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佚名的仁兄說“很多人不知道他,知道他的人都愛他”。我很喜歡這句評價汪老的話。我知道有這么個人還是晚近的事情,而真正去看的散文則是因為某人的推薦。書看過之后,正應了前文那句話。
賈平凹說的“汪是一文狐,修煉老成精。”這或許是跟汪老大器晚成有關(guān)吧。所謂“八十年代出現(xiàn)了一位三十年代的作家”。這其中不知包含著多少的世事蹉跎。 汪老的散文有什么特點呢?我想平實、樸素是重要的特點。當你讀他的散文時,就好像在聽一位老人嘮著家常,慢慢悠悠、不急不躁、平平常常。但是,你如此去理解他的散文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他的文字的鍛煉、句段的琢磨、全篇的謀局,都蘊藏在淡的像云的文字里。所以讀他的散文,越看越不能釋卷。就好像在喝一壇不知釀了多少年的老酒,以為酒不醉人,其實早在開壇的那刻已陷入了醇厚綿長的酒香中。這方顯汪老功力的爐火純青、臻于化境。 擇取汪老的寫作經(jīng)驗之談,以之為他的釋注。 首先,是關(guān)于風格。汪老的散文是個什么風格?取幾句原話: “隨便的把文字丟來丟去”; “有一位評論家說我的語言有點特別,拆開來看,每一句都很平淡,放在一起,就有點問道?!? “我想在歲數(shù)大了,已經(jīng)無意于是自己的作品像誰,也無意使自己的作品不像誰了。別人是怎么寫的,我已經(jīng)模糊了,我只知道自己這樣的寫法,只會這樣寫了?!? 向來“麗”與“樸”是相對立的審美情趣。究于古人,則強調(diào)“唯造平淡難”。也就是說言辭華麗,反而矯揉造作,而平易之內(nèi)孕著麗的氣質(zhì)。汪老以文章平淡見長,而將“文字丟來丟去”顯示了他的功力。 其次,關(guān)于語感。 “中國人寫字,除了筆法,還講究‘行氣’。包使臣說王羲之的字,看起來大大小小,單看一個字,也不見怎么好,放在一起,字的筆畫之間,字與字之間,就如‘老翁攜舉幼孫,顧盼有情,痛癢相關(guān)?!才耪Z言,也是這樣。” 所以,文章的語言需幾經(jīng)推敲琢磨,使用幾多慎重。即使是很普通的語言,也要仔細的安排恰當,上下文互相關(guān)照、提攜。高明之輩甚至會強調(diào)在詞字的音、聲、調(diào)方面也要上下搭配,而使行氣通暢。 其次,什么是語言之美? “春風彈動半天霞”、“站在河堤上‘踢水洗腳’”、“風吹一爐火,錘打萬點金” 這其中的文字美不美?這些都是汪老所強調(diào)的人民群眾的語言。就是說美的語言在老百姓那里。這些語言不知經(jīng)過多少人、多少代的錘煉,才有了今天的用法。能不承認它們的美嗎?又如,海邊的漁人經(jīng)常講“浪花咬著礁石”,“咬”字用的多傳神?當然還要有發(fā)現(xiàn)美的眼睛。說“海是大的”。很美。直接抒發(fā)了老百姓的第一感覺??墒潜仨氁袑徝赖那槿げ拍苤勒Z言有多么美。這就需要沉淀了。 再次,結(jié)尾之美 “歸有光《項脊軒志》:‘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平淡中包含幾許慘惻,悠然不盡,是中國古文里的一個有名的結(jié)尾?!? 這是汪老比較推崇的結(jié)尾。在寫他的老師沈從文時,就用了如此的結(jié)尾,“沈先生家有一盆虎耳草,種在一個橢圓形的小小鈞窯盆里。很多人不認識這種草。這就是《邊城》里翠翠在夢里采摘的那種草,沈先生喜歡的草。” 汪老重視文章結(jié)尾。有段時間我也喜歡先把結(jié)尾想好,有時會用反問句,突出一下。后來就發(fā)現(xiàn)做作,便不特意為之了。但,還是愿意把結(jié)尾弄的更富韻味一些,最起碼也讓人能有所回味。 行文至此,我在想該怎樣做結(jié)尾。 這是最開始的結(jié)尾: 滿篇皆稱汪老、汪老,“文如其人”,汪老或許更愿意人稱他老汪罷? 這個結(jié)尾有點意思,是不是! 矯情了點,不怎么滿意。又想了一個創(chuàng)意,即在不該結(jié)尾處結(jié)尾,以給人突?;蛘弑飷炛?。感覺還是不好,與汪老的風格不符。于是,苦思冥想之后,結(jié)尾如下: 在《泰山片石》中,汪老談到了泰山擔山人。記得爬泰山時,也遇見了他們,都是些面龐黝黑,身材雖瘦,卻肌肉結(jié)實的漢子。他們不小心劃傷了汪老。我們見他們負那么重的擔子,都早早的讓路,怕?lián)踔麄?,也怕傷著自己? 可惜了點,那個味道沒寫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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