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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在容若博客里看到了棋藝，想起了《紅樓夢》。翻開紅樓，那里有最地道的“棋院”，就在瀟湘館的茜紗窗下。我不敢肯定寶玉是否是此道中人，但他為瀟湘館撰的對聯(lián)卻頗得此道精髓：“寶鼎茶閑煙尚綠，幽窗棋罷指猶涼”，最后一個“涼”字也虧他想得出來。
雪消玉散催春曉，紫燕清風(fēng)舞竹梢。 千枝碧柔姿態(tài)裊，數(shù)竿蒼翠寫生綃。 細雨含情竟妖繞，萬里長空伴寂寥。 不待雪霜常凜凜，雖無風(fēng)雨自蕭蕭。 梨花瘦落和煙飄，坐聽簽漏到明朝。 東風(fēng)不與青鳥便，吹過楊柳第幾橋？ 娉娉裊裊舞逍遙，枝響琴聲葉響簫。 籠翠遒松云妒嫉，浮煙勁竹影書描。 樽前花月喚春簫，疏影燈窗與夢遙。 抗衡冰雪韌柔條。細雨拙章壯闊雕。 紫玉修篁風(fēng)韻清，只今跡染萬竿青。 古今幽思總無憑，纏綿曲作斷腸聲。 清風(fēng)描影醉詩情，有節(jié)虛心向宇行。 莫謂凌云岑寂路，風(fēng)吟云和看筠生。 瀟湘墨字寂寞長，矢志風(fēng)霜本色藏。 月落清弦一兩聲，幽窗棋罷指猶涼。
從中學(xué)時就愛讀紅樓，當時對文中許多詩詞一知半解，卻最愛那一段“大觀園試才題對額 榮國府歸省慶元宵”： 忽抬頭看見前面一帶粉垣，里面數(shù)楹修舍，有千百竿翠竹遮映。階下石子漫成甬路。上面小小兩三間房舍，一明兩暗，里面都是合著地步打就的床幾椅案。從里間房內(nèi)又得一小門，出去則是后院，有大株梨花兼著芭蕉。又有兩間小小退步。后院墻下忽開一隙，得泉一派，開溝僅尺許，灌入墻內(nèi)，繞階緣屋至前院，盤旋竹下而出。 賈政笑道：“這一處還罷了。若能月夜坐此窗下讀書，不枉虛生一世?！?/STRONG> 說畢，命寶玉，題一聯(lián)來。寶玉便念道：寶鼎茶閑煙尚綠，幽窗棋罷指猶涼。 “寶鼎茶閑煙尚綠，幽窗棋罷指猶涼，”見到這個句子，沒來由的喜歡?？梢韵胂螅谫Z府的炎炎夏日里，那粉垣院墻，翠竹窗前，白梨門后，泉水繞屋，鵝石鋪徑的園子，.仿佛看到在這清幽淡雅千百竿翠竹中，“鳳尾森森，龍吟細細”，古香古色的窗格，里面是一盞玻璃罩子的燈火，安靜的散發(fā)著光亮，茶一盞，棋一局，不時傳來啪啪的落子聲。雙手安撫那微涼的指尖.……該是一副多美的畫卷呢。 古人云：“春雨宜讀書，夏雨宜弈棋?！睘t湘夜雨，竹窗對弈，人生幾何？ 那虛幻的、真實的、理想的化身，一個千百年令人為之哭泣嘆息的女子，一個臨花照水、卓而不群的才女! 淚水的流逝，情感的枯竭，世事的滄桑，人情的冷暖，終于便成為她生命的耗結(jié)，不得不魂歸離恨天。短暫一生，大多光陰是在“寶鼎茶閑煙尚綠，幽窗棋罷指猶涼”的瀟湘館里度過的。她的一生被情緒美化和情感詩化，也被千百桿翠竹詩意般地映照與演繹，把黛玉打扮成了世人永遠的夢中情人、傳世佳人。閑閑的，淡淡的，竹影茶香，輕愁的詠吟，無盡的才思…… 寶鼎，茶閑，煙尚綠，幽窗，棋罷，指猶涼。 那茶已涼，,那竹影卻映得杯水綠，那窗后的棋已經(jīng)停了，可那拿棋子的手指卻還冰冷呢，表達了一種意尤未盡的感覺。找來好多寫棋、寫竹的詩詞，慢慢的讀下來，仿佛也只有在翠竹中，品茶，下棋，才是最有得意的。 “移石栽花種竹，烹茶酌酒圍棋”說的是即使是移來之景，也足夠引起人的興趣。小扇搖的茶沸騰，小杯酌酒意正斕。說足了竹茶酒棋。 “園里水流澆竹響，窗中人靜下棋聲?！边@個對仗工整的聯(lián)，把園的靜，對照窗內(nèi)下棋聚精會神的靜，把那涓涓流水聲，對照啪嗒啪嗒的落棋聲，形成靜中有動，動中有靜的美麗畫卷。 “蕭騷寒竹南窗靜，一局閑棋為爾留?！碧鞖夂涞?，窗前竹靜，寫的是一種等待。 “映竹無人見，時聞下子聲?！泵艿闹袢~擋住了視線,但聽到棋子聲,就知道竹林深處有人在。寫的是一種喜悅。 “有約不來過夜半，閑敲棋子落燈花?！钡鹊娜税?，都過了三更了咋還不來呢，只有在燈下拿捏著棋子消磨時間，寫的一種閑愁。 “別后竹窗風(fēng)雪夜，一燈明暗覆吳圖?！彼妥哂讶撕笸饷婢拖缕鹆搜扒熬G竹掛白，這個寒冷的雪夜，坐窗前，在飄搖燭光下，琢磨棋譜，寫的是一種悠閑。 三五個好友，執(zhí)杯于手，詼諧中，自然有一種氣定神閑，或許無需執(zhí)著于形，只要與心里真正感覺到閑的享受，雅的魅力，沒有了爭斗，只是尋得了單純一片，偶而話題的激烈交鋒，也是全無妨礙，不會掃了情致，反添了許多思想的快樂。 翠綠的挺立在眼前，微風(fēng)吹來，嫩綠的葉片颯颯作響，猶如一灣小溪，汩汩流過，又似一架天然的琴弦，被這清風(fēng)撩撥得叮叮咚咚。走近些，再走近些，雙手撫摸著那一片片狹長的嫩葉，上面布滿了毛茸茸的細末，好像瑩白的花粉，散發(fā)著一股淡淡的幽香，嫩葉大都是墨綠色的，那種綠深邃而澄澈，婉若一潭深湖的水，于夕陽的斜照中，彌漫著綠寶石一樣的光澤。 那些在風(fēng)雨中歷經(jīng)了好些輪回的舊葉，那份綠自然要淡很多，大多呈現(xiàn)的顏色是淺綠色，表面也要光滑些許，摸上去，如淡綠的綢緞，滑爽，縈脆，在這初夏的溫?zé)崂?，就如踏進一條淺淺的小溪，令人頓生一股幽涼和迷戀。于這綠色的涯岸邊，人的性靈也就自然的變得飄忽和迷朦起來。望著，撫摸著，這一叢叢深淺不一的綠，覺得自己好像置身于煙云飄渺的仙境，是墨綠的草原？還是泊在湛綠的湖？ 每到盛夏，蓊郁的竹葉愈發(fā)顯得濃密，蓬勃，投下團團沁涼的葉影，這竹葉顯得剛勁而挺拔，如一支支利劍，昂然鋪開，笑對流云，雖然少了姿態(tài)嫵媚的情致，卻多了一份淡定和面對酷暑的從容！盡管驕陽一再磨礪它的容顏，可它依然怒放著生命的青蔥，從不退縮！盛夏里的竹儼然一個個充滿蓬勃斗爭意志和生命活力的戰(zhàn)士，排排挺立，相互團結(jié)！ 凝望著一棵棵挺身拔節(jié)的竹子，聽到那抑揚有致的飄忽聲，心里頓生一份淺愁，想起清代詩人吳昌碩在《詠竹》里的詩句：“寄罷筼筜當惆悵，何時歸去看新篁”！ 雖然，歲月已在竹繁衍生息的輪回里，軟薄得就如一片羽翼，悄悄隨風(fēng)飄遠，可竹那寧折不彎的品性，那枝掃西北云的豪邁，望竹的安詳，深情都深深地刻在我的心里，在某個夜晚或者黎明，這些生動的記憶也會如眼前的竹，悄悄地拔節(jié)生長，留我一片清涼而美好的境地！ 翹著腳，選個舒服的姿式在寬大椅子間擺平自己，能去聞聞空氣中飄蕩不逝的茶香自覺的心靜，去簡簡單單的笑、說、鬧，喝著裊裊的茶，有講究茶道的人一旁伺弄著，浮生半日閑，何處所求了…… 此刻，心頭突然涌出南唐詞人馮延巳的一句詞：“歸去，歸去，忍更思量，綠樹青苔半夕陽”！而此時坐著的我，涼了的不止手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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