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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傳坤 說“令/貝”道“難” ——以《紅樓夢》和《金瓶梅》為證

       三姑書齋 2015-09-08

      說“”道“難”

      ——以《紅樓夢》和《金瓶梅》為證

       

      陳傳坤

      阜陽日報社

       

       

      近日,筆者得見已故著名音韻學(xué)家、文字學(xué)家李榮先生所著《文字問題(修訂本)》[1]一書,讀罷頗受教益。尤其是該書第二章討論俗字時兼有“評《宋元以來俗字譜》”一節(jié),深入淺出地討論了《宋元以來俗字譜》“有兩項(xiàng)優(yōu)點(diǎn),一項(xiàng)缺點(diǎn)”,指出“《俗字譜》不能識別正字俗字”的問題,言簡意深,讓人深思。不寧如是,在其他章節(jié)討論簡化字時又反復(fù)申義,更令人頗有醍醐灌頂之感。

      眾所周知,九十馀年來,劉復(fù)、李家瑞所編《宋元以來俗字譜》一書[2],曾受到學(xué)界后來人的不斷補(bǔ)充和矯正,可謂影響深遠(yuǎn),不贅。在此,筆者不揣谫陋,主要就《文字問題》一書中詳細(xì)論述且尚未引起當(dāng)今學(xué)界注意的“貪”和“雞”“難”二字的正俗字問題,略作考辨,敬請海內(nèi)外方家指教。

      一、“貪”與“”字

      首先說“貪”字。李榮先生在第二章第二節(jié)“評《宋元以來俗字譜》”中指出,《俗字譜》遴選正字之時常把筆畫多的錯字列入“正楷”欄,并率先以含、貪字為例,指稱“這兩個字上頭都從‘今’(《說文》二上15,六下20都從今聲),《俗字譜》正楷欄都誤從‘令’?!?a title="" name="_ednref3" href="">[3]

      其實(shí),據(jù)《蔡襄蔡京書法大字典》,令字頭的“含”字,較早見于宋人二蔡書法中[4],前者為蔡襄《書晉陸云寒蟬賦》,不過此作屬誰書法界尚有爭議;而后者確定系蔡京的《跋聽琴圖》,現(xiàn)藏北京故宮博物院。

      蔡京《聽琴圖跋》含字  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圖表 1:北京故宮博物院藏蔡京《聽琴圖跋》,作令字頭“”。

      另據(jù)筆者翻檢,令字頭“”亦頻見于《紅樓夢》諸本中,如第3回“粉面含春威不露”、第5回“含章殿下……寶玉含笑……”、第32回回目“含恥辱情烈死金釧”等處含字,甲戌、庚辰、甲辰、戚序本等抄本以及程甲乙本刻本、東觀閣本、善因樓本等本均作令字頭“”;而舒序本、王希廉評本、妙復(fù)軒刊本等均作今字頭“含”。唯己卯本抄作“”字樣,此樣書法較早見于唐人褚遂良之作。由此可見令字頭“”應(yīng)是通用字,并非錯字。

      那么,令字頭“”字是錯字嗎?同樣值得深究。

      筆者查考,令字頭“”字較早見于宋人蘇軾的書法之中,作“”字樣。另據(jù)上海社科院研究員林同華先生考證[5],令字頭“貪”較早見于宋人米芾補(bǔ)楷之《草書要領(lǐng)》中:“含貪真不偶,退邑尚參差。”按,蘇軾與米芾一直過從甚密,又是書法密友,兩人均書令字頭“”,正可相互佐證“”字實(shí)乃宋人的書法通用字。

      至晚明時代,唐寅《落花詩帖》手稿中亦出現(xiàn)令頭“”:“芳菲又謝一年新,能賦今無八斗陳?!词强湛帐巧麖恼{(diào)御懺貪嗔?!?/span>

      唐寅《落花詩冊》美國普林斯頓藏本,芳菲又謝一年新 3

      圖表 2:美國普林斯頓藏本《落花詩帖》“欲從調(diào)御懺貪嗔”句中,作令字頭“ ”。

      圖表 3:蘇州市博物館藏本唐寅行書《落花詩帖》,“欲從調(diào)御懺貪嗔”句中貪字作令字頭“”。

      此外,令字頭“”字亦見于明末刊本《金瓶梅》中。在明萬歷丁巳刻本《新刻金瓶梅詞話》卷首之“四貪詞”、“少貪求”,貪字均作令字頭“”字。

      金瓶梅詞話 四 令+貝 詞 之 少貪求金瓶梅詞話%20四%20令+貝%20詞

      圖表 4:萬歷丁巳刻本《新刻金瓶梅詞話》卷首之“四貪詞”、“少貪求”,貪字均作令字頭。

      至清中葉,嚴(yán)格的官刻文書中也出現(xiàn)令字頭“”字。譬如,雍正帝所編《大義覺迷錄》,筆者據(jù)臺灣文海出版社1966年影印本之《大義覺迷錄》一書統(tǒng)計,卷一第二十九葉至三十一葉,凡見今字頭“貪”四次、令字頭“”三次。另據(jù)哈佛大學(xué)漢和圖書館藏《大義覺迷錄》亦作如此寫法。既然皇帝刊刻本《大義覺迷錄》亦出現(xiàn)令字頭“”,則此類現(xiàn)象以手民誤刻錯字之說是難以解釋的,可佐證令字頭“”亦當(dāng)時通用字。

      圖表 5:哈佛大學(xué)藏《大義覺迷錄》卷一,第三十葉至第三十一葉作“”和“貪”。

      大義覺迷錄 貪 60頁,文海影印

      圖表 6:文海出版社影印版《大義覺迷錄》卷一,第三十葉作“”和“貪”,第60頁。

      大義覺迷錄 今字缺點(diǎn)貪字 61頁,文海影印

      圖表 7:文海出版社影印版《大義覺迷錄》卷一,第三十一葉作今字頭“貪”,第 61頁。

      至清乾嘉時代,令字頭“”字亦不鮮見。據(jù)筆者翻檢,令字頭“”字,不但在諸種乾隆《石頭記》抄本中大量存在,而且,在乾隆末年活字本程甲乙本以及嘉慶間《紅樓夢》翻刻本中頻現(xiàn),且至少有三種寫法:除了正字“貪”,異形的有今字頭多一點(diǎn)的“”,還有今字頭少一點(diǎn)的“”字等兩種。

      譬如,東觀閣初刻本《繡像紅樓夢》,有作正體的“貪”字,如第78回第18葉“柳眼之貪眠”[6]、第81回第13葉“只是心野貪頑”[7]、第82回第1葉“別一味的貪頑”[8]、第92回第7葉“就是貪圖銀銭”[9];又有作令字頭“”字,如第2回第2葉“才干優(yōu)長,未候酷”[10]、第5回第13葉“驕奢淫蕩歡媾”[11]、第10回回目“金寡婦利”[12]、第94回第5葉“又是多嚼不爛的”[13]、第117回第13葉“只是財……一個字”[14]。可謂俯拾即是,不勝枚舉。

      圖表 8:東觀閣初刻本第10回回目中,貪字作令字頭。

      嘉慶十六年東觀閣重刻本亦有作今字少一點(diǎn)之“”字,如第5回第13葉“驕奢淫蕩歡媾”[15]、第117回第13葉“只是財……一個字”[16]。

      圖表 9:東觀閣初刻本第117回第13葉,兩個貪字均作令字頭。

      東觀閣重刻本117回 兩個貪字少一點(diǎn)

      圖表 10:東觀閣重刻本第117回第13葉,兩個貪字均今字頭少一點(diǎn)。

      由上可知,從唐代以降至明清時代,令字頭“”字一直在用,并沒消失或中斷,因此李榮先生斷言《俗字譜》“書中所謂‘正楷’都是錯字”之說過于武斷,理應(yīng)糾正。

      二、“難”與“雞”字

      以上試論李榮先生《文字問題》一書將歷代通用的令字頭“”字誤判為錯字的;以下所論,是該書將抄錯的“難”字,反而誤判為“雞”的簡化字。后一問題稍微復(fù)雜一些,不妨著重舉例論述。

      平實(shí)而論,“雞”(鷄、ヌ鳥)與“難”( ??、難)是形近字,但追溯起來,兩者并不屬于同一部首。按東漢許慎《說文解字》歸類,雞在隹部:雞,知時畜也,從隹奚聲,籀文從鳥作“鷄”;而難在鳥部:??,鳥也,從鳥堇聲,或從隹作“難”,古文作“??”。但是《王力古漢語字典》和《俗字譜》歸類正相反,雞在鳥部,難在隹部。總之,從鳥從隹均可以,隹=鳥。另據(jù)李樂毅先生考證,“難”字作為“難”字的俗字,最早見于元代《京本通俗小說》,在明代官府文書檔案《兵科抄出》和太平天國文書中也可以見到[17]。但是,難字與雞字的簡化過程中,“奚→又”,出現(xiàn)“鷄→ヌ鳥”或“雞→難”;而“堇→又”,出現(xiàn)“難→難”或“??→ヌ鳥”。出現(xiàn)“雞→難←難”的循環(huán)問題,結(jié)果“雞”與“難”簡化后混淆不清了。

      這一問題,正出現(xiàn)在《石頭記》己卯本、庚辰本第62回:“寶釵一想,因見席上□□,便覆著他是用雞窗雞人二典?!逼渲校瑑蓚€小方框代表的二字(yǒu  jī),各本有異同。列藏本、甲辰本、戚序本、程甲乙本、東觀閣本等作“有雞”或“有鷄”,獨(dú)楊藏本作簡體字“有雞”;而己卯、庚辰本原筆抄作“有難”或“又難”,后來都旁改作“有鷄肉”。

      李榮先生在《文字問題》中認(rèn)為:“由此推定庚辰本所據(jù)底本跟己卯本相同,雞字先簡化成難字,庚辰本抄手把難字還原成難字?!?a title="" name="_ednref18" href="">[18]也就是說,李榮先生認(rèn)為,己卯、庚辰本所據(jù)底本同為“有難”,并不誤,因?yàn)椤半y”字就是“雞”字的簡化俗寫;只不過庚辰本抄手畫蛇添足,抄寫時把“難(jī)”誤作“難(nán)”,于是還原成本字“難”而不通。

      李榮先生以上說法影響頗大。若干年后,著名文字學(xué)家、敦煌學(xué)家張涌泉先生討論俗字問題時勾稽出來,并繼續(xù)生發(fā)。一方面,張涌泉先生指出“‘又’、‘有’古字通用,可以不論”[19],另一方面又指稱,“其實(shí)己卯本的‘難’即‘雞’的簡化俗字(……),改字已屬多余;而庚辰本的抄手不知道這個‘難’即‘雞’的俗字,而誤以為‘難’的俗字,遂回改為‘難’,致使文意難通了?!?a title="" name="_ednref20" href="">[20]

      但筆者認(rèn)為,李張二位先生的說法似乎尚可行,但仍有令人不解之處。

      疑竇之一,庚辰本抄手臨時把底本的俗字改為正字,其動機(jī)何在?究竟是為了快抄出售,還是為了自己收藏善本而抄?首先,如果庚辰本的抄手是忠實(shí)過錄而用正字抄寫,那么抄寫起來必然嚴(yán)格要求,至少抄寫時最大地忠實(shí)于底本,可是反觀己卯、庚辰本,不但抄寫極為馬虎,而且錯漏得觸目驚心[21],還存在大量的俗字或簡體字,如“黛”、“寳”、“鴛鴦”、“個”等,一律簡化作“代”、“寶”、“夗央”、“個”。

      此外,與己卯本相比,庚辰本確實(shí)存在抄寫時隨手簡化字之例。譬如在第62回“有難”一句下一行“雞棲于塒的典”之“典”字,己卯本原筆抄作“與”字,應(yīng)是形誤;后人朱筆旁改為“典”字[22]。而庚辰本墨筆抄成了“與”的簡體字“與”,同誤;而后墨筆旁改為“典”字[23]。需要提及的是,同一葉中其他兩處“典”字,己卯、庚辰本卻不誤,均作“典”字。再如,下一葉“一句俗語都帶一個壽字”之“壽”字,己卯本作簡體字“壽”,而庚辰本卻作繁體 “夀”字。由上可見,是庚辰本沿襲了己卯本的訛誤,并簡化抄寫,而非回改為繁寫的正字。

      至于“難”字,己卯、庚辰本確實(shí)抄作簡化的“難”字。譬如,庚辰本第24回第四葉下“難道舅舅就不知道的”一句,己卯本與庚辰本一致作“難”字樣;而舒序、列藏、戚序、蒙府、甲辰本以及程甲、乙本等均作“難”字。再如,庚辰本第24回第五葉下“也不知是你怕我難纏”一句,庚辰本作“難”字樣,而列藏、戚序、蒙府本均作“難”字;此處,己卯、甲辰本以及程甲、乙本均闕文。由此可見,己卯、庚辰本在處理“難”字問題上,并未將“難”、“雞”或“ヌ鳥”混寫。

      要指出的是,其實(shí),《紅樓夢》東觀閣本亦見簡化的“難”字。譬如第74回第二十葉下“狀元難道沒有糊涂的”一句,東觀閣初刻本作繁寫的“難”字[24],而東觀閣嘉慶十六年重刻本,卻作簡化的“難”字[25]。

      東觀閣重評本 74回二十葉下 狀元難道沒有糊涂的 簡化字難

      圖表 11:嘉慶辛未東觀閣本《紅樓夢》第74回作簡化的“難”字。

      再者,文本其他處是否有化簡為繁的“回改”成例?查己卯、庚辰本前后文字,比如第62回中,“雞窗”、“雞人”、“雞棲”、“雞皮湯”等,并無一例抄成簡化的“難”或“雞”、“ヌ鳥”字樣。再如,第25回第七葉“慌腳鷄”,己卯本作“鷄”,而庚辰、楊藏本卻作奚旁簡化的“ヌ鳥”字。甲戌、甲辰、戚序本均作“雞”;程甲、乙本作“鷄”。

      此外,其他處是否有“雞”抄成“難”或者“有”字作“又”字的佐證?經(jīng)翻檢,己卯、庚辰本其他處不但沒有“雞”字抄成簡化的“難”字樣,亦未見“有”字作“又”之例,且“有”、“又”二字分別井然,各不相犯[26]。由此可證,己卯、庚辰本抄寫時并不存在“有”與“又”通用之例。

      疑竇之二,張涌泉先生在論述“‘難’即‘雞’的簡化俗字”時,特意在行文中用小括弧文字提示:“比較清初刊《目連記彈詞》、清嘉慶濟(jì)水太素軒刊《金瓶梅奇書》及上引乾隆抄本《紅樓夢稿》‘鷄’字作‘ヌ鳥’ 。”[27]首先,所謂“‘鷄’字作‘ヌ鳥’”,只是證明“鷄=ヌ鳥”的合法性,卻證明不了“ヌ鳥=難”的合法性。

      其次,《目連記彈詞》和《金瓶梅奇書》,能否佐證“‘難’即‘雞’的簡化俗字”?經(jīng)查詢,《宋元以來俗字譜》確實(shí)收錄了俗體字“難”,還羅列了《目連記》、《金瓶梅》、《白袍記》、《東征記》、《嶺南逸事》上“難”、“難”二字混用現(xiàn)象。那么要核實(shí)的是,當(dāng)年劉復(fù)、李家瑞所編《宋元以來俗字譜》這些“難”(nán)字,原書表達(dá)意義上究竟是不是“雞”(jī)呢?《金瓶梅奇書》上究竟不是不用“難”字替代“雞”或“ヌ鳥”字?

      俗字譜之103頁,難字 目連記  東窗記 金瓶梅 嶺南逸事

      圖表 12:《宋元以來俗字譜》第103頁,金瓶梅、目連記、嶺南逸事等書,均作簡化字“難”。

      欲核實(shí)版本,首先要找到濟(jì)水太素軒刊本《金瓶梅奇書》究竟在哪兒。但是,據(jù)吳敢先生近年披露,《俗字譜》所引《金瓶梅奇書》的版本至今下落不明[28],而日本所藏兩個類似的《新刻金瓶梅奇書》又版本互異。好在日藏東洋文化研究所藏嘉慶丙子謝頤序“大堂藏版” 《金瓶梅奇書》已網(wǎng)上開放。在此,不妨以此本作為替代證據(jù)。

      日大堂藏版《金瓶梅奇書》牌記嘉慶丙子濟(jì)水太素軒刊 金瓶梅奇書第1回7葉,難 比別人

      圖表 13:東洋文化研究所大堂藏版《新刻金瓶梅奇書》第一回第七葉“難比別人”作簡化字“難”。

           

      金瓶梅奇書第3回11葉,難道我扯住他

      圖表 14:大堂藏版《新刻金瓶梅奇書》第三回第十一葉“難道我扯住他”,作簡化字“難”。

      在日藏嘉慶丙子大堂藏版刊本《新刻金瓶梅奇書》中,關(guān)于難字,第一回第七葉“難比別人”作簡化字“難”;第三回第十一葉“難道我扯住他”,作簡化字“難”;第五回第十六葉“這藥好難吃”、“管什么難吃”,作簡化字“難”。從上下文意來判斷,“難”字均應(yīng)讀作nán,而非讀作jī(“ヌ鳥”)。至于雞字,如該本第六回第十八葉“把ヌ鳥鵝果品掇在房中”句中,作簡化字“ヌ鳥”,從文意來判斷,應(yīng)讀作jī,而非作nán(“難”)。

      要說明的是,相對于以上各例,萬歷丁巳刻本《金瓶梅詞話》前三例均作“難”字;后一例,丁巳刻本作“鷄”。 那么,萬歷丁巳刻本中是否存在“難”、“雞”混用之例呢?筆者通檢后,并沒有發(fā)現(xiàn)此現(xiàn)象,而且《金瓶梅詞話》中并無堇字旁“難”字簡化作又字旁“難”字,更無奚字旁“雞”、“鷄”字簡化為又字旁“難”、“ヌ鳥”字現(xiàn)象。譬如“難”字,見于《金瓶梅詞話》第1回的第12葉“有何難處”、第14葉“一言難盡”、第15葉“難比別人”“武松正大原難犯”、第20葉“只道是親難轉(zhuǎn)債”等,均作堇字旁“難”字,并無簡化成又字旁;而“雞”、“鷄”字,見于《金瓶梅詞話》第19回第3葉“鷄竊狗盜之徒”、第29回第8葉“雞犬之年焉可過”、第71回第14葉“報時鷄人三唱”、第85回第1葉“鷄兒趕彈兒”、第98回第9葉“雞子肉圓子”等。

      總之,由上各例可證,《俗字譜》收錄“難”、“難”二字基本屬實(shí),并不存在張涌泉先生所謂的“‘難’即‘雞’的簡化俗字”之例。

      圖表 15:大堂藏版《新刻金瓶梅奇書》第五回第十六葉“這藥好難吃”、“管什么難吃”。

      金瓶梅奇書第6回18葉,把雞鵝果品

      圖表 16:大堂藏版《新刻金瓶梅奇書》第六回第十八葉“雞鵝果品”作簡化字“ヌ鳥”。

      疑竇之三,既然“難”字作“雞”字使用于史料無稽,那么推測“難”字乃“雞”字的訛誤,是否還有其他文獻(xiàn)佐證呢?答案是肯定的。如《金瓶梅詞話》第1回第12葉作“扠兒難”字樣,不知所云。正如梅節(jié)等先生校讀:“《詞話》‘難’或‘雞’之形誤,諧機(jī)?!?a title="" name="_ednref29" href="">[29] 即原本應(yīng)該作“扠兒雞”或“扠兒機(jī)”,這是一種傳自西北少數(shù)民族的樂器。此類可證“雞”字傳抄刊刻時,“確有誤會成‘難’字的事”。因此,中國藝術(shù)研究院紅研所校注本《紅樓夢》,雖以庚辰本為底本,但此處錄文不用庚辰本原抄之“又難”,亦不用后人旁改之“有雞肉”,仍采用“有雞”[30],至為恰當(dāng)。

      三、小結(jié)

      綜上所論,結(jié)論如下:

      一、從最早的唐代,到明清時代,令字頭“”在唐寅手稿乃至《金瓶梅》、《紅樓夢》等明清通俗說部以及《大義覺迷錄》等官方文書中頻現(xiàn),可見令字頭“”并非錯字,而是歷代以來的通用字。

      二、庚辰本是不大可能把己卯本之類底本的簡化字“回改”為繁體字的,即庚辰本不存在把己卯本的“難”字回改為“難”字的可能。之所以出現(xiàn)“席上有難”這樣不通的抄寫文字,很可能是因?yàn)楦奖锯n胥眼力不濟(jì)而造成的形誤字。張涌泉先生對于“雞→難”的解釋,是把誤字當(dāng)成了“古通用字”,其實(shí)于史料無征。

       三、“難”并非“雞”的俗字,“難”≠“雞”。曹雪芹《紅樓夢》原稿上應(yīng)作“席上有鷄”或“席上有雞”,己卯、庚辰本原抄作“難”和“難”字,應(yīng)是鈔胥因誤識而造成的錯字。因?yàn)椴煌?,庚辰本從“又難”墨筆點(diǎn)改為“有雞肉”,應(yīng)系原抄手所為;己卯本從“有難”朱筆點(diǎn)改為“有雞肉”,應(yīng)是當(dāng)代人陶洙據(jù)庚辰本校改,然均非《紅樓夢》原筆。

       

       

      (乙未小滿日初稿,芒種前五日定稿)

       

       

       

       



      [1] 李榮著:《文字問題(修訂本)》,北京:商務(wù)印書館, 201210月。該書初版于198710月,共計五章,修訂本增加了第六章。該書主要章節(jié)的論述所舉書目,涉及明萬歷丁巳刻本《金瓶梅詞話》以及乾隆年間抄本《脂硯齋重評石頭記》甲戌、己卯、庚辰本等,下詳論。

      [2] 劉復(fù)、李家瑞編:《宋元以來俗字譜》,北平: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出版,1930年。

      [3] 李榮著:《文字問題(修訂本)》,第10頁。李文自注云:“下文引用時書名寫作《俗字譜》;用阿拉伯?dāng)?shù)字表示該書的面數(shù)?!?/span>

      [4] 李志賢主編:《蔡襄蔡京書法大字典》含字條,河南美術(shù)出版社,200712月,第113頁。

      [5] 林同華著:《圓夢:〈紅樓夢〉密碼》,北京:中國財富出版社,20131月,第152-155頁。但是林氏因令字頭“”頻見于《石頭記》諸抄本上而推論“既不是異體字,也不是錯別字,而是曹雪芹特意設(shè)計的字謎,是標(biāo)志著曹雪芹著作權(quán)的特別密碼”(見氏著第332頁),則是膠柱鼓瑟了。

      [6] (清)曹雪芹:《東觀閣本·新鐫全部繡像紅樓夢》(初刻本),臺灣:廣文書局,19774月影印,第2246頁。

      [7] (清)曹雪芹:《東觀閣本·新鐫全部繡像紅樓夢》(初刻本),第2319頁。

      [8] (清)曹雪芹:《東觀閣本·新鐫全部繡像紅樓夢》(初刻本),第2323頁。

      [9] (清)曹雪芹:《東觀閣本·新鐫全部繡像紅樓夢》(初刻本),第2612頁。

      [10] (清)曹雪芹:《東觀閣本·新鐫全部繡像紅樓夢》(初刻本),第31頁。

      [11] (清)曹雪芹:《東觀閣本·新鐫全部繡像紅樓夢》(初刻本),第131頁。

      [12] (清)曹雪芹:《東觀閣本·新鐫全部繡像紅樓夢》(初刻本),第245頁。

      [13] (清)曹雪芹:《東觀閣本·新鐫全部繡像紅樓夢》(初刻本),第2661頁。

      [14] (清)曹雪芹:《東觀閣本·新鐫全部繡像紅樓夢》(初刻本),第3310頁。

      [15] (清)曹雪芹:《東觀閣本·新增批評繡像紅樓夢》(重刻本),北京: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410月影印,第221頁。

      [16] (清)曹雪芹:《東觀閣本·新增批評繡像紅樓夢》(重刻本),第3382頁。

      [17] 李樂毅著:《簡化字源》,北京:華語教學(xué)出版社,1996年初版,第184頁。

      [18] 李榮著:《文字問題》,第51頁。

      [19] 張涌泉著:《漢語俗字研究(增訂本)》,北京:商務(wù)印書館,20101月,第125頁。

      [20] 張涌泉著:《漢語俗字研究(增訂本)》,第125-126頁。

      [21] 曾有學(xué)者稱各種殘缺不一的《石頭記》抄本為“百衲本”,形容其拼湊而成,而已故的周紹良先生也曾把這些抄本稱為“蒸鍋鋪本”,就是老京城那些作坊房東雇傭一些文化不高的工人,業(yè)余抄寫再拿到地攤上賣錢的。各種《石頭記》抄本,整行脫漏之例,曾有人統(tǒng)計達(dá)50余處,僅就庚辰本《石頭記》第62回而言,也存在幾處錯簡脫文的例證。其一,在己卯本第62回第5葉有一段:“……大家別走,總有了事就賴不著這邊的人了。寶玉笑道:原來姐姐也知道我們那邊近日丟了東西?寶釵笑道:你只知道玫瑰露和茯苓霜兩件,乃因人而及物。若非因人,你連這兩件還不知道呢!除不知還有幾件比這兩件大的呢。”但是,庚辰本抄漏了一句“事就賴不著這邊的人了。寶玉笑道:原來姐姐也知道我們那邊近日丟了”,共29字,應(yīng)是抄到“縂有了”時錯看成下一行“了”字,接著從“東西”往下抄;但等抄完兩行至“還有幾件比這兩件大的呢”行末,重新起行抄,卻覺察所抄與己卯本或其底本相比,差了一行多字,于是又回頭補(bǔ)抄一行“大家別走了,縂有事就賴不著這邊的人了。寶玉笑道:原來姐姐也知道我”共29字;但是,這樣與下文“若已后叨登……”無法銜接,極不成文。而己卯本抄寫正常,同于其他脂本和程本。其二,在己卯本第62回第15葉:“……回頭笑著央告蕊官等:你們來幫著我擰他這謅嘴。兩個人滾在地下,眾人拍手笑說了不得了,那是一洼子水……”,甲辰、程本此處等與上大同略異。但是,在庚辰本第62回第16葉上,因“笑”字重出,抄手卻將上一“笑”字誤看成下一“笑”字,漏掉其中“著央告蕊官等:你們來幫著我擰他這謅嘴。兩個人滾在地下,眾人拍手笑”29字,形成錯句:“……回頭笑說了不得了,那是一洼子水……?!焙髞?,抄手就在“回頭”前墨筆旁添“眾人”二字,似乎成文;但各本均略同己卯本文本。其三,己卯本第6216葉有一段:“一壁里低頭心下暗算:可惜這么一個人沒父母,連自己本姓都忘了,被人拐出來,偏又賣與了這個霸王”,而庚辰本第6217葉上原本墨筆重復(fù)抄寫了幾行30字:“一壁里低頭心下暗算:這么一個人沒父母,連自己本姓都忘了,被人拐出來”,后來抄手又墨筆點(diǎn)去。由上可見,庚辰本抄寫之馬虎了事。

      [22] 據(jù)《石頭記》己卯本原藏主陶洙卷前所寫題記以及己卯本第62回回目上眉批稱“庚辰本?!保芍好局旃P旁改的“典”字當(dāng)系陶洙所為。

      [23] 關(guān)于典字與興(興)、與(與)字因形近而誤抄誤錄,文獻(xiàn)中并不鮮見。譬如,典字誤作興(興)之例,今人毛遠(yuǎn)明著《漢魏六朝碑刻校注》所錄北魏正光二年《楊氏墓志》碑刻中“典斯宗袥”一句,誤作“興斯宗柘”,但自注仍稱:“‘興’,《芒洛冢墓遺文三編》作‘典’,或然,原刻訛混?!保ㄒ娒h(yuǎn)明:《漢魏六朝碑刻校注》第五冊,線裝書局,20085月,第141頁)。再如,今人趙超著《漢魏南北朝墓志匯編》一書,亦誤作“興斯宗袥”(天津古籍出版社,20087月再版,第126頁)。

      [24] (清)曹雪芹:《東觀閣本·新鐫全部繡像紅樓夢》(初刻本),第2104頁。

      [25] (清)曹雪芹:《東觀閣本·新增批評繡像紅樓夢》(重刻本),第2178頁。

      [26] 據(jù)筆者統(tǒng)計,己卯、庚辰本第62回至少出現(xiàn) “有”字凡63次、“又”字凡84次,但各字抄寫分明,并無一處通用、誤用。

      [27] 張涌泉著:《漢語俗字研究(增訂本)》,第125-126頁。

      [28] 參考吳敢:《〈金瓶梅奇書〉版本考評》,《明清小說研究》2011年第2期,第139-145頁。但據(jù)梅節(jié)先生近日電告,濟(jì)水太素軒刊本《金瓶梅奇書》原書并不罕見,北京潘家園曾有出售,其曾親自目驗(yàn)原書。

      [29] 參見梅節(jié)著:《金瓶梅詞話校讀記》,北京: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410月,第15頁。

      [30] (清)曹雪芹著,無名氏續(xù):《紅樓夢》(中國藝術(shù)研究院紅樓夢研究所校注),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2008年三版,第851頁。



      本文收稿日期爲(wèi)2015年8月31日。

      本文發(fā)佈日期爲(wèi)2015年9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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