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粽子，迎端午

早飯后去醫(yī)養(yǎng)院，到得六樓，看見老人們有的拄著拐杖，有的坐著輪椅，都簇擁在樓道里交談著、等待著，場面比較熱烈，就像過年。原來是要集體到二樓露臺上去包粽子。

媽媽竟然也急著要去湊熱鬧。推著她到了二樓，只見院長已經(jīng)帶著老人們開始包了。

“孫姨，你也要參加包粽子哈。”媽媽一聽招呼，急忙說：“我不會包，俺閨女會包?！边@老太太，能讓閨女干的她絕不親自動手。

剛才我讓她自己練習穿鞋子，因為急著下去，她不耐煩地說，你就快給我穿上吧。但我不在的時候，小宋大夫?qū)ξ铱鋴寢?，說帶她做康復(fù)的時候，媽媽自己把鞋子穿得已經(jīng)很溜了。

院長親自給媽媽戴上手套，在大家的鼓勵下，媽媽也動手包了起來。

媽媽只會包這種桲羅葉的粽子，她其實手已經(jīng)挺靈活的了，但總是有畏難心理，做什么先說自己不行。她一邊包一邊回憶，說自己以前過端午一次包十五斤米，這好多年都不能包了。

“哪是不能包了，您是炸（嬌慣）的吧”。我取笑她。她也笑。

我們小的時候，她只包桲羅葉的粽子，包得就像枕頭一樣一個個大大的，她一直說不會包蘆葦葉子的，其實是因為我奶奶會包這種，她有依賴罷了。只要去學(xué)，世上哪有不會或者不能呢？

我從小就喜歡跟著奶奶學(xué)包蘆葦葉的粽子，就是覺得這種有技術(shù)含量，包起來有成就感。那時候奶奶總是夸我手巧，我也一直認為。長大了才發(fā)現(xiàn)我有多笨拙，因為經(jīng)年與奶奶學(xué)的三角粽子，我就固定了這一種手法，就沒再能學(xué)會別的。

論手巧，得說妹妹，她學(xué)啥像啥，接受新事物很快，將廚間煙火做到了精致與創(chuàng)新。

媽媽有多少年沒包粽子了呢？從我和妹妹長大后吧。到我們結(jié)婚后，她漸漸地就“不能”包了。是她自己認為的不能，其實還是依賴心理。媽媽這一生都是有所依賴的，從小時候，成家后，到暮年……

就像包水餃，近幾年她總說自己不能包了，其實只是腰腿疼罷了，怎么會沒力氣包了呢？媽媽和我勞碌命的婆婆截然相反，她是個適合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人。

在我發(fā)現(xiàn)她越來越?jīng)]力氣的時候，一次我包水餃的時候就讓她幫忙，其實包得不錯的。哥哥從外面回來，一看媽媽在包，急忙說：“呀，讓媽媽包呀，我快來包吧?！蔽亿s緊阻止：就讓媽媽包。

媽媽一邊包粽子一邊嘆息自己的手沒力氣。我告訴她力氣都是練出來的，但她還是包了兩個就不干了。

包粽子的老人們情緒都很高漲，有說有笑的，醫(yī)護人員一夸她們，臉都笑成了花，老人像孩子，也喜夸。成就感是快樂的源泉。

她們邊說笑邊包著，感覺她們每個人都是一部經(jīng)驗豐富的教科書。

其中有位老年癡呆的老人我很佩服她，雖然有時頭腦不太清醒，但說起話來特有智慧。她告訴大家，煮粽子要先用小火煮開，再改大火煮，這樣粽子就會先定型不會被煮散。我聽得心悅誠服，竟然又學(xué)會了一招。

雖然孫同志多次催促我買粽葉，但我總覺得端午節(jié)還早呢，竟然一下子就逼近了。在醫(yī)養(yǎng)院回來，這顆包粽子的心就蠢蠢欲動了。

中午頂著火辣辣的烈日，也去采購了原料，回來泡上米，準備開包。卻接到電話，說媽媽又發(fā)燒了。

這身體，天天是摁倒葫蘆起了瓢。下午看著媽媽打針，回來六點多了，炒了菜給他們吃，我都急得沒有食欲了，急乎地去包，剛拿起粽葉，兒子的班主任打電話來了，我又去學(xué)校帶他回家。

七點多才開始包。包粽子的過程是讓意識的回溯的過程，餡包的是糯米，更是回憶。

想起了那段每逢端午在娘家包了又回婆家包的日子。婆婆也總是等著我回去包，因為她覺得自己包的不好看，說我包的三個角勻稱，有樣子。就因為她的肯定，每次我都包得興致勃勃。畢竟我干別的活沒有一樣能入她眼的。每次我都包一大鐵鍋，腰都累僵了也很高興。

可是今晚卻包得不在狀態(tài)，不但三個角大小不一，還總是整得齜牙咧嘴、破頭爛腚，面目猙獰。一邊包一邊對自己失望地嘟囔著，有些沮喪了。

那位直男竟然很包容，說什么樣子還不行呀？能包住米就行了。他對粽子的要求是要包的小，包得緊，煮熟后呢，米要硬錚的。

這么多年來，我嚴格按照他的要求來包，畢竟家里只有他最愛吃粽子，這么重要的銷貨主力可不敢輕易得罪。他以前不經(jīng)常在家，每次包的粽子在冷柜里能放到來年。

昨天就泡好又冷凍了一下的紅小豆，用電飯鍋煮爛，攪拌上點紅糖，本來想做豆沙包的，就包在粽子里吧。蜜棗我是享不了那種甜的，所以沒買。

待心情平靜下來，粽子包得漸入佳境，竟然也像樣了。看來不管干什么都得需要一顆沉靜的心，不能急躁。

兩個小時包滿了一大一小兩砂鍋。

根據(jù)老人的經(jīng)驗，先小火后大火，煮了兩個半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