仿佛是一種約定俗成的儀式感。 你若多勸幾句,站在她的角度加以寬慰,可她仍沉溺于自己的世界,對良言無動于衷,如此一來,越哄便越覺力不從心。 有時,我不禁反省:難道是自己照料得不夠細致嗎?還有哪些沒做好呢?母親為什么一見到別的孩子就淚眼滂沱? 總想再多細心一點,多費心一些,希望能夠讓老人喜笑顏開,可越到后面越發(fā)現(xiàn)——老人所謂的“悲痛”,并非因為現(xiàn)實困苦,而是到了一定年齡,未來渺茫,她靠抱怨喚回子女的關心。 這些經(jīng)年累月的怨懟,不過是她們向歲月討要存在感的印章。 ![]() 正如老樹的年輪總要外擴,老人的控訴是她們確認生命仍在延續(xù)的方式。 我們總是妄圖成為父母的救世主,將他們的嘆息視作戰(zhàn)書。 可那些深夜陪聊、精心準備的羹湯,在老人心里抵不過遠方子女一通電話。 這不是孝心不夠,而是人性使然 —— 眼皮底下的關懷總被視作理所當然,可望不可及的問候反而鍍著金邊。 就像握在掌心的沙礫,攥得越緊,流逝得越快。 很多時候,子女竭力充當“萬能藥”,然而,無論付出幾何,始終無法觸及母親心底的癥結。 那些被屢屢提及的苦與難,實際上是老人內(nèi)心的一種自我慰藉,亦是他們尋求寄托的途徑。 后來,我不再過度共情于她的抱怨與控訴,只是聽之任之,悉心照料日常起居。而她呢,竟在自顧自的訴說中迅速平復了心緒。 反觀大哥,節(jié)假日來看望一次,看見母親泣不成聲,總認為我有哪里做得不好失責之處,甚至劈頭蓋臉地批評。他認為,自己既出資又出力,母親理當滿心感激。 然而,在老一輩人的觀念里,在身邊盡孝的人被忽視,離得遠的反倒成了備受夸贊的“好孩子”、眾人眼中的“香餑餑”。 “遠香近臭”這一俗語于暮年父母身上尤為應驗。 守在床前的子女,竟淪為情緒垃圾桶;而遠在天涯的人,卻成了心頭明月。 如同舊式掛鐘需要不斷上發(fā)條,她們用埋怨給身邊人加壓,用寬容給遠方人留白,只為讓牽掛的齒輪永遠轉(zhuǎn)動。 我的母親會在雨天指責我關窗太慢,卻在視頻里對遠在外讀書的小女兒說 '注意身體'。 常有人發(fā)出這樣的疑問:“為何老人越活越自我呢?” “人老心是否會變窄?” 實則,世間多數(shù)父母對每個孩子的情況心知肚明,他們蓄意于子女間挑起矛盾,以此作為鞏固家庭權威的一種手段。 誰心地善良,誰就更輕易被拉入泥淖。 一旦跌入其中,費心費力,最后逐漸耗盡父母子女最后的溫情。 聰明的人通常不把父母的苦楚當成自己的負擔,凡事安守本分去走,多說溫軟細語,點到為止。 多年相伴讓我懂得:真正的孝順不是把自己熬成殉道者,而是做有溫度的旁觀者。 在母親抱怨時遞上熱茶卻不接話茬,在她挑刺時裝作耳背卻握緊她的手。 就像對待任性小孩,要給予懷抱而非放縱,要守住底線而非溺愛。 那些沒說出口的懂得,比聲嘶力竭的共情更有力量。 我終于學會與母親的暮年和解,不再試圖填平她記憶里的溝壑,而是陪她坐在溝壑邊看云卷云舒。 父母終歸有他們自己的路要走。 與其無限遷就,不如學會保持距離,既安撫他們的寂寞,也該照顧好自己。 就像那句老話:“百善孝為先,只是孝順不要無底線。” 孝心的真諦,是把自己活成照亮父母暮年的燈盞,而非燃燒殆盡照亮她們的蠟炬。 留三分清醒守護自我,存七分溫暖陪伴余生,才是兩代人最體面的相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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