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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初江蘇三山街百人斬始末:蘇州哭廟案的血腥真相

       花小鼠 2025-06-17 發(fā)布于廣東

      順治十七年(庚子年)臘月初一,新上任的吳縣縣令任維初到蘇州了。這人是山西來的,靠貢生身份混了個縣學(xué)教諭的官,如今升官來管吳縣。上任頭一天,去拜見知府余公。到了府衙門口,府里差役請他下轎步行進去。任維初脖子一梗:“他也是官,我也是官,憑什么要我步行?”非要坐轎子直闖進去。差役們沒辦法,只好把他攔在門外,說:“小的們要是放您進去了,回頭得挨板子,實在不敢奉命?!庇嘀犝f后,一聲冷笑:“這莫非是個傻子?當(dāng)官理政的人就這副德行?”去拜見主管司法的推官高公時,任維初還是那副德性,高公氣得不理他。

      任維初回到縣衙,立刻命人找來幾十根大毛竹片,泡在尿桶里,然后對人放話:朝廷法令森嚴(yán),收錢糧(賦稅)最要緊,考核官員全看這個。誰家拖欠錢糧的,不用等逢三六九的日子,每天都可以“追比”(催繳并杖責(zé))!初二那天中午,他就開堂打人了。欠幾兩銀子的,重打三十大板;欠幾錢銀子的,照樣打三十板。衙役行刑時手下留情,打得不夠響、不夠狠,任維初就嫌聲音不夠“痛快”,喝令衙役按住受刑人的頭,不準(zhǔn)出聲。挨打的人個個皮開肉綻,鮮血淋漓,站都站不起來。自打那以后,再也沒人敢拖欠了,鄉(xiāng)民們都自己乖乖跑到縣衙。沒多久,竟當(dāng)堂打死一個,嚇得全縣百姓腿肚子直哆嗦。

      轉(zhuǎn)過年來,順治十八年正月里,任維初把手伸進了官倉(常平倉)。他打開每個糧倉(厫 áo 廒),按存糧多少,每石(計量單位)米抽出七升三合。等到春天要征收漕糧(運往京師的糧食)時,再讓各戶賠償原來存放在那個糧倉的份額。這么一倒騰,他私吞了三千多石米,不交到縣里總賬,而是悄悄讓總書辦(衙門高級書吏)吳之行拿去賣掉換銀子。從明朝朱元璋立下規(guī)矩,到大清朝開國,就沒見過任維初這樣監(jiān)守自盜的官!這事鬧得沸沸揚揚,連小孩子都覺得不公平??h里的秀才倪用賓(寳 bǎo 寶)等人,便醞釀著去“哭廟”。

      二月初一這天,事情來了個節(jié)點——世祖順治皇帝的哀詔(宣布皇帝駕崩的詔書)送到了蘇州。官府在府衙大堂設(shè)了靈堂,要連哭三天。巡撫朱國治、按察使(主管司法監(jiān)察)張鳳起、道臺(介于省與府之間的官員)王紀(jì),以及蘇州府、吳縣的各級官員,還有地方上的鄉(xiāng)紳、舉人、秀才們,一大清早就都聚集在府衙。

      初四那天,秀才薛爾張、丁子偉(字紫洄)跑到蘇州府學(xué)教授(主管教育的學(xué)官)程翼蒼(名邑,曾任翰林院庶吉士)那里,請求拿鑰匙打開文廟(孔廟)的大門。進了文廟,他們敲鐘擊鼓,放聲痛哭。聽到動靜,趕來的秀才有一百多人。一群人鳴鐘擊鼓,又蜂擁到府衙大堂前。趁著巡撫、按察使等大官還在靈堂里跪著,他們跪著遞上控訴任維初罪行的揭帖(公開信)。這時跟來看熱鬧的百姓已有上千人,喊著要趕走任縣令。巡撫朱國治嚇了一大跳,喝令手下抓人。人群一下子跑散了,只抓了倪用賓、沈玥、顧偉業(yè)、張韓、來獻琪、丁觀生、朱時若、朱章培、周江、徐玠(玠 jiè 介)、葉琪等十一名秀才。任維初也被道臺王公帶走審問。

      道臺立刻提審書辦吳之行,拷打逼供。吳之行招認(rèn):任維初確實讓他賣了四百石米,得了三百二十兩銀子,都交給了任維初本人。又問任維初為啥要賣米?任維初說:“下官到任才兩個月,實在沒處弄銀子,可巡撫大人(朱國治)催著要'孝敬’,逼得沒辦法,只好賣了糧倉的米?!痹賳柲鞘粋€秀才,他們則痛斥任縣令貪酷。巡撫朱國治在府衙里安插了眼線,聽到這些供詞,大吃一驚。連夜派人到道臺那里,把口供記錄要來看。朱國治一看,勃然大怒,立刻又派人去道臺那里,硬是改寫了供詞!他給任維初發(fā)了份抬高了日期的公文,大意是說:軍餉緊急,要多征糧米以防萬一。這明顯是為任維初開脫,給他找塊免罪金牌!道臺王紀(jì)看巡撫這么干,就把十一名秀才關(guān)在府衙的亭子里,把任維初和吳之行關(guān)在土地廟,等候朝廷旨意。這時,府學(xué)教授程翼蒼出來檢舉任維初,列舉了他六大罪狀。名士金圣嘆(原名張采,后改名金喟)還寫了篇“十弗見”諷刺這事。

      初六,巡撫朱國治要寫奏章上報朝廷了。他召集府縣官員和地方鄉(xiāng)紳,假惺惺地說:“任縣令這事,本想從輕發(fā)落。沒想到這幫秀才,竟敢鳴鐘擊鼓,驚擾了先帝的在天之靈!加上程教授又檢舉了六條大罪,這下不上報不行了,唉,怎么辦???”官員和鄉(xiāng)紳們哪敢說個不字,只能唯唯諾諾。當(dāng)天,朱國治就把奏章發(fā)出去了,標(biāo)題是《為縣令催徵招尤劣生糾黨肆橫謹(jǐn)據(jù)實陳奏,亟求法處事》。奏章里顛倒黑白,把責(zé)任全推給秀才:說蘇松地區(qū)錢糧難收,都是因為抗稅,尤其吳縣最厲害;新縣令任維初看前任都因收不齊錢糧被革職,才嚴(yán)厲追討,結(jié)果觸犯了舊規(guī)矩,引起公憤;秀才倪用賓等是“劣生”,在學(xué)宮里混日子,如同敗類;正值舉國哀悼先帝之時,他們糾集成群,震驚先帝之靈(這是最大罪名),罪大惡極;敢喊打縣令,是目無朝廷;寫匿名揭帖是觸犯律法;更奇怪的是,官府正要審問,他們竟糾集數(shù)千人圍堵府衙,鳴鐘擊鼓,想干什么?至于貪贓指控,都是捕風(fēng)捉影,只有書辦吳之行的口供,也查無實據(jù)。朱國治最后威脅:如果不嚴(yán)懲,其他縣都會效仿抗稅,官員都不敢催征了!他請求皇帝嚴(yán)辦,同時宣布已將任維初停職關(guān)押。這道充滿謊言的奏章在二月十四日送到了北京。

      當(dāng)時正好碰上金壇(指“通海案”)、鎮(zhèn)江失守(指鄭成功進攻失?。﹥蓸洞蟀敢矆蟮匠ⅰm樦位实郏▽崬閯偧次坏目滴?,但權(quán)力在輔政大臣手中)下旨,派滿人侍郎葉尼、理事官英拏(拏 ná 拿)春、沙海、布勒等人共同審理,定罪上報。

      四月初,消息傳來,滿人大臣要來蘇州。吳縣縣官趕緊征用了四五處民房準(zhǔn)備做公署。富人李容仲家的大宅子也被長洲縣劉縣令封了。到了初三,又傳說改在江寧(南京)會審,不到蘇州了。估計是巡撫朱國治怕蘇州民憤太大出事。初四,任維初被押往江寧,騎在馬上,戴著枷鎖,幾十個滿洲兵押送,公差兩人管一個。送行的家屬只能在路邊遠遠看著,連句話都說不上,稍微靠近,滿洲兵鞭子就抽過來。被抓的秀才們走路稍慢一點,同樣挨鞭子。家屬們只能吞聲飲泣。任維初到了江寧,居然還有閑心和幾個衙役在酒店喝酒。朱國治恨透了檢舉任維初的程翼蒼,放風(fēng)說一到江寧就要對他動刑。

      江寧總督郎廷佐,是個有清官名聲的人,被稱為“郎佛”。程翼蒼以前在翰林院當(dāng)庶吉士時,郎廷佐是他的教習(xí)老師,有師生情誼,所以想幫幫他。初八那天公審,沒叫任維初,只嚴(yán)刑拷打那十一名秀才。程翼蒼也被叫去跪在堂下。郎總督問他:“你是誰?”答:“教職官員?!崩煽偠焦室鈫枺骸笆菂强h教官嗎?”程翼蒼答:“不,是蘇州府教授?!崩煽偠奖阏f:“哦,我還以為是吳縣的。既然是府學(xué)教授,這事跟你關(guān)系不大,趕緊走吧?!背桃砩n如釋重負(fù),趕緊離開。有人提醒他:這是郎總督放你走,滿人大臣還沒發(fā)話呢,過幾天再審時還得來。初十那天又審,程翼蒼又去了。郎總督說:“你不是蘇州府教授嗎?我讓你走,你怎么又來了?”程翼蒼答:“在此聽候發(fā)落?!崩煽偠叫χ鴮M人大臣們說:“天下竟有這等書呆子?”又回頭對程翼蒼說:“這是什么地方?你也敢在這兒聽候?”又笑著對四位滿人大臣說:“四大人您看,有這么個呆子?!睗M人大臣們也都笑了:“真是個呆子,快走吧?!背桃砩n這才脫身。

      滿人大臣審問秀才們,拷問他們是不是“謀反”。秀才們只說是為任維初糶(tiào 賣)糧的事鳴冤。滿人大臣大怒:“我問你們謀反的事,你們扯什么糶糧?!”前面五人(倪用賓等)被打夾棍三十下,后面六人也被打夾棍三十下。十一個讀書人被打得死去活來,慘叫連連。十三日,官府發(fā)出緊急文書,捉拿吏部員外郎顧予咸(字小阮,號松交),還有生員薛爾張、姚剛、王仲儒、唐堯治、馮郅、楊世俊、朱嘉遇及其子朱真。

      顧予咸是丁亥年進士,當(dāng)過幾任地方官,有政聲。曾單騎招撫“白頭賊”(其實是饑民),使數(shù)萬人歸農(nóng),因此被舉薦為“卓異”(政績卓著),升任吏部文選司郎中(管官員升遷),順治十六年因病回鄉(xiāng)。他平時閉門不出,熱心教育,只有地方大事才參與??迯R案后,道臺曾征求他意見,他說:“任知縣看來不適合當(dāng)父母官了。”這話傳到巡撫朱國治耳朵里,恨上了他。朱國治又聽說朱鳴虞(嘉遇)曾給被關(guān)的秀才送酒食,所以也把朱家父子牽扯進來。薛爾張等幾人,則是被認(rèn)為參與了哭廟。

      顧予咸被捕那天,正好在家召集同年(同科進士)子弟會課(考試練習(xí))。中午時分,門房報告說太爺(知府)來了。顧予咸出來見知府,知府出示江寧的拘票。顧予咸看完,立刻被催著上轎出門,在胥門碼頭上了船。顧予咸起先還覺得沒事,等到了江寧,差官竟把他腰間的絲帶解下,反綁雙手!顧予咸抗議:“我是朝廷命官,沒被革職,怎可如此?”差官回答:“我知道您沒被革職,但事情到了這一步,不得不這樣?!鳖櫽柘踢@才感到不妙。

      會審時,朱國治授意滿人大臣不要直接審問顧予咸,而是夾打薛爾張,逼問顧予咸是否知情。薛爾張被打得死去活來,始終不承認(rèn)顧予咸知情。審?fù)?,顧予咸和薛爾張等八人被關(guān)在府鋪(臨時監(jiān)獄)。獄卒拿來大鐵鏈鎖在顧予咸脖子上,沉重難當(dāng),苦不堪言。

      朱國治對程翼蒼恨之入骨,逼他供出更多“同黨”。程翼蒼被逼無奈,供出了丁子偉、金圣嘆二人。滿人大臣還要深挖,程翼蒼幾乎要把所有參與哭廟的人都供出來。有個叫錢宮聲的人連夜趕來勸阻:“就算你把所有人都供出來,總不過幾千人,沒實際用處,只會害死更多人!現(xiàn)在有了丁子偉、金圣嘆兩個,足夠交差了?!背桃砩n這才停住。四月二十六日,官府下令捉拿丁子偉、金圣嘆。二十七日,二人被押解至江寧。郎總督這時出面干預(yù),貼出告示:任維初一案的牽扯到此為止,以后不準(zhǔn)再攀咬他人。這才止住了株連擴大。四月二十九日,滿人大臣和朱國治商定后,將審判結(jié)果寫成奏疏上報。奏疏完全采信了朱國治的誣告,將倪用賓等人定為“鳴鐘擊鼓,招呼數(shù)千人,搖動人心,聚眾倡亂”,按律應(yīng)斬首抄家。顧予咸被定為“主使秀才寫揭帖”,應(yīng)處絞刑抄家。奏疏還洗清了任維初,說查無貪贓實據(jù),應(yīng)予免議。這奏疏里的口供,全是朱國治等人羅織捏造的,滿人大臣只是署名而已。

      五月十九日,任維初被無罪釋放,回到蘇州與代理縣官劉公交接。五月初一,任維初官復(fù)原職,得意洋洋地對衙役們說:“我現(xiàn)在回來了,別的事不管,只管催錢糧!以后欠糧的,三天就追比;敢賴賬的,上夾棍!至于那些有功名的大戶,巡撫大人自有'奏銷案’(大規(guī)模清算江南欠稅士紳)收拾他們,一個也跑不掉!”他貪酷依舊,只是稍微收斂了點。

      朝廷批復(fù)下來,讓刑部等三法司復(fù)核。過了幾天,又有邸報(官方公報)說,江寧會審的金壇、鎮(zhèn)江、吳縣三案,皇帝下旨讓議政王、貝勒、大臣、九卿、科道官一起再議。議政王主持會議,念到吳縣案中關(guān)于顧予咸的部分,念到薛爾張供詞說把揭帖給顧看,“顧予咸丟在地下”這句時,議政王突然說:“既然丟在地上,顧予咸就沒罪嘛!”于是貝勒大臣、九卿科道們齊聲附和。議政王又問:“那你們看該怎么處理?”都說革職算了。議政王說:“既然無罪,連革職也免了吧?!贝蠹矣铸R聲說王爺講得對。顧予咸的罪就這樣被免除了。

      六月初三,朱國治回到蘇州,命令府縣抄沒顧予咸和十八名生員(指被判死刑者)的家產(chǎn)。知府親自去抄顧予咸家,看到值錢的東西就往自己袖子里塞,看到銀壺就藏到靴子里,看到一個紫檀匣子就命親隨捧回自己衙門。顧家財物被洗劫一空,顧妻和兒子都被關(guān)進監(jiān)獄。第三天夜里,竟有強盜翻墻進顧家,把剩下的東西也搶光了,傳言就是知府干的。長洲縣劉縣令奉命去抄秀才家,看到名單上有個“朱”姓,誤以為是富戶朱鳴虞(嘉遇),立刻把他家抄了個底朝天,妻妾和兒媳都被抓進牢。后來才發(fā)現(xiàn)名單上的朱姓是朱時若,不是朱鳴虞。劉縣令后悔不迭,趕緊放了朱鳴虞的家屬,轉(zhuǎn)而去抄朱時若家。二十三日,長洲縣縣丞去木瀆抄周江的家。整個蘇州城謠言四起,人心惶惶。

      顧予咸在江寧獄中,起初知道薛爾張沒供出自己,以為沒事。到六月中旬,才得知被判了絞刑,還要挨夾棍。他對朱鳴虞說:“我堂堂吏部官員,怎能到法場受死?不如自盡?!庇谑窃谝路蠈懴隆扒Ч牌嬖薄ⅰ袄舨款櫋睅讉€大字。六月初十,朝廷最終判決下達:倪用賓、沈玥、顧偉業(yè)、王仲儒、薛爾張、姚剛、丁子偉、金圣嘆八人,斬立決,妻子家產(chǎn)籍沒入官。張韓、來獻琪、丁觀生、朱時若、朱章培、周江、徐玠、葉琪、唐堯治、馮郅十人,斬立決,免抄家。顧予咸免于籍沒抄家,免于革職。其余依議執(zhí)行。這道旨意與金壇、鎮(zhèn)江等案共十道判決一同發(fā)下,涉及一百多人(實為十案共一百二十余人)。

      六月二十三日,滿人大臣派兵到獄中提顧予咸。顧予咸以為死期已到,驚駭萬分。到了滿城,見到滿人大臣,被告知:“奉皇恩,免你絞刑,免抄家,免革職?;厝グ?!”命人打開他脖子上的鐵鏈。當(dāng)時正值酷暑,鐵鏈下的皮肉早已潰爛,鐵鏈上都糊滿了腐肉膿血,痛苦不堪。巡撫朱國治聽說顧予咸被無罪釋放,氣得拍桌子大罵:“這老奴才竟有這等本事?!”一連幾天都悶悶不樂。

      那十八個被判死刑的秀才關(guān)在江寧監(jiān)獄。有個姓白的獄卒,對他們比較照顧。七月交接前,白獄卒對眾人說:“各位相公真受苦了。但巡撫鐵了心要整你們,罪名太重,沒法挽回。只盼皇上能有大赦吧。我今天就要走了,恐怕不能再照顧你們。你們要是想捎家信,趕快寫,我?guī)湍銈儙С鋈?。”于是眾人紛紛寫信,有的寫在破紙上,有的寫在舊紙片上,甚至草紙上,交給白獄卒。初五,白獄卒到了蘇州,帶回十五封信(倪用賓、薛爾張、姚剛沒寫)。沈玥(大章)用半張舊紙寫給父親沈伯修,說兒子罪重,無可奈何,只望皇恩大赦,末尾安慰父母幾句。十五封信里都有“皇恩大赦”字樣,其實不過是白獄卒安慰他們的話。此時死刑判決已下半個多月,朱國治之所以沒立刻行刑,是因為有旨意讓等到秋天處決(秋決)。

      七月初七、初八,又傳來特赦消息,赦免了金壇案部分人。朱國治害怕夜長夢多,更急著要殺這十案的人了。七月十三日立秋。朱國治在江寧衙門里坐立不安。他想等總督郎廷佐(因送別滿人大臣)回來再動手,怕拖久了生變;不等吧,又怕得罪郎廷佐。思前想后,終究還是怕放虎歸山對自己不利,殺心更熾。最終,他在立秋前的巳時(上午9-11點),不等郎廷佐回來,下令行刑!

      當(dāng)天,十案共一百二十余人被處決,其中凌遲二十八人,斬首八十九人,絞死四人。朱國治分五處行刑。抗糧案(哭廟案)和無為告變案的人,被拉到江寧三山街?jǐn)厥住K闹車鷿M了披甲兵丁。朱國治親自監(jiān)斬。辰時(上午7-9點),獄卒把犯人從牢里拖出,反綁雙手,背上插著寫有名字的斬標(biāo)(招旗),嘴里塞上栗木(防止出聲),像拖牲口一樣飛快押往刑場。家屬想靠近看最后一眼,披甲兵搶起刀背槍桿亂打。很快炮聲一響,一百二十余人同時斃命!披甲兵隨即四散離開,官員們也走了。刑場上只留下濃重的血腥氣,滿地身首分離的尸體。

      沈玥(大章)有個騎馬趕來的叔叔,在人群散盡后到刑場認(rèn)尸。尸體太多,無法辨認(rèn)。他在一堆頭顱里找到一個腮邊長胡子的,認(rèn)出是侄子。剛認(rèn)出來,旁邊營房里沖出個士兵大喊:“你想認(rèn)尸?給錢!”叔叔給了錢。士兵指著尸身說:“這不就是?”又指著脖子下的衣服,上面寫著:“斬犯一名沈玥”。沈玥才三十多歲,原本白凈微胖。臨刑前,他久不剃頭,須發(fā)皆白,竟像個老和尚了。叔叔和士兵把尸身抬到祭壇上入殮,靈柩暫時寄存在寺廟,然后才回家。傳說沈玥的魂魄先回到家門口,他母親開門聽見動靜,問:“是不是大相公回來了?若是,你再叫三聲?!惫挥诌B叫三聲。他父親就在那地方設(shè)了牌位祭祀。倪用賓、薛爾張、周江因家被抄,無錢殮葬。顧予咸出錢買了棺材收斂他們,還買了塊地埋葬。其余十四人,都有親友收殮骸骨,但都不敢運回原籍,怕官府追究。

      十四日,巡撫發(fā)牌到蘇州,命令蘇州府押解那八名斬首抄家者的妻子兒女進京為奴。十八日,官府發(fā)解。懷抱的嬰兒也帶走;五六歲的孩子,都用手扭著;大一點的孩子和婦女,都戴上枷鎖。父母送子女,祖父母送孫子孫女,公婆送兒媳,兄姐送弟妹,弟妹送兄姐,也有女兒送母親、兒媳送婆婆、妻子送丈夫、兒子送父親、岳父送女婿、叔伯送侄子、舅甥相送的……一片哀號痛哭,凄慘的聲音幾里外都能聽見,路人無不心酸落淚,暗罵巡撫朱國治心腸歹毒。這八人的罪本不及父母,但王仲儒的父母竟也在押解之列。有人求知府余公開恩釋放,余公嘆道:“法令森嚴(yán),這不是地方官能做主的?!弊詈螅斜谎核偷娜硕伎尢栔或?qū)趕出閶門而去。

      就在這一天,任維初奉旨被革職。新任吳縣縣令張公(名敘)于九月二十四日到任。此人倒有些傳奇經(jīng)歷,本是揚州人,姓桑,幾年前因打抱不平掌摑鹽運司官員而逃亡,入贅前任蘇州學(xué)政家,改姓張,后來在河南考中舉人、進士。蘇州百姓對他頗有些期待。

      至于那些罹難者:倪用賓本姓王,吳江縣生員。沈玥,字大章,吳縣生員。顧偉業(yè),昆山縣生員。王仲儒本名重儒,吳縣生員。薛爾張,字文倩,長洲縣生員。姚剛,不詳。丁子偉名瀾,字紫洄,長洲縣生員。金圣嘆名喟,字人瑞,原姓張,名采,字若采。他是奇才,文章出眾,因歲考文章“怪誕”被革去功名,次年科考改名金人瑞再考,又得第一補了生員。他認(rèn)為世間有“六才子書”:《離騷》、《莊子》、《史記》、杜詩、《水滸傳》、《西廂記》。順治十八年(辛丑)時,他正批注杜詩,未完成就遭難,天下人都惋惜他滿腹才華竟遭此橫禍。他在獄中給家人的信里說:“殺頭是最痛的,抄家是最慘的。沒想到我無意中全碰上了,真是奇事!如果朝廷有大赦,或許還能相見,不然就是永別了?!彼鷥鹤訒r曾請乩(jī 機)仙題號,仙批“斷?!倍?,不解其意。后來他妻子流放寧古塔(今黑龍江),居住的屋子后確有一斷碑,僅存一“?!弊?,似乎冥冥中自有定數(shù)。來獻琪本姓欽,字起交。臨難前夜夢祖父扼其頸而哭,醒來告訴妻子。妻子說何不祭奠告慰祖先?祭奠未完,王仲儒來拉他同去看哭臨(哀悼順治),遂遇難。丁觀生,字伸初,是丁子偉的堂兄,只是偶然去府衙遞張呈詞,就遭了滅頂之災(zāi)。朱時若是沈玥的妹夫,家住窯鎮(zhèn),年初入城拜年,初四日隨沈玥去看哭臨被抓。朱章培,不詳。張韓,字俠若,吳縣生員。葉琪本姓斛,華亭縣(松江府)生員。徐玠,字介玉,吳縣奉祠生(領(lǐng)取補助的生員)。唐堯治,不詳。周江,木瀆人,字真履,崇明縣生員。馮郅,字贊先,本姓孫,幼年過繼馮家,吳縣生員。

      這次江寧會審的十案(包括金壇通海、鎮(zhèn)江失守、無為告變等),共處決一百二十余人。這些案子多與順治十六年(己亥年)鄭成功水師進攻長江下游有關(guān)。當(dāng)時朱國治曾上報,順治皇帝(世祖)說:“他們是怕死罷了,不必追究?!笔虑榫蛪合铝?。如今世祖駕崩,朱國治想借機殺人立威,才釀成這場大獄。

      后來,朱國治被罷官。繼任巡撫韓世琦,因另一案件,在江寧三山街把任維初也斬了。朱國治后來又被起用去當(dāng)云南巡撫,還是那套刻剝軍糧的作風(fēng)??滴跏辏ü锍螅?,吳三桂造反,云南將士恨透了朱國治,把他抓住,分食其肉,連骨頭都沒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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