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本文文字長度3696字，閱讀約需7分鐘。另：本期“歐美早期影片回顧”欄目上傳哈羅德·勞埃德滑稽默片，1922年的《心理醫(yī)生》，片長59分32秒鐘，請您安排好觀影時間。下面繼續(xù)開講《民國電影演義》~

第五十八回

朱瘦菊離開影戲公司

吳性栽承繼父輩產(chǎn)業(yè)

上回書說到，楊耐梅不滿明星影片公司給她安排的既惡毒又丑陋的地主婆角色，轉向另一家百合影片公司創(chuàng)業(yè)作《采茶女》攝制組，接演了一個富家大小姐的角色。而這家百合影片公司是1924年春，由顏料大王吳性栽資助滬上文人、《電影雜志》編輯朱瘦菊開辦的，這個朱瘦菊就是1921年跟但杜宇、周國驥一起創(chuàng)辦上海影戲公司的那個朱瘦菊。那么這個朱瘦菊怎么又跟顏料大王混到一起了？讓我們一起看下去。

▲朱瘦菊

記性好的老鐵應該還能記得，拙作（《民國電影演義》第二十六回）提到過朱瘦菊這個名字，只不過那一回的重點是但杜宇和殷明珠的“海誓”約定，對朱瘦菊著墨甚少。朱瘦菊原名朱俊伯，1892年出生于上海，自幼在私塾就讀，舊學功底深厚；16歲到報社做實習生并在夜校補習英語，受到報社總編孫玉聲賞識及引導，由此走上文學道路。這位孫玉聲便是滬上著名報人、作家“海上漱石生”。初進職場就得遇名師高人，朱瘦菊更加努力勤奮，并開始在孫玉聲的指導下從短篇小說寫起，然后習作長篇；英語補習小成又開始翻譯國外探險小說，把筆名也改為“海上說夢人”，以示對老師“海上漱石生”的敬慕之情。他的長篇小說《歇浦潮》全方位勾勒清末民初時期上海開埠初期各階層人等的眾生相，從1916年開始在《新申報》連載長達五年之久，直接影響了張愛玲等一代“海派文人”。1920年起朱瘦菊涉獵影戲評論，組織成立上海影戲研究會；同時和但杜宇合作創(chuàng)立上海影戲公司，拍攝了中國第一部文藝長片《海誓》，并將自己連載于《小說新報》上的小說《古井重波記》改編為影戲腳本，成為上海影戲公司的第二部文藝長片。

▲《古井重波記》之傅文豪

然而從第三部影片《棄兒》的拍攝開始，攜手共創(chuàng)上海影戲公司的朱瘦菊和但杜宇在公司發(fā)展及創(chuàng)作理念方面逐漸發(fā)生了分歧?！逗Ｊ摹放耐?span textstyle="" style="font-weight: bold;">殷明珠離開、《古井重波記》拍完傅文豪又離開，公司沒有能夠獨當一面的女演員。三十多年后，朱瘦菊在回憶這段經(jīng)歷的時候說：“他（指但杜宇，本號注）不想再培養(yǎng)新的女演員，又把眼光轉移到但二春身上，準備讓他主演一部《棄兒》。我（指朱瘦菊，本號注）以為公司沒有女主角，決難和別家競爭，主張設法選拔，杜宇終不采納。那時我并不知道殷明珠離去之時，曾和杜宇有著密約，一方面允許將來無論如何，一定要奮斗出來，重回他的懷抱，終身貢獻于電影事業(yè)，而這方面也答應把公司首席明星地位，保留給她。這一消息杜宇惟恐為對方所聞，發(fā)生障礙，始終守著秘密，在我面前也諱莫如深，以致彼此無形中發(fā)生了矛盾。但我對于《棄兒》的攝制，還是全力支持的，雖然為著片賬到期，往往弄得焦頭爛額，管際安的墊款，只限于臨時拍戲開支，而且也只能短期周轉，我筆墨生涯，家無恒產(chǎn)，實在不勝經(jīng)濟壓迫之苦。”

▲但杜宇

真正導致朱瘦菊離開上海影戲公司的原因是二人在公司經(jīng)營理念方面的根本分歧最終形成了對立。在這一點上朱瘦菊回憶到，“有一位時常幫助我，也了解我窘?jīng)r的朋友對我說：'電影是世界大企業(yè)之一，決非赤手空拳所能建立，現(xiàn)在你們試驗已有成績，資本家必然樂于投資，何不正式招股，成立公司，有了資力，才能發(fā)展，否則因循坐誤，后來居上，你們雖然辛辛苦苦開辟了道路，將來的果實，一定會被別人得去，豈不可惜?！野堰@些話對杜宇說了，他還是滿心反對，說：'我們的公司決不能讓資本家滲入，這班人就是蠶食鯨吞，掠奪別人現(xiàn)成果實的魔鬼。如和他們合作，蝕了本他會中途捏殺你的喉嚨，令你窒息而死，如若賺了錢，他們見有利可圖，除非一切技術都在你自己的掌握，否則他們就要把你一腳踢出門外，決不容許你分享一杯羹的?！?當時我并沒有分析他話中的意義，以為這無非危言聳聽，阻礙我的發(fā)展計劃而已，但從此我和他的意見格外對立，矛盾也因而更深了。”

▲《棄兒》劇照

雖然矛盾誤解不斷加深，但朱瘦菊還是盡心協(xié)助但杜宇做完《棄兒》的后期及發(fā)行上映工作后才離開。因為這部電影沒有能夠叫響的女明星擔綱，所以在影片拍攝期間，朱瘦菊就利用他在上海報界的人脈，在各報顯著版面以“賞格十萬元找尋棄兒”為題刊登廣告，大意是：“若干年前，有人在某處垃圾桶中，拋棄一個出生才幾個月的男孩，現(xiàn)在孩子的父親在外地貿(mào)易致富，急欲訪尋這棄兒，以便骨肉完聚，如有仁人君子，當年拾得此孩，收養(yǎng)長大，或知其現(xiàn)在何家者，望見報即至某路某號某律師事務所或通風報信，將來尋獲原人，有當年遺物可資證明者，一律奉十萬元，決不食言”。其實各報上的這則廣告也是影片中應該拍攝的一組鏡頭，朱瘦菊這一招“一石二鳥”，既節(jié)省了劇組自己排版印刷報紙道具費用，又吊足觀眾胃口形成了電影廣告效應?；貞浀竭@一段時朱瘦菊不由得苦笑道，“這一來忙殺了兩租界的包打聽，甚至有送了孩衣孩帽前來請賞者，及至劇名公布，才大呼上當不置。”

▲振興染織廠（最前為吳善慶）

離開上海影戲公司之后，朱瘦菊和顧肯夫、程步高合作創(chuàng)編了《電影雜志》，繼續(xù)為剛剛起步的國產(chǎn)電影鼓與呼。話說1924年3月的一天，初春的大上海乍暖還寒，一位叫吳性栽的年輕人造訪《電影雜志》編輯部。這位吳性栽祖籍紹興，是上海染織大王吳善慶之子。紹興舊稱山陰，山陰州山吳氏是當?shù)孛T望族，吳善慶是州山吳氏第二支二分十九世孫。雖然州山吳氏（現(xiàn)分布在紹興市柯橋區(qū)柯巖街道州山村、里莊村一帶）世代文治武功名人輩出，文有吳楚材編纂《古文觀止》等，武有兵部尚書、兩廣總督吳興祚等。但是六百年的大家族繁衍，枝繁葉茂之下總會有生活不堪的支系，比如吳善慶的父親就是貧窮度日，甚至無力供養(yǎng)兒子上學。因此吳善慶14歲（1886年）就前往上海，先在咸康公司后到英商德富染料洋行做學徒。他心靈手巧踏實肯學，出徒不久就能夠獨當一面，深得英國老板賞識。光緒三十年（1904年）是吳善慶雙喜臨門之年，其一是英國老板放他單飛，從洋行出來自己創(chuàng)建公和染料公司當了老板；其二是吳性栽出生，吳老板喜得貴子。八年之后，也就是民國元年（1912年）吳善慶東渡日本，考察學習現(xiàn)代染織之法，回國后就在滬南創(chuàng)辦了振新染織廠，還在鄭州等棉產(chǎn)地開設紡織公司、棉紗廠、油漆廠、花邊廠等，“資財日厚”；并與上海工商界名流穆藕初、聶云臺、郁屏翰等人聯(lián)合發(fā)起成立了“中國植棉改良社”，大力推廣棉花良種，鼓勵棉農(nóng)種植優(yōu)質棉花，成為上海灘赫赫有名的染料紡織大王。

▲《京劇見聞錄》

吳性栽的少年時代，正值其父吳善慶事業(yè)巔峰期，于是得以游歷上海各大戲院，捧名角、交戲友、寫劇評，年紀不大卻在滬上梨園聲名鵲起。1973年他把自己歷年報載的觀劇所得結集為《京劇見聞錄》，以自謙“檻外人”為筆名在香港出版，對于國粹發(fā)展及各流派多有獨到見地。比如對存在幾十年的京劇“京派”、“海派”之爭，他寫道：“所謂京朝派只是為了士大夫階層而存在, 他們演技力求洗練、蘊藉, 格律嚴而流于抽象, 所謂'笑不露齒, 行不露趾’, 就和士大夫階級的道德要求相一致。海派, 這是屬于新興的市民階級的藝術, 夸張、過火、趨重寫實, 格律范圍不住的創(chuàng)造發(fā)展, 在嘲謔哄笑中針世砭俗”。由于藝術的熱愛使得吳性栽對于新興的中國影戲也充滿了熱情，每有新片上映他必定捧場觀看。然而就在他剛滿十八歲的時候，也就是1922年，父親吳善慶因操勞過度不幸離世，英年50歲。偌大個產(chǎn)業(yè)重擔一下子壓在了剛成年的吳性栽肩上。

▲善慶學校舊址

雖然生在富商之家，雖然游歷各大戲院，但吳性栽并非世人眼中的少爺小開。父親吳善慶的樂善好施助學幫文，在他幼小的心靈中深深地埋下了根。吳善慶自幼失學，1914年生意剛見起色就在家鄉(xiāng)州山投資十萬銀元創(chuàng)立“善慶學校”，1917年建成投用，免費吸收本地貧困子弟入學；叔祖吳隱先生與浙派篆刻家丁輔之、王福庵、葉為銘一同創(chuàng)辦杭州西泠印社，吳善慶在西湖孤山南麓為西泠印社獨資修建“歲青巖”、“還樸精廬”、“鑒亭”、“觀樂樓”等建筑。至于為家鄉(xiāng)修橋鋪路、賑濟災民、施醫(yī)舍藥等等善行更是常態(tài)，吳性栽從小耳濡目染深受其父影響。接過家庭重擔之后，一年多時間就熟悉了全部業(yè)務，而且在他經(jīng)管之下生意更加蓬勃。1924年春，家族事業(yè)納入正常軌道，吳性栽又重新關注起他鐘愛的戲曲舞臺，并將目光轉向新興的國產(chǎn)影戲事業(yè)。那么剛滿20歲的吳性栽與32歲的朱瘦菊的會面將會聊些什么呢？

要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歐 美 早 期 影 片 回 顧

本期上傳哈羅德·勞埃德滑稽默片，1922年的《心理醫(yī)生》，片長59分32秒鐘，原片無中文字幕。以下資料來自豆瓣。

【劇情簡介】故事發(fā)生在一位非?？蓱z的千金大小姐身上，她整日纏綿于病榻之上，不是這里不舒服，就是那里不得勁，為了緩解女兒的病痛，她的父親不知道花了多少的錢。范薩博醫(yī)生一直負責著大小姐的健康問題，雖然每次吃過他開的藥后，大小姐的病情都會得到緩解，但很快的，疾病又會卷土重來。這一天，鎮(zhèn)上來了一位名叫杰克（哈羅德·勞埃德飾）的年輕醫(yī)生，他不僅樂善好施而且為人幽默風趣，很快就得到了居民們的信賴和喜愛。一次偶然中，杰克發(fā)現(xiàn)，大小姐其實并沒有生病，只不過是范薩博醫(yī)生想將她當做長期搖錢樹，于是在她的處方中做了手腳。善良的杰克醫(yī)生決定揭穿范薩博的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