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李桂杰 出版社:湖南科學技術出版社 過去,有個急事兒,人們首先想到的是拍個電報。然而,今天隨著手機、網絡的出現,讓人們依賴已久的電報已經從生活中消失,如今的電報已經演變成掛號信。 2494248004510079……這幾組簡單的數字是什么意思?2008年51歲的北京南區(qū)郵電局郵購公司經理王崇華會告訴你,這是“明日到京”。從19歲起他就在郵政局的電報柜臺周而復始地從事著“滴滴答答”的工作,今天隨著手機、網絡的出現,王崇華發(fā)現,電報離普通人的生活越來越遠,并且逐漸地退出了歷史舞臺。 1974年王崇華進入北京郵政學校電報班學習,從那時候起,4個數字為一組的編碼經過不同的組合全部印到他的腦子里。他說,當時要求每分鐘至少要錄入80個漢字,必須熟練掌握3000多個常用漢字電報碼。他回憶起當時使用的是郵電部上海器材廠生產的55型電傳機,“這樣的機器今天只能到博物館里才能看到了”。進入20世紀90年代以來,電傳機逐漸被電腦取代,發(fā)電報的人也越來越少,直至很多90后的小孩根本不知道電報為何物。 “‘窗臺下那盆蘭花長得還好嗎?’寫下這句話,王小蘭女士眼角已隱然有淚。”在媒體的報道中,這是2002年成都發(fā)往我國臺灣地區(qū)最后一封電報的報道。2002年8月初,中國電信停止受理中國大陸到新加坡及我國臺灣地區(qū)的公眾電報業(yè)務。2001年的8月份,“加急電報”一詞從中國電信的業(yè)務列表中悄然消失。 與聽聲不見字的電話相比,以文字為元素的電報帶給人們的是更深沉的情愫。發(fā)出成都市最后一封去往我國臺灣地區(qū)的電報的王小蘭表示,雖然現在電話、電子郵件等很方便,但多年來她對電報情有獨鐘。因為電報“就跟信一樣,白紙黑字,捧在手里,看在眼里,覺得踏實”。 和王小蘭的感覺一樣,電報曾經和每一個中國人的生活息息相關。 一位郵政職工說,10多年前,電信廳里的電報窗口常常排起長龍,尤其是逢年過節(jié)或遇有突發(fā)事件,電報窗口24小時連軸轉也常常忙不過來。 30歲以上的人可能還有這樣的童年記憶:經常聽見郵遞員在家門口高喊“某某,電報!” 談起電報,今年已經年過半百的張?zhí)靿塾兄羁痰娜松洃洝Kf:“今天,我那昔日貧窮老家的90%的家庭都安裝了電話,還有近30%的年輕人配上了手機;不要說是家庭富裕的大學生,就是一些普通家庭在外地讀書的中學生都隨身帶著電話。不僅大小事打電話聯(lián)系,平時沒事時也可以隨時打個電話報個平安、擺擺家常。這可是30年前想都不敢想的??!” 張?zhí)靿鄣睦霞译x鎮(zhèn)上有3千米多,可謂邊遠閉塞。記得1978年的初春,他這個當了六年小學教師的知識分子回家過春節(jié)。村中一位年近花甲的老表姐病重,十分想念遠在北方當兵的小兒子。當時根本沒有電話,農村的分分錢都特別珍貴,寫信雖然只花幾分錢,但又恐來不及;發(fā)電報要多花點錢,但及時,他們全家和村鄰們商量后決定發(fā)電報,這擬電報的事自然就交給我了。 電文既要告明事由,又要精練,經過他和親戚們的反復推敲,電文為:“母病危,速歸。” 電文擬好后,家里的大表侄拿出皺巴巴的5角錢請他去郵電所幫忙代發(fā)。于是,張?zhí)靿垡宦沸∨艿芥?zhèn)上完成了這個光榮的使命,而且沒有收下他們的錢,有關電報的這一點點情意,至今還被親戚們感恩于心。 凡是經歷過電報時代的人,大多還記得在寥寥數言的電報文字中,出現頻率最高的字眼往往是“盼接”、“平安到達勿念”、“家有急事速歸”一類的字眼兒。有人風趣地歸結,寫電報契合中國人崇尚簡約的文風,并把這種“簡約”極端化。因為電報是按字數計費,人們惜墨如金,像“春節(jié)家走,28接163次”一類,今天的新新人類看上去如江湖黑話。因此,電報淡出,在一些人看來,還意味著“與一種特殊的說話方式告別”。 電報曾經給人類帶來“上帝的奇跡”。1844年5月24日,華盛頓國會大廈,美國人莫爾斯用他那激動得顫抖的手,操縱著傾注10余年心血研制成功的電報機,向巴爾的摩發(fā)出了人類史上第一份有線電報:“上帝創(chuàng)造了何等奇跡!”——地球成為一個“村莊”的歷程由此起步。 在新中國成立之后拍攝的很多戰(zhàn)爭影片中,電報是很重要的通訊手段,電報那“滴滴滴”的聲響中有一種特別的令人懷舊的味道。 電報在一些時候還可能是一種浪漫的回憶。40歲的杜君說,他至今還清楚地記得那部經典的《霍亂時期的愛情》。在書中,男主人公窮盡一生執(zhí)著追求女主人公,聯(lián)系他倆的“鴻雁”,正是那綿綿不絕的一封封電報。“這是迄今我見識到的最浪漫的愛情!” 老四曾經在鎮(zhèn)郵電所工作多年,他感慨說,自己雖然曾編譯過若干個電報,但自己因為私事卻沒有使用過一次,現在想起來有點后悔,當年與妻子寫情書時,要是把滿頁的情書換幾行電報該有多好。 而讓張瀟最難忘的記憶是,自己上小學的一個同班同學總是會拿著電報到班上炫耀說他當兵的爹要在多少號多少號回來,那時候,電報雖然就是一張紙,上面按著格子寫了幾個字,但是電報帶給他們的那種急迫感和神秘感卻一直延續(xù)到今天,讓人感覺既十分羨慕,又心生好奇。 現在電報是不見了,一個職業(yè)的消失,標志著一個時代的結束。 讓電報一步步踏上不歸路的是電話的普及,及由此滋生的傳真,之后是手機、電腦、因特網,是轉瞬即到的手機短信、電子郵件。通訊手段一天天智能化、網絡化,電報便隨之一天天成為傳統(tǒng)、滯后、老掉牙的標簽。 有關統(tǒng)計表明,截至2001年,國內各地的電報發(fā)送量跌至歷史最低。北京郵電業(yè)在電報最火的1990年前后,全市年發(fā)送量為4000多萬份,2001年跌至3萬余份;在上海,如今每月電報量劇減為1988年高峰時期的1%。一些省會如成都、南京,目前僅保留一家電信營業(yè)廳開辦電報業(yè)務,前來發(fā)電報的占不到顧客的0.1%。就連辦了20年的央視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的保留節(jié)目——念各地祝賀電報,從2001年春節(jié)起也被念郵件所替代。 據了解,不獨中國,冰島、芬蘭、德國、瑞士、瑞典、新加坡等國近年也紛紛結束電報業(yè)務,即便保留,也大多限于賀電和唁電,它們的服務對象也多是偏遠地區(qū)用戶或是習慣傳統(tǒng)的老人們——些邊緣人群。 有人感慨,電報退出歷史舞臺,其實是一種生活方式的消亡。 宣稱“電子郵件通信帶給我喜悅”的一位網絡寫手說,電報消亡使他傷感。他認為,沒有一種通訊方式,給人的感覺比電報還鄭重。這份鄭重,來自它的成本和簡練。它曾經在幾個年代里承載了我們太多的期待和訴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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