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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本文據(jù)郝萬山教授《百家講壇·千古中醫(yī)故事》內(nèi)容整理，郝老師用非常輕松的語言、以各種故事和案例來講述《傷寒論》的智慧。
張仲景對中醫(yī)的貢獻之一，就是他創(chuàng)立了個體化的治療方法。這種方法不但影響了我國的傳統(tǒng)醫(yī)學，而且也影響了世界醫(yī)學界。張仲景的個體化治療方法，就是現(xiàn)在醫(yī)學界所說的辨證論治。 郝萬山教授剛從中醫(yī)學院畢業(yè)的時候，沒有臨床經(jīng)驗，看了三個月病，沒有一個人說吃了他開的藥病就好了。于是，他就跟院長說：“我能不能現(xiàn)在不看病，跟老前輩去抄抄方子？”學院領導同意了，讓他去向老師學習，跟著他們抄抄方子。 一天，來了一個小伙子，從五一節(jié)開始就喘，到了十一自然就不喘了。天越熱，他越喘，經(jīng)常是急性發(fā)作。用什么藥都不能讓他一點也不喘，前前后后喘了3年。 “ 這病你是怎么得的？” 小伙子說：“別提了，三年前，五一節(jié)單位組織了一個大型活動，那天我是走得又熱又累，又渴又餓。我覺得自己年輕，就喝了一肚子涼水，又吃了一肚子冷的干糧，結(jié)果活動還沒有結(jié)束，我就開始胸悶，就開始喘。打那天以后，只要天一熱，我就喘”。 老師思考了好長時間，給他開了兩個藥：一個是藥焦山梔，就是梔子，15克。一個是淡豆豉，就是豆豉，15克。小伙子拿到這個方子說：“老大夫，我在您醫(yī)院已經(jīng)看了3年病了，別的大夫都把方子寫得滿滿的，您就給我開這兩個藥，能行嗎？ ” 老師臨床特棒，就說了一句“你試試吧”，小伙子無可奈何地把藥方拿走了。 一個星期后，那個小伙子又來了，還是喘。老師看完后，還是開的這兩個藥：藥焦山梔15克，淡豆豉15克。 小伙子說：“老大夫，吃了您上次開的藥，我一點感覺都沒有，您還是換個藥方吧?！?/p> 老師還是那句話：“你試試吧！” 小伙子只來了三次就再沒來過。 一年后，在我們醫(yī)院的樓道里，我突然看見了這個小伙子。 我說：“小伙子，你怎么了？你喘怎么樣了？” “我的喘好了?！?/p> “是誰給你治好的？” “就是那個老大夫！” “你來了三回，不是說沒效果嗎？＂ “開始是沒有效果，后來我發(fā)現(xiàn)，吃了那兩味藥，胸口悶得沒有原來厲害了，以后即使再發(fā)作，也輕多了。后來我堅持吃了倆月，喘就全好了?！?/p> “你后來為什么不來看了呢？” “這兩味藥我已經(jīng)知道了，藥焦山梔15克，淡豆豉15克，我用紙寫上，我們村就有藥店．”他是通縣的農(nóng)民，后來村上的人都知道了，他們以為這是一個特別好的方子，許多人都拿去抄，全村人都喝這藥。竟然沒有一個好的。 其實，中醫(yī)本來就是個體化的治療方案。小伙子是在他那種特殊背景下，身體內(nèi)部發(fā)生了變化，才出現(xiàn)了這種過敏性哮喘。老師正是抓住了這個發(fā)病的道理，小伙子是在又熱又渴又累的時候，喝了涼水，吃了大量的冷食，把熱都積郁在胸部了，現(xiàn)在用清宣郁熱的方案治療，達到了療效。說明這個方子只適合這個小伙子。 我父親和我哥哥，都是中醫(yī)大夫。我就給他們講了這個病例，他們說：這真是出奇制勝。以后，我們?nèi)绻錾线@種情況也能用這個方子。幾十年過去了，我們仨，誰也沒有遇到過類似的病例。 北京的夏天非常熱，有一年夏天，我一個中學同學，在外地的一個避暑勝地做行政領導，他讓我去那兒避暑。到了那兒，他說：＂我舅舅的腿疼，已經(jīng)疼了十多年了，一直拄著拐杖，走不了路。你能不能給他看看？＂他舅舅來了，真的拄著個拐杖。 “您是不是關節(jié)疼？有沒有紅腫？” “關節(jié)不疼，也沒紅腫變形?！辈皇秋L濕，也不是類風濕，也不是痛風。 “那您到底是怎么個疼法？” “腿抽筋，一受涼就抽筋，一活動就抽筋，抽筋疼得我走不成路?！?/p> “那補點鈣？” “鈣片，我不知吃了多少了，不管用?！?/p> 于是，我就想到，他是受涼腿就抽筋，這不是有寒嗎？中醫(yī)有驅(qū)寒的，助陽的藥。一活動就抽筋，他的皮膚干燥，又搔癢，這不是陰血不足嗎？咱用點養(yǎng)血的藥，松解肌肉痙攣的藥。 正好《傷寒論》里張仲景有個方子，叫芍藥甘草附子湯。附子和甘草相配，是助陽的，芍藥和甘草相配，是養(yǎng)陰血松解筋脈拘攣的。這個芍藥甘草相配，后來的醫(yī)生就把它叫做去杖湯。木瓜是松解肌肉痙攣的，再加上一個藥叫伸筋草。老先生長期不能干活，走路不便，心情郁悶，胸悶，再加一點寬胸理氣的，這藥叫蘇梗。
這樣我就開了一個小方子，一共開了3付，也不知有沒有療效，我對老先生說：“要是吃著有效，您就多吃幾付。要是沒效，您就另請高明?！?/p> 過了兩三年，我又去了一次那個地方。一個老先生挑著桶去打水，路過我身邊，忽然把桶放下，跟我打招呼，原來是我同學的舅舅，腿不但好了，還能挑水。 當時，我開完藥方，不覺得會有多少療效，開了哪些藥，我已經(jīng)忘了。跟著來到他家。他拿出一張紙，已經(jīng)貼了好幾層，像張紙板。上面真的是我用鋼筆寫的字：附子，芍藥，甘草，木瓜，伸筋草，蘇梗。當然還一個藥，川牛膝，是引藥下行的。就這個方子，他吃了60多付，腿就不抽筋了。 “這方子怎么糊得這么厚?。俊?/p> “這個地方的人，都知道我腿疼，吃了這個方子的藥好了，所有腿疼的都拿這個方子去抄，揉爛了就糊上一層紙，貼了一層又一層。” “他們吃了有效嗎？” “大多數(shù)沒有效果?！蔽倚南?，它怎么會有效呢？你是風濕性關節(jié)炎，痛風，這個方子本來就不是治這個病。老先生是陽虛，經(jīng)脈失溫，陰血不足。 所以，我們一定要注意，聽說別人用某個方子，治好了某個病，千萬不要把這個方子拿來直接就用，因為這方子不一定適合你的病。 個體化的治療方案，不具有普遍的適應性。 張仲景創(chuàng)立的個體化治療方案，今天中醫(yī)界叫辨證論治。 這個“證”，是醫(yī)生通過收集病人的癥狀，比如病人說他肚子疼，咳嗽，這就是癥狀。醫(yī)生按按他 的肚子，一按就疼，這叫體癥。醫(yī)生通過癥狀，體癥，舌苔，脈象，然后用中醫(yī)理論進行分析，這個病變的部位在哪？分析它的病位，再分析它的性質(zhì)，是寒證，還是熱證？再分析正氣和邪氣之間的關系。 什么是正氣？是指這個人的生理活動能力，小伙子吃飯多，說明他消化系統(tǒng)的機能好，這就是正氣活動能力，他消化系統(tǒng)的正氣壯盛。吃一點東西就消化不了，說明他消化機能比較薄弱，這就是正氣不足。 正氣也包括抗病能力，流感來了，很多人都得了，人家小伙子就是不得流感，說明他抗病能力強。正氣還包括得病以后的恢復能力，都得感冒了，人家喝點姜糖水就好了，說明他的正氣強盛。可能有的人7天都好不了，拖到14天才好，說明他的正氣薄弱。如果我們能保持正氣的壯盛，就可以少得病，得了病，也好得快。 什么是邪氣？邪氣是指所有的致病因素。不管是外來的，還是內(nèi)生的因素，都可以叫邪氣。一個人得病以后，用中醫(yī)理論來進行分析，最后會得出一個結(jié)論，這個結(jié)論包括病變部位，病變性質(zhì)，包括正邪關系，然后針對這種情況去治療。不同的階段，不同的臨床表現(xiàn)，在治療上就要用不同的方子，具體問題，具體分析，中醫(yī)學上這叫同病異治。 張仲景的辨證論治，給后來醫(yī)生的另一個啟示叫異病同治。不同的病，可以用同一種方法，同一個方子來治療。 在古代分科比較粗，把病分為兩大類，一類是外來的，風，寒，暑，濕，燥，火這些致病因素所引發(fā)的病，包括一些傳染病，都叫傷寒病。除了這些病以外的，七情六欲所導致的病，飲食不調(diào)所導致的病，都叫雜病。張仲景是傷寒病也治，雜病也治。所以，他寫的書叫《傷寒雜病論》。 有一個人得了結(jié)腸癌，做了手術。在做手術時，醫(yī)生發(fā)現(xiàn)他腹腔的淋巴結(jié)轉(zhuǎn)移，因此，又加了放療。放療，引起了放射性腸炎，肚子疼，吃止痛藥也不管用。找大夫看，大夫說，這是放射性腸炎，疼上半年就好了。病人怕疼決定找個中醫(yī)大夫看看，他從網(wǎng)上查到了我的名字，從外地跑到北京來找我。我從辨證的角度來看，他血色素偏低，整個人比較瘦弱，這不就是氣血兩虛，腹部經(jīng)脈失養(yǎng)嗎？舌上有瘀斑，我就用張仲景治療肚子疼的小建中湯，加了活血化瘀的藥給他吃，吃了兩個禮拜，疼痛明顯減輕，又吃了一周，基本上不疼了。他非常高興，手術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4年了，隔段時間他就來北京找我，現(xiàn)給他適當再調(diào)理調(diào)理。 張仲景肯定沒有遇到過放謝性腸炎，今天我們用他的小建中湯的道理，治腹部經(jīng)脈的拘急痙攣，取得了一定的療效。 有一次，一個大一的女學生，媽媽帶著她來看病。孩子面帶愁容，情緒低落，精神抑郁，非常消瘦，不愛說話。媽媽說，這孩子原來可活潑了，自從上了大學以后，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媽媽不在的時候孩子說：“我有很多事情不敢跟媽媽講，實際上，我已經(jīng)閉經(jīng)5個月了“。 “你是不是吃減肥藥了？“ “是” “你為什么要吃減肥藥？” “我們班上有一個男生說我是囊囊膪（chuai 豬乳部又肥又松的肉）。我的心里受到極大的刺激，就下決心減肥，控制飲食，原來我體重120斤，當減到80斤的時候，月經(jīng)就沒有了，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5個月了。我不敢跟我媽說，以后我又發(fā)現(xiàn)自己上課注意力不能集中，老師講課我聽不懂，學習下降，我也高興不起來，經(jīng)常自個兒哭?！?nbsp; “孩子，人的體重不能減得太低，你正在發(fā)育和學習階段。月經(jīng)是怎么一回事？是五臟六腑經(jīng)過代謝以后，剩余的氣血下注到胞宮，月事才能按時下?，F(xiàn)在，你攝入能量這么少，五臟六腑基本代謝的能量都不夠用，哪還有剩余的氣血下注胞宮??？所以，你就閉經(jīng)。這樣的閉經(jīng)，如果不及時糾正，超過3年以上，你的卵巢破壞，你一輩子就不能懷孕。你聽不懂老師講的課，注意力不集中，是因為人的大腦活動，需要消耗人體20%的能量，五臟六腑的能量都不夠，哪有剩余的能量來充養(yǎng)你的大腦？你看聶衛(wèi)平下圍棋的時候，都要吸氧，為什么？腦子缺氧啊！你想學習好，集中精力，沒有充足的能量，怎么行呢？人家說你囊囊膪，難道骨感就漂亮嗎？瘦到三圍都沒有了，還有哪個男生喜歡你？ ” 其實，她就是屬于氣血兩虛，精神失養(yǎng)，導致注意力不集中，情緒低落，精神抑郁，興趣減少，喜靜懶動，睡眠失調(diào)。女大學生，青春發(fā)育期減肥過度，引發(fā)閉經(jīng)，引發(fā)精神抑郁癥，調(diào)整起來很困難。我給這孩子做工作，前前后后調(diào)整了一年，總算正常了。提起當年的這個過程，她說：“簡直是一場噩夢?！?nbsp; 這是我們用張仲景提供的方法，提供的思路，來治療現(xiàn)代的?。阂粋€是手術后患腸炎的病人，一個是急于減肥的女大學生，居然都靠同一個藥方“小建中湯”，治好了各自的病。 在《傷寒論》里有一句話：干嘔，吐涎沫，頭疼者，吳茱萸湯主之。這個人有惡心，吐白泡泡，又頭疼。張仲景認為，這是肝有寒，胃有寒，肝胃兩寒。寒就是陽氣不足，水液代謝就會有失調(diào)，這樣，白泡泡就出來了。陰寒邪氣順著肝經(jīng)，上到顛頂，肝經(jīng)是到頭頂?shù)?，導致頭疼。張仲景用的是吳茱萸湯。 我有一個小學的同學，在外地工作，得了食道癌，在北京一家大醫(yī)院做了手術。手術后，嘴里老是分泌大量清稀的唾液。在道家看來，唾液是非常珍貴的東西，道家把它叫作神池水，上池水。我對同學說，你把這么好的東西吐了，太可惜了。怎么辦？咽下去呀！ 第二天一早他又來了，說我的辦法不行。 “我的吐液恐怕不是金津玉液，我咽了一個多小時，前心后心冰冰涼，胃里就像結(jié)了個大冰砣子，實在不敢再咽。” 我突然意識到，他的這個大量的清稀的白泡沫一樣的唾液，是水飲不化，這是中醫(yī)的術語，因為他胃陽虛，水邪隱邪不能化。他沒有干嘔，沒有頭疼，就是吐涎沫。于是，我給他開了吳茱萸湯。這不是治胃病的藥。吳茱萸湯他吃了兩周，就不再吐了。 后來我發(fā)現(xiàn)，不少食道和胃癌手術之后的病人，用這個方子也有療效。 有一個夏天北京很熱，一個小朋友，喜歡吃一種最新推出的消夏食品，叫雪頂。小朋友一連吃了6杯。中午吃完，晚上回家就不停地從胃里往外吐泡泡。自己覺得吐干凈了，就睡了，睡到夜里3點，腦袋脹，眼睛脹，醒了以后還是吐泡泡。頭疼至中午，慢慢減輕。 就這樣連續(xù)三天，她就來找我。這個病如果西醫(yī)診斷，是胃炎。 張仲景說，干嘔，吐涎沫，頭痛者，吳茱萸湯主之。我開了3付，她吃完頭也不疼了，也不吐泡泡了。我又給她開了5付藥，她只吃了2付，剩了3付在家。 那一天路過快餐店，天熱，看到雪頂，饞了，又連續(xù)吃了仨。當天晚上又是頭疼，又吐泡泡。把剩下的幾付藥吃了，沒有完全好，找我又開了5付，吃完就完全好了。從此，她再也不敢大量地吃這東西了。
我們學校，有一個學生，說起他舅舅頭疼有十幾年了，常常夜里3點鐘疼醒了，床那頭放了一個木頭箱子，他就拿腦袋撞那個箱子。我一看，舌頭很胖，也很水滑。夜里1至3點，是肝經(jīng)經(jīng)氣旺盛的時候，如果肝有寒邪，這時正邪斗爭激烈，癥狀就都表現(xiàn)出來了。所以，我認為這種病應當是肝寒，陰寒邪氣循肝經(jīng)，上逆到順頂，輕的時候頭頂疼，重的時候滿腦袋疼。時伴有兩眼脹，肝經(jīng)的絡脈聯(lián)系到眼睛。西醫(yī)診斷是血管神經(jīng)性頭疼，疼了十幾年。我給他用了吳茱萸湯，前前后后吃了三個星期，十幾年的頭疼從此好了。
張仲景的一句話，給我們提供了治療三種病的方藥，這就叫異病同治。 郝萬山教授以自己多年的行醫(yī)實踐，反復驗證了個體化治療方案的科學與神奇，而同病異治和異病同治的古老智慧，至今依然在造福人類。（待續(xù)） 點擊底部閱讀原文可查看本系列第1篇“張仲景的醫(yī)圣之路”。 【本文據(jù)郝萬山教授《百家講壇·千古中醫(yī)故事》內(nèi)容整理，由中醫(yī)書友會特約編輯小熊編校。轉(zhuǎn)載請注明作者及出處?！?/p> 中醫(yī)書友會第151期之1 如果您想收到中醫(yī)書友會每天推送的精彩內(nèi)容或活動通知，請點右上角按鈕：查看官方賬號-關注。好文共享，歡迎發(fā)送給朋友/分享到朋友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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