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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靜氣”養(yǎng)出畫中“元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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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畫，七分裱?！钡灿盟嬙谛埳系闹袊?，未經(jīng)裝裱簡直沒法看，墨色濃淡、明暗層次、氣韻筆勢等種種精細微妙難以顯現(xiàn)，而且畫作得不到保護，不便流傳。字畫裝裱是中國一種特有的、古老的手工技藝，至今已傳承1700余年，基本步驟包括托底、修補、大托、晾干，需經(jīng)調(diào)漿、托背、上墻、加條、裱綾、上軸、加簽等數(shù)十道工序。裝裱一幅字畫，通常得花一個月乃至更長時間。這是個需要靜下心來做的活兒。老師傅們說，裱好了，能提出畫里的“元氣”。 正因為如此，裝裱店家往往不愁沒活兒干，就愁活兒干不完，勞心、費時，還得承擔畫作損壞的風險。張振興經(jīng)營著一家名叫“通圖文化藝術發(fā)展公司”的畫店，他對記者直嘆苦經(jīng)：“僅靠裝裱，養(yǎng)活自己都難。這是樁慢活兒，快節(jié)奏的今天，愿意干這行的人是越來越少了?！痹掚m這么說，他可是堅持了20多年。如今他這畫店，裝裱是個業(yè)務，但不接“外單”，“實在張羅不過來”。
“畫心”還得“命紙”托 張振興把裝裱間安在松江九亭一處農(nóng)民房里，這兒寬敞、明亮、通風好，房租也便宜。一張足有乒乓桌大小的木制案臺置于屋子正中，一排木架倚著一面墻，上頭擺放著裝裱要用到的各種工具和材料，比如棕刷，像把“迷你”笤帚，用于托底、合紙、排活、上墻等工序；排筆由20管支優(yōu)質(zhì)羊毛制成，凡需漿水的工序它便派上用場；針錐用來扎眼、轉(zhuǎn)邊和排毛；砑石是打磨裱件背面的；此外還有各類色宣、仿綾紙等紙料以及綾、絹等絲織品，是為裝飾的鑲料。干這活兒只能站著，所以偌大的裝裱間里沒有椅子。 春節(jié)過后，畫家蕭海春的一批新作送來這里裝裱。張振興站在案臺前，正小心翼翼地操作第一道也是最關鍵的一道工序——托底。沒有裝裱過的字畫叫“畫心”，做這道工序，得一手按定畫心，背面朝上，一手用排筆蘸了漿糊均勻地往這“紙背”上刷，要求一次到位；而后，將一張略大于畫心的托紙貼上，用棕刷自上而下排刷，使托紙與畫心緊密粘合。 托紙又叫“命紙”，可加固畫心，更使字畫煥發(fā)神采——如果把這層紙揭掉，畫心則減色無神，即無生命。這道工序處理得好壞，直接影響字畫的“命運”。 至于怎樣才叫處理得好，張振興說大抵是“平整、美觀，不易折皺、破損”，而具體做起來，很多時候憑感覺?！巴ǔ．嬓谋t托紙厚，畫心厚則托紙薄。絹本、生宣、熟宣等不同材質(zhì)的畫心需用不同的托紙，比如絹本，通常上過礬膠，質(zhì)地較硬，托底就得讓它軟化?！瘪鸭肥讲煌?，要求也不同，“手卷”是要求最高的，它以能握在手中順序展開觀賞而得此名，樣子裱得好看之外，尤其講究手感，還得保證它能反復展開收攏，有足夠的“使用壽命”。 記者沒想到，托底所用的漿糊竟也頗多講究，每位裝裱師都有自己的一套獨門配方。張振興的漿糊是根據(jù)宋朝古法自制的，主要用8種原料像熬制中藥一樣以小火慢燉而得，原料里有白芨、明礬、花椒等等，或軟化或防腐或增加粘性，各具功能，這樣將來裱件才不容易發(fā)霉、生蛀蟲。
“待要好，墻上老” 1986年學裝裱這門手藝的張振興，是“半途出家”，只因?qū)嵲谌比耍銖V告的他便去“救急”。入行至今20余年，張振興對后繼乏人有了真切感受，“我?guī)н^6個徒弟，眼下已經(jīng)跑掉4個。干這一行，就得靜得下心，耐得住寂寞，通常5年才能出師……倘若心氣浮躁，技術不過硬，會將字畫‘置于死地’?！彼袊@裝裱師手上的活兒一代不如一代，甚至同一位師傅，往往也是從前做的裱件更勝一籌——近年來收藏大熱，需要裝裱的字畫越來越多，而裱畫師的隊伍卻不見擴大，結(jié)果這需要耗時間的慢活兒，慢慢地也“提速”了。 現(xiàn)在許多人都省略了動手裝裱之前的“看”，其實這“看”的氣力省不得——這是“研究”，需花上幾個小時，當然更得憑借多年的知識與經(jīng)驗積累。張振興說，裝裱最怕“跑墨”，就是畫心上的墨色遇水之后向四周漫開。用次墨、宿墨等膠性不夠的墨汁作的字畫容易發(fā)生這種情況，而一幅字畫中哪些部分用了這類“危險材料”，送裱的人不會講，更可能根本就不懂，所以裱畫師要辨別，并且在動手前把對策想好。“我曾遇到吳冠中的一幅水墨畫，其中的簽名大師用了水筆，容易跑墨，裝裱時就先要把這部分用黃膠、明礬包住，讓它跟水隔離。” 還有一道極講究的工序叫做“上墻”，為的是掙干畫心。行話說“待要好，墻上老”，日后裱件平不平、挺不挺，很大程度上就看在這上頭花了多大功夫。上墻后的裱件，經(jīng)歷長時間氣候變化，不斷受潮—干燥、干燥—受潮，就像呼吸一樣，一緊一松，反復的次數(shù)越多，“元氣”養(yǎng)得越足?！按禾鞚駶?，上墻一般得兩個月，秋天干燥，一個月也行。不過，真要‘精裱’出一幅字畫，上墻掙上一年四季也不為過。”張振興說，裱件上墻之后，裝裱師也不能就此不管不顧，得時刻保持室內(nèi)空氣適當流通，一旦發(fā)現(xiàn)霉斑，還得及時用干凈的軟橡皮或脫脂棉團輕輕擦拭掉。
竟然也“立等可取”了 上世紀90年代中后期，迎合當今越來越性急的人們“立等可取”偏好的機器裝裱出現(xiàn)，一幅字畫最快1小時就能搞定。漸漸地，許多現(xiàn)代畫店都用上了機器，傳統(tǒng)的手工裝裱越發(fā)稀罕。 機器裝裱的“神奇”，在于設法省去了那些頗費時間的傳統(tǒng)工序，粘合材料不是漿糊，而用化學膠膜，揭裱時用特制的揭裱液，幾分鐘就能揭開。這些招數(shù)用于價值和價格都低的字畫，無所謂；但若用在原創(chuàng)作品乃至頗具收藏價值的名家字畫上，將是致命的：日后沒法修復，也沒法二次裝裱。“說到底，這活兒就是沒法快，快了，必定付出代價?！? 據(jù)說，懂行的藏家送裱字畫，從來不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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