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不幸中尋找萬幸——紅火蟻之“噩夢”

文｜何志堅

對于我而言，這簡直就是噩夢的一天。本來這天多美好啊，暴雨過后，天高云淡，涼風似雪，一切都是那么的愜意。

可這一切的美好就這樣被那只注射毒液的紅火蟻給破壞了。我想大約它和我前世有仇吧，要不為什么會鉆進我的鞋子里，再死里扒拉地吸附在我的小腿上。當時，我因為劇烈疼痛忍不住嚇得一巴掌打下去，但是它已經(jīng)狠狠地咬了我好幾口，還留下了它特有的環(huán)形刺痕。

過去一段日子，我對紅火蟻基本上沒什么概念，只是在嚴歌苓的小說上經(jīng)?？吹剿?。在花園里，常常看到一種紅色的很漂亮的動物，黏附在掉落的白木棉球上，但我并不知曉，原來它就是惡毒的紅螞蟻。

印象中，紅火蟻是一種對血腥特別嗜好的動物。在嚴歌苓的小說里，只要有它的地方就會有血腥。戰(zhàn)爭永遠與血腥連在一塊。我很慶幸，當時我身上并沒有血腥的味道，否則“親吻”我的就不只是一只紅螞蟻了！

雖然回家之后我立馬就用肥皂水清洗了傷口，但是可能清洗的范圍不夠廣，到晚上的時候毒性擴散了，整只被叮咬的腳腂處紅腫得像個氣球，仿佛肉球馬上要脹破了，更像無數(shù)毒蟲在肉里面狠狠地撕咬，真真是癢痛難忍。我有一種很恐怖的預感，腳保不住了！

我現(xiàn)在終于可以想象嚴歌苓筆下那片“浮動不定的紅色”有多可怕了，我活生生一個人都被小小一只紅螞蟻折磨得“死去活來”，更何況是戰(zhàn)場上九死一生鮮血淋漓的士兵呢！而且不是一只，是一片，千千萬萬只，被圍攻的傷員在用如何堅韌的意志支撐??！像《芳華》的“活雷鋒”劉鋒，《床畔》的“植物人”英雄張谷雨，《金陵十三釵》的抗日士兵李全有、王浦生……

不過凡事有弊也有利，從不幸中去發(fā)現(xiàn)萬幸，這才是最重要的，焦躁不安的情緒才會慢慢平復下來。我想那些被紅火蟻圍攻的戰(zhàn)士也是這樣扛過來的，否則別提傷口的劇痛，就那惡毒的紅火蟻就足以讓你崩潰。像這些紅火蟻雖然很毒，但因為它們觸目驚心的一串赭紅，往往能引起人們的注意而因此獲救。

《芳華》中是如此描述劉峰獲救的情形：“駕駛員先看見的是地上蠕動的一道赭紅，三寸寬，再細看，駕駛員頭發(fā)全立起來：那道赭紅居然是由密密匝匝的紅蟻組成，千百萬紅蟻正十萬火急地向路邊草叢挺進。接下去，駕駛員便發(fā)現(xiàn)了被紅蟻覆蓋的一具人體。人還活著，軍裝四個兜，還是個當官的，軍帽里子上寫著名字：劉峰?！闭沁@毛骨悚然的赭紅救了“活雷鋒”。

如此想來，自己似乎沒有那么恐懼和難受了。這幾天我一直都在和蟻毒苦苦抗爭著。毒性發(fā)作的第一天，父親剛好回老屋了，聽到我因為極度難受而號啕大哭的聲音，也甚為擔心，說馬上來帶我去醫(yī)院。那一刻，我恨透了自己，父親已是年近八旬的老人了，還要他如此操勞。平日病痛折磨已夠了，現(xiàn)在又飛來橫禍，如果沒有父親一直無聲卻從來不間斷的關懷，我想自己早就堅持不下去了。父愛如山，想來既溫暖又愧疚。那晚我最終還是沒有去醫(yī)院，因為太晚了，老屋離我住地太遠，醫(yī)院也很遠，父親因白內(nèi)障晚上視力幾近失明，讓老人家這樣來回折騰實在不放心，而我自己服了藥后頭昏腦脹，也不能駕駛電單車。

除了父親，還特別感激最近和我共同抗蟻毒的醫(yī)生。他便是焦大夫，北京兒童醫(yī)院的皮膚科醫(yī)生，我之前在網(wǎng)上看病的時候認識他的，這是位心地極善良，又極有耐心，醫(yī)術與醫(yī)德俱佳的好大夫。焦醫(yī)生得知我的情況后，不斷地給我調(diào)整治療方案。被毒蟻叮咬后，我的情緒很崩潰，一直在打擾他。他總是不厭其煩地安慰、鼓勵我，說不用擔心的，已經(jīng)過了24小時安全期了，即便是劇毒，也不會有大事情，會好起來的。不過他還是有點顧慮，看見我紅腫的地方比較嚴重，擔心會感染，讓我去全面檢查一下，焦大夫總是考慮得細致入微，有一天和我聊病情差不多到晚上11點，他的敬業(yè)與愛心深深感動了我。能遇到這么好的大夫，也是不幸中的萬幸！

被紅螞蟻叮咬后的第6天，紅腫與皮疹終于慢慢地消退了一些，在焦醫(yī)生與父親無微不至的關懷下，我貌似可以平安度過此劫了。

雖然這一段時間蟻毒恍如噩夢般纏繞，可我還是要感謝紅火蟻，因為它，我知道親情有多寶貴；因為它，我深刻體會到，在下一場災難沒發(fā)生之前，擁有現(xiàn)在的幸福多么重要；因為它，我收獲了很多意外的溫暖和關愛；因為它，我懂得了一些如何防治毒蟲叮咬的知識；因為它，我體會到戰(zhàn)爭中被紅火蚊“圍困”的戰(zhàn)士們所承受的痛苦及我們幸福生活的來之不易……

所有的意外與災難我們都無法阻擋其發(fā)生，唯一能把控的就是心態(tài)。如何在不幸中尋找萬幸，如何在所有的焦躁惶恐中去尋找一方靜謐，這些很重要，它會讓我們冷靜下來及時處理眼前的危難，更會支持著你熬過漫長的黑夜，最終迎來天明。永遠都要記住，疼痛只是暫時的，幸福就在不遠處招手。當一個人扛過所有，也許未來的苦難你就不會畏懼了，就像此刻的紅火蟻事件，不僅僅是成長的代價，也許它有一天還會成為我幸福的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